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兄弟再攜手

　　由威武猛將薛無訣所率領的近十萬“神武大軍”，已先後渡河上岸，戰鼓擂鳴，大軍如狂浪瘋潮沖殺上城池。
　　戰兵七萬，壹萬四千鐵步騎負責攻向城墻不同方位，二萬戰兵是沖破城門廝殺主力，餘下分怖好的陣勢以弩及箭遠射城池上的守城兵，三批大軍分列好陣勢。
　　整個陣勢分布陣營，全然是模仿當日芳心領兵攻打“劍鞘城”壹役的策略，薛無訣壹直為“武國”領兵出戰，所有戰役的作戰方法全部都記載於兵書上，他來壹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芳心是“天法國”行軍大統領，更是當今皇後，身分尊貴，守城兵哪敢讓她受傷，在半拉半扯下，芳心退下戰線。
　　她不甘心，她不會就此認輸，可是現在實在沒有半點辦法，名昌世窺測“天法國”軍隊指揮核心只有芳心壹人的弱點，不斷以遊擊方法消耗她的精神，要她徒費心思便盡所有守城的方法。
　　芳心就算是指揮天才，始終是人，還是壹個堅信自己調兵遣將萬無壹失的人，用她的方法來對付她自己，是最卑鄙、但也最有效的辦法。
　　無奈地與幾十個保護她的守城兵離開城池，退到後面的叢林中，但身後卻響起追殺的聲音。
　　“剛才那邊有人，快去追！”
　　“太上皇說過，壹定要殺芳心，絕不能讓她逃走！”
　　追殺聲此起彼落，“神武大軍”已闖入城池，而且目標直指芳心，她是伍窮的“大腦”，殺了她就如斷了伍窮的右臂，攻陷整個“天法國”指日可待。
　　薛無訣在漆黑樹林中高聲朗道：“芳心皇後，妳還是出來吧，這個樹林已被我們圍困，走不脫的了。”
　　自當上“天法國”皇後，芳心從未像如此般落難，沙場殺敵她是指揮天才，陣中對打，死的只會是她。
　　難道今天便要命喪黃泉？
　　銀光壹閃，在芳心身後的守城士兵頭顱踉身體分了家，壹個挺著大刀的追兵站在芳心身前。
　　“薛將軍，我找到芳心……”追兵正要揚聲通知還在林中搜索的薛無訣時，忽然整個人在芳心面前失了蹤影。
　　他像是跌下了甚麽陷阱，消失在泥濘之內。
　　芳心正大惑不解之際，身邊又多了幾名追兵，都是因為剛才的呼叫聲被吸引而來，正要捉刀霍霍的走上前殺掉芳心領功，壹陣野獸的怪叫聲在芳心身後發出。
　　壹道黑影電閃而前，如獵豹般的敏捷速度撲噬向其中壹名追兵。
　　同伴正大感驚惶間，自己的身體突然被壹…強力扯起，身體、手腳、頭顱都被捉住，嗖的壹聲，身體被撕成三塊跌落。
　　芳心嚇得目瞪口呆，雖身經百戰，但從未像這壹刻恐懼過，因為她處身於完全不熟悉的樹林，而林中正有壹些她看不見的怪物在走動。
　　野獸般的吼叫在材中徘徊不散，如鬼魂般的淒厲哭聲，另壹個追兵目睹同伴慘死狀況，嚇得丟下刀來掉頭便走。
　　“怪……怪物啊！樹林內有怪物啊！”
　　這次芳心看得十分清楚，在泥濘內有壹團東西以迅疾的速度追逼著迷走的追兵，然後伸出手來把他拉進泥內，壹陣鮮紅血花自泥內濺出。
　　手，在泥內竟有壹雙手。
　　“芳心大統領帶兵行軍享負盛名，薛無訣壹直對大統領心生敬仰，唯皇命難違，我必須將妳的頭顱交給名昌世太上皇。”
　　芳心還在猶豫之間，薛無訣已循聲而至。
　　芳心道：“別過來，這裏有怪物！”芳心慌亂下完全忘記自己也身在危機之中，竟提示薛無訣材中有怪物走動。
　　“芳心大統領，妳壹向是鎮定如恒，如今方寸大亂令我好失望。”
　　芳心略壹定神，心忖這些怪物壹直沒對自己不利，說不定是哪路高人臨危救助，當下穩定心神。
　　芳心道：“既如此，妳過來取我的頭顱吧。”芳心下了壹個賭註，要引出誰來拯救自己於危難中，引頸以待。
　　薛無訣略壹遲疑，人已閃身而前，擒拿手直襲向芳心。
　　壹陣勁風撲面，薛無訣眼前有人影閃出，與他對了壹掌，對方的澎湃內勁卻把他震飛倒退，血氣翻湧，壹口血吐射而出。
　　只是對了壹掌，薛無訣清楚看見來人的面孔，已知這次必定無法得手，轉頭便走出樹林逃去無蹤。
　　來救助芳心的正是小白。
　　芳心看著小白定定出神，眼前的小白給她的感覺絕不可跟往昔同日而語，有如脫胎換骨。
　　芳心道：“想不到，會是妳來救我。”
　　小白道：“我要見伍窮。”
　　“天都城”內近海岸的壹處石泓，每朝在晨曦潮湧之時，均傳來震耳欲聾的吃喝聲。
　　石泓地形險峻，山石錯落，三面環伺的山巖長期被海水長打，蝕出奇形怪狀的圓洞，只要稍微轉風，海浪便急打上岸，浪勢震天，動人心魄，具沖力等閑人不能承受。
　　伍窮當年於“窮鄉乞巷”中收買的少年，其中只餘十個人，被他悉心訓練成“窮兇極惡十兄弟”，為他立下不少汗馬功勞。
　　最出色的壹次就是跟皇玉郎比拼時，曾給他致命的壹擊。
　　那役之後，伍窮對“窮兇極惡十兄弟”萬分重視，儼如他的親衛兵。
　　為了迎接更兇悍的戰役，伍窮對他們加強訓練，每朝帶著他們來到石灘親自督師教導。
　　他們赤腳站在尖石之上，要咬緊牙根與大自然的威力對抗，每當浪濤洶湧打上岸，不但要用挺胸迎接巨浪拍打，要是馬步不穩，被浪打退半步，隨即而來就是伍窮壹巴掌。
　　每壹巴掌都足以把壹顆牙齒打落。
　　“風高浪急！無畏無懼！殺誌無窮！喝！”
　　今日伍窮又在石灘上親自鍛鏈他們的意誌，他們出身低賤，要享榮華富貴就必須吃得起苦頭，擁有不屈不撓的意誌。
　　碰！碰！碰！碰！
　　今日石灘不但有叱喝及海浪拍岸聲，十個少年赤膊，裸著上身，排好隊輪流向凹凸不平的大石猛撞，輪流撞了幾次，全身已遍體鱗傷，滲出血水，但還是不能哼壹句，直至伍窮說可才停。
　　倒下來的人，沒有資格成為“窮兇極惡十兄弟”，沒有資格再去爭取更崇高的地位。
　　“風高浪急！無畏無懼！殺誌無窮！喝！”壹只強而有力的手臂忽然阻擋在大石之前。
　　伍窮道：“妳還是老樣子，仁慈只會換來壹敗塗地，而成功便必須要吃好重好重的苦頭，抵受身心痛楚，把這…悲郁憤恨全藏在心頭發泄在敵人身上，絕不能仁慈，這是朕教他們成功的方法。”
　　小白道：“這方法能夠成功，妳便不用給名昌世不停圍攻，依然沒有取勝的方法。”
　　自從“天帶城”救出芳心，小白來到“天法國”已整整七日，芳心雖已替小白轉達約見的邀請，但伍窮壹直避而不見。
　　逼不得已的情況，小白來到石灘親自找伍窮。
　　伍窮厲目壹盯，只見叢材中有壹條倒掛樹上的黑影，他對於這個人十分熟悉，他，自己和小白三人，在十多年前只憑著壹顆熱熾純真的心，不知天高地厚地勇闐“劍京城”，只為闖出壹番名堂。
　　輾轉多年，幾經人事變遷，他伍窮，已貴為“天法國”的皇帝。
　　小白憑著智謀，也有了自己的勢力，而且在每個人的心目中都是最具威脅性的壹個。
　　還有小黑，失去雙臂，幾成殘廢，面容被毀，卻又是壹個不可小覷的人物，他加上小丙及笑天算，是壹個超強的組合。
　　三個好朋友，當天的誓言總算達到了，可惜已友情不再。
　　伍窮道：“妳竟然可以帶這個廢人壹起來我“天法國』，看來今日的小白真的已脫胎換骨了。”
　　小白淡然道：“我已跟小丙結盟，他代表小丙來跟妳商談合作的事。”
　　伍窮忽爾仰天狂笑：“哈哈哈！小白，朕昔日最尊敬的戰友，曾經以為妳最堅持原則，絕不改變，可是妳還是變了，朕就算再討厭也不會跟卑鄙小人合作，妳太令朕失望。”
　　小白道：“我這次來只為了合作，不想節外生枝。”
　　伍窮道：“朕的方法就足以取勝。”
　　小白道：“有哪些人在妳的身邊最被妳重用，卻不是用妳的方法所調訓出來？”
　　小白這壹問，讓伍窮真的在細想，這幾年來壹直在自己身邊，不是用伍窮的方法調訓出來，卻幫助自己打江山的人，只有芳心。
　　小白道：“妳壹直相信單靠蠻力便可爭取成功，卻不重用自己壹手調教出來的人，不知不覺中讓芳心走在戰役的最前線，妳不覺得自相矛盾嗎？其實妳內心也承認，若單靠壹…蠻勇去幹，要能做出成績來只是僥悻！”
　　小白直指出陋弊，伍窮卻無法反駁，他的內心滿不是味兒。
　　伍窮微有慍色：“妳在取笑朕無知？”
　　小白道：“不管是智謀還是成功，我壹直在妳之上，但這次的計劃，我需要妳的合作。”
　　風卷浪急，唯刀光也急，伍窮突然旋射而出“敗刀”，疾撲向小白。
　　小白道：“壹絕。今日的‘壹絕’，惟是壹絕。”
　　伍窮道：“只要妳能夠打得過朕，合作的事朕會考慮。”
　　小白道：“那妳已經應承了。”
　　伍窮道：“大言不慚！”
　　壹輪震躍亂斬，“敗刀”激起浪花百丈，如銀絮漫天飛揚，形成令人眼花繚亂的優美情景。
　　浪花落，殺意來。
　　如織錦緝，細膩刀法盡顯運使之巧，豪氣盡斂，在浪花之中藏有溫柔的刀。刀招幽幽，像毫無猜殺之氣，如此輕柔的刀，自浪花之間穿梭迥斬，每壹刀只向小白最細微的地方輕割去。
　　輕得就似美人的發絲掃過手臂，這壹招就是伍窮自創的刀招“後患無窮”。
　　小白身形倏忽，初如慢條斯理不經不意，忽然腳步急錯，飛雲疾走，如雁飛鵰振，勢似淩雲。
　　“吼－－”怒吼如龍吟，光華暴射，小白耀上半空，身影剩挪急動，金光璀璨，劍影如水銀瀉地，驚鴻壹瞥間，金光在半空留下了壹個字，壹個令伍窮看得驚心的字。
　　壹個“快”字。
　　另壹聲響亮咆哮粉碎“快”意，鎮定心靈，卻震破寧靜，壹刀斬下，斬出壹百三十六刀，如狂龍飛旋猛勢，如噩夢降臨大地。
　　來自老父伍擔湯的絕學刀招“風芒畢露”。
　　“赤龍”脫手，如猛虎脫柙，無盡金光旋卷，小白掌指穿插，時而屈指彈射劍鞘，偶爾抄起劍鍔，腳步如醉酒，跌宕錯身於刀叢間飛舞。
　　銀光刀影，金光劍影，閃閃生輝，燦爛處要人甘心投進光芒。
　　“敗刀”與“赤龍”又再度交手。
　　金銀光影散亂，小白與伍窮已收回“敗刀”與“赤龍”，只是要分出勝負，兩人都沒有打算奪對方的命。
　　“赤龍”回鞘，小白也掉頭向叢林步去，勝負已分？
　　伍窮又仰天狂笑，笑聲中夾雜的不是勝利豪邁，而是無盡悲涼，哭訴命運對他總是諸多作弄：“哈哈……哈，真想不到，當日三個闖‘劍京城’的傻頭小子，今日又有機會再度攜手，哈哈，荒謬！人生太荒謬！”
　　小白道：“十五日後，‘模糊城’商討我們合作的事。”
　　小白與小黑揚長而去，石灘只留下呆若木雞的“窮兇極惡十兄弟”，還有衣衫被割出十八處破洞的伍窮。
　　“我敗了，無論智謀、武功、人生，都無法及得上小白……”
　　當年由小白壹手建立的“模糊城”，經幾番轉折後，終落在“余家”之手，因為皇玉郎意圖奪城，“余家”自知不敵，以“神風笑”將整座城池毀成敗瓦。
　　沒有城墻固守，也沒有勢力再對這片地方有興趣，卻有不少外來的城民改造建原因是“模糊城”長年被濃霧所密罩，搭建幾十尺的高柱攀上柱烽，人便如置身雲海，如剩雲駕霧般逍遙，當第壹個人發現這片奇景之後，後來人便隨之效法，這裏變得仿如遊覽勝地，人流漸多，正是百廢待興的景象。
　　“模糊城”之後，這裏現已改名為“雲海千樓”，是因數百條參天石柱高立中央而得名。
　　與伍窮分出勝負已十五日，今日小白來到“雲海千樓”，與他曾邀請的人商討合作大計。
　　不過小白壹直沒有說過半句話，反而在聆聽他們對話。
　　“小白當日退離‘壹萬險’，還有二十萬‘鐵甲兵’跟隨。”
　　“他壹直隱藏的秘密戰術，我已經見識過。”
　　“名昌世毫無疑問想雄霸天下，以小白今時今日的實力，我們也必須要小心防範，他們兩個存在，對我們都是威脅。”
　　“不知道以我們伍窮、小黑、小丙，還加上皇玉郎、余律令及太子，可不可以將壹個小白擊敗。”說話的人是余律令。
　　皇玉郎、余律令及太子，都不是小白邀請合作之人物，他們卻不是不請自來。
　　小白壹直默不作聲……沈默得有點兒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