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十兩的抉擇

　　“胸口都剖開了！”
　　“又再用血筋縫起來，這家夥當真變態瘋狂！”
　　“體內的內臟都給掏空拿掉，換回是壹大堆石頭。”
　　“每壹顆石頭，都清楚刻上小丙二字。”
　　“壹共五百顆石頭，就代表他要殺五百人。”
　　“為啥只殺五百人，還留下壹人來呢？”
　　“當然要留下壹人，因為他是小丙啊！”
　　“這話怎說？”
　　“簡單得很，要是咱們都死光，誰又會為他把如此精彩的殺人事件傳揚開去，讓江湖中人都傳頌他的‘戰績’呢？”
　　“小丙，天殺的小丙！”
　　“但怎麽咱們早有嚴密防備，小丙還能潛入殺人呢？”
　　“因為他已成為我們其中之壹。”
　　“什麽？成為我們……唷！妳……”
　　“妳倆看個清楚吧，這副人皮面具內的就是我小丙，哈……，被剖開胸腹的滋昧有趣嗎？真可惜，我的那話兒早給去掉，否則在妳倆死前奸個痛快，倒也妙哉！”
　　“呀，我們玩別的也可以啊！我分別在妳倆身上割下壹片肉塊，看誰慘叫聲較慘淒，叫得比較苦的，下壹回便割壹刀算了；叫得不夠苦的另壹位，忍痛能力高壹些，便多割三刀，哈……好玩哩？來了，來了，先割……對了，先割眼皮，才教妳倆不得不被逼看個清楚明白！”
　　“哇……”
　　“哈……哈……”
　　兩天以來，合共已殺了十五人，還有四百八十五人可殺，小丙愈是殺得人多，心情便愈是快樂。
　　十數天前的愁悶都壹掃而空了，他興奮莫名，又在繼續為自己的殺人大計作準備。
　　殺人，對小丙來說是壹種娛樂，上天賜他下凡，就是要他殺個痛快，盡力去殺，殺不留手。
　　當然，他最想殺的是小黑，只要有壹天殺了小黑，便證明他小丙騎在小黑之上，這樣才真正的了不起！
　　此刻，先殺生力與他的笨“鐵甲兵”，解解悶也好啊！
　　小丙愉快的踏步，跑了好遠好遠，停了三天沒再殺人，因為他要趕路，趕在“鐵甲兵”之前，先到“冰峽道”。
　　這左右山壁滿是冰霜的險地，只要從山上扔下大石頭，必然能殺掉不少“鐵甲兵”，生力也會明白，他必然會先派人攀上谷頂看個清楚，才緩緩前進。
　　對了，可以用火燒，故此必須小心翼翼。
　　小丙準備利用地勢，怖下殺局，他花了好大氣力，在“冰峽道”的兩旁放置了不少機關，只要他以箭斷繩索，大木頭、石頭便紛紛滾下峽道，這些機關都經過精心巧妙處置，包保誰也發現不了。
　　亂，只要接連射箭發動機關，峽道上的兵馬便立時亂作壹團，身為首領的生力，必然沖出重圍，找出小丙的埋伏位置。
　　最佳的埋伏位置是在峽道前方，石壁頂上的壹個山洞，小丙也會在那裏發箭。
　　生力提氣躍上，小丙試了又試，對了！應該他拿捏的時間沒有錯，不差分毫。
　　生力會躍上七步，便到頂上山洞之前，但他卻不知，原來山洞之下，有壹個隱伏的凹位，剛好能藏身壹人。
　　而山洞竟也有信道，可直穿至凹位，只要握著刀，待生力忿然躍上，第六步後應聲提刀，壹刀斬下，生力的雙腿便要與他說再見，哈……壹定血如泉湧，有趣得很。
　　小丙要讓誰都認定他要滅絕五百人時，原來只設下陷阱殺壹個生力，群龍無首，跟著要再殺誰，也就輕松簡單得多。
　　小心謹慎的怖下陷阱，壹絲不茍，小丙對殺人的學問十二分尊重，他花了好多時間去了解峽道上的情況，預計了每壹方位的特性，他要每壹塊滾下的石頭、木頭，都必須有最大沖力，殺最多的人。
　　那大石撞向山壁，以其撞擊力，能令壁上的那塊大石又會爆飛，再壹同滾下，對了！
　　必然有壹些人會貼著山壁避石，這大石正好沿著山壁而滑下，哈……殺盡那些笨家夥啊！
　　生力的武功較高，他甫定神便壹定反攻，小丙試了又試，對啊！壹定會發現原來自己就躲在山洞上發箭，他必然沖動反撲，希望截住殺陣。壹步、兩步、六步、七步……
　　在躍上來時，因為視線所阻，必定看不見這凹位，這滿是雜草叢生的凹位，原來藏著他，壹刀，哈……妙極！妙極！
　　小丙把壹切安排妥當，只見遠處人馬浩蕩，來了！該死的人又來送死了，真美妙！
　　小丙拿著弓箭，雀躍的心不停跳動，不消壹會兒，這挾道便血流成河，那生力，可憐的變成了跛生力，血盡而亡，嗚……怪可憐哩！
　　還有很短的腳程便到了，小丙看著雪花飄飛，像為祝賀他的殺局而來作陪襯，風勢突然轉急，寒意更盛，殺人的氣氛好濃烈哩，今天，壹定非常難忘。
　　是時候了，小丙躍上山洞處，壹步、兩步、五步、六步，啊！
　　“嗖”！
　　蓄勢已久的壹刀，斬人於無聲無息的壹刀，全力壹擊，咬牙切齒，從上而下，把左腿剖開，由大髀劈入，直斬剖分，連腳掌也壹分為二。刀勁更透過左腿，劃傷右腿，也留下裂肉血痕。
　　小丙的腿被廢了，生力露出滿意笑容。
　　他，生力，原來比小丙更早壹步便先抵“冰峽道”，先壹步選擇了最佳的埋伏位置。
　　凹位草叢之內，在小丙好忙碌地怖下機關的時候，已被生力偷偷先藏身，好好守候，伺機殺小丙。
　　小丙接連殺了十五人，小覷了生力復仇之心，生力可以比小丙更有耐性、更不怕苦，先丟下馬上物資，輕騎早至“冰峽道”，守候小丙出現，再突襲斬殺。
　　壹子錯，滿盤皆落索，原來生力已在過去的經驗中領略不少，在缺乏小白的指引下，仍能對付奸狡小丙，難怪他會受小白重用。
　　小丙好後悔，先前殺人太容易，原來都是生力刻意放松對付，讓自己反過來墜入死局。
　　生力再來壹刀，小丙竟反過身來，以背後硬擋，刀勁斬不進“反腹神功”，小丙壹刀未死，要殺他，便不再容易。
　　雙腿無力，便藉刀尖刺向山壁彈走，生力從後趕來，殺啊殺，不讓賤種逃出生天。
　　壹刀又壹刀斬向山壁，碎石回轟飛射生力，但他媽的生力，卻不怕痛，奮力再斬，再追殺。
　　臭小丙，老子就不信斬不破妳的“反腹神功”！
　　“納命來吧！”生力橫握大刀，拼盡力氣斬殺，中！小丙的背項終於裂破，生力頓然笑了起來。
　　小丙也笑了，因為他終於有機會逃出生天。
　　當背項裂開的同時，小丙把內力透背吐射，血箭從裂口射出，穿過了生力身體十二處，當他回氣望前，小丙已失去蹤影，躲在遠處了。
　　殺不了小丙，便必須與他搶快，要搶在他的前頭回抵“天都城”，否則敵人大軍在前頭攔截，也就不可能沖破關卡，把糧食運回去。因此，生力們必須比小丙快。
　　負重的馬兒腳步快？還是雙腿已重創的小丙快呢？
　　已沒有時間容許生力慢慢思索，不分晝夜，不停趕路，壹定要比小丙先壹步回抵“天都城”，不能功虧壹簣，否則前功盡廢。
　　來吧，小丙，我壹定能戰勝妳！
　　枯瘦如柴的李大伯、姚壹姑，捧著壹大盆稀粥走到戰兵的休息處，有氣無力的道：
　　“孩子們，吃個飽啊，快來！”
　　當大夥兒上前捧粥時，兩位老人家已倒了下來，再也不能動了。但慈祥的臉上，仍有愉快又堅毅的笑容。
　　“他倆壹直都挨餓，把能吃的都給了我們作戰的士兵，嗚……這場仗，咱們壹定要戰勝！”
　　圍著兩位老者的戰兵，有的是“鐵甲兵”，有的是“天法國”老弱殘兵，這些日子互相攜手抗敵，已令大家種下深厚感情。“鐵甲兵”中，也有萬余原來就是“天法國”
　　中人，故情義很容易便建立起來。
　　這些日子裏，大家壹起挨餓，壹同作戰，看著百萬民眾非但沒有半句怨言，更把能吃的都留給戰兵，盡量維持大家的作戰能力。看著老弱城民壹個又壹個倒下，心頭也淒酸傷痛。
　　重建“天法國”，不被外敵侵吞，是每個百姓的最終所願。彼此同心，不惜壹切也必須守住“天都城”。
　　只要皇朝不滅，“天法國”仍能守住十二座城池，仍是四國之壹，大家就不是亡國奴。
　　伍窮每壹天都到處激助士氣，雖然形勢愈見危急，但“天法國”臣民都萬眾壹心。
　　“只要皇夫妳領導，咱們壹定作戰到底！”
　　“對啊！上天賜給我們伍窮，是要‘天法國’重振聲威，他日皇夫繼任登基，再殺退大敵，便誰也不敢再小覷‘天法國’了！”
　　“皇夫萬歲！伍窮萬歲！”
　　苦守的戰兵、人牛或百姓，都必須有壹個中心英雄人物作精神寄托，伍窮是“天法國”唯壹希望，愈是艱困，百姓便愈把他視為偶像，推崇尊敬，仿佛伍窮已是“天法國”
　　帝君無異。
　　事實上，伍窮亦的確壹直為十兩分擔了不少辛勞，大家對他寄望甚殷，伍窮就算失去生命，也不許戰敗。
　　他好相信，勝利壹定屬於“天法國”。
　　突然，宮中壹隊禦林近衛軍大汗淋漓趕至，說了壹句令伍窮也震動驚呆的事，伍窮赫然驚覺，這榮耀、重責終於來臨了。
　　“皇上有命，皇夫請立即趕回“律天殿’，皇上要頒下詔書，把帝位正式襌讓。”
　　伍窮壹直沒有刻意向十兩提出襌讓皇位壹事，因為既然皇位早晚將是他所有，也不必擔憂何時登基。而且十兩自登基以後，完全不能承受為皇為帝的壓力，就讓她自決，在適當時候襌讓好了。
　　壹眾“鐵甲兵”、守兵、人牛都高呼鼓掌，為伍窮正式為皇大為雀躍，只要伍窮當了皇帝，重新鞏固“天法國”政體，大家都相信國家便有救，終能擺脫積弱。
　　踏著輕快的步伐，伍窮走向“律天殿”，他每在夜裏細看奏章，又不恥下問，向文武百官討教，對變革朝廷積弱，已有了壹定計劃，如何勵精圖治，如何恢復民眾信心，都已有了大綱。
　　他會召回二、三十萬流落在其它國家、其它族地的男丁回國，好好的把“京中三城”
　　再建設起來。
　　還要開通三條大道，通往其余三國，以方便運輸“天法國”的豐富物產，從此撇除他人中間牟利，國庫自然收入大增，人牛也可以更富足，為自己的辛勞多得些酬勞。
　　今日的伍窮，已有了成熟概念，懂得在各方面處理壹個國家，再不是昔日爛賭、滿口臟話的窮小子。
　　在跟隨小白建立“鐵甲兵”的日子，在經歷十兩當上皇帝，得悉父親伍擔湯的身分秘密，連番驚醒，已教他愈更成長。
　　他要為“天法國”竭盡所能，為國為民，不再令國家蒙受羞辱，壹切壹切，只要他當上皇帝，戰勝這次圍城之戰，便壹步壹步邁向前，留名青史，哈……他媽的臭屎們狗頭賤王八賊耗子，誰膽敢再來犯我“天法國”，我伍窮皇帝壹定把妳打得落花流水。
　　皇宮內，已齊集文武百官，伍窮越過“禦道”，心情輕松愉快，今天以後，十兩再也不必擔憂什麽早朝、奏章、國事，她大可乖乖當個好皇後，每天跟在自己十步以後便是了。
　　“本皇已決定，把帝位正式襌讓，本皇登基以後，實感難為不已，絕非帝皇之才，故已擬定好裨讓奏章，把帝位正式交給——小白，笑蒼天，明天正式舉行襌讓大典。”
　　十兩說得簡單明白，金口壹開，再也難以收回，殿上百官都目瞪口呆，怎麽不是伍窮，卻竟然是小白繼位？
　　“皇上，小白既非本國中人，又與皇朝毫無血緣關系，襌讓給他，豈不笑話？”
　　“皇上，這事萬萬不能啊！”
　　“皇上，皇夫伍窮才是百姓期待之帝君啊！”
　　“皇上，請先擱置此事吧。”
　　“請皇上三思！”
　　“皇上，小白殺死先帝劉天尊嫌疑未消，恐臣民不服啊！”
　　“皇上還是改變初衷吧！”
　　十兩待百官們都說完以後，竟走下龍座，淡淡然道：“咱們‘天都城’被大軍圍困，根本就沒有法子抵抗下去，只要冰封過去，敵人再獲糧草補充，敵強我弱形勢下，‘天都城’已守無可守。天下間，能救‘天都城’和‘天法國’的，就只有小白壹人。”
　　“只有讓他當上皇帝，在他帶頷下，‘天法國’才有壹線生機，我對夫君伍窮最是熟悉，他是小白的好先鋒，卻絕非將帥之才，由他來與余律令、芳心爭戰，勝利無疑太遙遠。”
　　伍窮沒有回話，十兩十足信任小白，並非壹朝壹日而來，小白確是天命神人，十兩續道：“好了，就算今天咱們僥幸退走敵人，那又如何？還有往後許多許多日子，必須面對他國他族來犯，要壓倒大敵，便必須有最具智才謀略的真英雄。”
　　“伍窮與我，還有夢香公主，與各位官將壹同輔助下，‘天法國’由小白當皇帝，誰敢說不能與皇上皇的‘皇國’相比！”
　　十兩的話當然很有道理，小白加上伍窮，當然此壹個伍窮來得更強，只是“天法國”
　　百姓都熱切期望，有壹個跟自己流著同壹族類熱血的人來當皇帝啊，十兩卻沒有念及此重要關鍵。
　　大殿上鴉雀無聲，大家都沈重異常，只有壹個十兩，因為卸去了帝皇寶座，痛苦的壓力頓然消除，壹切抑郁、愁悶都不知跑到哪裏去了，從今以後，她再也不是什麽皇上，她，還是那無拘無束、平平凡凡、無憂無慮的少女十兩。
　　伍窮壹直低下頭來，他沒有憤恨，因為決定的是他妻子十兩，他不可能恨十兩。
　　他不可能憎恨小白，因為小白的確是比他才智更高，武學修為更強，更適合當皇帝。
　　他不能怨天尤人，唯壹可以怨嘆的，便是自己的命，明明是踏上了稱皇稱帝之路，卻忽地茫然失落，不知所措。
　　支持他的百姓、守兵，壹定都好失望。
　　伍窮尊重十兩的決定，他沒有說什麽，壹言不發便慢步離開“律天殿”，他確切的感覺到，這天下，原來只容壹個小白，伍窮永遠只是依附在小白身旁的先鋒、大將，永遠不能獨當壹面。
　　最少，十兩的想法從未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