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釣翁香餌 亂線纏勾
問鏡 by 減肥專家
2023-4-22 10:51
轉眼,夜宴將盡,水榭中已是杯盤狼藉,相對來說,還算平靜。曹節等人好色之徒,已將湖上其他舞娘分得幹凈,有的幹脆就在此地劍及屨及,折騰起來。
壹片亂聲之中,花娘子笑吟吟地道:“原以為今夜能請九煙大師留宿園中,不想另有懷抱。罷了,我這孩兒便跟大師去,大師什麽時候覺得滿意了,再放歸便是。”
和花娘子近距離接觸這麽久,他也知道,此女修為不俗。前面暗中試探壹下,能阻隔神意星芒,步虛修為是跑不了的,但能在北荒這地界,開起移南園這樣的產業,沒有更深的背景,也有更深的心思。
對這樣的人,小心點兒總無壞處。
余慈便不客氣,扯著寶蘊站起,這時候他能比較清楚地感覺到,女子情緒的波動。事實上,寶蘊區區通神修為,根本什麽都瞞不過人。余慈嘿地壹笑,甩袖在她臉上壹拂,她就呆立當場,神意散亂,其可能的激烈行為已是胎死腹中。
余慈就問:“攜去幾日,對貴園無甚不便?”
“哪有什麽不便,就是這妮子怕是要更鬧騰壹些。她還攜著壹人,或是弟弟,或是郎君,此時癱瘓在床,難以自理,全靠她來照顧,但壹時半會兒還死不去。”
說著,她伸手在寶蘊臉上輕輕壹掐:“好個情深意重的孩兒,世間苦海難渡,還管甚什麽死先活後?妳那弟弟郎君,缺了妳的照顧,活了就是幸,死了便是命,妳若牽腸掛肚,空自惹得自家難受,對自己又有什麽好處?”
寶蘊聽她輕柔中顯透了冷酷決絕的言辭,雖是中了余慈手段,壹時動彈不得,卻是全身都在發顫,美眸中的恨意,便是傾三江五湖之水,也洗之不盡。
花娘子全不在意,又拍了拍寶蘊的臉蛋兒,當下吩咐水榭外的侍女,將寶蘊移上余慈的蜥車,隨後又轉過來笑道:“美人怨尤,不知九煙大師是否介意?若不介意,自可見得風情妙處。”
余慈暗吸壹口氣,他還是頭壹回見到這種女人。用其絕倫的美貌,近乎肆無忌憚地展現其陰毒、狠辣壹面,在壹大部分人眼中,肯定會大大減損女性的魅力,讓他們敬而遠之;可在另壹部分人看來,這樣的女人,便是帶著毒刺的花,明知不好摘,偏要忍痛湊上去,不如此不足以顯示自己的能耐。
他應該算是前者吧,不過人心復雜,他也不否認,這花娘子正用這種方式,綻放她獨特的美艷,只這壹出,余慈對其印象,已深刻到了極處。
再應付幾句,余慈便和江上雁等不需留宿的客卿壹道出了移南園。為了彰顯客卿獨特的身份,很少有人是住在長青門裏的,余慈以後也免不得要搬出來,當下江上雁打頭,眾人各自回程。
由於余慈車上已經多了位美人兒,和他同來的執事以及吳永,都換車離開。余慈登車之後,便見寶蘊端端正正坐著,只是身姿僵硬,壹看就是被人擺布出的姿勢。
車子開動,專給客卿使用的蜥車制工了得,十分平穩。
余慈揮揮手,解開下在寶蘊身上的手段。他有烏蒙蟬蛻擋著,這位舊識自是認他不出,只是抿住嘴唇,認真打量他片刻後,才用平靜而認真的語氣開口:
“大師若能救我幼弟於水火……”
不等她說完,余慈就淡然道:“生死操於我手,就不要說那些自以為是的蠢話。”
說著,到寶蘊身前,又捏住她下巴,仔細端詳。寶蘊被他的話刺出脾性,正要掙紮,便見這男子眸中兩道金光射出,抵著她的視線,刺得她再難視物,可想閉眼,也做不到。
只覺得那兩道光芒壹直刺到心頭,什麽私秘之事,都給剖分開來,身心內外連個遮掩都無,比之赤身示人,還要讓她羞憤恐懼。
她“啊”了壹聲,全身便都軟了,連動彈個小指頭都難,至此方知,九煙所說“生死操之我手”,沒有半點兒虛假。
這九煙說是要拿她來制香,如此,還不知有什麽手段在等著她。
明了自家境況,又想到還躺在移南園角落裏的萬全,她心頭被苦澀絕望填得滿了,終於忍不住兩眼淚流,偏又死咬著牙。
余慈如今的修為,純陽顯化,比之步虛強者毫不遜色,寶蘊那丁點兒修為,自然抗不住。余慈這麽做,當然不是為了折磨她,而是要檢視她身上所受的禁制。
他已經確認,陸青在陰窟城的基業,必然遭逢大劫,雖不能確認下手的是誰,但往壞處想,總沒有錯處。
最糟糕的情況,當然是陸素華動手。留下寶蘊這樣的活口,其想法也極其明了。
他這麽接收過來,實在稱不上是個聰明的主意,可終究有數面之緣,不好見著寶蘊便如貨物般落入他人之手。而且,陸素華想以此逼出陸青,那就不如讓他借勢先找到了。
眼看寶蘊要到心理承受的極限,余慈終於移開目光,也學花娘子壹般,拍拍她的臉頰:“不要再說蠢話,平白惹我生厭,對妳沒有好處。”
嘴上說著,他也在尋思,不管是陸素華也好、花娘子也好,總不免在寶蘊身上動手腳,免不了,回去還要先做幾天的戲給人看。
還好,他所講的“以人制香”,倒也不是隨口說說,無名香經上,確實有這方面的記載,其做法有血腥的,也有比較中正平順的,以此來掩飾,也是恰如其分。
正推算今後幾日的做法,心中便有感應,稍隔半息時間,壹聲悶悶音爆便從後方傳來,感應其距離和方位,不正是移南園麽?
余慈臉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是壹突,再看寶蘊,卻是因為修為低淺,茫然不知。
“虛生。”
隨著他的招呼,承啟天中,正盤腿靜坐的虛生道士壹震站起:“主人有何吩咐……是,弟子明白。”
音落,虛生便化壹道光,從承啟天出去。
車廂內,余慈知道,虛生道士已經投影到兩裏開外,正往移南園去,他也分出壹線神識,隨之同往。
虛生負手走在街道上,不急不緩,意態閑適。
他身披道袍,須發皆黑,面目紅潤,望之如有道之士,只不過當光線透過時,身軀還有些透明,這是他對承啟天的靈樞本體投影,還沒有習慣的緣故,所以扮成鬼修最合適,而且還是修為不甚高明的那種。
對此,虛生是不會在意了,他走路似緩實疾,不壹刻就到了移南園外圍,這時,園中的沖擊震蕩依然在持續,周邊圍了壹圈好奇之輩。
在外面繞了半圈兒,虛生就打探清楚了,據說是有人向園裏面客人尋仇,雙方都是還丹級數,如今交戰正酣,毀了不少花花草草。
這事兒在北荒不少見,但畢竟地下城池空間有限,再怎麽有法陣護持,也頂不住長年累月如此,什麽城池都要塌了,如此行為,尤其是在這種名流匯集之地,必然會犯眾怒,如今城內第壹勢力無尊堂已派了人前來,首先動手的那個,怕是沒好果子吃。
尋仇打架?
這和余慈估計的可不壹樣,在他的指引下,虛生維持著原來的步速,繼續在外圍遊蕩,不過手上可沒閑下來,壹蓬又壹蓬常人難見的星芒被他灑出,植入周邊還丹境界及以下的生靈腦宮。
虛生將自身靈樞移入承啟天,真正成為承啟天的壹部分,自然就能夠調動承啟天的力量,照神銅鑒作為該天域的壹部分,他也能調運無礙。
所以,虛生就成為神意星芒、亦即魔種的傳播者,只要有他在,就是在億萬裏開外,余慈也能通過他,將魔種播灑下去,相應掌握那邊的情況,拓展心內虛空“人世間”的版圖,只要余慈需要,就能誘發魔種,開辟虛空,擴大承啟天的根基。
如此手段,還是虛生移轉靈樞後,才啟發余慈領悟的,雖說承啟天的“住客”也不少,但也不是哪個都能用,只有虛生,還有對他信仰最是堅定的寇楮,可以做到。
也因為出了豐都城那檔子事兒,虛生的作為相當謹慎,魔種都是窺準了目標再播灑而出,壹層層向裏推移,更謹慎地繞過園中兩處步虛霧霾處。
移南園中,人們的註意力都放在交戰處,渾不知園中已經遍灑魔種,他們的壹舉壹動,也就盡為余慈所察知。
拼接出的圖景已將整個移南園包容進去,余慈只搭眼壹掃,便差不多洞徹了此處底細。
這裏有多少骯臟角落,不關他的事,可是看起來,真正有價值的東西還是在步虛霧霾的遮掩之下。
他下令讓虛生再灑魔種,滲入其中壹個步虛霧霾內部,這就是挑戰對方的感應能力了,還好,那邊並無所覺,而且霧霾內部也有幾個可以寄生的對象在,稍壹變化角度,就將霧霾驅散。
也在此刻,已在十余裏外的余慈本體,眉頭皺緊。
那邊共顯出四個人影,其中壹個是在獨辟的石室中,另有三個,分別壹男兩女,正在不遠處的另壹間屋子裏,赤條條地行那荒唐之事。這裏的男子,面目醜陋,渾身肌肉如丘,身軀雄壯如小山壹般,難得兩個女子還能接得住。
看男子額頭鼓脹的壹圈突起,余慈就認出來:
是他……窮奇!
這廝竟然在這兒?
自從他和陸青、鐵闌聯手,將其重創之後,便失了這妖物的蹤跡,不想竟是出現在華嚴城中,看起來,也不像是到此尋花問柳的恩客之流。
以前余慈見了這家夥,說不得還要忌憚幾分,現在警戒之心還有,但已無懼意,而且,他真正的註意力也不在這裏,而在旁邊的石室之中。
那裏躺在壹個已然垂死的熟人。
聽花娘子說過什麽寶蘊的郎君、弟弟,余慈已有猜測,如今“眼見”,卻是要深吸口氣,才好相認。
石室內,那人仰躺在地上,肢體完整,可是通過魔種探查,他的整條脊椎都被壹股極大的力量碾碎,這力量還殘余在碎骨中,像是壹條陰冷的蛇,在其體內遊動,腐蝕經絡血管和內臟,帶給他持續不斷的痛苦。
因為受到這種折磨,那人的臉頰都已經瘦脫了形,頭發大把脫落,人不人,鬼不鬼,可余慈還是認出來了,這是萬全,壹個靈動的年輕人,是引余慈進入陰窟城的向導,壹個很稱職的牙郎。
現在,他就是這個模樣。
紅牙坊完了!
余慈本體那邊再掃了眼木然端坐的寶蘊,腦殼有些發緊。寶蘊如此、萬全如此,紅牙坊那幾十上百號人,又是個什麽模樣?余慈對那些人沒什麽印象,也談不上感情,可是陸青卻未必。
如果做這壹切的真是陸素華,其目的也正是將陸青引出來,余慈覺得,她成功的可能性非常非常大……可是,怎麽又牽扯到窮奇?
更重要的是,陸青在哪兒?
余慈忍不住通過照神圖掃視周圍,當然,他沒有任何發現。倒是那窮奇做翻了兩個美人兒,心滿意足地起身,往別處去了。
稍遲壹些,另壹處步虛霧霾開始移動,雖是不同方位,但目的地,倒和窮奇壹樣。
“妳看著這兒,查查機關之類。”
余慈吩咐了虛生,心念隨即跟隨窮奇移轉,他感應到,在對方的目的地,沒有什麽能夠有效寄托的生靈,便當機立斷,平等天壹道珠光落下,在承啟天迸出壹顆星光,借虛生中轉,往那邊去了。
以平等珠發力,神意星芒寄生成功,落在窮奇神魂表層,緩緩滲入,以免驚動,至少到現在為止,沒有問題。
余慈沒有再發出另壹顆,這是保守但穩妥的做法。
壹場荒亂的尋仇打架,讓移南園熱鬧得無以復加,處理了這事,花娘子終於得空回到房中,她覺得熱了,便去褪外衫,露出雪似的白肉,隨著呼吸,抹胸上毒蠍印花便似活過來壹般。為此,房裏響起粗重的喘息聲。
她也不驚訝,只嗔壹聲:“口水都滴在毯子上了,滾出去!”
那人沒有依言去做,倒是哈哈笑著,從暗影中出來,正是窮奇。難得他那身軀,還能藏在陰影中,不讓人看見。
花娘子柳葉細眉輕蹙:“我不是讓妳看那個殘廢小子嗎,怎麽又跑到這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