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星屑

　　妖魔棲身的山洞很符合他那些怪物的印象。
　　曲折、陰暗、腐臭等等詞匯似乎就是專門為這種地方造出來的壹樣。
　　余慈只是站在距離山洞入口最近的拐角處，往裏邊掃了幾眼，便覺得很不舒服。他不免很佩服那位碧潮上師，深入其中，實在需要不小的勇氣。
　　在他所立之處不遠，就是光源所在。
　　余慈目光投過去，先看到的卻是壹頭妖魔。在光源的照射下，能夠清楚地看到對方身高不過四尺，看上去十分瘦小，不過看到它漆黑的皮膚和尖銳狹長的前肢，余慈便判斷，這應該是壹個十分善於在黑暗中給出致命壹擊的陰險家夥。
　　不過此時，這頭妖魔已經屍橫就地。壹眼看去，渾身上下見不到壹點兒傷痕。余慈用腳尖將這家夥挑翻過來，露出壹張扭曲的醜臉，那臉上還殘余著壹點兒詭異的興奮表情。
　　妖魔死了沒多久，余慈判斷，這妖魔大概是藏身洞內，見碧潮入洞想出手偷襲，卻被女修瞬間斬殺。余慈在洞口外車上，可說近在咫尺，卻壹點兒沒有發覺，女修出手的幹脆利落，和余慈所追求的目標頗有幾分相似，說實在的，他頗有點些羨慕。
　　余慈終於把視線移到吸引他前來的光源上面。
　　光源核心的形狀就像是壹塊路邊的石子，比指甲蓋兒還要小壹點兒，發出的光芒雖然熟悉，卻是很難形容。余慈想了想，終於找到壹個比較確切的表述：
　　那就像是夜空中星辰的閃光。
　　仔細看這個“石子”，余慈覺得這更像是壹個碎片，或者說是碎屑更準確些。余慈在上面看到了壹圈不規則的裂口，似乎是被壹種巨大的力量將某個完整的物件打碎，由此崩濺出來的殘余。
　　看了這麽久，他愈發覺得這玩意兒眼熟了。
　　將碎屑拈起來，余慈想了想，反將神識投入自己的儲物指環中。他想到那熟悉的感覺從何而來了。儲物指環裏，有壹個給他同樣感覺的東西。那也是壹塊碎屑，散發的光芒與拈在手中這顆並無差別。
　　余慈記得，指環中的碎屑，正是他在那個崩坍山峰的“豁口”中發現的。當時，這顆“石子”也在發光，那光芒與滿洞窟燃燒的血焰迥然不同，而那也正是余慈拾起它的理由。
　　把兩顆碎屑放在手心，看著它們星辰般的閃光，余慈有些失神。這閃光似乎有著妖異的魔力，壹方面吸引著他的眼球，另壹方面，則是勾動了某個奇妙的機關。余慈分明感覺到，壹股極微弱的力量從他毛孔中透出來，從碎屑上抹過。
　　這種感覺已經不陌生了。
　　余慈肯定自己身上必然吸取了那兩位大神通之士的壹點兒氣息殘余。造成這壹切的原因，除了“冰山”信息的湧入，還有他同化天龍真形之氣的緣故。
　　這種氣息殘余，便如同壹把鑰匙，對開發出那兩位遺留物件的價值，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上回驅動鉤索絲絳是這樣，這回依然如此。余慈甚至能夠判斷出，這碎屑應是屬於和鉤索絲絳的前主人相對的那壹位。
　　掌心裏，碎屑的光芒變得黯淡許多，不過在它們之間，卻似乎產生了壹種微妙的聯系，就像兩塊磁鐵那樣，挨得極近，可相對的兩邊磁極來回轉換，相吸又相斥。
　　更重要的是，這種聯系並不只限於他的掌心，而是延伸出去，觸及洞穴更深入的目標。
　　只是稍壹思索，余慈就順著這聯系的指引，朝洞穴深處行去。現在他暫時控制住了內心的躁動，不過欲望總比以前來得強烈壹些，況且，前面的物件，與壹位站在此界最頂端的大神通之士密切相關，就算在他最冷靜的時候，怕也很難對此無動於衷。
　　洞穴裏非常安靜，裏面沒有活的妖魔，露面的都是死透了的，也不見碧潮的影子，因而余慈壹路暢通無阻，而且很快就發現了目標。
　　那是在壹個單獨辟出的石室中，和洞穴其他地方有些不同，這裏有過刻意的布置，裏面甚至還有壹把石頭雕成的椅子，上面鋪著厚厚獸皮，看似粗糙卻很舒適，這裏應該是妖魔首領之壹居住的地方，只是隨著主人在月前被殺，這裏就閑置下來。
　　視線在室內壹掃，余慈能夠肯定，在他來之前，碧潮應該已經光顧過這裏，還有過壹番搜索，還好，他的目標沒有引起女修的註意。
　　余慈在石室四面墻壁上發現了它們。這些會發光的碎屑被當成了夜明珠來使用。此時就嵌在石壁上，發出的光照亮整個石室。
　　很難理解妖魔是怎麽收集到這些碎屑的，不過余慈可以肯定，沒有殘余的氣息作引子，這些妖魔並沒有發現碎屑的奇妙之處，他是準備將這些統統笑納了。
　　花了點兒時間將它們取出來，這樣，余慈手裏就有了七顆這樣的碎屑。
　　七顆“星屑”——這是余慈認為的最適合的名稱，放在他手心裏，形狀不壹，大小不同，但最大的也不過相當於壹顆玉米粒。它們挨得極近，但細看去，彼此之間又有壹道縫隙存在。
　　余慈曾試圖將它們拼接起來，但還是失敗了。它們終究只是碎屑而已，也許數十年前，它們曾經是某件驚天動地的法寶的組成部分，但如今，想要恢復原貌，對余慈來說，實在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些玩意兒有什麽用？”余慈微微晃動手掌，讓七顆星屑在掌心滾動，又永遠隔著壹點兒距離，心中壹時沒有個章程。
　　便在此時，石室外腳步聲響起。在此之前，余慈和來人都確認了彼此的身份。
　　“碧潮上師，可有收獲麽？”
　　“算是有壹些。”碧潮笑著飄入室內，似是腳不沾地壹般，顏色素淡的披帛如清氣繚繞，不染微塵，壹點兒都看不出之前擊殺多個妖魔的淩厲手段。
　　進來石室，女修便朝余慈掌心看去。也不怪她如此，只因七顆星屑光輝交映，實是最醒目不過，若是她視若不見，才真叫虛偽。女修笑容裏帶著些好奇的成份：
　　“這是……”
　　“在這裏發現的壹點兒小玩意兒，看著賣相不俗，卻還不知道該怎麽用呢。”
　　除了隱瞞壹點兒不可為外人道的要素外，余慈相當坦白。對碧潮乃至她後面的玄陰教、羅剎教，余慈仍報有極重的戒心，但這並不妨礙他對女修個人的評價。
　　前面壹段時間，碧潮從容大氣的行事風格，讓余慈很有啟發，有些時候，信任就是這樣壹點壹滴地積累起來。
　　碧潮果然沒有什麽貪欲，只在仔細打量之後，道：“這像是辰光石壹類的材質，裏面還摻著別的東西，並非天然生成，或許是哪件器物的碎片吧。”
　　兩人對星屑的來歷判斷倒是頗為相似，而且碧潮的知識遠比余慈豐富得多，說話間她拈起壹顆星屑，在指尖搓磨兩下，點頭道：“看它們如此細碎，想恢復原貌已不可能了，但處置好的話，可以作為符陣運轉的關鍵節點化入法器之中，大大提升法器的品質，有很大的機會成為上品。”
　　余慈點點頭，算是了解。
　　法器品質有上下之分，雖然世所公認，其關鍵的因素在於祭煉的層次高低。不過法器的先天品質，某種意義上說，卻是決定性的。
　　壹件粗制濫造的作品，和壹件精心打造的傑作相比，便是祭煉得再用心，仍舊很難跨越等階的差距，更不用提祭煉所虛耗的光陰，那絕不是人們能輕易消費起的。
　　有這七顆星屑，余慈幾乎就等於握住壹件上品法器的歸屬，這樣的價值，不可謂不珍貴。而這壹切，和這些星屑本身的來歷相比，似乎還顯得有些遜色。
　　這回余慈算是賺到了。他也壹笑，將星屑收起，稱謝道：“多謝上師指點。”
　　碧潮在洞穴的事情已經做完，二人便說笑著往外走。余慈又詢問了些辰光石的信息，對星屑又多了些了解。壹路上又見到那幾具妖魔屍身，他便順口問壹句，玩笑的意思居多：
　　“後面還要帶路麽？”
　　“要的。”
　　碧潮輕掠鬢發，唇角小痣在微笑中愈發生動起來：“壹些小醜在做蠢事，雖然已被余道友打亂了計劃，但看起來已經有些痕跡留下了。現在要做的，就是將這些痕跡抹掉。”
　　“是嗎？”
　　余慈有些好奇，但沒有多問，只笑道：“那現在要去哪裏？”
　　“剛才抓了個活口，問出壹個位置，說是在這座山上。什麽圍攻之地……”
　　“哦，了解。”
　　要說圍攻之地，不正是那些妖魔圍堵甘詩真的地方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