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幫手

　　聽到別人講述“未來”，其中還說到自己“慘死”。
　　描述得歷歷在目，煞有其事，跟真的壹樣。
　　江舟也不知是種什麽滋味。
　　哭笑不得？不屑壹顧？驚悸惶恐？
　　似乎都有壹些，卻又沒到這樣的程度。
　　也談不上相鄰或不相信。
　　就是在外邊聽了別人幾句扯淡的閑話，感覺新奇罷了。
　　江舟聽著紀玄的回報，略作沈吟，朝曲輕羅道：“我聽說，妳師父對天機衍算之道十分精通，能知人過去未來，世道興亡？”
　　曲輕羅知道他的意思，輕輕放下茶碗，擡眼道：“師父修習我玄母教《九天生神章》，乃是數千年來，唯壹壹個將九天神章盡數參悟之人，區區天機衍算，自然不在話下。”
　　“九天神章中，有《六壬大占》，能演天機之移變，能算人氣運消漲。”
　　江舟聽到這裏，看了她壹眼。
　　玄母教的《九天生神章》，他也不算陌生了。
　　這東西似乎包羅萬象，什麽都有。
　　每壹部神章，都是壹門世間頂尖的玄法真功。
　　曲傻子似乎也只練成了其中三部，五方五色真功、八爻八相真功、九極九天玄女真功，便有如此道行修為。
　　由此可見，那個玄母教主，真是道行通天之輩。
　　曲輕羅這時話鋒壹轉道：“不過，天機之變，乃天命所系，鬼神不容，縱有通天道行，也不可能輕易觸碰，便有結果，也是層層迷霧，需以無上智慧，層層剝解，”
　　她目光流轉，朝江舟道：“市井之中，多有神算之輩，常以雲山霧罩、模棱兩可之隱語為人算命解煞，”
　　“其中自然多是欺人之輩，但也不泛有真才實學者，便是出於天機難解之理，非為欺人。”
　　“以我師父的道行，已是世間絕巔，哪怕只是算壹個凡人之命，也不可能做到像那女子那般，如若親見，巨細無遺。”
　　江舟思索道：“這麽說來，這女子是說謊了？”
　　曲輕羅搖頭道：“那也未必。”
　　江舟見她似乎知道什麽，不由道：“怎麽說？”
　　“這世間，除了天機術算之法，可以觀人過去未來，還有壹種可能。”
　　曲輕羅道：“妳去過陰世，也與陰司打過不少交道，當知陰司有三位冥君？”
　　江舟點頭道：“雖未謀面，卻聽說過些。”
　　曲輕羅道：“這三位冥君之中，東君掌人生辰死時，何時生，何時死，皆由其所定。”
　　“西君掌功罪善惡，人生時行善作惡，在其眼中洞若掌上觀紋，死後功罪皆由定論，”
　　“還有壹位轉輪王，手掌輪回，人死後往生，來世輪回，富貴貧賤，皆由其壹言而決。”
　　曲輕羅投來目光：“天機術算，能推凡人命勢，那位西君，卻能觀凡人壹生，洞若觀燭。”
　　江舟心中壹驚：“這麽厲害？那世間生靈在祂面前，豈不是壹點秘密也沒有？”
　　曲輕羅搖頭道：“倒也沒有如此誇張，這位冥君所能觀者也有限，我雖不知其中奧妙，但我等修行中人，只要凝煉陰神，或是神散金身，便能脫出祂掌中，此謂超生脫死，世人苦苦修行，很大壹部分，所求者不過於此罷了。”
　　江舟這才微微松了口氣。
　　要真是無所不知，那位冥君也未免強得離譜了。
　　都能比得上彼世神話傳說中的閻王爺了。
　　他有些恍然道：“妳的意思是，那女子的夢，其實便是得了那位西君托夢警示？”
　　托夢遊神，倒是符合鬼神壹貫以來的行事習慣。
　　曲輕羅卻搖頭道：“我不知。”
　　“按理說，泄露天機，必有所噬，或以自身運勢相抵，或損命傷身，或以通天道行強行抗衡，非不得以，無人敢輕易宣之於口。”
　　“何況那西君能觀人壹生功罪善惡，若能輕易外示，天下豈不早就大亂？”
　　“壹個普通的婦人，又有什麽值得那位冥君拼著反噬之厄，為其泄露天機？”
　　“若其間真有我等不知的因果緣法，想要助她，以其身份道行，不說親自出手，陰間派出壹位鬼神直接出手便可，如此大費周章，甘冒大險，意義何在？”
　　也是……
　　江舟皺眉沈吟了半晌，又說道：“妳真的不會演算？那女子真是個凡人？”
　　雖然已經讓紀玄查探出那女子的根底，但江舟也仍然沒排除懷疑。
　　即便是在這種鬼神四出的世界，這事也未免透著股玄虛。
　　要不是曲輕羅說的這番話，他都要懷疑這女子是不是傳說中的“重生者”了。
　　既然有他這個穿越者，再多壹個重生者，似乎也合情合理……
　　曲輕羅卻讓他失望了，搖頭道：“六壬大占與我性子不合，道行也遠遠不足，我並未習得。”
　　江舟嘆道：“既然如此，就占且不去管她了。”
　　曲輕羅輕蹙眉頭：“她所說之事，雖然玄虛難測，但事關妳生死，豈能如此輕疏？”
　　江舟笑道：“真假都分不清，還能如何？若她本就是壹個陷阱，我豈不是自己往下跳？”
　　曲輕羅卻不認同，對江舟如此輕視自己安危頗有些著惱。
　　眉頭蹙得更深，說道：“她說妳會死於虞禮圍剿之下，自然是真假難測，但她竟將那虞禮的動向說得清清楚楚，甚至連虞國近來的兵力調動、種種布置，都有提及，這些事情雖是機密，妳若想調查印證，也並非不可能。”
　　江舟聞言，撚著兩指，思索著那女子所言。
　　這也是壹個不可思議的地方。
　　不止是兵力調動，連虞國公近來似乎在大肆調動國中兵力，主要軍力所在，甚至是屯糧之處，如此緊要的虞國機密，這女人竟也說得壹清二楚。
　　若說不是有意，很難讓人相信。
　　不過，是有人有意通過她來告知自己信息。
　　還是想通過他來給自己設陷，也難以分辨。
　　這種事，若是真的，那他對付虞國公那老陰比就容易多了。
　　卻也正因如此，這是壹個很大很甜美的誘餌。
　　按常理，他若得知這樣的消息，就絕不會輕易放過，至少也會詳加查探。
　　查探這種事，他確實可以讓別人去，就算是陷阱，也折不了自己。
　　但去查的人恐怕就危險了，這也非他所願。
　　思索至此，他露出壹個輕松的笑意：“妳放心，這事，我自有打算。”
　　曲輕羅疑道：“什麽打算？連我也不能說？”
　　江舟搖頭：“那倒不是，只不過對付虞國公，我未免勢單力薄了些，還需要找些幫手。”
　　“什麽幫手？”
　　“江舟！”
　　曲輕羅正在追問，壹個大咧咧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本王已經轉告我家老頭兒了！他讓妳今晚過府壹敘！”
　　是廣陵王。
　　江舟朝曲輕羅笑道：“妳看，幫手這不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