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他膽大妄為
刀劍笑新傳 by 劉定堅
2024-12-3 20:50
月明如晝,小白與四攻將朱不三等,還有“三將八神”、夢香公主、十兩等,壹同席地而坐。
小白笑著從身上包袱內,取出素餡厚餅,分饗眾人,笑道:“從今以後,退守‘壹萬險’荒涼濕地,在未覓得能寄居建屋開墾地前,這些素餡厚餅,可能就是咱們最佳美食了。”
將軍昂然道:“能追隨大王,就是最美好了,嘴裏吃什麽,又豈及心底甘甜?”
小白哈哈大笑,先把圓餅遞給將軍,便道:“原來這八、九年以來,將軍練就得壹口嘴甜舌滑神功,好厲害啊!”
壹眾人等都失笑起來,這壹群誓死盡忠於小白的“朋友”,原來已許久不曾聚首暢歡了。
小白,是大家的領導耆,也是眾人最要好的老師,猶如溫馨的壹家人,就算如何貧賤、富貴,始終相愛相親。
小白拍拍生力肩膀,輕輕道:“妳,會帶郡主壹同退走麽?”
原來生力挫敗小黑後,郡主便跟著他回抵“模糊城”,沒有離開過,小白對事情來龍去脈都壹清二楚。
生力道:“生力成長了,雖距離大王的聰明才智還太遠,但已懂得如何取舍、抉擇。”
小白笑道:“對啊,四攻將中,將軍、血霸王、朱不三年紀都比我大,只有妳是新壹代成長的,我壹直還將妳當作從前的小弟,哈……生力,生生不息,力量無窮,妳早已成長了。”
生力道:“生力的成長,都是大王壹手提攜,沒有大王,天下間就不可能有我生力!”
小白笑道:“壹切俱往矣,今日天下群雄並起,各方勢力正是用人之際,而我卻是大敗退守他方,生力,良禽擇木而棲,要是妳與麾下五萬‘鐵甲兵’,打算要舍我而去,放心好了,我絕不會責怪妳。”
只有壹個生力,是小白用心良苦,從不懂丁點兒兵法、陣法的由零開始,壹直指點、親授。生力是小白好悉心才培育出來的新壹代表者,要是他決定離去,小白的心會好痛。
但人各有誌,當妳創造不了能讓部下發揮的空間,他要離去,成就更廣闊的天空,能體諒對方,才是胸襟廣闊的真正強者。
生力的才智,是四大攻將中最優秀、最出色的,小白可以斷言,生力的未來,只要有發揮機會,必然前途無可限量。
小白衷心道:“生力,要離開,今天便是最佳時機,我再說壹遍,良禽擇木而棲啊!”
生力輕輕報以壹笑道:“大王,生力絕非禽,更非畜,畜生啊,妳說良禽擇木而棲,我也大膽的來問壹句,大王,天下之大,妳認為誰才真正能雄霸天下、最具霸氣豪情的王者,最值得有能者投效啊?哈……生力不就是早已擇了最好的‘木’,作為棲身之所麽?我生力敢肯定,天下之大,惟有大王小白,才是最強者。”
小白的心好暖、好感動,也許實在被出賣得太多、太多了,連不應該疑慮的,小白都留在心上。
每壹人都仍然支持小白,小白說壹刀斬下頭來,大家都必定會二話不說,抽刀自刎。
小白又笑著把餅分給朱不三,朱不三身上的肥肉壹天比壹天多,樣子也就壹天比壹天的更加可愛。
朱不三把餅塞進口裏便道:“妳奶奶的大龜蛋大王,我朱大頭把全家大小老幼,全押註在妳身上,妳留在‘模糊城’,我壹大十小,天天為妳殺敵擒賊。妳決定退走‘壹萬險’,我朱氏壹家便日日陪妳捉蛇殺獸,晚上烤來大嚼,壹樣快樂。”
“長街不賣友,我朱不三更加不會賣友求榮、賣友求存,丟那媽的要死,便早點到陰間陪幾位俏麗妻妾,也壹樣樂融融,哈……”
小朱們都點頭和應,大家早已交心,跟定小白,捱多少年的苦頭,早已拋諸腦後。
跟著,已回復原來心靈睿智的夢香公主,把如何撤兵後退的部署,壹壹細說清公主始終是用兵智者,只要她堅定心意,天下智才最強者,最能匹配小白的,絕對是耶律夢香。
在坐的每壹個人心意,小白都掌握得很清楚,只有二人是小白不大了解的,壹個,是從來都沈默寡言的“夢將”笑夢兒;另壹個,是小白最擔心、也最掉以輕心的孩子笑莫問。
小白正要向孩子笑莫問發問,突然倒臥在地上的他,壹直懶洋洋的大懶蟲,向著小白伸出右手拇指、食指、中指,合共三根指頭,嚇得小白立時目瞪口呆。
大懶蟲的三根指頭,直教小白惶然失措,心下驚駭不已,竟良久未能吐出話來。
誰郡不大明白小白兩父子的相對極大反應,只有壹個朱大,就跟小白壹樣,心中突突亂跳,瞪目凝視,驚疑不定。
伸出三根指頭,是啥意思?看來,懂得內裏因由的兩個人,都被大懶蟲嚇怕小白喃喃道:“海馬泥樹獸。”
大懶蟲沒有望著父親,仰天念道:“壹萬險,五方殺野十萬憂!”
突然啊的驚叫起來,不是小白,是朱大,但不止朱大,連有朱小、朱小大、朱不大、朱不小及朱小不,壹共六頭小朱都同時驚訝萬狀,顯然大懶蟲的話都在六小朱意料之外。
小白道:“妳……竟知悉壹切?”
大懶蟲打個呵欠才道:“因為爹是小白,沒有後著的,又怎會是小白?就是如此簡單。”
小白微笑道:“看來,爹早不用擔心妳了。”
大懶蟲堆起愁色道:“不啊,爹不擔心我,我卻日夜為自己憂心忡忡,搖頭嘆息。”
小白道:“什麽?”
大懶蟲拍拍身旁的奴子小蟲,嘆道:“爹跟從前不壹樣了,爹非但要建國立業,還要再進壹步,意欲統壹天下,成為眾王之王,唉!這可苦了我這大懶蟲哩!”
除了小白,在坐的每壹人都傻呆了,莫問說的是怎麽回事?究竟內藏什麽玄機?
小白只領著區區二十萬“鐵甲兵”退守“壹萬險”,要活命守住形勢,也著實不易,又如何會顯示出來有意圖統壹天下?
小白笑了,說道:“原來,爹的意圖帶給妳好重好重的壓力,教妳難受?”
大懶蟲笑道:“嘻……還把我壓得好怕走動,索性懶懶閑閑的,唉,天下有小白,便毋須莫問,莫問壹覺醒來,啊,原來還沒輪到我,只好再懶下去,呵……”
又再打呵欠,伸伸懶腰,但不能再睡了,因為大軍已到了出發的時候,二十余萬人,壹同退守“壹萬險”。
從“模糊城”到“壹萬險”,必須先穿過“煙雨朦朧”壹大片地方,才能進去。
“模糊城”之所以得名,緣由是“壹萬險”幾近終年大雨不停,雨點遇上暖風,便化為霧氣,吹向“模糊城”,致使整座城長年白茫茫壹片,視線不清。
霧氣從後吹來,在“模糊城”與“萬險”之間的壹片山谷,地勢較低,濃霧難以吹散,因而就算是相距咫尺,也難以清楚辨認事物,故被冠上“煙雨朦朧”稱號。
沿“煙雨朦朧”之邊緣,有壹條直出大海的“霧鎖江”,因為大霧彌漫,“煙雨朦朧”也沒有什麽重大資源,故“霧鎖江”從來都是壹片寧靜,連捕魚的漁家也銷聲匿跡。
惟是今日“霧鎖江”十二分熱鬧,壹條又壹條的大船,揚帆而來,每艘戰船都擠滿戰兵。
他們都緊記軍令,壹不能打鑼、二不能擂鼓,不能作聲,甚至是說話也禁絕,違者斬。
在最前的壹艘戰船上,紅發沒眉的閃縮小子壹直偷偷註視他的師母,這師母真的豐姿綽約,婀娜多姿。
從第壹回在酒樓遇上她,便禁不住對她暗生傾慕,再跟隨師父壹段日子後,始發覺原來她好生厲害,武林上名頭也響當當。
當今兵法大家之壹,乃“武國”公孫莫敵門下最出色弟子芳心,曾為“武國”皇後。
名義上,師父伍窮是將曾迎娶她,並封她為“天法國”皇後,但骨子裏,春冰薄知道這只是表面風光。
芳心要讓天下人知道,她憑著自我能力,還是可以攀爬登上皇後寶座,她絕不要給人看扁。
交換的條件,是芳心當上伍窮師父的戰略參謀,要壹步壹步助“天法國”雄霸天下。
伍窮獨闖“模糊城”的同時,三十萬“窮兵”已隨芳心登上戰船,靜悄悄的從“霧鎖江”抵達“煙雨朦朧”,為芳心替伍窮策劃逼小白歸降的“第三步”作全面部署。
三十萬兵沿江河直抵“煙雨朦朧”,原來是極為壯觀的事,芳心為求每壹條船都能多載壹些“窮兵”,船上凡能拆掉的東西,都壹聲令下火速毀掉,隨之起航。
春冰薄這無甚才能的小人,能歸服伍窮門下,當真是三生修到。他最擅長的不外乎貪小便宜、落井下石、狐假虎威又或見死不救,當然,這些伎倆以外,春冰薄最自豪的,便是這次戰役芳心堅持要伍窮讓他先來的原因,春冰薄最過人之處--膽大妄為。
芳心要埋伏大軍,壹舉殲滅“鐵甲兵”?不,雖然是賊兵逃難,但“鐵甲兵”畢竟不能小覷。
伍窮明知難以壹舉滅絕,他的目的好簡單,是覬覦小白從“萬壽無疆”所得,多年累積的大量財寶。
只要把財寶奪過來,長年來“天法國”最困擾、最頭痛的國庫空虛問題,便迎刃而解。
而春冰薄,就是芳心奪寶的重要棋子。
先把大軍井井有條怖好陣勢,前排盡是穿上重甲冑的“窮兵”,負責沖鋒,抵抗反擊。
中排全是弩手,三人壹小隊,輪流換箭勁射,箭頭向半空,呈拋物線而下,以混亂敵人突襲者占據那壹方。
後排主力接著前排搶奪回來的“戰利品”,盡快置於戰船上,駛離“煙雨朦朧”。
此仗兵貴神速,絕對要速戰速決,當小白等人發現被襲,壹定誤以為是大敵來殲滅,必然會亂。
但“鐵甲兵”在濃霧中要從混亂裏重組陣勢,再探清楚來敵,對陣、反撲,這不長不短的壹段時間,就是芳心要把握的,當小白陣腳大定,要再反擊便已是千難萬難。
芳心花了半天時間才把壹切部署得妥妥當當,看她緊張得臉上皮肉抖顫,心悸神亂,為了極力遏止慌亂心情溢於言表,芳心不自覺的右手不停捏著左手心,捏個不停。
好色的春冰薄看在眼裏,偷偷好笑,他內心暗自盤算,這位兵法英雄,明白每壹次師父伍窮交下來的任務,她必須十全十美的完成,而且要幹得出色,她,為了保住地位,必須顯出超凡的才能來。
這“天法國”兵法皇後的寶座,已是她必須牢牢握緊的最後防線,這壹回,她絕對不能再敗。
她現下最能利用、唯壹可以高價出賣的,就是個人用兵奇謀,芳心必須讓伍窮感覺到她的重要,才有未來。
每壹回伍窮派下來的命令,都可能是芳心最後壹戰,直至“天法國”夠強大,再也不能擺脫她的帶領。
捏啊捏,手心不停冒汗,手也捏得紅腫了,但芳心卻仍不自覺的陷於緊張不安之中,全沒註視春冰薄的留意眼神。
兩個時辰過後,伍窮也來了,表示芳心為他安排的降服小白第壹步、第二步皆已失敗。
第三步,奪寶藏,逼小白入“壹萬險”,藉助寶藏先擴軍,再等待“鐵甲兵”抵受不了“壹萬險”之苦,重回來“煙雨朦朧”,軍心渙散,那時方可不費吹灰便把小白等收歸麾下。
這如意算盤,關鍵在今日壹戰。
今日壹戰奪寶,關鍵在春冰蒲,那個芳心察覺到從來不避嫌、眼睛總對著自己發亮的紅發小子。
大膽、狂妄,是春冰薄的長處,成與敗,就是維系他身上。
來了,小白的大軍終於在濃霧裏出現,合共分有四大隊,好明顯,是由四攻將分別主領。
太遠了,芳心看不清楚,哪壹隊鐵甲兵,哪壹列軍隊,才是運載寶藏之重心,春冰溥,壹切全靠妳了。
伍窮在芳心身後瞧得清楚,芳心的手先緊緊握住春冰薄的手掌,雙目凝視前方,目不轉睛。
要利用最恰當的壹剎那,不能出錯!
放手!
春冰薄如箭離弦,壹個人腰纏著刀,飛快的在濃霧中穿插滑動,急奔疾闖。
千軍萬馬敵陣中,只有春冰薄壹個穿插往來,憑著濃霧遮擋視線,模糊不清的環境,快速搜尋他要知道的運載寶藏車隊。
什麽顏色、記號,當然毫無頭緒,但必須及時發現,再依芳心指示,發出信息。
濃霧飄來,春冰薄跟“鐵甲兵”擦身而過,竟然十分鎮定,體態表現得好輕松。
大軍陣中,看見有傳訊兵急奔住來,又是步履輕捷,自然不會提防。大家又怎會想到,竟然有人如此膽大妄為。
對了,膽大妄為,就是春冰薄的長處。
搶上壹隊,又越過壹隊,腳步輕盈迅疾,突然眼前壹亮,對了,只見壹個又壹個重甸甸的大木箱,再以厚厚麻布蓋著,壹共三大車,壹定都是極名貴的財寶。
前邊為首者,是在打瞌睡的生力,睡得好甜,看來是太累太疲倦了,他身旁,竟然有已穿上壹身粗布衣服的郡主。
春冰薄拔出刀,搶步上前,壹刀斬向馬群的其中壹匹,這就是向芳心示意的訊息。
馬匹受痛嘶叫,暴露了寶藏車隊實際方位,“窮兵”第壹排便有了搶奪進攻的目標。
春冰薄斬殺馬兒,成功了,跟著又如何,他的腦海壹閃而過,有個好主意,膽大妄為的好主意……伍窮在遠遠之外,雙目厲射,從蒙蒙眬眬中,留意著那頭頂的壹撮紅色,穿穿插插。
突然,馬痛慘嘶,芳心隨即下令發箭。
亂陣、奪寶,殺啊,沖啊!
但見紅發又動,在兵慌馬亂中,惟他不亂,仍壹樣的鎮定走動,閃開兵隊,沖回來。
有穿上重甲冑的去搶,春冰薄帶著輕松的步伐回來,滑動得自在靈動,姿態多美妙。
這就是少年青春?伍窮眼裏,春冰薄雖無大能耐,但他實在膽大妄為,只要善加利用,是不錯的人才。
立大功的春冰薄回來了,他的笑臉仍是壹貫的充滿狂妄、自信,他的身法好快,他的手……喔,怎麽多了……壹個人頭。
他竟然斬下了壹個人頭,從混亂中沖了出來,是誰?究竟是誰的人頭,給春冰薄割了下來?
濃霧在身下飄開,只是好短的時間,伍窮已看得清楚,他媽的這膽大妄為小子,他握著的,竟然是小白四大攻將中,最受小白推崇的生力,他竟殺了生力?
春冰薄壹刀斬殺大將生力,就如當年在“三不管”生力壹刀斬殺“武國”威武猛將歸於盡壹樣。
哈……他奶奶的臭蟲賤小子春冰薄,妳果真膽大妄為,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小白兵敗如山倒,痛失良將,哈……春冰薄沖啊沖,沖過敵陣,沖回“窮兵”陣處,再沖往伍窮身前,左手是刀,右手是生力人頭,哈……好家夥。
沖到伍窮身前,遞上生力人頭,伍窮接住,心下狂喜的同時,噢,冰寒殺氣,不妙!
刀,已割入頸項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