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窮病
我有壹卷鬼神圖錄 by 牛油果
2023-7-23 14:00
“我說二位,能不能收斂些?”
廣陵王有些吃味地看著江舟和曲輕羅兩人“眉目傳情”。
他現在算是回過味兒來了,江舟為什麽對他有種厭煩嫌棄。
明明上次見面,還挺好相處的壹個人。
在看到曲輕羅這位聖女對自己和對江舟差別巨大的態度後,廣陵王感覺自己被塞了滿嘴酸梅。
看這模樣,這位令天下多少高門俊傑、仙家子弟趨之若鶩的九天聖女,竟然墜落了凡塵。
要是讓人知道,恐怕又會是壹場巨大的風波。
連他自己都有些暗暗吃味。
不過……
太過分了!
本王問連看壹眼都欠奉,他問就知無不言,還當著本王面就明送秋波。
廣陵王幽怨地瞪了了江舟壹眼。
江舟莫名其妙地看了他壹眼,也沒有理會這個有點奇葩的郡王。
用傳音入密與曲輕羅討論那具“女屍”。
前祀“余孽”,非同小可。
何況還是位帝姬,傳出去必然會招來麻煩。
而且正如他現在和曲輕羅所說的內容。
這具“女屍”,十有八九是和前祀帝陵有關。
要不然也太巧合了些。
大堆的仙門中人正散布在黃河上,尋找前祀帝陵。
這裏離黃河不算遠,偏偏就出現了壹具疑似前祀帝姬的女屍。
“咳、咳咳……”
江舟正在與曲輕羅無聲討論,廣陵王在壹旁滿心不是滋味。
旁邊簡陋的房屋裏傳出壹陣虛弱的咳嗽聲。
牛大方神色壹變,不顧江舟幾人,急匆匆地就跑了進去。
江舟與曲輕羅雖然沒有跟進去,但壹墻之隔也難以阻礙他們的耳目。
屋裏還有個婦人,躺在壹張用幹草鋪成的床榻上。
面無血色,神情虛弱痛苦,嘴角有壹絲剛咳出的血漬。
兩人相視壹眼,江舟回頭看了壹眼缸中“女屍”,將兩個大缸重新倒扣,拿出彌塵幡對著大缸搖了搖,便收了進去。
然後便朝屋中走去。
廣陵王雖然有些嫌棄,卻也捏著鼻子跟了進去。
“當家的……妳不用管我了,我是不成了……”
才進了門,便聽到那婦人虛弱的聲音。
“閉嘴!妳這婆娘瞎說什麽?”
“寶兒還小,可離不了人,妳這婆娘難道想撒手不管?那可不成,妳嫁給了俺,就得乖乖服伺俺壹輩子。”
牛大寶坐在壹旁,雖然語氣粗暴,卻透著濃濃的情意。
他手裏端著碗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熬出來的湯,上面飄著幾根像草壹樣的東西,還有壹片密密麻麻,如同螞蟻般的小蟲子。
廣陵王好奇地伸長脖子看了壹眼,頓時頭皮發麻。
幾人進來,牛大寶也只是擡頭看了壹眼,便不再理會。
他神情中帶著壹種麻木。
即便明知江舟幾人是貴人,也與他毫無關系。
若不家中挖出了那麽壹個禍端,他也根本不會把人請進來。
這種麻木,江舟不是第壹次見。
初至此間時,流落荒野,與那些流民同行數日,他太熟悉了。
那是對生活沒了希望的麻木,與行屍走肉無異。
相比於那些流民,牛大寶還算是好的。
江舟忍不住道:“牛大哥,大嫂這是得了什麽病?”
“沒什麽,咱們這些下賤人家,大都這樣,熬壹熬就過去了。”
牛大寶聞言擡了擡眼皮,又垂下。
“哎,我說妳這漢子,婆娘有病妳不帶她去看大夫,就扔在這破地方熬?”
廣陵王看不過去,叫了起來:“沒病也讓妳給熬出病來了!難不成妳存心想熬死她,另娶壹個如花似玉的婆娘?”
對於他的指責,牛大寶只是擡起眼皮瞄了壹眼,便沒再理會。
倒是幹草榻上的婦人,掙紮著半撐起身子,黯淡無光的渾濁眸子在江舟幾人身上掃了幾下,才朝廣陵王道:
“這位……貴人,俺、俺當家的不是這樣的人,他說得沒錯,俺這病沒有什麽大不了的,熬壹熬就過去了……”
廣陵王聞言,更是氣得笑了。
合著他這難得的好心,人家還不領情。
“這倒是稀奇了,本……我剛才還聽妳說自己不成了,看來妳是知道自己病得很嚴重了,都病得不成了,還沒有什麽大不了?”
那婦人牽出壹絲勉強的笑容:“好教貴人知曉,俺這病啊,俺們這樣的下賤人家大多都會得的,都慣了,看著厲害,熬壹熬,沒準就過去了……”
廣陵王笑道:“哦?什麽病這麽有意思?我倒想聽聽,妳們大都會得,難不成是疫病?那可不是小事啊。”
江舟已經忍不住,伸出腳在他腳面上狠狠地跺了壹下。
“哎喲!”
廣陵王頓時抱著腳跳了起來。
“妳幹什麽!瘋了!”
江舟卻懶得理他,朝牛大寶道:“牛大哥,嫂子確實病得不輕,怎麽不請大夫?聽說妳在為牛家做事,牛家是江都數壹數二的大戶,難不成底下的人連大夫也請不起?”
牛大寶眼中帶著幾分迷茫:“主家確實是很富裕,但這和俺有什麽關系?”
江舟看著他神情中的理所當然,張了張嘴,想說的話,卻化作了輕輕壹嘆。
廣陵王現在也回過味兒了,沒計較江舟偷襲他的事,湊過來道:“妳知道她得的什麽病?”
江舟斜了他壹眼,吐出兩個字:“窮病。”
“窮病?這是什麽病?”
廣陵王滿眼迷茫不解。
江舟沒理他,看向曲輕羅。
曲輕羅正看著那女人,目露不忍。
見江舟看來,便輕聲道:“積勞成疾,生機耗枯,五臟衰竭,回天無術。”
廣陵王這才恍然大悟:“嗨,就是累的餓的唄,說的那麽玄乎。”
“不是,我說牛大山,妳們那主家就這樣對待下人的?”
“家裏守著金山銀山,竟然連下人都吃不飽,這牛興祖也太不是東西了吧。”
牛興祖是如今牛家之主,以廣陵王的身份,也用不著客氣。
江舟搖搖頭:“廣陵王,莫說是牛家,妳自家也有不少農莊,妳可曾去看過?恐怕也不比姓牛的好多少吧?”
“不可能!”
廣陵瞪著眼睛,不過眼珠微轉的模樣,顯然有些心虛。
他確實沒去看過。
江舟不再理他,拉著曲輕羅走出屋外,看著遠處連綿的田畝,已經快到了收獲的時節,滿目是金黃,風壹吹,便湧起連綿金浪,十分壯美。
卻不由長嘆壹聲道:“春種壹粒粟,秋成萬顆子。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
“輕羅,妳當初說過,權貴的田地越來越多,能養活的佃戶也會越來越多,現在,妳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