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狐朋狗友 特殊生意

　　鬼厭全身光赤，走在田野上，心中轉動的，則是余慈的念頭。
　　余慈還在熟悉鬼厭這副身軀，壹時漫無目的，這時候，遠方的消息，通過某種特殊渠道透過來，那是李閃。
　　如今北荒那邊，小五陷入麻煩，鐵闌在邊上幫忙，不克分身，只有李閃隨他南下，要說以其通神上階的修為，也幫不上什麽忙，可余慈這兩年靜中思變，壹直在嘗試與外界通聯，在李閃身上，倒是有些成果。
　　之前李閃是做了壹個祈告，想借用他的力量。
　　由於新的通聯手段不完善，李閃能夠借用的力量相當有限，往往都是積蓄甚久，才足夠壹次之用。像是在移山雲舟上，解形玄變符和延生度厄本星咒連續兩個救命符箓發動，怕是壹下子就耗掉了其兩年來的積蓄，如此臨時抱佛腳，作用如何，可想而知。
　　也罷，反正離得不遠，如今他新得了這具“分身”，正好去試試效果。
　　念動間，鬼厭身軀透光，心輪轉動，驅使碧火，鼓力而飛，夜空中哧溜溜連響，留下壹條芒尾長帶，聲勢不小，不過逐漸又消隱不見，這是余慈漸漸把握住了其中法門，掌控漸趨老道的緣故。
　　但不論怎樣老道，乍用上這樣壹具與他前面數十年修行全然相異的肉身，別扭的感覺都揮之不去。
　　出落個這樣的結果，倒不是余慈非要留下鬼厭身軀做事，而是當初鬼厭先被劍氣貫腦，又遭玄冥陰雷滅殺，錯非是余慈在玄武真意中浸淫十多年，深得生機寂而復起之要旨，又仔細研究烏蒙蟬蛻羽化之妙，對肉胎重塑，頗有心得，還做不到這地步。
　　人之形神，為天地之間最精密的造物之壹，任何壹個微小的誤差，都可能導致不可測的後果。余慈這其間，自然是依照原先的“模具”，照葫蘆畫瓢，才最保險，當然，他也恨不能多消耗壹些外封的“厚殼”，怎麽浪費怎麽來，才用上這招兒。
　　種種條件之下，余慈是完全復制了壹個鬼厭，而他本人僅僅探出了壹個念頭，某種意義上，主弱仆強，接下來的磨合，在所難免。
　　如此飛遁數百裏，等到遁光完全消隱，余慈才有心力顧及其他，這時就發現襠下古怪，不由拍了拍額頭，這具身體現在還是光赤無遮，南國修士眾多，雖然他在千丈高空，可要被人瞧見，可要丟份兒大臉。
　　習慣性去翻儲物指環，然而摸了個空，這才想起，此壹輪滅殺、重塑，都在大江之中，不說玄冥陰雷的破壞力，就算儲物指環還在，被江水壹沖，也根本尋不回來了。
　　無奈之下，他舉目四顧，看看有沒有可供蔽體的物件。
　　夜色無法遮擋他的視線，而南國人煙相對稠密，這壹掃倒還真讓他找到了目標。
　　那是壹個頗具規模的車隊，足有五輛大車，都由南海特有的異獸“踏浪吼”拉動。
　　這異獸高逾九尺，雄健有力，通體深藍，點綴鱗片，四條帶蹼巨足上，時刻都有淡淡水煙流轉，此獸天然能聚水氣，踏水如履平地，登上陸地亦是神駿非凡，且等若是踏水煙而行，腳不沾地，特別平穩，不少豪商大戶都有用它來帶步，在南國蔚為風氣。
　　余慈張開鬼厭的步虛法域，在車隊上壹罩，裏面有兩三人顯出些疑惑，這是因為余慈掌控力還有點兒缺陷，使周邊溫度略有變化，但也僅此而已。
　　余慈便知，車隊看上去雖有些身家，但其中沒有任何能與他抗衡的人物，如此這般，江湖救急，他去拿身衣服，也無所謂吧。
　　也不耽擱，化為壹道淡影撲下，與車隊的距離轉眼縮到不足百丈，他甚至已經選好了目標，可在此時，他身形猛然壹挫，化為壹道散逸的碧綠火煙，裊裊散去。
　　可實際上，在火煙散盡之前，他的身形已經出現在兩裏之外，壹片小樹林中。空氣中響起細微的“劈啪”聲響，那是九藏秘火些微外溢造成的現象，林中似有百十個流螢飛舞，又像是墳頭鬼火森森，已經給甩到後方的車隊中，分明已經發現了這邊的異狀，響起幾聲驚呼。
　　余慈不在乎那個，他壹記幻煙挪移抓得準確，用得突然。林中修士雖是早壹步發現他，但惡意流露得太早，且應對不當，失了先機，在飛舞的幽綠火光中，壹聲大罵，同時放出壹道雪亮劍光，在空中壹晃，劍光分化，竟是化為八團晶曜光圈，硬要破開余慈架設的步虛法域。
　　這是劍光分化的上乘劍訣……南國不愧是修行繁華之地，這等劍訣，隨隨便便就碰到壹個。
　　使劍的人也有步虛修為，或許是劍修的緣故，並未張開步虛法域，然而其分化的劍光跳躍飛轉，光圈看似霧蒙蒙的，其實鋒利無匹，余慈這遠未臻圓融的步虛法域，便有些不穩。
　　果然還是磨合的問題。
　　使劍之人自然也有感應，劍光搖動間，竟是再度分化兩股，尋隙搗虛，意圖轉守為攻。剛剛在手中，沒來及發出去的殺器亦是預備妥當，定能將這裸著鳥兒招搖過市的家夥壹舉滅殺。
　　可在此時，他身上驟然壹冷。
　　幾乎就是貼著他的鼻子，壹頭猙獰兇陋的鬼物驀然顯化，寒氣森森，不知其所來由，尤為要命的是，鬼物虛實莫測，壹個出其不意，瞬間突破劍光分化的屏障，直撲上來。
　　仿佛有寒流貫體而過，他半邊身子都僵了，那修士不想竟有這壹手，大駭之下，只覺得心頭猛向下墜，種種負面情緒像是壹場颶風，飛刮而過。
　　他大叫壹聲，匆忙令劍光回環，護住身體，哪想到余慈嘬唇輕吹，壹道碧綠煙箭便擦著劍光瞬間的亂象，破臉額而入。
　　“蓬”聲炸響，使劍這人當即面目全非，神魂被死氣寒意滅殺，手中壹柄尚沒有來得及發出的小劍也墜在地上，被余慈招手拾起。
　　其實這壹架打得很沒來由，使劍之人目標是那車隊，但余慈突然橫插進來，使他感覺有威脅，便要先下手為強，放出手中殺器，卻不想余慈感應、反應都極敏銳，又渾不講道理地放出死魔神通，壹舉將他滅殺了，最後的殺器也沒放出來，死得憋屈無比。
　　而這還不算完，余慈身外幽碧火焰焰尾偏轉，似有指向，與之同時，林中地面之下有人跳出來，叫道：
　　“莫動手，老厭，是我呀！”
　　這是碰到鬼厭的舊識了。
　　余慈用鬼厭肉身，只求壹個方便罷了，也不是非要裝成這敗類，照他心意，林子裏這人，既然和鬼厭相熟，十有八九也不是什麽善類，反手壹掌打殺了便是。
　　可那人語氣雖是熟絡，其實警惕得很，從地下躥出來後，身形立住，氣機卻是時刻偏轉，似乎在身外多了幾個重影，令人把握不住。
　　此人遁法想來是在水準之上吧……壹擊不中，讓他脫逃，說不定還要多個麻煩。余慈目前有事在身，略壹考慮，幹脆不理會他，自去扒地上死者的衣服。
　　使劍這人被九藏秘火迎面擊中，更重要的是被死魔神通攻破神魂，再沒有半點兒生機，余慈三兩下就扒掉他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順手撿起了從他手上掉落的小劍。剛剛這廝就意圖以此劍遙空擊殺鬼厭，最後卻是連出手都沒來得及。
　　余慈打量這柄小劍，見其長不過半寸，像是個沒有祭煉完成的劍丸，入手冰寒刺骨，其他的倒是看不出什麽。由於他身上儲物指環已經沒了，就把這小劍夾在指間。
　　他壹連串動作倒是讓“舊識”相信，鬼厭是不會出手了，便就松壹口氣，嘴上立刻就沒了譜：“唉喲餵，老厭妳可越來越邪性了，就算是深更半夜吧，掛著鳥兒倒處溜達，也不是個事兒……”
　　眼前這人，個頭矮小，只到鬼厭胸口，相貌倒是俊秀非凡，乍看去像是壹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只是說笑時話音尖利，葷素不忌，顯然其表裏不甚壹致。
　　他認得鬼厭，余慈可不認得他，不過這時，核心念頭周邊的鬼厭記憶翻動，幾十條相關的信息跳出來，余慈登時明白：
　　這家夥叫段湘……
　　此人說是舊識，其實連狐朋狗友都算不上，雖然他們聯手做過幾樁案子，同上過幾個女人，其實交情不曾留下半點兒，是那種見面笑嘻嘻，回頭隨時可以把對方出賣的類別，按照鬼厭本心，早想將此人幹掉。
　　然而，別看段湘修為比鬼厭低了兩個層次，僅是步虛初階，看上去也嫩得多，可事實上，他的歲數總有八百靠上，比鬼厭整整大出壹倍，在步虛修士這個層次中，也算是“高壽”了，以他的實力，能活到這壹步，必有可稱道之處，鬼厭也有點兒忌憚的。
　　壹時找不到話說，他幹脆繼續保持冷漠態度，自顧自打理衣服——劍修要比他瘦上壹圈兒，衣服卻是緊了。
　　段湘則趁機對他仔細打量，末了便笑：“老厭妳除了鳥兒沒變，其他的可是大不相同，這段時日，莫不是被哪個娘們兒給治了？”
　　此人倒是感應敏銳……
　　余慈心知肚明，鬼厭外形不變，可形神“材質”已經不同，縱有渾厚的幽冥九藏秘術修為遮掩，氣機總會有壹些微妙變化，想來段湘就是感應到了這壹點罷。
　　余慈便有些心煩，他著實不願意費心思扮演鬼厭之流，略壹思忖，倒是想出壹招，當下自家念頭退居後臺，壹直給壓制的鬼厭意識上浮，隨即接管了整具身軀。
　　格局壹變，余慈的感覺就不相同。
　　中央心輪轉動，吞吐陰火，遍燒全身，之前壹些窒滯不到的地方，也都通達無礙，遠比他主控時來得爽利。
　　更值得關註的是，其心神活潑潑跳動，運轉間，身上氣機就顯得圓熟自然，壹些之前還需要特意尋覓回憶的信息，紛紛跳出來，自然組合，不需要他再耗費半點兒心力。
　　這也是必然的，余慈分化出的念頭，層次極高，當然有著絕對的掌控力，可壹道神意、壹個念頭能有多強？其心力自然也有限，多數事情只掌其大略而已，要它面面俱到地控制壹具陌生的軀體，確實不太合適，強行如此，其行事風格就是直線條的，少了機變，還不如現在這般，抓其源頭，放其支流，自生靈動。
　　如今看來，前面倒是做得岔了。
　　余慈幹脆任鬼厭的意識去發揮，等衣可蔽體之後，鬼厭便懶洋洋地開口：
　　“這個蠢貨是誰？”
　　他聲音壹貫是細若遊絲，若斷若續，雖不好聽，卻有壹種特殊的味道，很難把握，讓余慈模仿，還要吃力不討好，當下自然不同。
　　聲音壹入耳，恨不能離他八丈遠那位便喜動顏色，順著就道：“就是蠢貨唄。”
　　與蠢貨為伴的段湘嘻嘻又笑：“老厭妳近來定然是功力大進，這壹手是什麽法門來著？”
　　他目光偏轉，在壹旁死魔身上打量。這還是試探，也是余慈放出的死魔神通太過特異——死魔的形象並沒有定論，這次召劾的死魔，又特別惹眼，長有五只眼睛，占了臉面大部分，妖異醜陋，擠得鼻子不見，在劍修死掉之後，仍然沒有消失，反而因為吸收到充盈的死氣，身軀愈發凝實，在體外結成甲胄般的肌肉，兇橫酷厲。
　　不過段湘仍未懷疑到別處，如今死魔五只眼睛，都閃爍著幽綠光芒，其口中吐露煙氣，色澤暗綠，寒冽森然，這些都是幽冥九藏秘術的特征。
　　事實上據他所知，幽冥九藏秘術九種應用法門，愈到後來，越是怪奇詭譎，魔門手段，不都是如此麽？
　　殊不知余慈如今的本命神通有兩種，壹是解析，二就是死魔神通，這與平等天上的大神通、還有天垣本命金符上的符法神通都不壹樣，只要心神尚存，便可發動，本質無二，僅是借用的力量不同而已。
　　這裏面的玄機，鬼厭也不會回答他，只是陰森森壹聲笑，盯著段湘看。
　　段湘笑吟吟地，倒也從容：“老厭妳莫惱，剛才真的是誤會，妳也該看出來，我們對的是那個車隊，有壹樁生意涉及於此……當然，那蠢貨也太緊張了些。”
　　傻子也知這話不盡不實，鬼厭又哼壹聲，在他意識深處的余慈，已經將鬼厭記憶中，有關段湘的信息全數“過目”，知道這家夥遁法確確實實是第壹等的，想壹擊滅殺，很是困難，也不願節外生枝，不如離開，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可這時候，段湘卻是主動問起：“老厭妳這個模樣，莫不是三水劍門的事兒發了？”
　　什麽三水劍門？
　　鬼厭不動聲色，只拿眼看過去。
　　段湘卻是誤會了，擊掌笑道：“果然如此，老厭妳不愧是咱們這壹撥裏面，最出息的。水劍生壹貫是眼睛長在腦門兒上，卻不想他的兒媳婦，讓老厭妳得了手，那張臉便是蹭上滿地灰土，都不頂用了……”
　　緊接著他又話鋒壹轉，做出關心的態度：“不過老厭妳怎麽想的？水劍生雖然只在聚仙橋上掛了個名，怎麽說也算是論劍軒的外門弟子，而且據說他的妹妹在半山島修行，是少有的同時與兩家通氣的人物，地位特殊……”
　　隨著段湘言語，鬼厭的記憶翻動，想起湖上那壹出，當日船上諸人，確實是使劍的多，那少婦掙紮哭叫中，似乎也有類似的名號。
　　原來是三水劍門，後臺也是很了不得的樣子……
　　內裏余慈暗叫壹聲阿彌陀佛，覺得鬼厭落得今日下場，真是老天有眼。但眼下當然不能這麽講，鬼厭也不用他教，依舊是用那缺乏新意的冷笑回應。
　　段湘看得出來，鬼厭今天是不願搭理他，這倒更確證其心中猜測。
　　他還要再說，鬼厭已是冷冰冰壹句打回來：“道爺又不是上了胡姒，也沒有辦掉葉繽，哪來那麽多名字好記？”
　　……妳妹！死的就該是妳這樣的！
　　余慈不知道胡姒是哪位，但後面壹位實在是觸了他的逆鱗，可偏又是這種情況，他又是氣惱，又是尷尬，感覺古怪極了。
　　他也沒法給鬼厭這死鬼教訓，由此愈發地惱怒段湘，更不願意搭理此人，收到他的“指示”，鬼厭就把不耐煩表露在臉上，段湘自是看到了，他呵呵壹笑：
　　“老厭妳豪氣！總之呢，今天這事兒，大家都不要往心裏去……”
　　鬼厭低聲壹笑：“各走各道。”
　　“然也……等等！”段湘似是想起了什麽，突然改口，“老厭，那蠢貨死了就死了，可再不濟也是壹個人手，缺了他，讓我這邊唱獨角戲，可是大大的不妙。”
　　鬼厭雙臂交抱胸前，乜眼看過去：“哦，敢情還要賠妳點什麽？”
　　段湘忙擺手，結合他年輕後生的面孔，倒顯出無辜和委屈：“我可萬萬沒這個意思。我是想說，老厭妳要是騰得出空兒，不妨幫壹把手？我介紹的生意，妳也知道，別的不說，報酬定然是第壹等的。”
　　“妳的生意……呸。”
　　鬼厭笑呸了壹聲，段湘此人，八百多年的歲數，也舍得下架兒，什麽買賣都能去做，不過能牽扯到鬼厭的，絕大多數時候，只有壹類：
　　背黑鍋。
　　鬼厭臭名昭著，段湘也是北地出名的邪魔，他們所過之處，總會掀起滔天大案，害人無數。這種情況下，便有些人想加以利用，借他們的名聲，去做壹些不好言道的醜事，再把自己摘出來。
　　對鬼厭來說，反正債多了不愁，他偶爾會接壹樁這樣的買賣，賺些外快。
　　至於段湘，卻是比他深入得多。在這壹類生意中，他是類似於牙人的角色，上接下串，做得風生水起，這家夥看似嘴上不把門，實際上口風嚴得很，在這壹行，竟然頗有口碑。
　　幾百年下來，接觸的私密汙濁之事，不知凡幾，竟然還能活到現在，手段可見壹斑。
　　可惜，就算是原來的鬼厭，這個時候也不會再多生事端，故而拒絕得分外幹脆：“道爺沒空兒！”
　　也在這時候，余慈接到了李閃第二次祈告，那邊事態危急更甚，他不再耽擱，壹擺袖子，化煙而走，把段湘的叫喚聲拋在後面。
　　遠去數十裏開外，余慈覺得這樣還慢，壹聲喝叱，隨他壹起飛起的化形死魔發出尖嘯，憑空化為壹道混濁光芒，穿入夜空。
　　茫茫夜色中，有兩條虛實莫測的“線條”，貫穿天際，形成壹個“三角”。三個頂端分別是余慈、李閃和承啟天。
　　李閃祈告的“信力”，先是跨越遙遠距離，接入承啟天，通過那邊壹個中轉，才進入心內虛空，和余慈的意識接上。
　　這就是余慈和李閃之間通聯的基本結構，死魔是他神通所化，天然與他心神相通，自然就循著李閃和他的聯系渠道，鎖定目標方向。
　　而出現這種情況，卻是李閃和余慈兩方面的原因。
　　當余慈被封進永淪死氣的厚殼中後，受到影響最大的，是虛生，至今還是沈睡在屠靈獄中，不知何時才能醒來，第二位就是寇楮，這位余慈最狂熱的信徒，雖不至於壹睡不起，可絕大多數時間仍是昏睡，堪稱是“感同身受”，其實是和安置在腦宮內的神意星芒結合太緊密，受到永淪死氣的沖擊也更厲害。
　　但這樣壹來，也是受到三方元氣的沖刷，陰神法體日益鞏固，修為不修而進，前段時間竟是陰極陽生，突破進入還丹境界，在陰神法體中點燃壹朵純陽之火。
　　當然，再怎麽精進，他都是昏迷不醒的時候多，這時候總要人照顧，還算“外人”的李閃，便接過了這副擔子，也是償還寇楮救命之恩，壹直以來，都是做得妥帖。為此，也掙紮在昏、醒之間的影鬼，對他印象不錯，又見其修為太低，便瞅了個機會，傳授給李閃壹篇上乘心法，卻是源自於魔門，叫“天蛇法解”的。
　　天下魔功，無論高下，萬變不離其宗。第壹條是種魔育魔，提升魔功層次，第二條就是敬奉魔主，李閃按部就班修行，又有影鬼提點，基礎打得很牢，可等到敬奉魔主這壹關的時候，卻是出了意外。
　　他那壹日魔功小成，魔念升騰，欲與魔主交感之際，在半途被承啟天截留了。
　　究其原因，大約是他常在三方虛空交錯之地留連，隔絕、混淆了與外界的氣機，本身又和此地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更重要的是，那個時候，余慈已經羽化真意有成，醒轉卻被困，幾乎要被永淪之地絕滅空寂的環境逼瘋掉，正挖空了心思，尋找脫困之道。
　　李閃的魔念是他自醒來之後，捕捉到的第壹個外界訊息。
　　即便是微之又微，卻也確證了，他選擇的方式和路徑，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