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壹章:妳我懷鬼胎
刀劍笑新傳 by 劉定堅
2024-12-3 20:52
白毛人領著飛鷹爬上壹座高山,當爬至半山時,氣候驟寒,鉛雲低壓,北風漸緊,接著天空竟落下壹片片雪花來。
飛鷹心中煩厭,為啥白毛人要帶他來此荒蕪之地,臉上卻不形於色,緊緊跟隨再走下去,風雪愈大,白毛人專向峻崖峨壁行走,雪下得大,道路更難於辨認,普通人若然壹腳踏錯,勢必掉在萬仞深谷中跌個粉身碎骨。
白毛人幾個起落,縱身兩丈高的峭壁之上,飛鷹見山勢陡峭,心中卻毫不猶疑,追在後頭躍上。
行不多遠,白毛人轉身走進壹個凹入去的巖洞,飛鷹緊隨後至,赫見桃子和苦樂兒正雙手反綁坐在地上,雙眼紅腫,欲哭無淚。
白毛人找了些枯柴斷枝生了個火堆,用四塊石頭把火堆圍住,不知從哪裏拿出壹只鐵鍋架在石上,從洞外抓了兩團雪放在鍋裏煮。
飛鷹問道:“妳煮甚麽吃?”
白毛人道:“煮人肉吃……非常美味。”
飛鷹見他並非說笑,忙道:“人肉當然好吃,但大王妳卻不能殺他們,兩人除卻能引領妳來京城,過後還有大用途哩。”
白毛人道:“準妳再……說……下去。”
白毛人手不停仍在準備烹調人肉,他是大王,天下以他為最大,他已決定的事,從來未有人能動搖、改變。
剛剛在長街上,小白殺了他的孩子,深仇血債便由這兩個女人的命來抵償好了在“罪林”內白毛人從來就呼風喚雨,習慣了號令壹切,其他人只能哀求、請求,要是他有所感動便改變主意,否則必然壹意孤行。從不妥協、不顧他人死活,這就是白毛人的宗旨。
飛鷹是“罪十八島”東方家主的未來女婿,“罪十八島”勢力不住擴展,跟朝廷是必然沖突。
那裏躲藏了無數罪大惡極的該死囚犯,小白終有壹天會積極的面對要除掉“罪十八島”。
束方不平並非笨人,故此在小白未登基以前,他已開始部署大局,先後籠絡了在“罪林”稱王稱帝的無知殺神白毛人,還有那位跟自己有點淵源的劍仙李太白。
聚合各方強大勢力,布下跟小白皇朝對抗的聯合力量,在適當時候作出搗亂,以增強壹己利益,滲透武林每壹關節。
他日小白皇朝要減“罪十八島”,卻不知壹切已被掌握,自己要從中破壞。取勝便不太難。
要推倒龐大的小白皇朝當然毫不容易,但要推動整個武林亦並不簡單,小白皇朝是必須負起推動武林的責任,才可以維持權威、帶領國民。任何反抗的勢力就是刻意阻撓,甚至帶出混亂來。
武林愈亂,公家管不了,幫派就成為實質掌權者,“罪十八島”上個個都擅於破壞中奪利。
待壹切利益被邪惡力量壟斷,小白皇朝就只剩表面風光。要是出兵爭戰沒有商賈捐獻打造兵器、盔甲、馬匹、糧草,朝廷也就不可能有足夠能力出征,變得所有戰力也操縱在民間手裏。
東方不平、飛鷹、李太白再加上白毛人,這四方面龐大勢力的沖擊,絕對不下於“馬亞”等五大鄰國。
飛鷹接應來京城要殺小白的白毛人,面對自大、自恃的狂人,心思縝密的飛鷹只好盡力簡潔扼要分析。
先是自降身份,處處謙卑的道:“大王這壹回來‘劍京城’,究竟有何大目標呢?”
白毛人邊走去摸壹摸苦樂兒的手腳,大概感到還是先斬下壹雙小腿來吃較佳,便回頭道:“哈……,我來殺掉那小白……胡吹瞎說……登基為帝……豈準有人跟我平起平坐。”
飛鷹不住地點頭道:“對,全對,但大王已經看個清楚了,妳認為可以獨力殺掉小白麽?”
這壹回白毛人並沒有再回話,因為他實在想不出答案來。在“罪林”內,從來未有人能跟他壹戰。
甚至當日那個甚麽萬壽聖君來到,跟他打了三天三夜後,對方也願稱他壹句大王,在白毛人而言,亦算是戰勝了。
今日碰上小白,這家夥武學修為極之高深,單打獨鬥要殺他,看來是絕不簡單飛鷹但見白毛人眼神充滿疑惑,當下便道:“要殺小白,現在境況必然難以成功,主要是他三個月後便正式登基,氣勢太盛,自然傲狂殺力驚人,要敗他,首先是要滅他威風。”
白毛人的分析能力絕對比壹般人都低,長期寄居‘罪林”裏,心思自然單純。飛鷹接著再道;“只要在‘劍京城’內,先把小白的壹些患難之交、強助先剪除,教小白壹再丟臉,氣勢雕零,那時再向他挑戰,自然輕易可殺敗,大王,妳意下如何呢?”
如此復雜的心理戰鬥分析,對白毛人而言又豈可能懂得理解,他只覺得飛鷹是個非常尊重他的臣子。
對方不斷說話,在白毛人的感覺是壹種“求情”。
這來自“罪林”渺無人煙之地的所謂“大王”,臣子向他求情,他就十二分滿足、感動。
白毛人撥弄了壹下身上的毛,說道:“妳的話有道理……考慮可以的……還未能決定。”
輕易就動搖了白毛人,飛鷹已掌握了他的心思,再單刀直入的道:“大王,小的早已有了壹份名單,要倚仗大王去殺,壹個壹個的殺得痛快,每殺壹個,小白便痛心多壹分,傲氣又挫減壹點。”
白毛人笑著點頭,看來已完全接受了飛鷹的“指點”。
在飛鷹而言,慫恿白毛人去殺的,全是在“劍京城”裏專跟“飛鷹幫”為敵者飛鷹親自去殺,必惹來群起圍攻他,如今借白毛人的手去殲殺,跟他毫不相幹,“飛鷹幫”借勢擴展力量,正是壹石二鳥。
這就是飛鷹讓白毛人今日在長街之上,跟小白結下血殺仇怨的最終目的。從此“劍京城”內的人都認定白毛人是沖著小白而來,獵殺其他人只是為了向小白權威挑戰。
飛鷹完全置身事外,卻獲得壹切利益。
白毛人哈哈笑道:“‘劍京城’的人定嚇……膽戰心驚……我帶‘白毛世家’到來……
那臭狗王……變了死狗王……我才是大王……哈!”
白毛人的笑聲,震動得沙石飛墮,二女花容失色,飛鷹雖神態自若,但也心中暗暗佩服對方的驚人內力。
笑能夠讓人痛快發泄,故此白毛人笑得很狂、很傲,因為他能夠令小白先受盡侮辱,跟著親手殺掉,相當有意思。
刻意狂笑的目的還有另壹個原因,就是白毛人要讓飛鷹覺得,他對這計劃很滿意。
白毛人從來不曾理會其他人,即使當日強如萬壽聖君,白毛人亦不屑壹顧,現在他竟願意照顧飛鷹的感覺,實在奇怪。
原因很簡單,白毛人對飛鷹的計劃非但很感興趣,還在心裏準備再把它變得更精彩壹點,待殺光飛鷹名單上的家夥,他已決定連“飛鷹幫”的飛鷹也宰掉,“飛鷹幫”是頭號幫派之壹,連他也殺掉,就是恥笑小白庇護城民不力的最大諷刺。
白毛人愈想愈是快樂,他並不知悉飛鷹企圖利用自己,故此不存甚麽報復之心,只覺得連飛鷹也殺掉,壹定好好玩。
飛鷹壹心要利用武功出神人化的白毛人,但卻不如自己亦同時陷入好危險的境地。
白毛人忽然再道:“還是先吃掉……二女的肉壹定好滑。”
飛鷹笑道:“他倆壹死,小白、朱不三便不再心裏有牽掛,牽腸掛肚之苦,絕對更甚於其他,大王妳認為對麽?”
白毛人又再哈哈大笑起來,看他滿心喜悅的樣子其實原因有二個,壹是飛鷹的意見很有見地;二是飛鷹實在令他心頭大快,這家夥已是壹幫之主,但好懂得君臣之別,彬彬有禮又不時垂首,對他尊崇之極。
對白毛人而言,只要是不住稱頌、又不斷奉承自己的,都是好臣子,他的意見壹定正面。
為此,白毛人也就輕輕點頭,依飛鷹之意,暫且留著苦樂兒與桃子性命,容後再作打算。
各懷鬼胎,爾虞我詐。心中殺機重重,面上卻掛著討人喜歡的笑容,飛鷹也在笑,只是他的殺意比笑意更濃。
白毛人的註意力從二女身上移開,才發現飛鷹原來身旁帶著壹個好古怪、銀光閃閃的巨大綱盾。
飛鷹把大盾遞了給白毛人,淡淡的道:“這是我新鑄造的神兵。”
白毛人看了又看,並不覺得有啥特別,露出壹臉鄙夷之色,隨手拋回給飛鷹,道:“廢物。”
飛鷹用手輕掃盾身,冷冷的道:“廢物,也有廢物的用處。”
壹般的盾上必畫有鬼魅、神獸,用以恐嚇敵人,惟是此盾通銀壹片,光滑如壹面鏡子,周邊鋒口銳利,殺氣森寒。
白毛人見飛鷹心中不服,冷哼道:“廢物……始終就是廢物……即使有用處……只不過是件有……用處的廢物。”
飛鷹陰森森道:“此盾已殺掉逾千人,是我特別為克制從前的‘傳奇’而鑄,名日‘陰鏡’。”
白毛人喝了壹聲:“好,本王就試它壹試!”
心裏不屑的感覺,化為殺力,白毛人意決壹掌便要把這爛鐵盾轟個稀巴爛,變成支離破碎的廢鐵。
雙眉壹遭,內力疾貫註鐵臂之上,人如壹抹流星,飛掠而前,重重的壹拳轟打在“陰鏡”之上。
喀勒勒裂碎,爆得壹地碎鐵片,這絕對是白毛人滿心以為的結果。只可惜他的設想都落空了。
“陰鏡”非但沒有破碎,就是連凹陷半分也沒有。
白毛人很難接受這事實,以他的雄渾內力,足以開山裂地,怎可能“陰鏡”分毫未損?
飛鷹突然縱身飛躍而起,擲出“陰鏡”,先在空中劃個半圓,壹道銀色的弦線,如夜空中的流星飛逝。
“陰鏡”脫手疾飛,鋒口亮出銀光焰焰,煞是驚人。繞過白毛人頸項,劃出壹道新月狀的弧線,跟著再旋飛回飛鷹手上。
急欲進攻的白毛人,驀然止步,原來渾身是白的身軀,已染有點點嫣紅血花,如雪地上的薔薇壹樣,有種淒美的感覺。
不可置信的事,就發生在高傲自大的白毛人身上,壹抹血痕清楚浮現在他的頸項。
心靈上的震痛,難受萬分,這種差恥侮辱的感覺,如千軍萬馬踏過白毛人身體壹般,完全不能接受。
白毛人被飛鷹的“陰鏡”所傷,既羞又怒,心中怒火推動無禱內力,全身骨節格格作響,白毛都豎立起來。
壹拳再轟出,拳勁爆起狂臺,如蛟龍翻起惡浪,萬濤裂墊地湧卷過來。這壹拳非但破碎虛空,更且裂天爆地。
轟的重擊,恍如兩個白毛人互相對拳,只是“陰鏡”依然紋風不動,不裂不破,完完整整的掛在飛鷹手臂上。
那…驚震穹蒼的無匹氣勁,不知怎的,竟鉆入白毛人體內,氣勁如火山爆發,在白毛人體內,乍然破爆。
白毛人暗運幾口真氣,才把傷勢遏止。對於侵體的內勁,沒有誰比白毛人更加熟悉,因為那正是他所發放的拳勁。
飛鷹也在退,十步後才止住去勢,額上已淌下汗水、飛鷹對自己所鑄造的神兵,有著百分百信心。可是剛才白毛人那無儔壹擊,仿佛真能把世間萬物盡毀。
飛鷹拱手為禮道:“大王神功無敵,飛鷹班門弄斧,實在可笑,請大王原諒。其實以飛鷹本身武功造詣,跟白毛人硬拼後,還能安然無恙,全賴神盾“陰鏡”才避過壹劫。
“陰鏡”內有十三層厚薄不壹的玄鐵,微微拘曲藏在盾內,巧妙地把敵人攻來的氣勁盡數吸入後再回彈。故此飛鷹根本沒有承受任何內勁,退開十步只為留壹點面子給白毛人,免得他在二女面前惱羞成怒,發難再殺。
飛鷹再留下來壹陣,便借故拜別。白毛人解開綁著二女的牛皮筋,任由他們走動,兩人正擔心小白如何能面對如此恐怖怪人。
白毛人從後怪聲怪氣道:“妳倆……好想……走。”
話聲未止,只見壹只白茸茸的手抓起桃子,往墻上甩去,“啪”的壹聲巨響,桃子撞向墻壁倒地便暈死,失去知覺。
樂兒嬌叱道:“死白毛老鬼,不懂憐香惜玉嗎?妳竟然那麽殘忍。”說著走去暈倒的桃子處,察看傷勢。
忽然白毛人伸手把她拉走,苦樂兒掙紮叫道:“死白毛老鬼,妳想怎樣呀!”
白毛人停了下來,苦樂兒眼前赫然是壹大鍋熱水,沸騰翻滾,熱氣逼人。
白毛人道:“抹腳!”
站在身後的白毛人,壹掌壓在苦樂兒背上,教她心臟炙痛急跳,像快要撕裂壹般,撲通撲通的聲響令人心悸。苦樂兒不斷在地上扭曲痙彎,神情極是痛苦。
白毛人再喝道:“抹腳”!
苦樂兒勉強站了起來,用手悟著胸口,不情不願,撕下壹片衣衫,用柴枝把碎布放進沸水內,再撈起來,雙手忍痛把布兒擰幹,再低下頭來替白毛人洗腳。
生死已絕對掌握在白毛人手上,苦樂兒天不怕、地不怕,但卻怕死,要暫且不死,唯壹方法就是乖乖從命。她心裏好難受,但如何難受也必須要忍,否則她好清楚,眼前這殺人不眨眼的白毛人,壹定把自己碎屍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