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那婦女聽了，杏眼園睜，臉上露出恐怖神色，站起來，急急忙忙沖出房門，我看她驚恐萬狀樣子，他們知道“出血熱”。唐大夫說得完全正確。她走後房門再沒開過，也沒人來了。
　　估計是下午三點鐘左右，那老頭從頭到腳包裹得緊緊的，帶來壹位捂著大口罩的醫生，給我抽血。抽好後，很快離開。臨走時他對我說：
　　“我們要給妳做壹次基因檢查，對妳的話真假立馬能作出判斷。男的通過手術變性，外表可以同女人壹樣，但基因變不了。年齡大小基因能做出最準確的判斷。我想妳這點常識是有的。”
　　在等待基因檢測結果的三天日子裏，除了壹個全身包裹得緊緊的人壹天給我送壹次飯，基本沒人問，我也心安理得的等他們放我走。我這男性基因是誰也改不了的，中學生都懂這個道理。但事情發展出乎意料，第四天上午，那婦女濃妝艷抹，身穿壹身金光閃閃的長旗袍，而且還被緊緊五花大綁。
　　她還帶幾個同樣濃妝的女孩進來。她壹屁股坐在我床上，笑盈盈地說：
　　“艷芝姑娘。妳開了這樣大的壹個玩笑，這幾天把我嚇死了。我父親就是染上那瘟病死的。我聽了都發抖。今天剛得到消息，我都來不及卸妝，從舞臺直接跑到妳這兒來告訴妳這消息，我好高興啊”
　　“媽。”跟來未卸妝的有壹個是打我耳光的女孩，原來就是她女兒。她走到婦人後面給她松綁，邊解繩子邊說：“妳來也要把繩子解掉。這繩捆索綁的樣子到處跑不好，多難看，我都難堪。妳做事總是那樣急。這女孩我早說過，不簡單，鬼點子太多。今後不給點厲害，恐怕難以成才。妳看，這次害我們花了那樣多的檢測費。”
　　“那不要緊。今後從她工資中扣。”
　　她女兒給她松開繩結，她將反綁在身後的雙手拿到前面來，雙手腕上布滿了紅色繩索印跡。她用雙手相互揉揉胳膊，再將披掛在身上繩索褪下來，理好挽成壹束。對我說：
　　“艷芝姑娘。不要在耍花招了，安心待下來吧。等會我安排人給妳開腳鐐，洗澡換衣。妳要想開些，我們女演員只要能嬴得觀眾掌聲，其它都不重要。”
　　我疑惑不解地問：
　　“那檢測結果怎樣？”
　　“還能怎樣？同妳身分證上基因信息完全壹樣。”
　　“我死也不信。”
　　那婦女有些生氣了。站起來指著我說：
　　“妳要記住。對於不聽話的女演員，團裏懲罰也是很嚴厲的。這叫嚴師出高徒。”
　　我目瞪口呆，這是怎麽回事？我講真話也沒有人相信，真是有口難辯。看來就是回到涇南市，我的話家裏人和同事朋友們能信我的解釋？這主要是我的形象改變太大。我簡直不知今後生活的路怎樣走。正當我胡思亂想時，進來了五個女孩。她們用板子幫我卸掉腳鐐，七嘴八舌地告訴我，她們都住這件房，聽說我是“出血熱”病人，都嚇死了。團裏人都埋怨老頭夫妻，惹了這場禍。大夥都要把我連房子壹起燒掉。就是老頭不信，他認為我的身份證上信息不可能偽造，只要重新檢測我的基因，就能判斷我是否在說慌。聽她們這樣說，我真嚇出壹身冷汗，若不是基因證明我是女性，那我己化為灰燼。
　　洗了澡吃了飯，她們拿來壹套團裏學員服裝，是斜大襟中裝，高領窄腰，箭袖園擺；褲子是燈寵腿，束腰；鞋子是軟底布鞋。布料是淺紅暗花化纖的，內衣是布的。等這壹切收拾好，天色己晚，大家都早早睡了，明天要起早練功。躺在床上我百思不得其解，我的基因性染色體肯是《XY》，不可能是《XX》。再差的檢測機構，也不可能弄錯。我在這方面是再熟悉不過了。唯壹的解釋是這家單位根本沒做，把身份證上的信息復制壹下。我那身份證上信息，還不知道公安部門把那個小姑娘基因信息塞到我身分證上。看來是走不了，只好忍耐壹段時間。今後再也不能對陌生人泄漏出血熱病史，那後果太可怕了。
　　雜技團學員是最苦的。天不亮就起來，在野外做專門為雜技演員編制的熱身操，再到練功房練功。主要是練平衡性、柔軟性和穩定性；有了這三項基本功，再磨練自己的心理素質，這樣就能上臺表演了。能否出名，那就看這個演員的聰明與智慧。練那三項基本功，無機巧可言，那只有刻苦訓練。在這裏最受罪的就是我了，別的學員在二歲就開始做基本訓練，她們的柔軟性和平衡性已有基礎，重點是穩定性。
　　而我什麽基礎也沒有。在治療“出血熱”時，我的韌帶與皮膚同時更新，新韌帶當然柔軟，除這壹點先天基礎外，其它就得從頭練起。常常壹個動作剛完成，就失去重心歪倒。指導我們訓練師傅就是老頭女兒，那個剛見面就打了我耳光的兇女人。她功夫演技團裏壹流，所以在團裏更是目空壹切。對我們這六個初出道的學員，更是心狠手辣。她每天演出從下午六點到深夜壹點，
　　白天休息。上午九點起床後，總要來訓導我們幾個。老頭對她也很嚴，同其他年青演員壹樣，休息時總是要她帶著腳鐐練腿功。每當我聽到腳鐐拖地“嘩啦”聲時，我心裏發怵。由於我功夫差，她專盯我壹人。來時她拿壹個細長皮鞭，只要我稍有失誤，她的鞭子立刻抽來，專用鞭鞘打妳的屁股和大腿。她耍鞭的功夫爐火純青，指那打那。那些日子，打得我屁股和大腿壹片紅點，新傷蓋舊疤。
　　開始壹鞭打來，我痛得壹蹦，妳越蹦她越打。後來再痛我也不敢動了。剛打我時，我還敢恨她，有刀我真能殺了她。到後來我對她又怕到極點，她在場我都不敢高聲講話。不過這樣我的功夫進步很快，幾個月下來，所有高難動作我都能準確完成。
　　到準備搬遷到其它城市演出前，在工廠會堂，我們六個學員在全團演職員面前，作培訓匯報演出時。我當時表演了壹了高難度動作用，嘴咬著壹支彎曲的不銹鋼棍，兩手撐地，雙腿並攏伸直，腳背與小腿桿呈180度，先收腹提腿，再往後翻，雙腿翻上來向上豎起與地面垂直，然後收縮彎曲，腰後翻，雙腳往頭前伸直，最後腰往後彎曲呈園型，屁股幾乎壓在昂著的頭上，雙腳與地面平行，伸在頭前面。再松開撐地雙手，慢慢往背後反剪，在背後手心對手心合在壹起，往頭部伸，手尖伸到後頸部，將手藏在背後，身體重量全壓在牙齒上。這時就象我被浚空焊在彎曲不銹鋼棍上，同壹只口朝下的大煙鬥壹樣，並堅持了五分鐘。
　　這動作集中表現出平衡性，柔軟性，穩定性，還有相當力度。表現出這三項基本功和良好的心理素質，嬴得了全團熱裂掌聲。大家都認為我將來定會出類拔萃，成為團裏棟梁。可我高興不起來，為這動作，我不知挨了桃萍多少鞭子。
　　這個《野玫瑰雜技團》在民營劇團裏規模算大的，有近百人演職員隊伍，能演出高水平雜技節目，還有演電視劇，大型話劇實力，登得了大雅之堂。但他主要還是演壹些低俗艷舞之類，若客人需要也善於演壹些黃色、虐情另類節目。雜技團老板就是那婦人老頭。大家都叫他倪頭，他為人低調，黑白兩道通吃。聽說夫妻後面還有更大老板。老頭也能演出，常扮小醜之類。他夫人叫冬梅，戲路很寬。
　　那個兇女兒叫桃萍，主演高難度雜技節目。團裏人都說，若在國營雜技團，桃萍早就夠資格享受到特級演員待遇。《野玫瑰雜技團》演出以嬴利為目的，主要在中小城市和農村演出，這些地方客戶大多要求表演艷舞和壹些另類節目，客戶付的出場費高。後來我知道壹些內情，在農村觀看表演的觀眾主要是壹些城裏有錢人，都是事前約好的，這樣風聲小。當然政府組織公益演出，老倪頭兒子和桃萍帶的那只演出隊專門應付，以民間演出團體名義積極參加，常拿出壹些高水平節目來迎合當局需要，來接交壹些實權人物，樹立自己正面藝術形象，提高在社會上的知名度。
　　所以《野玫瑰雜技團》受各種層次的客戶歡迎，受到演出邀請壹個接壹個，普通的要等三個多月才能安排。這樣在壹個地方能演出半年。最近聽桃萍講，團裏要搬遷，到壹個新地方演出。對我們這些新加入的學員，現在演出地點，準備搬遷演出新地點是嚴禁讓我們知道的，這壹方面是出於安全考慮，另壹方面是防止新學員逃跑，特別是我這樣被綁架，強迫留下來的女學員。
　　到了搬家那天，團裏通知我們淮備，收拾行李。我什麽也沒，只有壹點生活用品，我把它們收到壹個塑料袋裏，放在床上，我靠在床上看那五個人忙。這時桃萍跑進來，壹把將我拉到她房間，她很高興地告訴我，她最近弄到壹套進口化妝品，要我試妝壹下。要我先沐浴幹凈。
　　我心想雜技團馬上就要搬遷出發，七八輛箱式大貨車正在裝東西，還化什麽妝。但我給她打怕了，不敢有絲毫抗爭，默不作聲地脫光衣服，到衛生間沖了澡。出來時她把我的衣服給拿走了，說是給我換壹套幹凈的。
　　我僅穿上她遞給我壹套紅色絲質蕾絲內衣，壹雙厚厚的肉色絲襪，用壹條紅色吊襪帶吊住絲襪上口，給我穿上壹雙團裏除了演出，平時很少用的十五公分紅色高跟皮鞋，鞋帶纏在腳踝上方，用插銷式暗鎖將鞋帶系緊。然後她親自給我化妝，我看她用的那壹套化妝品與蓬萊山莊原女主人是壹樣的。心想，別人好多年都用了，她還自鳴得意，臭美。
　　不就是定妝後不會脫落，洗不掉，演出時不用補妝這點好處嘛。我在想我的，桃萍手法熟，手腳麻利，壹會兒就給我化好了。又將我己長到肩頭黑油頭發攏到頭頂，加了束假發，盤成雲髻，用膠水固定，再插了幾朵絹花和首飾。我在進雜技團之後，雙耳被他們強制各打了三個孔，我很氣，平時什麽耳環都不戴。
　　這天她壹下全給我掛上，上面兩個孔戴的是帶花耳環，耳墜上的孔掛的是吊著細金鏈的耳環，走動時壹搖壹擺，沈甸甸的非常不習慣。裝扮好後，她再將我拖到穿衣鏡前，我壹看，我的媽呀！這樣子是非常漂亮，長而彎的眼睫毛，鮮紅的嘴唇，上下黑色眼線將眼變大變神，大紅臉腮，藍色眼影，但這樣子只能上舞臺，平時怎見人。我正想說這不合適，又不是演出，不能這樣化妝，還未開口，她興致勃勃拿出壹套鮮艷的嶄新衣服說：
　　“妳看，多漂亮，這是上次培訓演出，老頭看妳功夫不錯，確實用心練了，特給妳定做的，好貴啊，妳看美不美，快穿上。”
　　我扭不過她，只好穿上。這是壹件長袖夾旗袍，用厚實的真絲軟緞縫制，目前己秋涼，穿正適合。
　　這旗袍非常艷，由於是真絲軟緞，稍抖動就有五彩繽紛絲光閃亮，很銳目。它是大紅色底，銀色格子暗花，上面用五彩絲線和紅、白、黃、藍四種園形亮片，手工誘的鳳凰戲牡丹圖，做工精細，亮麗奪目。旗袍用的是紅條包金邊的大盤扣，盤扣花形復雜，右上胸部那顆大盤扣幾乎占據右ru房上部，全部是金黃絲帶滾邊，剪栽十分合體，這件旗袍裝飾了太多金屬亮片，用了很多絲線，重量比普通軟緞長袖夾旗袍最少要重壹倍以上，穿在身上同盔甲壹樣沈，將身體包裹得緊緊的，非常不舒服。
　　但把身體曲線全顯現出來，突出優美身材；它的兩片衣擺分叉太高，幾乎到大腿根部，衣領有三顆封領暗扣，領口大盤扣緊密地縫在衣領兩瑞，使衣領硬邦邦豎在脖子上，那衣領又太高，衣領扣上後，脖子上同匝了寬寬鐵項圈壹樣，頂著下額骨，好難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