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禮成開筵

　　江舟回頭，便看到個壹身白色錦衣的貴公子。
　　正是鎮北侯世子韓延信。
　　江舟臉皮不由微微壹抽。
　　這小子，到底有多恨“楚留香”？
　　咬上他這個“同門”不放了還？
　　“喲！”
　　江舟還沒說話，燕小五就從他身後蹦了出來。
　　“這不是勃公子嗎？”
　　韓世延看到燕小五，神色微微壹變。
　　那聲“勃公子”更令他眼中火光大冒。
　　怒目以瞪，咬著牙關，壹個字壹個字地往外蹦：“燕、小、五！”
　　燕小五樂了：“叫妳爺爺幹嘛？”
　　“……”
　　韓延信只氣得胸前劇烈起伏，看著就快炸了。
　　幾個呼吸後，江舟正以為他要發飆時，他卻強自吞下了這口氣。
　　顯然對燕小五極為忌憚。
　　“哼！”
　　韓延信森冷的目光轉到江舟身上：“小子，不要以為妳攀上姓燕的，本公子就拿妳沒辦法。”
　　“本來只是想給妳個教訓，畢竟以妳的身份，還不值得本公子針對，現在既然有姓燕的給妳撐腰，那便別怪本公子不客氣了！”
　　“哼！”
　　韓延信說完，又重重哼了壹聲，甩袖而去。
　　“……”
　　江舟壹臉黑線。
　　這特麽跟老子有什麽關系？
　　轉頭對燕小五怒目相視。
　　“嘿嘿，安了安了。”
　　燕小五嘻皮笑臉道：“這小子就是糞車掉輪子——臭架子，壹貫愛裝腔作勢，也就是嘴上過過癮而已，不會對妳怎麽樣的。”
　　“那個……”
　　壹旁的王復忽然出聲，他和鄭仁從剛才開始就壹直不敢說話。
　　害怕啊。
　　這也是人之常情。
　　這位江兄身邊的人，就沒有壹個是簡單的，他們可望不可及。
　　剛才那位小侯爺就不必說了，對他們來說那都是天上的人物。
　　就是之前那位看似低門小戶的崔行之，那也是鼎鼎大名的大人物。
　　雖出身寒門，卻硬生生憑著自己的驚才絕艷，登上了玉龍冊。
　　玉龍冊，可是稷下學宮記錄天下俊傑的壹本冊子。
　　每壹個名錄其中的人，那都是萬裏挑壹的人中龍鳳。
　　即便沒有這壹條，也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
　　寒門寒門，那也是“門”。
　　和他們這種貧寒平民子弟完全是天壤之別。
　　“江兄，這兩日我與仁弟留宿在書院中，暗中聽到書院中的壹些學子知道江兄要赴這祭月詩會，暗中串聯，想要在詩會上讓江兄大失顏面，以討回當日煙波樓之辱……”
　　“江兄可千萬要小心啊。”
　　壹旁的鄭仁連連點頭。
　　兩人眼中都有擔憂之色。
　　他們也沒想到，當日隨便碰上的壹個人，竟然有這麽大來頭，還曾經做過這般驚天動地的大事。
　　連當進太宰都要收他為入室弟子。
　　江舟壹聽，便知二人恐怕聽了不少傳言，難怪今夜再見，他們變得拘謹了許多。
　　燕小五偷笑道：“江舟，看來妳招惹的人不少啊，要不要五哥幫妳？五哥雖然不懂什麽詩文，可有得是辦法把這勞什子詩會給鬧黃了！”
　　江舟頓時有拍死他的沖動，咬牙道：“妳還好意思說？妳以為是因為誰！”
　　燕小五冤枉道：“那可不能怪我，雖然五哥是煽風點火了，不過五哥也沒想到妳的戰鬥力這麽強啊？”
　　生怕江舟真的動手揍他，連忙轉移話題：“別說我了，我告訴妳，剛才那個韓延信不足為懼，不過崔行之那小子可不好對付。”
　　“他本是崔家壹支遠房，幼時崔家學堂就學，可根本不受重視，反而經常因其出身被崔家子弟欺侮，”
　　“但誰也沒想到，他在去年州試之中竟然連拔頭籌，縣、郡、州小三試中，連中三元，寫下三篇奇文，引得貢院聖鐘長鳴，文章生輝，織成錦繡，”
　　“不僅得大儒收入座下，連陛下都親自過問，讓天工臺用那張錦繡為他織了壹件千言錦繡麒麟儒袍，金口禦言，稱其為崔家麒麟子。”
　　“原本那崔家本可以得個大便宜，可是崔行之並沒見有留在崔家，反而自此破門而出，遊學天下，聽說，他還是刺史鮑信的妻侄，最近才遊學至陳都，沒想到竟然也來了，而且還和妳杠上了。”
　　燕小五壹臉同情：“我看啊，八成和之前那個崔先脫不了幹系，就是不知道這個麒麟子怎麽會聽那個草包的話。”
　　江舟靜靜地聽著，雖然驚訝，卻並不在意。
　　文章織錦繡？
　　這倒是個有真才實學的人。
　　此間有許多東西都顛覆他的想象。
　　就如這文人壹只筆，真的是能玩出花來。
　　蘊含大道真理的文章，那都是能與浩然長河輝映，能與先聖諸子的精神智慧交匯，從而顯化出種種異象的。
　　所謂錦繡文章，就是其中壹種，可不僅僅是形容而已。
　　那真是壹種實實在在的境界。
　　“參見太守大人！”
　　“參見刺史大人！”
　　“參見楚王殿下！”
　　兩人說話間，時間在流逝。
　　人群突然響起壹陣喧嘩。
　　繼那兩位大儒之後，又有重量級的人物到場了。
　　這幾人不同於兩位大儒，位高權重，眾人均不敢失禮。
　　場面頓時變得安靜。
　　江舟站在遠處，冷眼旁觀。
　　看著那幾位大人物與白麓書院還有壹眾名士大儒寒喧。
　　沒過多久，時辰已至。
　　壹輪明月漸漸升起，於兩峰壹線天之上高懸，大如玉盤，皎皎明明。
　　白麓書院的山長，李孟陽出現在兩峰之下。
　　那裏已經擺上了祭臺等壹應祭物。
　　“時辰已至，有請殿下主祭。”
　　壹身白衣，風度翩翩的楚王擺手道：“誒，本王今日是客，豈能喧賓奪主？咱們也不要來虛的，客隨主便，請山長主祭吧。”
　　李孟陽也不客氣，徑直走到祭臺前。
　　在禮官的高唱下，帶領在場眾人壹起祭月。
　　“三上香！”
　　“三祭酒！”
　　“讀祝！”
　　“乾坤萬世，日月五光。普天盛裕，心宇玄黃。重拂仙袂，誓振禮綱……”
　　“惟賢惟古，漸遠漸茫。南山峨峨，懷水湯湯……”
　　“伏祈明靈，垂佑我邦。聖教永續，英魂恒昌。風雨調順，萬姓德光……”
　　“至誠祭告，伏祈尚饗！”
　　“祀事既成，誠祈清輝嘉饗！”
　　上香、祭酒、讀祝、拜月……
　　眾人隨著李孟陽壹起，對月祭拜。
　　這拜月之禮雖隆重，卻也不是跪拜。
　　而是人人席地跪坐，隨著禮官“興”、“坐”之號，屁股從腳後根上擡起，便是興，又坐下，壹興壹坐，便是壹拜。
　　三上香，三祭酒，既而三拜之後，便開始誦讀早已準備好的祝文。
　　祭月之典禮便成。
　　壹系列程序下來，江舟倒沒有覺得不耐，反而感覺有趣，跟著壹絲不茍地完成。
　　“諸位，祭月禮成，當開筵歌詩！”
　　“列位高朋，請入席！”
　　祭物撤去，有白衣仆從如流水般端著美酒佳肴，沿山階而上。
　　江舟還是第壹次看到這樣的宴席。
　　眾人席地而坐，或坐於崖壁，或坐於山石，或依山而臥。
　　地位高的就坐在高處，低的就坐在低處。
　　錯落有致，別有壹番風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