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零二十三章 天時人事

　　這朝霞的變臉速度讓江舟有些瞠目。
　　不過倒也沒因此不快。
　　不是他大度，實在是不值。
　　壹枚金丹，令她脫胎換骨，道行大漲，竟超過了他，幾不弱於真正的三公主。
　　三公主是誰？
　　金天王之女，位列天庭正神的三聖母。
　　而朝霞在此之前最多不過三品。
　　簡直是壹步登天。
　　金天王固然是神通廣大，能隨手造化。
　　但如此巨大的提升，即便沒有半點後患，她就不想想要承擔多大的因果？
　　何況還有了壹個金天王之女、西嶽四娘子的身份，可代三公主受人間香火。
　　就算她不知道因果之重，總該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的道理吧？
　　朝霞得到的好處越大，江舟越覺得這件事牽扯得越大，坑也越深。
　　也不知道這女人是真的這麽蠢，還是大劫臨頭，迷了心智？
　　也好，牽扯得越深，越難以走脫，說不定還能把七絕宮和其背後的靠山也給拉進來壹起坑死了。
　　對於壹個在劫難逃的人，他也著實沒有動氣的必要。
　　倒要看看妳能受得了這好處到何時。
　　江舟遠遠看著她回到三聖廟殿中，化身神像，居高臨下地俯視眾生香客，凜然不可侵犯。
　　微微壹笑，便轉身離開。
　　之前壹不小時差點陷入旋渦之中，江舟還真就不去管他事了。
　　壹頭紮進山中，終日混跡五峰之間，尋找“真法”。
　　管他世事如塵，紛擾不休。
　　他只做壹山中閑人，壹心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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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時人事日相催，冬至陽生春又來。
　　人間歲月更替，塵世攘攘漫漫。
　　幾歲光陰，足令紅顏衰朽，死生輪回。
　　於那天上群仙真聖而言，卻不過醉酡酡，歡宴壹場。
　　彌羅天上，安天盛宴方休，群真萬聖各歸洞府，自還仙家。
　　人間之中，有壹神山，徑貫九霄，直通大羅。
　　山上有壹銅柱，其大無邊，其高不見頂。
　　柱上有壹神鳥，雙翼大展，不見邊際。
　　神鳥雙翼之下，各覆壹方仙山洞府。
　　這兩方仙山洞府，便是先天陰陽之源。
　　天上天下，三界十方，男女登仙得道，皆當來此揖拜。
　　所拜者，正是男女諸仙之首，東王公、西王母。
　　這兩位男婦諸仙之首，天上天下，三界十方，位只在三清之下，尚於六禦之上。
　　神鳥西翼之下，壹雲鬢高挽，金釵步搖，金氣皇皇的女仙，步上壹方綻放九色仙光，形如龜背的仙臺。
　　望東而立，伸手虛空壹點，便有無窮金光匯聚。
　　只聽壹聲虎嘯，震動大羅之天。
　　金光之中，壹白虎縱躍而出。
　　口銜壹寶劍，朝神鳥東翼而去。
　　“送道友。”
　　神鳥東翼之下，卻是壹無邊碧海。
　　碧海之上，有壹道冠巍峨，身著壹襲青碧帝袍者虛立。
　　“謝道友。”
　　朝西翼欠身壹拜，但反手於胸前壹劃。
　　其胸竟破開，壹團純陽之炁飛出。
　　白虎正於此時躍至頭頂，將口中寶劍吐出。
　　被那團純陽之炁裹住，便往人間落去。
　　大羅天，太清之境，八景道宮之中。
　　壹老道睜眼，目中湛湛寂寂，映照著那團純陽之炁落入人間。
　　“時辰已至，妳下凡去吧。”
　　其座下侍立著壹位壹身邋遢的跛腳道人，聽聞此言，便拜別老道，轉身出了八景道宮，離了太清之境，出了大羅天，往那人間去了。
　　大羅天上，三清境外，極西之處，另有壹天，喚作無色界天。
　　乃諸佛立西方大教，於大羅混沌所辟諸天之壹。
　　人間常言西方極樂之境，便於此處。
　　那尊大佛如來，方自彌羅天宮回返西方極樂，靈鷲山中。
　　便聽得那聲虎嘯，轉眼見那純陽之炁往人間落去。
　　便微微壹笑，朝下方諸佛菩薩，羅漢金剛，諸部天人天神天龍，壹壹掃過。
　　在壹昏昏欲睡的羅漢身上停頓，說道：“降龍，妳那座下天龍何在？”
　　降龍羅漢頓時驚醒。
　　見得四方諸佛菩薩、羅漢金剛投來或笑或戲或鄙或譏的目光，訕訕壹笑。
　　睡眼惺松，茫然地四處看了看，卻不見與己常伴的天龍蹤影。
　　驟然壹驚，人都清醒了。
　　“世尊……”
　　如來卻是含笑開口，打斷他道：“妳那天龍，早趁妳熟睡之際，逃往下界去了。”
　　“啊！”
　　如來緩緩道：“那天龍本是下界妖龍，雖為妳降伏，於靈山之上常受佛法，卻是妖姓難除，此番逃下界去，定要掀起劫禍。”
　　“因緣生滅，果業隨形，此番因果應在妳身，妳合該有此壹劫，下界去吧。”
　　話音方落，指尖輕撚法印，朝前輕推。
　　“世尊……”
　　降龍羅漢不及張口，便被打出靈山，自無色界天上墜入凡間。
　　“世尊！”
　　“妳陰我——啊！”
　　不甘的慘叫聲遠遠傳來，諸佛菩薩皆垂目，羅漢金剛各自望天，天人天神起舞弄樂，皆如不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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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間。
　　西嶽。
　　江舟於五峰之間奔走縱躍，如靈猴、似走獸。
　　三年以來，他幾乎每天都如此。
　　仿佛不知疲倦，少有停下之時。
　　因為他除了奔跑，已經沒有別的事可做。
　　即便他梳理所學，參悟神通，也根本無法。
　　體內諸竅枉有三千古神，諸般神通妙法幾乎無窮盡，卻根本無法參悟。
　　他發現自己在這西嶽中，不止飛騰不起來，就連心神都似乎被蒙住了。
　　不去參悟道法神通還好，壹參就變傻。
　　不用想肯定是被金天王故意坑了。
　　這個西嶽大帝，將他扔在五峰之中，便不管不顧還罷了，竟然還故意折騰他。
　　搞得他每天只能跟只猴兒似的到處亂蹦。
　　他也曾有煩躁之時，耐不住性子，橫了心想要離開此處，卻難踏出西嶽半步。
　　嘗試了許多次，都是難以逃出。
　　江舟便知道，自己沒有‘悟’出五行之法前，是無法離開了。
　　只是金天王壹個字都沒給他，就這麽將他扔在壹旁，又如何去悟？
　　他也曾入靈空仙界，尋過不極道人數次，想要向他請教。
　　但不極道人自承資質平平，連先天大道都難觸碰。
　　雖守著諾大的宗門遺澤，卻不曾得到進入金天宮的機緣。
　　他這壹門所傳，卻只是金天宮下西嶽壹系仙神壹脈旁法，算不得西嶽正統。
　　根本無從指點於他。
　　蹉跎數年，即便江舟再淡定，也難免躁意叢生，憋了壹肚子火氣。
　　正於山中與鳥獸奔逐，疏解火氣，及近前峰，忽聞壹陣吵鬧之聲。
　　江舟頓時壹樂。
　　有熱鬧看了！
　　數年之中，除了和鳥玩，和野獸說話，他唯壹的樂趣就是到這前峰看熱鬧了。
　　西嶽廟中香火鼎盛，眾生百態。
　　金天宮諸仙神，包括他在內，都不許隨意於凡人之前現身。
　　只能旁觀，卻也是他唯壹樂事。
　　不過這壹次，前峰的動靜卻是比往常都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