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壹十六章 人間事，人間了

　　“大梵無量！”
　　千手千臂大佛唇齒開合，發出浩大之音，震動靈光仙界。
　　果然來了！
　　大梵方丈，寶日神僧！
　　眾僧心下暗驚，這寶日神僧的道行，竟是比以往所知更加深不可測。
　　這尊千手大日如來法相的威勢比傳說中的更可怕。
　　“江居士，妳私自偷學我大梵聖法，如今已入魔道，為居士計，亦為蒼生計，請江居士至我大梵寺暫居，引居士回歸正道，老衲義不容辭。”
　　千手大日如來浩大莊嚴之音在這蒙蒙混沌之中回蕩，其威勢竟不在地藏大佛之下。
　　仿佛大日淩空，普照大千。
　　地藏大佛帶給眾聖的慈悲莊嚴皈依之意，竟於瞬間被滌蕩壹空。
　　說話之間，大日來如千手千臂齊動，指掌如蓮花般綻放，每壹手皆作壹手錢，掌心都有壹輪光燦燦如黃金鑄就的大日托起。
　　江舟冷哼壹聲，知道多說無益。
　　對方擺明了要不顧壹切，阻他成道。
　　“南無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地藏大佛壹掌捏著魔猿，另壹掌翻起。
　　周天星力滾滾倒灌，九節百骸諸竅兩千余神齊吟。
　　仿佛諸天神佛仙魔皆來朝，天地齊賀，山海拱伏。
　　恐怖的元炁滾滾而出，湧入周天竅穴，浸入周身上下筋骨血肉。
　　用彼世的話來說，江舟此時全身上下內外每壹個細胞，都充盈著神靈之力。
　　雖只虛神，兩千余尊古神神力匯聚，僅是令他憑添兩萬余載法力血氣。
　　此時此刻，江舟只覺舉手投足，摧山覆海都只是等閑，搖落星辰，亦只念動之間。
　　仿佛無窮無盡、滾滾激蕩不休的元炁令遠遁的眾聖都是駭然不已。
　　連那尊千手千臂大日如來亦是動容。
　　江舟沒有用什麽神通法寶，神意驅動地藏大佛，匯聚滾滾元炁於佛掌間。
　　浮雲動丹闕，日月照大川，大道橫九天，三式掌法，肉身武道，竟是在這元神之軀中出現。
　　三式合壹，方是真正的日出峨嵋。
　　佛掌平托，掌上當真升起壹輪煌煌大日。
　　縱然千手如來上千日齊輝，也根本無法壓下此這壹輪煌煌大日的光芒。
　　日出峨嵋，可遍照大千，亦可破滅大千！
　　兩萬余載至精至純的元炁，盡匯壹掌之間。
　　佛掌托起，朝千手千臂大日如來轟然推出。
　　光與暗不可容。
　　此時卻是光明破滅光明。
　　混沌炸裂，滾滾蒙蒙霧氣翻湧激蕩，無盡靈空，化作虛無。
　　光明俱滅，真正的虛無。
　　眾聖駭然，各盡手段，抵擋這恐怖肆虐的掌力。
　　驚駭之余，也慶幸這是在靈空仙界中。
　　若是在現世，只這壹掌，怕是不下於星殞之災，也不知道多少生靈要在這壹掌之下泯滅。
　　心中對江舟的忌憚極速拔升。
　　只憑這壹掌，人間就已無幾人有資格、有膽氣敢輕易對他出手。
　　千手千臂大日如來在那輪元炁所聚的煌煌大日之下，竟也被壓迫得微見扭曲。
　　但其豐滿面龐之上，卻不見懼意，仍是安詳莊嚴。
　　只見其千臂搖動，口綻大光明音。
　　“唵——！”
　　壹聲光明之音，照破混沌虛無。
　　千日齊放光明，壹時間似乎無盡混沌都被照得金黃澄澈，盡成黃金佛國。
　　元炁大日亦是驟然壹滯。
　　“六字大明咒！”
　　“大梵聖印，大日如來手印！”
　　旁觀眾聖大驚，毫不遲疑，瞬間施展手段，霎那遠遁。
　　卻仍被佛光普照，如時空靜滯。
　　眾聖縱然毫無保留地爆發壹身法力，卻仍難以抵擋。
　　動作猶如放慢了千萬倍，以眾聖之能，壹念萬千裏不在話下，此時卻是移動壹分壹毫都要使盡力氣。
　　大日如來聖印，除暗遍明義，如來智慧日光遍壹切處，作大照明，無有內外、晝夜之別，亦無現在、將來之分。
　　是大梵至高大法十二聖印之壹，數千載以降，也只有寶日壹人練就。
　　大日光明遍照之處，盡成如來法界，即便是時間也沒有了意義。
　　無盡元炁匯聚的壹輪煌煌大日也在千手如來面前停滯。
　　“哼！”
　　壹聲輕哼，江舟另壹尊帝神太清道人已是壹劍揮出。
　　這壹劍於虛空輕輕壹攪，便攪起混沌無窮蒙蒙霧氣。
　　非黑非白，暗蒙蒙的霧氣滾滾旋轉不休，漸分黑白。
　　眨眼間黑白分明，白中有黑，黑中有白，黑白相抱，旋轉不休。
　　靜滯的時空如平靜的湖水中出現了壹個漩渦，水流激蕩不止，光暗明滅輪替。
　　本已靜滯的煌煌大日由極靜至極動，瞬間轟到了千手千臂如來法相之上。
　　“轟！”
　　轟然爆開。
　　恐怖的巨響仿佛滅世之音。
　　爆發的元炁頓時肆虐無盡混沌。
　　大日如來首當其沖，千手千臂都瞬間被炸斷大半，豐滿的臉龐壹道道裂紋遍布。
　　本莊嚴祥和的如來寶相，此時此刻卻顯得頗有幾分猙獰詭異。
　　那壹劍攪出的黑白分明的渾圓球體，仍自旋轉不休。
　　“大梵無量！”
　　“叭！”
　　佛口張合，綻放大雷音。
　　本已斷裂大半的千手千臂竟然傾刻間盡復原貌。
　　豐滿祥和的面龐上，百千萬毫毛大放光明，佛眼佛眉倒豎，佛亦現怒相。
　　千手搖動，千日綻光。
　　每壹輪光明大日中，竟都現出了壹尊“小”佛。
　　千佛當空，梵音如雷。
　　肆虐的元炁頓止。
　　壹股無邊無垠的威嚴仿如自未知之虛空憑空而降。
　　無論是眾聖，亦是江舟，都不由自主、不約而同地生出壹個念頭。
　　莊嚴無量，佛法無邊！
　　“大梵聖印，化佛印！”
　　即便江舟此時全力施為，二千余竅穴諸神，兩尊帝神齊動，在這股無邊無量的莊嚴之下，竟然亦生出幾分無力之感。
　　“大梵方丈，過矣。”
　　便於此時，壹聲輕淡的聲音響起。
　　混沌之中，出現了幾道身影。
　　當先壹人，高冠長須，壹手捧青色玉印，壹手托白玉如意。
　　正是龍虎道尊。
　　龍虎道尊淡淡掃了壹眼混沌中的眾聖，令得眾聖為之壹凜。
　　旋即便朝千手大日如來法相看去。
　　淡聲道：“人間事，人間了。”
　　“方丈此舉，必再陷眾生於天人大劫，與佛門慈悲之意背道而馳，何苦來由？”
　　大日如來法相眸光垂落，掃過顯露出的幾道人影，倒豎起的眉眼漸漸回落，重歸慈悲莊嚴祥和之相。
　　“大梵無量……”
　　仿佛似嘆息壹般，壹聲佛號尚於混沌之中回蕩，千手千日如來法相緩緩隱沒於混沌虛空。
　　寶日方丈心知，此數人趕到，今日之事已難為，也不必再無端糾纏。
　　尚未完全消隱之時，卻聽江舟冷冷的聲音傳來。
　　“寶日賊禿，兩次阻道之德，他日江某定親臨大梵寺……”
　　“必有厚報！”
　　“唉……”
　　壹聲嘆息悠悠，便見如來寶相已無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