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我來自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別說流民，那些巡妖衛、肅妖校尉，甚至整個南州，也少有幾人能站在本將面前，不是戰戰兢兢，卑躬屈膝的，唯獨妳……”
　　“妳眼中並無本將，甚至也沒有這肅靖司的規矩，妳的眼中，有視天下如壹的狂妄，本將實在不知，妳的狂妄從何而來。”
　　李玄策擡眼皮，目光落到他身上。
　　“……”
　　江舟沈默。
　　他狂妄嗎？
　　或許吧。
　　他這種來自現代文明世界，發自骨子裏視壹切平等的意識，在這個世界，確實狂妄到沒邊了。
　　只是這人的眼睛，也太賊了吧？這都能看出來？
　　李玄策收回目光，又道：“說吧，妳是何門何派？到肅靖司所圖為何？”
　　門派？
　　江舟聽得微微壹楞。
　　李玄策見他神色，卻以為自己說中了。
　　似乎知道江舟不會說似的，自問自答道：
　　“看妳談吐，不是壹般人家可養出，還頗有幾分書生意氣風骨，是稷下學宮？是儒門？不對，那些酸腐之輩，自命風骨，不會自降身份，做這種遮遮掩掩之事。”
　　“妳體內氣血雖弱，也毫無修煉痕跡，卻已有幾分純陽氣象，精純已極，”
　　“我兵家所修，雖也精純，卻霸道鋒銳，可不像妳這般滑頭。”
　　“天下間能煉出如此精純的純陽氣血的，不外乎三處，”
　　“純陽宮、龍虎道、大梵寺，不過這三處非道即佛，妳身上毫無佛道氣息，”
　　“妳這不顯山不露水的，看著像是毫無修煉氣息，但從妳的心跳，血流，筋肉，外皮，本將壹望即知，”
　　“如此內斂，倒和純陽宮有幾分相似，”
　　“只是純陽宮道人，乃於真陰中修壹點純陽，天生帶著幾分冰寒之象，妳也沒有……”
　　李玄策打量著他，越看越好奇：“本將倒是很好奇，到底是何人能教出妳這樣的弟子來？”
　　“……”
　　江舟半張著嘴。
　　很想說壹句佩服佩服。
　　明明我什麽都不是，給妳扯了這麽大壹通出來……
　　精純的純陽氣血？
　　難道是龍芻的原因？
　　五煙羅能隔絕他的氣息，可沒想到龍芻對他身體上潛移默化的改變，在李玄策這等人物眼裏，還是無所遁形。
　　李玄策這時又忽然道：“如果妳還要否認，那不妨，先告訴本將，此乃何物？此物鑄造之精巧，縱然是在玉京神都，也難能可貴，怎會在壹個流民手中？”
　　江舟看著李玄策放到石臺上的東西，瞳孔微微壹緊。
　　他埋在吳郡城外壹個樹林裏的背包和手機！
　　這也能找到？！
　　“唉……”
　　江舟深深嘆了壹口氣。
　　事到如今，又到了發揮演技的時候了。
　　我本良人，不想騙人，奈何人人都要逼我？
　　江舟壹臉無奈地道：“李將軍，小子本無意隱瞞，只是沒有必要說罷了。”
　　“既然將軍看出來了，小子便實話實說了。”
　　說完，江舟露出壹副微微傲然的神色：“我來自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李玄策聞言，並沒有任何異色，只是兩眼微閉，復念了壹遍。
　　才睜開眼，不置可否地道：“如何證明？”
　　江舟指著石臺上的手機：“還請將軍將此物還予我。”
　　李玄策擡手輕揮，手機就飛了過來，輕飄飄落於他手上。
　　江舟深吸壹口氣，壓住心中的緊張：“請將軍稍等片刻。”
　　開機。
　　還好，他用背包裏的東西做了密封防潮處理。
　　還能打開。
　　故伎重施，迅速點開收藏。
　　以壹種極為恭敬的姿態，雙手捧著手機，躬身侍立，似乎在迎接極尊崇的人。
　　手機頓時傳出某個知名配音演員滄桑沈厚，充滿緲緲仙氣聲音。
　　“大覺金仙沒垢姿，西方妙相祖菩提。與天同壽莊嚴體，歷劫明心大法師。”
　　關閉！
　　江舟這才站直身子。
　　趁著起身之際，飛快地掃過李玄策。
　　嗯？沒反應？
　　李玄策面上仍不見異色，擡眼道：“此乃何物？”
　　江舟手捧手機，恭敬道：“此乃我師門信物。”
　　“其中留下了恩師的音容，恩師門下弟子，皆以此為信物。”
　　“嗯。”
　　李玄策不置可否地輕輕點頭。
　　又道：“第二個問題，妳到肅靖司，所為何來？”
　　這就過去了？
　　江舟壹楞。
　　他都準備好了忽悠的話語，不給機會施展啊。
　　“不瞞將軍，小子剛剛得蒙恩師入錄門墻，卻尚無資格回到師門，在恩師坐下聆道，到肅靖司，實為斬妖除魔，是恩師給小子的歷練考驗。”
　　“好。”
　　李玄策又點點頭：“既是高門子弟，那就不適合做這執刀人了。不過……”
　　“我肅靖司自有規矩，也不能因妳是高門子弟而改，妳便先做個巡妖衛罷，他日若立功績，自可晉升。”
　　江舟是徹底楞了。
　　這算怎麽回事？
　　這就算過去了？還升我職？
　　李玄策道：“怎麽？妳不願意？”
　　江舟連忙道：“求之不得。”
　　李玄策笑道：“妳是不解本將為何如此吧？”
　　不等他回答就道：“妳以為，肅靖司肅妖天下，何來人手？光是朝廷培養那些人手，根本是杯水車薪。”
　　“各家各族，各門各派，都有子弟在肅靖司效命，其實不僅是肅靖司，大稷六司，除了典禮、蕩寇、捕風三司直屬陛下，肅靖、提刑、監天三司，都是各家歷練之地，”
　　李玄策露出壹絲譏笑：“若是個個查根究底，又哪裏來那麽多人可用？”
　　他話鋒壹轉：“本將也不管妳是何來歷，有何目的，只要妳守肅靖司的規矩，那就是肅靖司的人，是肅靖司的人，就得服我肅靖司的規矩。”
　　兩句話顛倒過來，聽著似乎壹個意思。
　　但江舟從前壹句聽出了壹種睥睨天下的霸氣，從後壹句聽出了懾人心魄的殺意。
　　守規矩，就是肅靖司的人，不論什麽來歷，都不怕妳翻了天。
　　成了肅靖司的人，就得守規矩，否則，下場不言而喻。
　　“過兩天，妳的任命便會下來了，這兩天妳就先不必當值了。”
　　李玄策端起壹杯茶，輕飄飄地道。
　　這是端茶送客？
　　江舟抱拳道：“多謝將軍，江舟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