問鏡

減肥專家

修真武俠

開春的季節,天氣還是冷的。山林間的夜風嗚嗚作響,吹進只剩半邊大門的道觀正殿,卻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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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壹劍滅法 壹諾千金

問鏡 by 減肥專家

2023-4-22 10:51

  靈明在他處,都是如此艱難,更不用提正在劍意鋒銳之下的鬼厭。
  要說鬼厭九藏魔身成就,又經歷過兩次重塑,早沒了五臟六腑、經脈血管的概念,可劍意抵至之時,胸腹寒徹,渾身血脈為之凍結的感覺,依舊復生。
  劍意破顱而入,說是“破”,其實是言過其實,鬼厭的肉身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受創的只是神魂,但也不是被劍意割傷的,那種傷勢,打個不恰當的比喻:
  更像是常人看到狂奔而來的猛獸,大驚之下翻身躲避,然後……扭到了腰!
  透顱而入,透體而出。鬼厭非常奇妙地感受到了,那壹道劍意,在體內穿行的全過程,就像是流水穿過冰隙,又像是輕風繞過樹梢,但這樣“輕靈”的形容,又不足以描述其玄妙,然後他的念頭又回頭到起始。
  是的,這其實就是壹頭猛獸,高傲地昂著頭,驅動著用充滿了力與美的肌肉,轟隆沖過,他本以為猛獸是從他身上碾去的,其實,僅僅是擦身而過,掃過他的,只是猛獸帶起的狂風!
  而造成這壹切錯覺的原因,說到底,僅僅是因為恐懼吧!
  他還看到,九宮魔域內部,本就有些變形的天地法則,如今扭曲得更是厲害,但又不是外力相加的那種——如果天地法則意誌有生靈的七情六欲,知道何謂“恐懼”的話,那麽這壹定就是了。
  沒有任何壹條法則能維持原狀,沒有壹道氣機敢攝其鋒,最終形成壹道直來直去的空隙,無邊虛空亦難成屏障,劍意所到之處,壹片空無。
  虛空開裂,露出鴉老因驚訝,反而顯得過分僵木的臉。
  九宮魔域架起後,鴉老的他化自在天法門,就是形成了壹道直指永恒的真意種子,本身力量還在其次,其真正的功用,類似於夜摩魔主相對於元始魔主,都是將這真意打入虛空、時光交錯的永恒中。
  就算是本體遭了嚴重的傷害,只要有這壹道真意種子,都可重新萌芽復生。
  虛空不滅,時光不逆,真意種子便是永存不滅。
  鴉老在之前已經完成了七八成的工作,這壹道真意種子其實已經成就——什麽五通、欲染的五宮魔主,雖橫在那裏,使真意種子無法圓滿,但以他化真意之妙,也可暫時繞過。
  他已經是站在不敗之地上,不管是東華山上,還是東海之底,他固然有贏的信心,卻也輸得起。
  可當這劍意破空直指之時,鴉老才發現,自信來得太早了些。
  劍意乍起時,沒有什麽花巧,就是那讓人厭煩的劍壓,逼得天地法則躥動如蟻,紛亂不堪,像是壹頭猛獸,在長睡之後,壹聲咆哮,宣告自己醒來。迫得天地法則意誌,也要讓出壹頭地。
  但穿過鬼厭之後,卻是倏轉虛緲,無拘靈動的劍意,幾要歸於虛無——天地法則的束縛對它而言,根本沒有任何意義,這就是猛獸展開了令人絕望的捕食技巧,將本身的力量和層次,運化到了劍意之止境!
  什麽九宮魔域、無盡虛空,連層薄紙都不如,概因那劍光初發,已然中的。
  在這道劍意之前,鴉老竟然沒有選擇的余地,九宮魔域形成的幽暗虛空,末法雙翼投影過來的兩道真人級別的真意,要麽是無法阻擋,要麽是不及趕至,便是在琉珠宮裏,已經成就的他化魔主法相,甚至都調動不起那無量無邊的魔力,眼睜睜看著劍意破宮而入,跨過壹切屏障,超越時光長河,方有感應,已然觸及。
  這壹刻,氤氳化就的他化真意,根本就是赤著身子,手無寸鐵,和那頭猛獸來了壹次正面而直接的碰撞。
  縱然如此,以他化真意之妙,也不至於全無還手之力。
  可事實就是,在猛獸撲來之際,他化真意的種種玄妙,便似被壹只無形的巨手捏著,伸展不開,化用不得,就那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壹爪揮下,真意崩散。
  何至於此?
  鴉老完全無法接受這個結果,可壹切都不以他的意誌為轉移,這壹刻他看到,九宮魔域的裂隙被撕得更大,黑濁的玄冥真水,化為湍流,沖擊進來,黑蛟逆著水流,皮肉開裂,艱難而緩慢地往玉帝宮去,就從他眼前劃過,可是,他連動念阻擋的力氣都沒了。
  分身處,烏光流淌,重新組成血肉之軀,仿佛時光倒流,重新還原為那已失了雙翅的烏鴉,卻是自頂顱開裂,壹直貫穿下腹,血線漸轉清晰,向兩邊撕開,他想彌合,卻再不可逆。
  從永恒轉到現實,再從現實轉入毀滅,與太元隱星執天魔無量法,又是何其相似?
  但究其實質,卻是更為霸道直接。
  余慈在後面看得頭皮發麻,又是恍然大悟,這壹劍可說是將“批亢搗虛”之法做到了極致,更是劍修入微入化之法的典範,讓他見識到了,頂尖的劍修,是怎麽樣脫卻天地法則的束縛,將劍意發揮得淋漓盡致的。
  攻其必救、發則必中,中則必亡。
  劍道境界至此,莫非已是止境?
  直至他化真意崩散,分身開裂的此時,虛空之中,才現出兩尊模糊的魔主法相,虛空、夜摩均無明確形象可言,只是壹者現以星空存滅,壹者恍若長河橫亙,而其沖擊,卻是橫掃整個幽暗虛空。
  這樣的遲來的援手,對鴉老來講,已經沒了意義,但畢竟也是不可輕視。
  可在此時,虛空中瑩瑩紅光飛來。
  余慈心頭壹顫,在泥丸宮的海底山谷中,本有許多雜物,都是鬼厭虛空藏法門被鴉老攻破後,散落出來的,那瑩瑩紅光,便是從那些雜物中躍出,與劍意共鳴,依稀化為壹劍,又是壹記橫切,在鴉老分身上抹過壹道與縱貫血線完全垂直的橫線。
  這次總算鮮血崩濺,卻是轉眼成霧,便在那血霧中,烏鴉尖鳴,劍鋒凜冽,化為三尺青鋒,順勢回轉。
  劈開虛空,封殺其壹切內核外延;截斷長河,凍結其所有流動變化。
  其上流轉的玄微絕妙之劍意,似有著絕大的消融之力,辟易壹切天魔法門,生就波紋,橫掃幽暗虛空,就連余慈也遭了無妄之災,鬼厭九藏魔身開裂不說,那劍意更溯流而上,攪得三方元氣受震,幾乎要打到本體。
  也在此時,劍意倏止。
  “呼,舒服了!”
  像扔垃圾壹樣,扔下了手中紅瑩瑩的細紗,高不過三尺的小小人兒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垂落兩鬢的雙髻晃呀晃的,有不聽話的發絲跳出來。
  余慈發誓,以前肯定沒見過這壹位……呃,女娃娃。
  她甚至比小五都要顯小,最多不過五六歲的樣子,可那透體而過的入微劍意、那壹擊滅殺鴉老他化真意的手段、還有百靈化芒紗共鳴成劍的法門,都是明明白白地指出壹個方向、壹個答案。
  如果這還不夠,還有別的。
  劍意止住之前,鬼厭體內因修煉百靈化芒紗,蘊出的壹絲劍氣,與之有著清晰的接觸,那奇妙的觸感,延伸到承啟天中、劍修分身處、再延伸到本體,似乎也如百靈化芒紗壹般,殷殷共鳴。
  承啟天,雲樓樹上,更有清晰的反應,而且,非常之熟悉。
  這種感覺,其實前面在感悟飛仙劍經時,已有接觸,當時沒有查出端倪,後來也就忘了,此時再看,則是確鑿無疑的證據,余慈已經在想,遮莫是那位出來時,在雲樓樹這道標之中,留下的痕跡?
  也無怪乎之前的時機把握得那麽準,壹劍就削落了鴉老分身,這種本事,小五便是有,也是很難使出來的。
  只不過,心中想象過的絕頂人物,與眼前垂髻幼女的形象差異太過巨大,使壹向很有決斷他,都有些期期艾艾,說不出個完整的句子:
  “昊,昊……”
  “典典!好厲害!”
  剛剛還抱頭避難的小五,猛地跳起來,連連鼓掌叫好,並要撲上去抱抱,卻被那垂髻幼女昂著下巴,冷冷壹瞪,笑嘻嘻又縮了手,還吐了吐舌頭,看起來,性子倒比前些年活潑了些。
  余慈當然也很關心小五的,這麽壹來,不免就有些分神,也在此刻,垂髻幼女看也不看鬼厭壹眼,壹步跨出,虛空中自有五彩光芒,化為壹道門戶,將她包容進去,那是小五的自辟虛空。
  此時余慈心中思緒已是風車般連轉,後面連著根根長線,絞成壹團,如何能罷休,驅使著鬼厭就追了進去,外面已然臨頭的劫數,都顧不得了,小五還有點兒遲疑,卻不敢攔他,只能哎哎地跟在後面。
  在五嶽真形圖開辟的廣袤天地間,若沒有小五幫忙定位,壹先壹後進入,相差個幾千裏,是很正常的事,還好小五沒出什麽差錯,也就是前後腳,余慈便來到了壹方很是幽靜的山水之間。
  前方,垂髻幼女小巧的身子正踏波而行,看來是準備越過河面,到對岸的青草地上,余慈就在後面,相距不遠,叫壹聲的話,對方肯定能聽到,但要是惹惱了她,回頭再來壹劍,怎麽辦法?
  壹個遲疑間,就看到,將到河對岸的那位,突然就身子發沈,往前仆倒,半邊身子摔在青草茵茵的河岸上,小腿以下,卻還趟在河中……
  後面,余慈楞了至少壹息時間,才記得上前查看,先探手,用指尖戳壹戳對方肩膀,沒有反應,又放出氣機,飛快地掃過,反應十分平和,和前面刺穿形神的犀利,截然不同。
  也在此時,小五趕過來,叫道:“哎呀,又睡著了!”
  呃?
  余慈扳著對方幼嫩的肩膀,將其翻過身,正如小五所言,這壹位氣息均勻,唇角還微微上勾,睡得香著呢!
  說睡就睡死過去……果然犀利。
  “妳娘……”
  “什麽?”小五沒聽明白。
  “沒什麽。”
  余慈按了按額頭,稍壹用力,將這壹位移到岸上,還擺了個舒服的姿勢。
  此時再看,茵茵綠草上,稚齡幼女輕輕地呼吸,肢體放松,容色柔悅,完全就是壹個玩累了,就地躺倒,呼呼大睡的女娃娃。
  沒有警戒,沒有殺氣,連壹點兒力量都感受不到。
  這壹位……是怎麽回事?
  “小五?”
  “啊?”
  “這個,這位……”
  “典典!”
  “好吧,典典,這個典典是怎麽回事?妳們怎麽認識的?她大名兒叫什麽?”
  說完他就想抽自己的嘴巴,這還真把人家當孩子了?但小五就吃這壹套,她先笑嘻嘻地過來,很乖巧地向余慈師兄請安問好——鬼厭的形象對她稍微有些困擾,但也只是壹點點而已。
  然後,她才回應道:“典典嘛,認識沒多久啊。她在永淪之地裏困了好久,師兄妳合於羽化真意的時候,她才抓著雲樓樹,從承啟天裏出來,因合於劍意,骨肉俱化,不得不投胎重生,這幾年才斬破胎迷,又準備到承啟天來。正好那時候我和那些人打架,她就過來幫我嘍!”
  好吧……很清楚。
  但能不能別這麽壹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啊!
  小五自然不知道余慈的感覺,但她還記得另壹個問題,搖頭晃腦地道:“昊之為天、為廣、為無邊;典之為法、為經、為師範,吾名昊典,其義可知……其實我不明白也!不過典典是這麽說得沒錯。”
  真的是她,真是個……自負的家夥。
  余慈還有多問題想問,比如昊典從永淪之地裏沖出來的細節、其余十六位劍仙現狀如何,她是如何在投胎後的短短時間內恢復到劍仙級別實力的,這麽說睡就睡,是個什麽意思……
  這些問題,小五倒能回答兩個:“典典壹身修為,都化入劍意之中,好像比全盛期也差不了太多,投胎後當然也能保留啊,只是這具肉身還有些承受不住,還是我幫她封印住壹些。臨時解開封禁,就很厲害,可馬上就要睡覺,才好恢復。”
  “睡多久?”
  小五開始數手指:“大概三、唔,六個月?上次強沖不成,她就怪我封禁解得太少了,可還是睡了這麽些天,但這回又解得有點兒多……”
  余慈理解,但還是嘆了口氣,有些事情,看起來又要等壹段時間,才能問個清楚。
  暫時撇開這些心思,余慈念頭壹轉,其實熟睡的昊典大人,才真是好的昊典大人,捏她的臉都沒關系……
  當然,這種事情想想就好了。
  余慈也驅使著鬼厭,坐在河邊草地上,左邊是熟睡的昊典,右邊則是笑瞇瞇很是開心的小五,心情突然就放松下來,直到這時,他才有心情去觀察周圍的環境。
  青山蒙蒙,綠水悠悠,白雲靄靄,還有清風徐來,逐草而動,簌簌之音,宛若天籟。其實這壹方山水占地不廣,可居於其後,便覺山外有山,清水長流,意韻悠長,能以壹隅之限,化出天地之美。
  如此景致,怎麽看都不像是小五的手筆,大概,是應昊典的要求所設?
  但這不是問題,那些未解的疑惑也不是問題,他長長吸氣、吐氣,然後重重向後壹躺,撞擊的感覺,就像是三方虛空撞擊的那次,但這回,卻是有什麽東西被撞得破開了。
  看那青山白雲,心胸陡然開闊,像是拋下了萬斤重擔。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
  青山綠水為證,這壹件事,終究還是做成了!
  曲無劫,老子不欠妳了……娘的,從來都不欠他的,為什麽總繞不過這個彎兒去?
  笑聲環山繞水,余音裊裊,再返回來,仿佛有那麽壹群遮天蔽日的劍光,沖破九重天,縱橫億萬裏,跨越虛空,蹈過災劫,消失在天地交界處,只將這絲縷余音留下,化入這青山綠水間,似哀音,似樂語,與人心中低訴。
  承啟天中,余慈拍了拍法壇邊,不知何時何日探出來的細長樹枝,啞然失笑,忽又聽遙緲虛空之外,卻是傳出壹聲尖銳的怒嘯。
  五嶽真形圖裏,鬼厭猛地翻身坐起,哎呀,還有事情給忘了也!
  幻榮夫人完全有理由發怒,那鬼厭,或者是鬼厭身後之人,簡直就是無恥之尤。放出五嶽元靈後,她便知道,那人與五嶽元靈絕對是舊識,不見那個“小五”的稱呼,若不是熟到了極點,又怎會如此?
  由此可見,前面所說的那些“誤入”的言語,定然都是撒謊無疑。
  這也就罷了,可那廝竟然倏乎之間就拿出了那樣的大殺器,雖是幼女形象,卻壹劍破了他化真意,隨手抹殺了末法投影,劍意、修為無不淩絕當世。
  此界絕頂劍仙,她自問也都心中有數,可幼女模樣的,卻是從未見聞,他們……也實在藏得太深了!
  好吧,為這壹位絕頂劍仙,她能忍:觀其劍意,隨便勾勾指頭,都能在這天地大劫之間,暫辟出壹方天地,若能借此辟易劫數,成就欲染魔主,也是極好的。
  但接下來,那群混帳東西都幹了什麽?
  壹劍了事,自辟虛空,壹個比壹個走得快,只留下她壹個,獨擋天地大劫!
  幻榮夫人倉促收拾了鴉老留下的爛攤子,徹底驅離末法雙翼的影響,還維持住九宮魔域,苦苦抵擋玄冥真水的沖擊,本還以為那幾個會想到“唇亡齒寒”的道理,或許很快就會出來,哪知竟是壹去不返……
  是可忍孰不可忍!
  待我成就欲染魔主之後,妳們這幾人,我壹個都不放過……
  壹念至此,她在洞房宮壹聲厲嘯,嘯音中,又是心神顫動。
  幻榮夫人明白,這是怒氣引發了妄念,又形成了根本動搖之勢,當真禍不單行,但話又說回來,要成就欲染魔主,妄境這壹關,無論如何都逃避不得。現在不來,用不了多久,也壹定會來!
  如今,她內外交迫,外有天地大劫,內有天魔妄境,後者纏綿不斷,已有千載光陰不說;那天地大劫之所以稱為“大劫”,便不是壹時壹地的劫數,而是擴散到整個真界,乃至於周邊外域,時間又是極其漫長,沒有針對性的準備,以目前的境界、狀態,想要辟劫、度劫,不啻於癡人說夢。
  幻榮夫人完全不存在這種指望,只能是凝聚心念,全力沖破頭頂上那壹層關卡,借九宮魔域之力,消解妄境,破障新生,才能有壹線生機。
  而不是像另壹位……
  當鴉老的分身被壹劍斬破之後,絕善魔君的下場就已經註定,因為分身力量的散溢、九宮魔域的易主,都還有壹定的過程,所以絕善還在懵懂中支持了壹會兒,可最終,他與鴉老的聯系,還是中斷。
  這壹剎那,他倒似是明白了什麽,終見本來面目,放聲大笑,笑聲中,倏然汽化,裊裊輕煙,在化為壹虛緲不實的法相。
  這是寂妙魔主,本就是自空寂妙悟中來,是人之修行,到了功參造化、圓滿無瑕的至境之前,也許就是那麽壹線之隔,所生就的壹點妄心,可以使人萬載道行,毀於壹旦,其微妙玄通處,也非實相所能形喻,故而虛緲不實,人人眼中所見形象都有不同,什麽佛陀、地仙、魔主,又或上善至境,無量魔國,不壹而足。
  能現出這壹尊法相,就代表著幻榮夫人,已經徹底擊敗了絕善魔君,掃滅了成就欲染魔主之前,最直接的障礙。
  此時幻榮夫人已經顧不得根本動搖,其在洞房宮,支起身子,嘬唇壹吸,便有壹道空寂玄妙的真意,自虛空中來,壹端鎮壓太皇宮,壹端投入她身中,徹底將洞房、太皇兩宮,以及欲染、寂妙魔主尊位聯系在壹起。
  幻榮夫人全身氣機為之沸騰,兩股本就無邊無際、無休無止的恢宏魔力合於壹處,登時催生出了更強橫澎湃的力量,將她原有境界,硬是推高壹線,就此橫掃整個九宮魔域。
  此時,明堂、玉帝兩宮,壹在最南,壹在最北,都是九宮魔域最外圍,受到的天地大劫沖擊,也最是劇烈,幻榮夫人驅動的恢宏魔力到處,先是為它們緩解了壓力,卻又是挾魔主之威能,行那五通、欲染的變化。
  壹直作為主要爭奪對象的明堂宮,本就已經是砧板上的肉,就在欲化不化的節點上,只因為幻榮夫人和絕善魔君爭奪不下,才維持至今。此時兩方的力量決出了勝負,明堂宮也就隨之淪陷。
  代替鬼厭鎮壓在此的秦行,身軀猛然膨脹,充盈的力量擠爆了他的上身,蝕爛了他的下身,使之化為壹個小號的欲染魔主法相,隨即形神與魔主之力彼此貫通,血肉盡都化盡,只余下真意壹縷,鎮壓其間,還有壹頭,同樣飛入洞房宮去。
  然後是玉帝宮,黑蛟逆著玄冥真水,飛入此間,已是皮開肉綻,奄奄壹息,境界雖還在,但也只剩下境界了。
  幻榮夫人正待壹鼓作氣,將其染化,成就無畏魔主法相,幽暗虛空中,壹道自辟虛空的門戶打開,鬼厭左手牽著壹位稚齡女童,施施然從中走出,令她心神不自覺就偏移過去。
  還好,鬼厭牽著的,不是那位壹劍斬了他化真意的大能,而是那個“小五”,也就是五嶽元靈……其實這壹位也是個麻煩,以魔門三宗的豪華陣容,圍堵了快大半年的時間,都無法降伏,只能圍困,期間足足被斬殺天魔億萬,就算是有種種原因,也能見出五嶽真形圖防禦之強韌。
  雖然幻榮夫人已算是掌控了九宮魔域,但在此內外交困之時,便是有什麽想法,想要付諸實施,成功的機率也是不大。倒是鬼厭和五嶽元靈,真想使壞,她的前景很是不妙的樣子。
  幽暗虛空中,幻榮夫人與余慈的神識壹個交錯,後者便將當前局勢看得通透。
  余慈倒還真沒什麽想起,此時黑蛟與他,還有壹些聯系,要想動什麽手腳,也沒問題,可這又何必?天地大劫臨頭,無人能避,這時候可沒有鶴蚌相爭,漁翁得利的講究,不能同心協力,再彼此攻伐,同歸於盡的可能性倒還大些。
  故而余慈控制著鬼厭,伸手前引,做了個“請便”的手勢,將自家的態度展現出來。
  幻榮夫人低哼壹聲,卻又展顏微笑,不管怎麽說,鬼厭的態度,移去了她的壹塊心病,妄境的襲擾都緩和了壹些,至此她再不客氣,已經匯聚了三宮三大魔主的恢宏之力,碾過玉帝宮,黑蛟本就只剩壹口氣,此時在魔主法力的催化下,沒有任何抵抗之力,轉眼便被魔染。
  倒是那血疫龍瘟,受無畏魔主法力壹催,竟是強行扭轉血脈,千百倍地提升了轉化的速度,使這頭奄奄壹息的黑蛟,身軀之中,化生龍筋,頂貫雙角,頸生逆鱗,張牙舞爪,依稀有真龍之形。
  但也在此時,被魔意催化,那壹聲將出未出的龍吟,都化壹股狂風,風中凝就壹個形相,面目嚴肅冷峻,袒露上身,膚色黧黑,除此之外,再無什麽奇妙之處,顯得平實普通,正是代表苦行、精進的無畏魔主法相。
  更由於黑蛟是引爆天劫的“罪魁禍首”,它這壹去,深海之中,層層湧動的玄冥真水,卻是失了氣機牽引,勢頭有些散亂,給九宮魔域的壓力也隨之驟減。
  這就是意外之喜了。
  虛空深處,洞房宮中,幻榮夫人終將無畏魔主真意收攏,壹時間,洞房宮內穢淵、無畏、寂妙三大魔主的真意氤氳,牽引無邊魔力,將那墮落、精進、圓滿的種種神通演化,竟有以客淩主之勢。
  這個時候,幻榮夫人反倒安靜下來,她坐直身子,宗門內有關欲染、五通魔主的記載、經義、訣要,都如清溪般汩汩流過心頭。
  不論是五通魔主也好,欲染魔主也罷,其實是都體現的他化魔意化入到生靈意識存滅的全過程。
  只不過,前者要先從穢淵、無明、欲染、無畏、寂妙等魔主尊位抽離出來,擬化出壹位“五通魔主”,不如此不足以體現對他化魔意的駕馭之能;
  後者則以身試之,認為“生靈”之墮落、偏執、欲望、精進、圓滿,都根基於生靈本身,故而五者取其中,以七情六欲復雜混染的欲染魔主,架起“上行”和“下行”的兩極,取其陰陽相交之意,與他化真意混而為壹,但凡生靈在世,無論上進、沈淪,都脫不開他化魔染,生靈不滅,則天魔永存。
  如此說來玄虛,其實有壹點最能簡明辨別:
  因“五通魔主”之出離於外,故而修士精修的真形法體可以保留;而“欲染魔主”化生於內,最終便將化入眾生識海,不具真形,以此登上不滅不壞之至境。
  可笑絕善魔君壹道殘靈,叫囂著要走“五通魔主”之路,而她形神俱備,卻是要行欲染魔主的法門,世事荒謬,由此可見。
  諸多心緒雜念,泥沙俱下,而那壹顆掙紮於妄境,仍未泯滅的真種,終是澄凈水波,顯化出來。
  她對鬼厭的觀感,再不會影響她的判斷,只簡短發話:“請道友為我截擊無明真意。”
  不管是什麽法門,在最終成就之前,防備大梵妖王的幹擾,都是極其重要的環節,鴉老能夠利用“他化自在天”的妙法繞過去,不代表幻榮夫人也能做到。她本來是準備了壹件法寶,意圖阻擋壹時,但既然有鬼厭和五嶽元靈在,不用白不用。便有什麽變故,再拋出法寶,也是可以的。
  余慈對此無異議,之前他已經說起過,要拿鬼厭和黑蛟,換取小五自由,如今黑蛟化煙,成就無畏魔主真意,按照約定,鬼厭差不多也是壹樣的下場,讓他去擋住大梵妖王的侵擾,也是應有之義。
  他當然可以拒絕,但正如前面的權衡,這又何必?只要有核心念頭在,有三方元氣在,他只要花點兒力氣,完全可以再造出壹具鬼厭分身,最多是讓重組的分身再過壹次天劫罷了。
  說到底,他的損失,只是那壹頭黑蛟,可若不舍去,九宮魔域之外,那排山倒海而來的玄冥真水,難道就是好惹的?
  此時得失都不縈於懷,余慈的思路更是清晰,他轉臉道:“小五,幫個忙嘍……對了,剛剛對妳說的,可別忘了。”
  “唔,可是會好撐啊。”
  “見機行事嘛,說不定用不到……”
  兩人嘀嘀咕咕的時候,都被幻榮夫人移到了極真宮,這裏與明堂、洞房、泥丸等又有不同,雖已經被九宮魔域生就的幽暗虛空覆蓋,但虛空之中,時時可見赤焰流火,居中則是壹塊很顯眼的圓形區域,其間紋路交錯,根根明亮如火線,正中央則是壹團攢簇的火苗,赤紅如血,目前看起來,倒還比較安靜的樣子。
  做完這壹切,幻榮夫人輕撩黑緞般的長發,徐徐起身,寬大的黑袍隨之緩緩滑落。雙眸微閉,旋又睜開,此時她眼眶中已見不到瞳仁,只氣芒層疊,明光如劍,射出五尺開外。
  從今往後,她這具身軀,便要化散幹凈,只余下真種壹顆,成則邁上魔主尊位,敗則煙消雲散,了無痕跡。
  既然走上這條路,幻榮夫人也就不會遲疑,有關秘法心訣再壹次流過,她舉步向前,踏足尊位,壹身氣機,連綿不絕,瑩光氣芒,從頭到腳,逐層迫發,通透內外,映得身軀恍若透明壹般。
  可緊接著,她猛然壹震,虛無之中,驀地探出兩條長長的鎖鏈,壹上壹下,套頸纏腰,將她勒了個結實,最後在膻中穴上扣結,肉身竅穴的壹應氣機變化,至此為之鎖窒,再難為繼。
  封竅鎖!
  鬼厭……不,是鴉老!
  幻榮夫人心中如雷鳴電閃,本已澄凈的心湖,波紋橫生。
  毫無疑問,這是鴉老為防萬壹,在洞房宮早早埋伏好的後手,以防不測。是看準了欲染魔主的要求,從禁錮肉身入手,鎖脈封竅,使已經蒸騰的真意無法破竅而出,非但無法順勢推升境界,反而使得四類魔主真意內外沖突——世間沒有任何壹具形神軀殼,能夠抵擋住這樣的沖突!
  這壹招,因為鴉老的速敗,對他來說,再沒有任何意義,可對幻榮夫人來講,卻是毀滅前路的致命壹擊!
  明知道這個時候,冷靜是第壹要務,可心湖返濁,哪是輕易就能再次澄清的?
  絕望就如同壹塊巨石,砸落心湖,恐懼、不甘、憤恨等種種負面情緒,便像是湖底的泥漿,翻湧而出,而天魔妄境應機而動,便如回頭大潮,咆哮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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