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零八十四章 水母碧龍丹鼎

　　“……”
　　江舟滿腔期待和熱血，卻只換來李真顯翻得如死魚般的白眼。
　　“我說妳這身道行是怎麽修出來的？就妳這腦子還能修道也真是奇哉怪也。”
　　江舟：“……”
　　“餵，說歸說，罵歸罵，不要人身攻擊我跟妳講。”
　　李真顯又翻了個死魚眼：“罵人不揭短，那我罵人幹什麽？”
　　江舟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有道理……呸！我沒短！”
　　李真顯也不屑跟他爭長論短，撇撇嘴道：“莫說珍爐寶鼎，妳這幾畝破地連個鐵鍋都無，開的什麽爐？”
　　“再說了，妳當真以為，煉丹如此容易，聽我說了幾句，便能煉得了？”
　　江舟小心問道：“要不……我進城去買個鐵鍋將就著用？”
　　李真顯大罵：“妳真當生火燒飯呢！”
　　“不行就不行……”
　　江舟嘀咕了壹句，旋即眼珠子轉了轉，盯著李真顯：“李兄，妳鼎煉之術如此精妙，自然應該是不缺爐鼎的，先前看妳大發神威，打得慈雲寺眾僧的那口小鼎……”
　　“想都別想！”
　　李真顯當即就炸了，壹蹦而起，指著江舟怒道：“姓江的！我忍妳很久了！”
　　“可壹不可再，當真以為我李真顯是個憨子，任妳哄騙不成！”
　　我還真是這麽想的……
　　江舟暗道。
　　不過見李真顯這樣，他也知道忽悠對方獻出那口小鼎來不可能了。
　　為了趙太真，心甘情願讓他哄騙，連自己都能賣了，那口小鼎卻能讓他這麽緊張……
　　江舟撓了撓下巴，看來這口小鼎很不普通啊……
　　李真顯見他兩眼亂轉的模樣，心中沒來由地壹緊，狠狠道：“我警告妳，不要再打我的主意，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江舟笑道：“別這樣嘛，大家都是壹家人，什麽客氣不客氣的？”
　　“滾！”
　　李真顯朝門外壹指，暴怒道。
　　“江大哥！江大哥！雪姐姐她……”
　　壹個嬌小的人影突然闖了進來。
　　李真顯手指正好懟著人的臉。
　　花滿月頓時懵了，還以為李真顯那個滾字是對自己吼的。
　　怔了怔，就紅著眼低下頭來，咬著唇就要轉身。
　　“……回來！”
　　江舟瞪了李真顯壹眼，朝花滿月道：“他是讓我滾呢，跟妳無關。”
　　“啊？”
　　花滿月還有點懵，江舟卻懶得解釋，說道：“妳剛才說什麽？謝蘭雪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哦！”
　　她回過神來，連忙道：“沒事沒事，就是雪姐姐和她弟弟發現了點東西，讓江大哥去看看。”
　　“發現東西？”
　　江舟有點納悶，也沒多想，跟著花滿月去了。
　　李真顯也沒忍住好奇，跟了上去。
　　方寸寶地的“山門”前，那塊鋪滿火紅落葉的空地上。
　　謝蘭雪和謝清溪姐弟正圍著壹個坑蹲著。
　　很快，圍圈蹲的人又多了幾個。
　　江舟蹲在邊上，朝坑裏探著頭：“妳們發現了什麽？”
　　這個坑是他之前取石刻字的時候，把巨石拔出來後留下的。
　　雖然嘴裏在問，但他其實已經看到坑裏被人刨出了不肖浮土。
　　隱約看到壹片似是金屬的東西。
　　謝清溪直接跳了下去，直接上手刨了幾下。
　　裏面的東西更清楚了。
　　像是某種金屬器物，雖是深埋土中，滿是塵埃，卻仍能見得碧光如水搖曳。
　　絕非凡物。
　　謝清溪指著坑中道：“江師弟，妳看，我剛才和姐姐出來玩耍，不小心掉了進來，就發現了這東西，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想著這是江師弟的地方，就讓妳先來看看。”
　　好小子，有覺悟，不像某人。
　　江舟斜睨邊上的李真顯。
　　卻發現他兩眼發直，呆呆地盯著坑裏的東西。
　　不由捅了捅他道：“妳幹什麽呢？”
　　李真顯沒有理會他，只是死死盯著坑裏，過了壹會兒，又用壹種復雜的眼神看了看江舟。
　　江舟有點發毛：“餵，妳幹什麽？我警告妳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李真顯難得沒和他吵，對謝清溪道：“妳把東西挖出來。”
　　“哦。”
　　謝清溪撓了撓頭，應了聲，便俯身刨了起來。
　　以他的道行，手刨也不比用鋤頭鐵鍬慢。
　　很快就刨出了壹個更大的坑，裏面的東西完全顯露了出來。
　　也跑來看熱鬧的落墨書生詫道：“壹只鼎？”
　　江舟突然有些古怪之意。
　　他自然也看見了。
　　這是個方鼎，高闊皆有三尺余。
　　粘著厚厚的塵塊，卻仍可見其通體碧綠如新。
　　待謝清溪將方鼎抗了出來，眾人才看清這鼎的全貌。
　　鼎有四足，上有壹蓋，也不知是時日太久，被泥土封上了，不見縫隙，與鼎身如若壹體。
　　四面鼎壁上均鐫刻字畫，有兩面是字，兩面是畫。
　　花滿月看了幾眼，只見上面的文字扭曲怪異，多看兩眼都犯暈，不由移開目光。
　　“這是什麽文字？”
　　“是丹鼎文。”
　　落墨書生說著，已將壹面鼎壁上的字念了出來：“龍過碧水知非俗，我得丹山信是珍。好謝上天無盡景，不妨羽客煉庚申。孰道野人無用處，也能揮劍斬妖氛。”
　　“這是什麽意思？”
　　謝蘭雪姐弟與花滿月幾人都滿臉問號。
　　落墨書生沒有回答，轉到另壹邊，將另壹面鼎壁上的字念了出來：“丹爐燦燦隱人家，白水紅花日日華。爐內有方煉三元，世間何處覓丹芽。”
　　卻只有短短四句。
　　“妳竟識得這文字？”
　　江舟有些意外道。
　　落墨書生搖搖頭：“我本喜書墨，對古今諸多文字都有涉獵，師門之中亦載有此種丹鼎之文，多為古時服煉水火外丹的真修最喜用此文字。”
　　“不過也僅此而已。”
　　“水母碧龍丹鼎？”
　　忽聞清甜之音響起，卻是趙太真也被驚動，走了出來。
　　看著方鼎，露出幾分意外之色。
　　江舟奇道：“妳認得此鼎？”
　　趙太真點點頭，又搖頭：“曾有耳聞，卻不甚了了，只是見這鼎模樣，與傳聞頗有些相像。”
　　她朝李真顯看來：“倒是李道兄，應當識得。”
　　李真顯用壹種復雜的目光盯著江舟：“這確實是碧水野人的水母碧龍丹鼎。”
　　謝蘭雪奇道：“怎麽還有人叫野人的？”
　　“此人非道非僧，無門無派，自號野人。”
　　李真顯道：“其道行如何，卻無人得知，但他的煉丹之術，卻是名顯三界，獨樹壹幟。”
　　“這倒也算不得什麽，但傳聞他有壹寶鼎，能聚真陰水母於鼎中，黃芽自生。”
　　花滿月不解道：“什麽是真陰水母？黃芽是什麽？”
　　李真顯道：“這是丹道真言，總之，妳只須知道，以此丹鼎煉丹，絕對不會失敗。”
　　旋即又用壹種無法言喻的眼神看向江舟。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絕不相信。
　　這家夥剛剛才說要開爐煉丹，又無爐鼎可用。
　　馬上就發現了這麽壹尊寶鼎……
　　若不出意外，那些丹鼎文字所指，恐怕就是說這寶鼎之中，還藏有碧水野人的煉丹寶訣……
　　不止李真顯，趙太真也在看他。
　　江舟被兩人看得渾身不自在。
　　他這運氣……
　　確實離譜了點……
　　雖然“發現”寶鼎的是謝清溪，但之前卻是自己隨手撿了壹塊石頭，露出了這個坑。
　　之前還只是撿撿零花錢，運氣最好的時候也只是得了壹部《谷神調春令》，代價卻是陳徑草拿命送的……
　　現在是更離譜了，這樣的寶鼎，還是直接送到家門口……
　　想到高柢所說的立大教聚氣運之說，難不成，是因為他將李真顯等人聚到了壹起，鼓搗出了方寸寶地？
　　不管怎麽樣，這樣離譜的運氣，江舟自己都覺得有點害怕。
　　別人或許只是單純當他運氣好。
　　可像趙太真、李真顯這樣的人物，怕是沒那麽好糊弄。
　　指不定會想到什麽、懷疑什麽。
　　並非他不信這兩人，只不過炁根元靈的存在，實在是見不得光。
　　不管怎麽說，“老天”就這麽在他要開爐煉丹又正缺爐鼎之時，直接送了壹尊寶鼎上門。
　　無論李真顯再怎麽不解與抓狂，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江舟收了鼎，就跑回自己院中去研究了。
　　這事也直接導致了原本不願意搭理江舟，不肯指點他煉丹的李真顯，自己就纏了上來。
　　理由就是煉丹有風險，為免江舟不知天高地厚，亂搞壹通，煉丹失敗炸死自己還罷了，殃及旁人就不對了。
　　壹定要“全程指點”他煉丹。
　　信了妳的邪！
　　江舟暗罵。
　　是誰說的這水母碧龍丹鼎煉丹是絕不會失敗的？
　　“妳當真要煉丹？”
　　李真顯看著江舟在搗鼓那只方鼎，仍是有些不可思議的恍惚。
　　還有幾分嫉妒。
　　憑什麽啊？
　　他憑著李家嫡傳血脈，又數百年苦學苦修，吃盡苦楚，才於水火之中熬煉出了這具九鼎金身，才得家中賜下壹尊寶鼎。
　　這小子不過是初涉丹道，甚至可能只是壹時興頭罷了，張張口就有寶貝送上門？
　　可惡啊……
　　李真顯沒好氣道：“別弄了，沒用的，妳未得傳承，不知開鼎丹訣，是打不開這……”
　　“嗡！”
　　正在搗鼓方鼎的江舟，突然後退。
　　因為他不知道觸動了什麽，方鼎忽然劇震，發出壹聲清越的鳴震聲。
　　鼎上斑駁泥土紛紛掉落，如碧波般的流光轉動，照得禪院中如置水中，波光搖曳。
　　宛若壹體的鼎蓋突然砰的壹聲彈起，開了……
　　李真顯：“……”
　　“咦？還真的有丹訣。”
　　江舟此時正把腦袋探進鼎中。
　　在內壁發現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李真顯：“……”
　　他已經徹底不想說話了。
　　“餵，別發呆了，過來給翻譯翻譯。”
　　江舟回頭叫了壹聲。
　　裏面的文字同樣是丹鼎文，他看不懂。
　　李真顯深吸壹口氣，平復心中郁氣。
　　走了過來。
　　“妳確定讓我看？”
　　李真顯面無表情道：“所謂丹訣，乃禦使水火、燒丹、運丹、收丹，等等種種煉丹之關礙、要訣，俱是各家之秘。”
　　江舟笑道：“嗨，都是自己人，這鼎也不是我壹個人發現的，有什麽好自珍的？”
　　“再說了，妳不也把自家煉丹之術與我說了？”
　　“哼，我可沒傳妳丹訣。”
　　李真顯別扭地哼了壹聲，不過面上的郁氣倒是消了許多，神情略微緩和。
　　探頭掃過內壁丹訣，直接念了出來。
　　這裏面不僅有壹篇喚作《水母碧龍丹訣》的煉丹之術。
　　還記載了三種丹藥，“人元還丹”、“地元大丹”、“天元神丹”。
　　不過只有前兩者的丹方，那“天元神丹”卻只有記載，並無具體方子。
　　江舟壹邊記壹邊悟，再與李真顯與自己所說的鼎煉之術相互印證，竟是補上了他隱去的其中關要之處，對煉丹之術豁然而通。
　　至少他認為自己已經會了。
　　當下便拿出彌塵幡，翻找出許多東西。
　　“妳想煉制地元大丹？”
　　李真顯見他壹樣樣東西往外掏，便知他想做什麽。
　　那碧水野人也是個殺妖小能手，所謂人元大丹，便是以妖魔精魄血肉為耗煉制，能助人凝煉內外，成就人丹之境。
　　地元大丹卻是以種種天生地長的草藥金石之材煉制，乃是助人攢聚五炁，增長道行法力之用。
　　都是人間壹等壹的寶丹。
　　絕對是足以撐起壹教法脈的根基之寶。
　　也正因此，想要煉制，絕不容易。
　　只聚齊其中所需天材地寶就是難如登天。
　　李真顯不屑道：“沒用的，這丹方上的寶材連我龍橋峰都難聚齊……”
　　話還沒說完，他兩眼和舌頭就都發直了。
　　呆呆地看著江舟壹件件掏出的東西。
　　“仙金雲母，瑯霄碧凝脂……”
　　“赤陽光明砂，百寶紅雪……”
　　還、還有？！
　　李真顯幹咽了幾下：“妳、妳哪裏來的……”
　　江舟擺擺手：“別人送的，哎，這不重要，妳過來看看，還差什麽？”
　　“……”
　　李真顯不想再說話了。
　　不過看著江舟有些笨拙可笑，壹樣樣材料往鼎中扔的動作，還是面皮抽抽，忍不住道：“妳真以為煉丹是煮湯燒飯麽……”
　　“仔細聽著，我傳妳三十六種水法，七十二種火法，想要將寶材化去，調和藥性，必先知水火之用。”
　　李真顯也不知是不是被打擊狠了，腦子錯亂，竟然主動傳授他法門。
　　江舟心中奇怪，卻也不可能拒絕。
　　他卻不知，李真顯實在是看不得他暴殄天物。
　　這些寶物若是給他拿回龍橋峰，能煉出壹爐寶丹，足以令他壹腳踏入人丹之境。
　　不過以他傲氣，自是不可能開口討要，卻也不可能容忍江舟在自己眼前糟蹋掉。
　　於是，兩人在這院中壹教壹學。
　　轉眼就是幾天過去。
　　其他人竟是幾天未見他們出門壹部，心中都不由嘀咕起來，至於嘀咕什麽，卻不得而知了。
　　直到這壹日。
　　高柢從外間趕回，卻是又帶回兩人。
　　他之前出去，便是想去將曾經照江舟吩咐尋來的許氏兄妹帶回來。
　　只是當中出了些意外，耽誤了幾天，今日方回。
　　“江舟呢？”
　　高柢本有事找江舟，卻找不到人，剛尋到在谷中玩耍的謝家姐弟、花滿月幾人，問了壹句，便聽“轟隆”壹聲巨響，山搖地動。
　　院中火光沖天，黑煙滾滾。
　　正當眾人以為有人來犯，如臨大敵時。
　　下壹刻便看見兩道人影自火光之中射出，似乎是被炸飛。
　　“砰！”“砰！”兩聲，重重砸落在不遠處。
　　“咳！咳！”
　　兩個渾身漆黑的人從地上爬起。
　　“妳找我？”
　　高柢看著眼前的黑人，忍不住倒退兩步：“何方妖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