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天蛇九蛻 真身投影
問鏡 by 減肥專家
2023-4-22 10:51
這就是碧落通幽十二重天?
余慈心神鎖定已是字義明白、氣機流暢的巨大篇章,他實在沒想到,這篇氣象不凡的文字,竟然是某類魔主法門的變體,在人們閱讀體悟之時,悄無聲息地植入魔種,要不是作為受害人,他還要稱贊壹聲“奇思妙想”呢!
這次三方元氣的厚殼意外幫了大忙,否則真等侵入神魂,余慈也缺乏抵禦的經驗——從來都是他給別人“下種”,沒想到風水輪流轉,今天輪到了自己。
魔種沒能侵入余慈本體,又和他的分化念頭搭不上關系,只能在鬼厭殘缺神魂中遊蕩,殺傷力幾近於無,但余慈看它也很礙眼。
略壹思忖,鬼厭身形以亂欲精的變化,倏然化虛,那顆無形有質的魔種,就被甩在外面,當空有幽光壹照,魔種便給鎖入了吞海瓶中,遭幽冥九藏秘術煉化,終歸虛無。
以前余慈處理自己放出的神意星芒,都難以辦到,如今處理無量虛空神主留下的魔種,卻是輕而易舉,修行境界確實是大有不同了。
只不過魔種化掉之後,碧落天闕外的巨篇華章,相應的便有兩成左右暗淡下去,出奇地還沒有在余慈記憶中留下任何痕跡。
余慈大是吃驚,想了想,又在心中存想當時感悟,念頭壹過,暗下的文字再度點亮,而壹顆魔種則無聲無息出現在鬼厭腦宮深處,卻還是被三方元氣厚殼擋下。
如此試了三五回,每次都是如此,巨篇華章這般運轉,卻是耀眼如昔,不見任何損耗。
見此,余慈就有些明白了,任無量虛空神主如何神通廣大,也不可能使留在他人記憶中的烙印,具備生生不息的力量。歸根結底,其原因不在外而在內,八成走的是“借雞生蛋”的路子,以某種特殊手法,使余慈不自覺自生魔種,自落囚籠。
如此手段,堪稱神乎其技,但這樣的“碧落通幽十二重天”,挺讓人失望的。
余慈早該想到,無量虛空神主從頭到尾的謀劃,都應該是如何徹底擺脫元始魔主的控制,而非開宗立派,在這種心態下,他壹手創立的法門,又怎麽可能是壹套直抵無上之境的修行體系?
他有些撓頭,他當然排斥這玩意兒,可靈光閃爍的源頭,也是確鑿無疑,要想破開三方元氣外殼的禁錮,十有八九還要從碧落通幽十二重天上找辦法,這就好比包著糖衣的毒藥,他必須考慮,怎麽把糖衣吃下肚,又怎麽把毒藥吐出來。
想想“送他”糖衣毒藥的是哪壹位吧,想和無量虛空神主唱對臺戲,這可是很耗費腦力的活計啊……只不知還能撈到什麽補償否?
嘿然壹笑,余慈慢慢屈下指頭:避魔、虛空、神主,還有魔種,四部分終於構成了壹條直通幽秘的路徑,此時此刻,他掌握的,已不再只是這壹部法門,還有開啟碧落天闕的鑰匙!
掌握此壹法門,又擁有玄靈引,那處隱匿了不知多少世代,仍未現於人前的天外洞天,正恭迎他進入其中。
想想這些年來,各方勢力為那處所在打生打死,大半個修行界時時關註,恨不能壹日三驚,其價值可以想見。就算對外物壹向不甚理會,余慈也忍不住生出立刻回返北荒的想法。
不過,念頭再壹轉,他又想到,“鑰匙”的四部分,不說虛空、神主等部有怎樣地玄奧,只壹條“種魔”,就將碧落通幽十二重天的檔次生生打落,那麽,碧落天闕難道就能讓人稱心如意了?
若與前面設計壹脈相承,這種要淪為天魔眷屬——或許要換個名目之類的下場,不要也罷。此外,如果十方慈光佛遺言不差,那裏說不定還有壹個極難纏的對手……
好吧,眼下絕不是進入碧落天闕的良機。
有回返北荒的功夫,他不如仔細研究壹下碧落通幽十二重天的“入門”心法,看看有沒有改進的余地。比如,那個“借雞生蛋”的法門,就很有研究的價值……
當然,在所有這些事之前,李閃那個倒黴蛋,是必須要著手施救了,如今想來,由範陵容那邊下手,最是恰切。
思路已大致明確,余慈驅動鬼厭軀殼,化光飛逝,不久後有附近的修士因前面碧光發散而過來察探,卻沒有任何結果。
時光飛逝,轉眼就是大半年過去,目前已是冬日,正是南國最濕冷的時節。
李閃在昏暗的屋中打坐,壹吐壹吸之際,氣若長箭,頃刻之後,又化為繞指柔,環體而飛,滲入四肢百骸,如此反復,幾無休止。
大約百遍循環之後,他心中壹動,坐在榻上的身子抖了壹抖,壹層薄皮便褪下來,從頭至腳,當下煥然壹新。
他早年經歷坎坷,心性早磨得淡了,被論劍軒囚禁,初時還有些焦躁,但隨著時間流逝,倒是越發地淡定起來。他這些年在北荒行商,雖有魔門上乘心法,修為卻沒什麽大長進,倒是這半年,困於陋室之內,每日裏就是行功打坐,壹點點地將根基夯實,如今算來,已經蛻皮兩次,加上前些年的六次,通神境界“天蛇九蛻”的功夫已經臨近大成。
他睜開眼睛,眼珠在三息時間內,化為狹窄豎瞳,閃爍幽光,照得壹室微亮。然而下壹刻,冷徹鋒寒之意便像是室外冷風,吹刮入屋,繚繞不停。
這是論劍軒看守在示威,別說他現在天蛇八蛻,就是進入還丹境界,也不夠那邊步虛劍士壹劍斬的。但很快,他發現事態有些古怪,以前那位看守才沒興趣多在室內逗留,都是把他刺上壹刺,便幹自己的事兒去,但今日,那人劍意持續不散,快半刻鐘了,都沒有停息的跡象。
李閃莫名其妙,卻閉嘴不言。到頭來,還是看守先開了口:
“小子,出來!”
李閃很是乖巧,起身下榻,走出門去。
出乎李閃預料,他剛壹出門,頂門上便是壹痛,當即栽倒,神智昏沈間,隱約聽到那看守冷笑:“小子倒也好運道……”
等他蘇醒過來的時候,是在江邊壹處灘塗地上,天色已暗,江水發出沙沙的聲響,偶爾有水沫濺在臉上,涼絲絲的,上身都弄濕了大半。
他壹骨碌坐起來,扭頭四顧,沒有發現任何人,呆了片刻,他小心翼翼做出樁事來,以天蛇法解催運氣機,身上顯化出壹層似有若無的灰鱗,兩眼化為豎瞳,光色暈黃,天然便有陰冷之意。
周圍仍沒有反應。
要知在牢獄中,他即使修煉無礙,但只要敢玩這手,必然會遭到敲打,哪會像現在,只有江水懶洋洋刷過岸邊?
李閃終於起了壹個念頭:這是,被放出來了?那……
他猛地跳起身,四面張望,黑沈沈的天色下,灘塗上亂石層疊,壹時倒看不清是否有人,他心下壹急,便叫出聲來:
“孫婕,妳在嗎?”
聲音遠遠傳出去,甚至掃過江面,卻不見任何回應。
李閃臉色黯淡下去。最初他和孫婕雖然是分開關押,相隔卻並不遠,偶爾還能見面,可在半年前,不知論劍軒打什麽主意,將孫婕提走,時至如今,都沒有消息,不知是生是死。但從那以後,對他的看管力度,便持續下降……
難道說,論劍軒終於證實了他與鬼厭沒半點兒關系,又懶得養他浪費口糧,就給踢出來了?
很快他又搖頭,怎麽說他在論劍軒修士眼中,都是個“魔崽子”,與其費這番周折,還不如壹劍宰了簡單。
那麽……
他隱然有所悟,但終究還是有些牽掛,在灘塗周圍奔走數圈,終於死了心,跺跺腳,就那麽跳入大江中,被江水壹沖,就隱沒了身形。
順著江水飄流,冰冷的江水讓他腦子更清楚了些,其實做生意的都明白,再值錢的珍玩,窩在手裏也不頂個屁用,只有流到市面上,才能見到它價值所在。
即使這大半年時間,壹直被囚禁著,但他非常清楚,論劍軒還沒有抓到鬼厭,沒有抓到鬼厭他就有那麽壹點兒價值,說不定也會有那麽壹點兒機會,讓那些眼高於頂的大佬們,嘗試壹下。
沒想到,那個不成形的念頭,真的變成了現實。話又說回來,放他出來,是不是說論劍軒在孫婕身上打的主意,已經失敗了呢?這樣的話……
在江底,李閃垂下頭,等再擡起來的時候,又變成了蛇類的豎瞳,這些年來,他早就知道,為遙不可及的事情傷腦筋,是過於奢侈的做法,與其這般,還不如蒙頭睡壹覺,又或者,去做真正能做的事。
就這樣,他順著江水飄流向東,再沒有冒頭。天蛇法解的運轉,帶給他幾無窮盡的內呼吸,到後來,他也學會了用皮膚換氣,餓了就在水下撲殺魚蝦生食,就這樣,他將之前大半年時間內良好的修行狀態延續了下去,渾渾沌沌,不知歲月流逝,只知道江水漸暖,遊魚的種類也變得豐富起來。
忽地有壹日,有悶悶雷音,透過層層江水,傾壓而至,受雷音壹激,他身子內部,有壹股無可壓制的燥熱,猛地迸發出來,忍不住壹聲嘶叫,從江底沖上,破水而出。
途中與水流摩擦,竟然又是壹層皮蛻脫下!
等他頭顱探出水面,恰看到電光如龍,沿著烏雲的邊縫,張牙舞爪,曳空而走,映在他昏黃的豎瞳中。天地暴烈之氣橫溢,化為無形之壓力,當頭貫下。
修行之人,對這種天地變化總是敏感的,而老天爺也往往比較“青睞”修士,隨時隨地都可能甩下個雷霆耍耍,他自然就封閉氣機,避免被電光擊中,而緊接著,他卻是愕然發現,自己四肢百骸,處處通達,念頭甫動,便不自覺鎖定在壹處關竅、壹個節點上,周身氣機,莫不與之相通,壹動齊應,發共鳴之音。
這是……定鼎樞機!
天蛇九蛻之後,通神境界的法門就算圓滿,但破關定鼎也壹蹴而就,實是絕大的驚喜。
這是還丹境界,就是當年的紫雷大仙,也不過就是如此吧,這樣層次的修士,已經構成了修行界最穩定的中堅力量,甚至有了支撐起壹個小門派的力量。
如今大約是驚蟄前後,他到南國大約也有壹年了。壹年時間,如此進境,李閃也咧開嘴,笑了兩聲,可很快,臉色又淡下去。
在北荒掙紮多年,初至南國,又遭遇那番變故,若他眼界還放在當年雙仙教時,這些年就等於是白活了。如今定鼎樞機,進入還丹境界,壹時半會兒也不會再有大的進益,總要將精力轉移壹些。
他到南國,本是追索道意玉蟬而來,但近段時日,通過與那位主上的些許感應,他知道,那事兒似是解決了。眼下他倒是無事壹身輕,壹時不知該做什麽才好。
頭面微涼,卻是暴雨傾盆而下,打得江面白茫茫壹片,但就這樣,左岸連綿壹片的燈火仍算醒目,顯然是壹個比較大的聚集區。在南國,只要地勢平坦,臨江毗湖,總有或多或少的人聚居,傳說以億計的偌大人口,以及相應的繁華,就是這麽堆積起來的。
李閃便準備先去打探消息,看看近段時間,南國局勢如何,再圖後計。
他在江中修行多日,衣服早泡得爛了,在南國通用的如意錢、龍宮貝等,也多在前段時日遺失,說不得只能先做壹回梁上君子,拿了身衣服,又取了雨具,才得以往人多的地方去。
邊走邊問,很快他就知道,這裏是天馬城北部區域,與他被擒時所在的遠空城,其實存在交界,但直線距離總也有數萬裏之遙。其北臨遠空,東接海龍,也算是個樞紐通衢之地,自有其繁華所在,就是現在大雨滂沱,街上也有不少行人穿梭來去。
再走壹段路,見路邊有壹個茶樓,他便想進去聽聽消息,哪知還沒進門,便聽裏面哄聲叫嚷,嘈雜萬分,然後就有壹個大嗓門惱道:
“怎地不真,我親眼看到,那李大仙劍將陸素華壹劍貫胸重創,直撞到東華山上,南邊山峰都撞折了,從頭到尾,陸沈都沒現身,若不是死了,怎會如此!”
有壹個尖銳的嗓音道:“那也未必,陸沈養傷未出,陸素華代父出戰,爭取時間,也未可知。”
大嗓門就冷笑:“有區別嗎?事實就是,論劍軒以雷霆萬鈞之勢壓過去,李伯才把陸素華捅了個前胸穿後背,陸沈在哪兒?”
“東華宮可也還在!”
“七大教習死掉三對半,這也叫還在!”
“宮室根基可還在陸家手裏,論劍軒占了嗎?”
“除了主峰洞天,其余山水靈脈,有哪個還在陸家手裏?論劍軒眼光高得很,除了幾個洞天福地,其他的也沒什麽興趣,妳沒看羅天門的那幾個,急哄哄的往北去,不就是想搶幾口湯喝?老子是沒本事,若真有個還丹境界,早十天我就上了!”
大嗓門難得還是個能言善辯之人,幾句話將尖嗓子的那位壓得不吭氣。這時旁邊又有人道:“怕還不只是壹個陸沈,想那黃泉夫人名震北疆,不也沒出來?”
“這個當真可怪。都說黃泉夫人智謀無雙,怎麽就讓論劍軒直接打到了家門口?我看,十有八九還有後招,豈不聞‘形之,敵必從之;予之,敵必取之’……”
拽文的這位,空自搖頭晃腦,卻已沒人理他。就是黃泉夫人,也不會把大敵引到自家腹心之地,再斬去自家臂膀。這不是誘敵深入,而是自尋死路。
人們都在那裏議論東華山的死局,東華山的淪亡,當然,還有山上的美人、財富和傳說中的秘藏。
這些勉可稱為修士,卻是掙紮在此界最低層的人們,就在距離戰場以萬裏計的茶樓裏,指點著東華宮和論劍軒的勝負,判定陸沈、黃泉夫人、陸素華等人的生死,情感充沛,氣氛熱烈。李閃踏入茶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壹番景象。
他微駝著背,找了壹個地方坐下,毫不費力,就加入到討論中去。
便在此時,約向東南十四萬裏,鬼厭睜開眼睛,腦宮深處,余慈的分化念頭,則更早壹步受到觸動。
東華宮,已經淪落至此?
不只是被李閃傳遞來的信息喚醒,而是有壹樁事情,始終縈繞心頭,被信息壹激,倏然顯化。
當年在北荒,陸青與陸素華決戰之前,曾將壹塊寄元魂玉和壹封書信交給他,讓他轉交給黃泉夫人。
限於此時的身份,也因為東華宮那裏壹直紛爭不斷,他又對陸素華十分忌憚,這件事他壹直沒辦。可現在,真要是東華宮傾覆,黃泉夫人死難,他怎麽交,交給誰去?
實在不能再耽擱了。
大半年來,他壹直在潛心修行,心如止水,而念頭壹動,便活潑跳動,再難遏止。
這也算是契機所在,他不準備刻意壓制,慢慢屈指算來:
待李閃在江下磨煉心性,最終邁入還丹境界之後,他已經有了五個還丹境界以上的精進魔種。另外四個,除了範陵容和無羽外,就是封在鬼厭“吞海瓶”中的黑蛟,以及遠在北荒,此時還沈睡的寇楮。
寇楮是個很特殊的情況。
他在北荒的壹批手下,影鬼本質為法器,小五層次太高、鐵闌與他沒有神魂上的聯系,幽蕊靈巫修行不同尋常,虛生的靈樞則與他本體壹起,封死在三方元氣之中,都無法提供力量給他。
剩下那些植入神意星芒的天魔眷屬,可堪用的,又在無拓城之戰中死了大半,只有寇楮,心思較單純,又信念虔誠,壹直按著信眾的標準,給他貢獻力量。
可惜,寇楮身為鬼修,先天不足,心性資質也都平平,潛力並不大,更重要的是,當初余慈不明神主之道的玄機,將神意星芒早早種在他體內,正因其虔誠,毫無抵抗之力,早早就昧了真種,使其修為很難再有獨力精進之能。
這是余慈這大半年來,不斷解析神主法門,得出的結論。
如此結果,絕非余慈所願,覺得很對不起人,故而深思熟慮之後,傳下了碧落通幽十二重天的法門。
這部法門,固然是無量虛空神主設下機關,用以自救之用,但論層次,終究是直指長生,若是不計較魔種植入,也是當世數得著的上乘修行體系,比寇楮那部《無常法解》,強出太多。
碧落通幽十二重天中,事關修行的,共有三種,即基礎法門、神主法門和虛空法門。
後兩者太過高端,在那篇“千字文”中,多是述其精義概要,還必須通過相應的法門解析,才能理解壹鱗半爪,而其文字本身,講述的主要是基礎法門,就是為虛空、神主兩法門打下根基的。
要修煉基礎法門,預設的前提自然就是避魔和種魔——避開元始魔主,接受無量虛空神主的魔種。
前面那條無需多慮,後邊這魔種,在寇楮開始修煉之時,便自然生成,而且是與寇楮已昧的真種,沒有發生任何沖突,就那麽融在了壹起,讓當時緊張觀察、隨時準備出手的余慈看呆了眼。
余慈當然不可能讓寇楮當第壹個試驗品,在此之前,他已經做了幾回嘗試,看到“碧落魔種”,是用何等詭譎的手段,迅速將人真種置換的;但在修煉魔功或種下魔種的人那裏,又是死氣沈沈,全無半點兒反應。
寇楮的情況與兩類試驗對象都不盡相同。
第壹,“碧落魔種”沒有形成置換,而是融進了早“定居”在神魂深處的神意星芒中;第二,碧落通幽十二重天的法門成功啟動,寇楮便是在睡夢中,也借此壹洗原本沈冗氣機,修為長進。
余慈抓破鬼厭頭皮,經過快半個月的長考,才明白了其中微妙所在:
神意星芒源於照神銅鑒,本就和“碧落魔種”,同出於無量虛空神主,同源同質,此為其壹;
寇楮和李閃、無羽等人的情況差不多,雖然涉及天魔、碧落等系神主法門,要與神主發生聯系,但都被承啟天截留,形成了壹個封閉的神主體系,此為其二;
碧落通幽十二重天,其實也是要形成封閉的神主體系,關起門來稱大王,和余慈當下情況暗合,某種程度上,可以形成替代關系,此為其三;
封閉的神主體系,對無量虛空神主,其根基在於虛空法門,關鍵在於神主“自信”之法;對余慈,則全牽系在三方元氣之上,此為其四。
四條結論壹出,他對碧落通幽十二重天的掌握,就到了壹個全新層次。
不管怎麽說,他確實掌握了壹門很有效的修煉體系,只要三方元氣封鎖的情況不出現急劇變化,又或者他能夠徹底掌握三方元氣的玄妙,就不慮碧落通幽十二重天會帶來什麽負面影響。
所以,就在數日前,他將碧落通幽十二重天,傳給了範陵容。
此時此刻,積蓄已到了壹定階段,他要做壹個嘗試。
壹年多前,還沒有到南國時,余慈已經掌握了三方元氣部分玄機,借助承啟天元氣的波動,以細致入微的操控,分化念頭出去。
第壹次是成功,但也是失敗,分化出的念頭沒有能夠徹底擺脫三方元氣的封禁,鎖到了蛻下的皮殼裏去,依舊無法獲得自由,直到流轉壹圈兒,落到範陵容手上,那個分化念頭才真正有了用處。
第二次就是重塑鬼厭,毫無疑問,是壹次極大成功,不但收獲了鬼厭這個好用的傀儡,更在隨後的天劫中,將那顆分化念頭推上了真人層次。
之後這段時間,余慈沒有繼續嘗試,而是在積蓄力量。
隨著精進魔種不斷地收集,承啟天那邊,受到的影響越來越大,原本死氣沈沈的虛空,漸漸就多了幾分生機,內裏元氣運轉,日益活潑,原本已經固結的三方元氣結構,屬於承啟天和真界的成份,有不斷增加的趨勢。
這種變化,通過內外虛空的聯系,轉接到三方元氣形成的厚殼之內,也形成了較為明顯的影響,余慈本體輾轉騰挪的余地也是越來越多,能夠駕馭的力量,也是越來越強大。
此時契機到來,活潑跳動的心思,便在承啟天中徜徉,由此影響三方元氣厚殼之內的本體,使壹切都變得順理成章。
厚殼內的本體,便在余慈微妙的操持下,分出壹部分念頭,以量化的方式看,大約有十顆左右的量,代表著余慈已經將目前的可以操控的力量,提升了整整十倍。
如此水準,就算距離本體破壁而出,還差得遠,也是壹個驚人的進步了。
但見壹片狼藉的承啟天中,先是有壹塊特殊的凸起,慢慢突出,依稀有烏蒙天蟬的輪廓,將凝未凝,那是三方元氣“不甘心”放棄對分化力量的控制,想學頭壹回那般,將其鎖固在殼中。
然而余慈早有準備,精進魔種之力早早就匯聚在此,在其外殼將成未成之際,壹舉轟碎,扭曲的三方元氣化為壹圈漩流,壹時也不知是重聚還是散掉。
便在漩流中央,有壹個近於虛無的影子徐徐顯出,如同壹抹幽魂,似乎被太陽壹照,就要化為輕煙,就像是通神修士陰神出竅的感覺。
那是由余慈透出的法力化合,形成的壹個投影,較單純的分化念頭,起點自然更高。
投影接入承啟天,而非是道意玉蟬旁邊,實是眾精進魔種牽引之故,這樣距離鬼厭就有億萬裏之遙,要發揮作用,還要再趕到南國去,不免有些不便。
然而好處又是能看得見的,既然成功,投影就等於是和余慈本體建立了聯系,從此再不需要天魔眷屬的轉接,抽取、駕馭本體力量,就少了幾個環節,運使起來,更為順暢。
自然,在此之前,有幾件事,順便就可以辦了。
去年余慈意外離開北荒,很多事情都沒有安排,如今投影在承啟天,首要就是與人交流。第壹個要找的,肯定就是影鬼,可影鬼受到三方元氣的影響,多年來半夢半醒,近期好壹些,又抓緊時間閉關,根本不理會他。
至於小五,去年被人圍攻,雖然是成功跑掉,卻不知跑到了哪裏去,余慈壹直嘗試和她聯系,但直到目前為止,都沒有回應;鐵闌也是在這次圍攻中受了傷,至今還在休養。
寇楮不說了,此外還有寶蘊,此時她就在承啟天中,意識卻神遊在外,似乎也是壹種修煉。她秉承天地法則意誌而生,成就姹女陰魔之存在,說是獨壹無二也沒錯,余慈無法用常理去衡量她,也就懶得理會。
算來算去,眼下只有壹個幽蕊,還能說點事兒,便通過日漸活潑的承啟天,發下令諭。不壹刻,幽蕊便到了。
被三方元氣包裹的虛空,就那樣撕裂了壹道僅容壹人出入的縫隙,幽蕊輕提裙角,壹步邁入。看得余慈眼蹦,此女並非循舊例凝出真靈投影,而是直接跨空而至!
多年不見,幽蕊依舊遍體綾羅,頗顯貴氣,容顏精致如昔,但眉目顧盼間,倒斂去幾分鋒芒,見到余慈虛影,隨即恭敬跪拜,口稱“主上”。
余慈道壹聲“不必多禮”,又帶著好奇之心,仔細打量幾眼,方道:“靈巫法門,果然奇妙。如今,妳比慕容輕煙如何?”
沒想到當頭就聽到那個名字,幽蕊微微壹愕,但多年來,她性情已經沈穩許多,只道:“尚有不如。”
“差在何處?”
“慕容是當今之世,第壹靈巫,通達諸界無有窒礙,代神之諭少有疏失,地天之通,多賴於她,是而幽蕊不如。”
所謂“巫”,古稱為以舞降神者,傳說自絕地天通以來,人神殊途,神諭不可思解,有人為巫,其實就是溝通人神之用。
再往後衍生,又分化出壹支純粹敬奉天神之巫,只追求神力法門,不再關註“渠道”的本來職責。在修行界,也曾盛極壹時,曾有劍巫大戰,爭奪東方修行界的控制權。後來巫門慘敗,只能局縮於東夷臨海之地,像是飛魂城、千山教,都屬巫門遺脈。
但還有壹支,始終都在堅持“巫”之本義,以“溝通”為用,“渠道”為本,存身世間,此即靈巫之由來,也是判斷壹個靈巫層次的最佳方式。
幽蕊已經過了用小聰明“固寵”的階段,在沒有弄清楚余慈真實用意之前,有壹說壹,沒有任何偽飾:
“婢子拜在主上座下,立場鮮明,已是身份明確,自然也受限制。不比慕容,全然中立,天然就可溝通各大神主,出入各處虛空禁域。靈巫壹脈,所知越多,聯系越廣,神通越大,故而婢子遠遠不如。”
余慈嗯了壹聲,倒是聽出她言下之意:“再厲害的靈巫,不能為我所用,也沒有意義,妳雖不如她,但壹心為我辦事,自然不同。”
“主上明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