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章：棋陣殺無窮

　　悍者無懼拚死，拚命就是人生最渴慕之事。
　　愛殺戮血腥，鐘情兵器交擊時之光華，視敵人意料以外之布局、招式為驚喜，盡情陶醉滅絕中。
　　勇者貪圖超越，突破上天恩賜能力便是目標。
　　遇強愈強，愈強愈猛，不論生死，只求在戰鬥中提升殺力，興奮感覺致使壹切痛楚、破損、失落全然消失於無形。敵人啊，妳倒下來的壹剎，便是勇者最滿足壹刻。
　　兼具悍、勇心誌，方為真正闖將！
　　困難是朋友，危難是知己，突破困難，超越危難，展現非凡本色，氣傲誌狂，面對未知險阻。
　　只憑自信去闖，狂攻、不退，不守、不避、不懼，武林中只有闖將最為可怕。
　　瘋神就是難得的闖將。
　　“天法國”內能人不少，惟是足以憑著自我實力，勇闖敵人巢穴者卻並不多見，瘋神是其中之壹。
　　他原為馬賊，及後歸降伍窮之下，只可惜野性難馴，“天法國”朝中上下難莧合適官位。
　　伍窮好賞識鐵膽狂誌的瘋神，也就提出有趣意見，命瘋神瘋狂去繼續他的搶掠、劫殺、攻奪。“天法國”邊疆接壤“小白王國”之處，正好讓他來大展身手。
　　正規戰兵惹得兩國仇恨加劇，若由“馬賊”來負責殺戮、采取情報，兩國表面仍顯得相安無事。
　　瘋神是壹等壹的闖將，他只帶著數百草莽兄弟，在邊疆壹帶神出鬼沒，為每壹處草原、荒野都帶來鮮血。
　　但最值得瘋神攻克的，必然是小丙、小黑、笑天算等領導下的“天鷹城”。
　　殺入城太容易，也就因如此，瘋神心感不妙，果然大街竟布有以市井商販結集而成的棋局殺陣。
　　分布、攻擊、退守、結聚、層次、變化，壹概以黑白棋子變化為依據，串成牢不可破，又大有智慧的陣法。
　　馬賊又豈是通明棋術的智者？陷入迷惘局中，任由負責調動、命令的笑少三以變化萬千棋藝招式殺得片甲不留，五百馬賊只剩下壹半數目，登時心慌意亂。
　　小血海壹聲指令，教未被殺的馬賊們腦際閃現生機，只要大家願意幹出叛逆行為，必能保住性命出城。
　　方法好簡單，只要大家合力攻殺首領瘋神，把他的頭顱跟坐騎馬頭調換，用針線縫好便是。
　　哈……，人頭跟馬頭對調，是好有趣的事，當然，其他人不覺有趣，因為大家不明白小血海殘酷、冷血手段而已。
　　從小便愛玩弄殘忍手段的小血海，行事甚具創意，他凝視著瘋神，不住在想，這家夥脖子若換上了馬頭，必然妙趣無窮。
　　天空布滿紅霞，景色瑰麗無倫。城下血流成河，觸目驚心，驟眼望夫恍如天地壹色，紅得有點教人心痛。
　　殺聲震天的外城，因小血海壹句話變得靜如止水，落針可聞，只剩重傷未死的馬賊呻吟聲，此起彼落痛嘶，跟天邊的殘陽成了相宜的對襯，竟奇妙的融洽。
　　避過“棋陣”殺局而僥幸保住性命的二百多名馬賊，凝視首領瘋神，目光中滿是惶惑、懼怯、責備、無奈、憤怒。
　　瘋神在笑，笑得淋漓盡致，仰首抱腹，這些瘋狂笑聲，足教二百余馬賊沒有壹個敢上前槍殺。
　　只有小血海看得出瘋神並非以笑遮掩恐懼，他好肯定瘋神是恥笑膽小的部下。
　　小血海肯定自己感覺不錯，因為他也會發出壹樣冷酷而又瘋狂笑聲，彼此在同壹情況下有著相似反應。
　　瘋神道：“這如意算盤難以打響。”
　　小血海道：“不見得吧！”
　　瘋神道：“他們殺不了我。”
　　小血海道：“二百多人殺不了壹人？”
　　瘋神道：“應該是二百多個廢人，殺不了壹個闖將。”
　　小血海道：“何謂‘闖將’？”
　　瘋神道：“妳今天會得到答案。”
　　小血海道：“我今天要得到妳的頭顱。”
　　瘋神道：“那妳必須下來，試試妳壹雙手能否拿下。”
　　小血海道：“嘻……，愈勇悍者愈有趣。”
　　瘋神道：“呵……，愈勇悍者愈難應付。”
　　小血海道：“伍窮之前曾派過十八批馬賊分別先後來過，卻從來沒有壹個跟妳壹樣自視過高。”
　　瘋神道：“小血海，殺人跟玩弄小昆蟲、小動物截然不同，戰場並非妳完全操控的小鐵籠。”
　　小血海道：“我殺過闖進來‘天鷹城’的馬賊已數以千計。”
　　瘋神道：“但今天妳才發現，我竟跟從前任何馬賊都有好大分別，因為我是闖將。”
　　小血海道：“妳在教訓我？”
　　瘋神道：“好，我便給妳徹底教訓！”
　　握刀的手堅定，表達了瘋神的傲岸與自詡，壹對壹百商販，看來必然是壹場慘烈廝殺。
　　殺！
　　為啥要殺？
　　報仇？雪恨？泄憤？爭權？奪利？邀功？逞強？好勝？背叛？伐異？還是貪戀？
　　瘋神在疾風中揮出如龍吟壹樣刀風，笑容在告訴大家，他並不為甚麽，不為偷生，更不為殺人，只為了享受闖將的猛烈痛快感覺。天王闖將，遇強愈強，壹殺壹百，好得很，哈……！
　　刀旋轉出光鋒，刀走偏鋒，勢疾偏狂，以氣禦刀，斬出千姿萬態，刀勁如水流雲轉，更似驟雨臺風，猛撲向壹百商販棋陣殺神，要把棋局斬得支離破碎。
　　“棋局”內的“棋子”有的狂嚎、有的打滾、有的疾退、有的飛躍，更有的不住前仰後合，急疾移位。
　　居高臨下，可見原來壹剎那間壹百棋子已不住在變動棋局，壹局變四局，四局再化成十六局。
　　不同棋局正好把能力不壹的商販互調，變化出或守或攻的不同殺力來，也就容易迎拒瘋神的狂刀。
　　刀長空劃過，刀勁掠拂，砍出狂恨，任瘋神殺力如何強勁，也半分不能斬傷陣內任何壹人。
　　變幻無窮的“棋局”，說得簡單壹點，就是利用陣中各人不同絕學、長處，以截阻、迎擊敵人。
　　瘋神鬥得壹陣，已大汗淋漓，為求突破，突然大吼壹聲，高躍四丈二，壹沈殺下，急若星丸，勢難可擋。“棋局”依笑少三之指示，壹百兵刃竟同時甩手射出，旋飛截擋。
　　急旋之兵刃結成如鋼硬“兵刃盾”，集合力量，險險擋住瘋神無儔壹擊，教他無功而回。
　　戰場上的闖將跟壹般士兵有著好大分別，闖將特別勇猛，但卻有絕對條件，那是“進”。
　　闖者進攻也，身為闖將，必須有著頑強信心，以不斷的向著敵人核心進逼，得到成功而刺激無盡殺力。
　　瘋神是出色闖將，殺了好壹陣竟然半分沒有占到任何便宜，敵人都死不了壹個，自然心下怯懼起來。
　　“棋局殺陣”裏的棋子都防守嚴密，百子白，壹子黑，如何能化白為黑，鯨吞實力呢？
　　血，長空掠過！
　　頭，長空飛起！
　　瘋神仍在想，但那壹百兵刃合成的“兵刃盾”，已急旋攻回來，把他脖子上的頭顱斬掉。陣中，不可能有片刻讓妳沈思破敵的時間，這實在太過奢侈，換來的代價就是死亡。
　　二百馬賊登時瘋了似的，都湧上前去，把瘋神的頭跟剛斬下來的坐騎頭顱相互對掉。
　　終於，瘋神逃出了“天鷹城”。
　　小血海走到仍未斷氣的駿馬背後，狠狠壹斬，那頭換上了瘋神人頭的“怪物”，竟能狂奔出城。
　　人頭馬身，奔出二十余步便力竭倒下，栽倒沙土上，可憐的瘋神連壹雙眼珠也爆濺射出。
　　小白海發出陣陣嘻笑，但笑意未盡之際，卻感到身旁四周人影晃動，奔騰疾轉。
　　小血海道：“小三，妳幹啥？”
　　小三道：“布陣。”
　　小血海道：“甚麽陣？”
　　小三道：“棋局殺陣。”
　　小血海道：“殺我？”
　　小三道：“有趣吧！”
　　小血海道：“妳竟膽敢殺我？”
　　小三道：“這個膽早便有了。”
　　小血海道：“為——甚——麽？”
　　小三道：“為了壹句話。”
　　小血海道：“說來聽聽。”
　　小三道：“妳臨死前，包保妳會聽到。”
　　小血海道：“哈……，妳以為我教妳的‘棋局殺陣’能殺我。”
　　小三道：“這個當然不可能，故此我把‘棋局殺陣’作了壹些妳未見過的變化、調配，因而有百分百信心殺妳。”
　　小血海道：“今天真的特別有趣。”
　　笑少三只是小血海下面壹個被他提攜的兵卒，這小子當然機智過人，又有點小聰明，他不但反過來叛殺小血海，而且用的還是對方精通之“棋局殺陣”，簡直視小血海如無物。
　　飛掠殺射而前，小血海勇闖“棋局殺陣”，登時勁風大作，用的竟是壹雙神腿。
　　如狂風掃落葉般踼出霹靂之勢，迎向叛逆了的商販部屬、迎向喊殺連天的“棋局殺陣”，無懼兇險。
　　眾商販以極速脫去身上衣服，當下變成全然壹身雪白裝束，是為“棋局殺陣”之“白子殘局”。
　　壹眾商販顯然未敢輕視小血海，菜刀、豬肉刀、魚刀、秤劍、擔挑刀……從四方八面迎向小血海。
　　小血海狂腿橫掃千軍，來多少便踢多少，可是白子如潮水湧進，任他如何也未能把“白子殘局”擊得崩潰。
　　殘局以“殘”字為訣，集合大群壹式壹樣的商販接招，二十人接壹招，每人也就只分擔二十分壹的攻力，十五人接壹招，變成各人分擔十五分壹的痛楚。
　　能卸去殺力，各自分擔又何“殘”之有？
　　殘只在敵人，要滿有鬥誌的敵人戰至心膽力俱殘，白子如潮水不住逼近，殺之不盡，或許該說是壹個也殺不了。
　　白子貼身從四方八面似水圍壓，小血海神腿如雷但也未能全然壓倒“白子殘局”。
　　小血海不住戰、不住退，退至身後壹酒莊之處，腦際不住在想，“白子殘局”已成，又如何能增強黑子勢力，反攻白子呢？
　　酒！
　　哈……，有酒，成了！
　　白子商販先嗅到腥臭，再看到酒。黑酒，酒已灑射加箭擊來，黑黑的，帶…令人惡心的臭味。
　　原來酒莊有種如墨壹樣的“黑酒”，小血海人急智生，蹴破酒壇，以內裏黑酒濺潑“白子”雙目，白子未能視物，頓成“黑子”。
　　正要殺人反攻，壹位中年婦人突然出現身前，只聽她銀鈴般的聲音道：“入神、坐照、具體、通幽、用智、小巧、鬥力、惹愚、守拙。九品棋藝分高低。臨局之際，見形既悟。顯然已達三品‘具體’境界，我的‘殘局戰陣’可未能困死妳了。”
　　誰在說話？正是足智多謀、壹代智者笑天算。眼前的她，當年的青春氣息已不復再，換上的是另壹番風韻猶存的成熟姿態。
　　原來小白賜給妹妹“天鷹城”，就是要考驗她面對逆境的能力。笑天算創出“棋陣”之法融入戰爭殺局中，演化出獨特的兵法來。
　　先前，小血海以壹百人布下的“棋局殺陣”，已能輕易把馬賊殺敗，如今笑天算又把陣勢推算演變為“殘局戰陣”，個中變化更是繁復，殺力無盡提升。
　　小血海看著已經雜亂無章的“賤局戰陣”，不滿地道：“就算練成壹品‘入神’境界，也不見得就能派上用場，敵人又豈會等妳先布好陣再作進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