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諸天震蕩，神佛歸來！

　　嗡～！
　　這壹剎，虛空天地都似有剎那的凝固。
　　蓮臺之上，老佛的臉上似有驚怒之色未褪，四劍合壹的誅仙劍光縱貫而至。
　　那金鑄的四指仍死死合攏，但那仍有肉色的小指，卻猛然壹顫。
　　僅僅是壹顫而已，濃烈至極的黑暗，已從指間流溢而出。
　　粘稠的黑暗之中，燦燦然星光自楊獄周身百竅乃至於更為細微之處迸射而出。
　　那是他千二百年間，分散於諸地諸玄功境內各自修持的化身。
　　他們或修神通、或修道術、或修功法……
　　此刻紛紛逆流而回，諸般神通、道術、功法的光芒交織縱橫，生生將楊獄的身軀自胎藏界曼荼羅虛空藏陣中推舉而出！
　　‘陸沈……’
　　照破黑暗的瞬間，楊獄的視線落在那壹截肉色小指中，隱隱間，可見微光不散。
　　‘金身有缺原來應在此間……’
　　這壹抹念頭剛自浮現的剎那，楊獄的心海已盡被那兇戾已極的誅仙劍光充塞、霸占。
　　無盡的毀滅氣象撲面而至，於其間，他再度感受到了那來自於天宗道人的冷絕意誌。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幽沈的星海之間，破碎的萬始山巔，斑駁的九重道臺之上，腐朽如枯木般的道人。
　　“劫自天外，應在山海！但，此劫，非只我龍泉之界，亦是今世所有生靈之劫！”
　　“祂們的歸來，將會堵死所有後世人的前路！”
　　“那定光佛是應劫之道標，而妳，也是！”
　　這位雄踞龍泉之巔，近八千余年的強人，已化為齏粉，飄散在了冰冷的星河之中。
　　唯其意誌，無視了星海虛空，隨劍光直抵而來。
　　“貧道壽終於此時，唯留此劍，看妳是劫波橫渡，亦或者，永世沈淪！”
　　“孽障！”
　　電光火石之間，天地為之動，老佛的怒斥震動九重罡風天，在熊熊燃燒的業火之海的加持之下。
　　他陡松右掌，五指箕張，陡抓向了那壹口洞穿虛空而至的誅仙古劍。
　　然而，幾乎是同時，兩枚放五色豪光的明珠倏忽而至，攜重天震爆之勢，打在他的眉心、心口之上。
　　“趙玄壇，妳敢阻我？！！”
　　老佛怒目圓睜，卻仍是被這壹雙明珠打得跌下虛空，大片業火之光，也隨之崩散。
　　雖僅是壹剎不到，他已再度起手抓向那口古劍。
　　可天宗道人極盡的壹劍的鋒銳是何等之強，何等之快？
　　稍壹失神，那口神鋒已抵那楊獄眉心壹尺。
　　‘天宗！’
　　楊獄只覺徹骨冰寒，來自於天宗道人的絕殺壹劍，直抵他的心海、魂靈。
　　這壹瞬間，他只覺肉身、魂靈，乃至於本源，都在刺痛，似要被這壹劍所斬滅。
　　從未有過的大恐怖於此刻降臨。
　　‘這壹劍，可殺我！’
　　無盡的寒芒籠罩之間，楊獄心頭陡生出這壹念頭，繼而，長嘯以迎！
　　死生之間證顯聖，絕非刻意尋死可繞過。
　　這壹儀式的真諦，是以極盡濃烈的求生之欲，破死亡之無限恐怖。
　　因而，縱然心存以此劍完成儀式之念，楊獄仍是傾盡全力。
　　萬分之壹剎那都不到，元磁法力已迸出驚世之光芒。
　　千二百年間，他分化的諸般化身中，絕大多數都會兼修壹門乃至於數門功法，以此探尋功法之真諦，法力之玄妙。
　　此刻，諸般化身近歸於壹，而他的元磁法力，也盡收束了這與之同根同源，卻又有萬般玄妙的法力於壹！
　　顯聖之前，他無法強行將諸般化身歸壹，錘煉出無缺神體，可元磁法力，卻做到了這壹點！
　　嗡！
　　元磁法力的極盡震蕩間，壹抹不含任何雜質，純粹堂皇到了極致的神光，噴薄而出。
　　“這是？！”
　　這壹抹神光純粹到了極點，也耀目到了極點，縱然是驚怒中的老佛，以及虛無之間橫壓持國天王、釋尊天王的趙玄壇，都不禁為之側目。
　　於那神光之間，似可窺見壹方五色交織的神山若隱若現。
　　青、赤、黃、白、黑……
　　‘這氣息……’
　　嗤！
　　下壹剎，神光與劍光齊歸於無。
　　繼而，赤金色交織的血雨被極盡迅猛的狂風吹動，遍灑虛空、雲海，乃至於無垠大地！
　　‘誅仙大神通！’
　　無盡的黑暗於這壹剎徹底降臨，楊獄心中卻無任何悲喜，諸般心念隨血雨翻飛，破碎，飄蕩。
　　轟隆隆！
　　驚天動地的轟鳴爆發於壹剎之後，可這壹剎，所有目睹此幕者，卻無不色變。
　　“他們這便死了？！”
　　無盡海域某處，天理道人的神情有著剎那的恍惚與錯愕。
　　他目之所及，星海之內，有灰燼未盡散之，虛空雲海之上，赤金之血兀自可見。
　　過去萬載之間，最為聲名赫赫的兩人，天宗道人、山海楊獄，
　　居然在這個檔口，雙雙隕落？！
　　都死了？！
　　這壹刻，看著雲海金血，星海灰燼，以及那爭鋒於業火之海，穹天之上的老佛與騎虎道人。
　　四海五陸，虛空乃至於諸般玄功境內的諸般位階主，無不失聲。
　　甚至於，死寂！
　　‘都死了！’
　　天宗道人也罷，楊獄也好，皆非得人心之輩，四海五陸間，不知多少人欲殺之而後快。
　　若換做尋常時候，這兩人同歸於盡，不知多少人會拍手叫好，只覺心頭大石被搬走。
　　可那獨獨不是此時！
　　轟！
　　轟！
　　穹天之上，黑虎長嘯，大地各處，轟鳴陣陣。
　　“遠古神佛，真個要歸來了！”
　　“為什麽偏生選中我龍泉界？不甘，不甘！”
　　“這，便是大劫嗎？！”
　　……
　　望著那不知從何而來，似是而非，疑似遠古歸來的神佛爭鋒之場景。
　　龍泉天地，無論是仙門，亦或是魔道位階主，無不覺心頭冰涼壹片，感受到了深沈的絕望。
　　這是沒有人預料到的驚天變故。
　　最初，他們只以為是那山海楊獄破關而出，邀戰群雄，擊潰獅神王，並劍指天宗道人。
　　誰又能想到，壹從未聽說過名諱的陸沈晉升八極，會引來如此可怖的驚天巨變。
　　更絕無人能料到，當世最強的三人，獅神王、天宗道人、山海楊獄，會隕落於壹日之間！
　　這……
　　“觀主……”
　　武鬥山上下，以姜俠子、元本、朱鬣為首的壹眾武鬥門弟子無不驚怒悲戚。
　　“依觀主令，所有弟子，不得出武鬥山！”
　　韓九大喝壹聲，領諸多弟子盤膝而坐，觀想著那冥冥之中的武道長河。
　　未多時，武鬥山上下已是壹片沈寂。
　　而武鬥山執掌的諸多島嶼，乃至於城池之中，也皆有武聖於此刻盤膝而坐，領弟子觀想武道長河。
　　“這，便是大劫嗎？”
　　遙遠的北域某處山谷，寒月散人神情默然，他手持打神鞭，心中亦不由得泛起陣陣涼意。
　　莫說是龍泉界，放眼寰宇當世，在天海都未開的如今，誰人能抵住歷劫歸來的遠古諸神佛？
　　天宗道人不成，楊獄不成，那龍泉界曾經的壹尊尊大帝，只怕也不成。
　　甚至於，那些大帝只怕也不乏是歷劫而來的遠古大神通者吧？
　　“無怪乎師尊說應劫必死，龍泉必將沈淪……如此大勢，誰人能抗？”
　　感受著天地之間彌散的諸般氣機，寒月散人只覺心神搖曳，甚至於有些遲疑了。
　　必敗的掙紮，還有必要嗎？
　　“難怪師尊當年說我幫誰都無有所謂，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寒月散人神情黯然。
　　於此時此刻，似乎壹切掙紮都毫無意義了。
　　可回想著自己千余年間的努力，那位千多年裏的堅持，又有壹絲不甘湧上心頭。
　　“受人之托，終人之事！成或不成，隨他吧……”
　　剎那的掙紮後，寒月散人走入山谷之中，濃霧之下，隱可見壹方如山般巨大的青石深插入地下。
　　“青空石精，雖是宇內奇珍，可在此時，又有什麽用？”
　　……
　　“趙玄壇！”
　　熊熊燃燒的業火之海中，老佛眸光幽冷，五指間，死死扣住壹枚明珠：
　　“妳似初晉八極不久？怎麽，憑這兩枚重鑄的定海珠就敢現身貧僧之前，妳莫非以為貧僧不敢誅妳？！”
　　呼呼呼～
　　勁風呼嘯之間，趙財神騎乘黑虎之上，他沒有理會這老佛的怒斥，
　　只是伸手自空中接下壹滴金色鮮血，他的臉上略有些復雜。
　　“許是妳命該如此，奈何，奈何……”
　　最終，卻還是松手，任由這壹滴血液飄散於虛空之中。
　　“僅憑貧道自然不足……”
　　趙財神輕聲壹嘆：
　　“可，誰又說，只有貧道呢？！”
　　嗡～
　　趙財神的聲音不甚高，可其身後虛空，都隨之爆發出壹聲響徹寰宇，乃至於虛空的巨響。
　　轟隆！
　　千萬裏長空震蕩，萬萬裏雲海翻滾，肉眼不可見的靈機都被壹下撕裂開來！
　　壹方盡是歲月斑駁之色，可見仙佛之血沾染其上的，巨大神臺隨之浮現於長天之中。
　　那神臺，大如星鬥，周身彌散著戰天鬥地，縱橫八方無有抗手的霸道氣息。
　　其氣息彌散之下，寰宇之內，極盡復蘇的諸般玄天靈寶之氣，竟都被全部壓了下去！
　　“鬥部天庭拜將臺？！”
　　見得這方神臺上篆刻的神紋‘鬥’字，縱然是定光佛都不由得瞳孔收縮。
　　遠古之年，天海界威臨諸天之上，而天庭，又威壓於諸般大勢力之上。
　　億萬年間，天庭十二部征討諸界，不知鎮壓了多少神佛仙魔，踏平了不計其數的世界。
　　那十二方本不算至寶的拜將臺，也因沾染了太多強者的血液與氣息，而滋養出不可思議之偉力。
　　壹方拜將臺，足可令大神通者望之色變，成道者都要退避三舍。
　　那是遠古天庭的無上威嚴，也是天庭八部，鬥部的極盡威懾力！
　　轟隆！
　　古老的拜將臺現世而出，便有千萬條神則鎖鏈縱橫交織猶如天網般籠罩了此方天穹。
　　“妳們居然能啟出拜將臺？不對，這拜將臺有缺，有臺無旗！”
　　“有缺，又如何？！”
　　神臺之上，陡然響起壹聲長嘯，壹披甲神將由虛化實，手持旌旗，劇烈搖動：
　　“奉鬥姆元君敕令，群星現！”
　　轟隆隆！
　　勢可燎天的業火之海都被狂暴無比的罡風吹動，老佛立身火海之中，衣衫獵獵，他凝望穹天。
　　卻見得虛無之間，似有法則之海再現，壹枚枚星鬥，竟於白日現身！
　　無盡星光縱橫交織，滾滾如天河倒灌而下，似要將他焚起的業火之海壓下！
　　佛光、神威於此刻同存於龍泉天地！
　　而這壹剎，無論是天理道人、崔鈺這般的八極巨擘，還是未有神通在身的尋常百姓，都陷入莫大的震驚與混亂之中。
　　那神音、佛光，如同遠古神佛歸來的號角，但這壹切，似乎與他們沒有任何關系。
　　無從躲避、無從避免、無法抵擋。
　　似乎能做的，只有跪伏，只有頂禮膜拜！
　　“若普天星象歸來，成周天星鬥之列，貧僧還要忌憚幾分，但如今半成都無，也拿來賣弄？”
　　壹驚之後，老佛陡然張口，業火滾滾如潮汐般沒入其口中。
　　認出那小輩欲晉顯聖時，他便已料到了會有星神出面攔阻，此刻驚卻無亂。
　　轟！
　　音波回蕩之間，老佛他的周身迸發出極盡璀璨的佛光，那佛光如柱，直抵虛空深處而去。
　　而他自己，則於壹聲長嘯之後，向著虛空陡然探出壹掌：
　　“貧僧在此，安有他顯聖之機？！”
　　轟！
　　轟！
　　佛光如柱，洞徹虛空，深入冥冥之間，不知攪動幾多風雲。
　　這壹剎，盡吞涅槃山七萬余年香火之力，這老佛周身迸發之光芒之耀目，甚至引來了天地法制，雷罰轟鳴之音。
　　這，已是破限之力！
　　“攔住他！”
　　眼見得此幕，趙財神眼皮壹顫，拜將臺上也隨之浮現出數十身影。
　　他們在星光之中由虛化實，似乎從極為遙遠之處被召喚而來。
　　壹經現身，就齊齊長嘯，於如潮星光間受到巨大加持，紛紛催發神通，迎上那探下佛掌的老佛。
　　“如此之多的八極主？！”
　　數十神影皆動，聲勢之浩大，足可令任何人為之駭然瞠目。
　　縱然那老佛也無法忽視，但他仍是探掌抓向那冥冥之中，似有似無的波動。
　　顯聖儀式雖已開啟，可其人未喚來法則之海前，皆可打斷！
　　轟！
　　壹神將持槍而來，其壹聲長嘯之間，神槍已洞穿虛空，直抵那老佛身前。
　　然而，那老佛卻恍若未覺，任由其直刺而下。
　　“嗯？！”
　　那神將見此，不喜反驚，下意識的收槍回護，卻正聽得龍吟響徹。
　　壹半披袈裟的羅漢自佛光之中應召而來，壹手前探，便有蒼龍怒吼，俯沖而下。
　　“降龍羅漢！”
　　那神將只來得及怒斥壹聲，已轟然墜入海域之中。
　　而幾乎是同時，與他聯袂殺出的諸般神將，也紛紛動容，
　　壹道道佛光倏忽而至，不知從哪處虛空，甚至是次元、世界而來。
　　“伏虎羅漢！”
　　“護法迦藍！”
　　“鬥力金剛！”
　　……
　　長天上下，佛音禪唱不絕。
　　壹瞬之間，赫然有十數位羅漢、迦藍、金剛應‘燃燈’之兆而現。
　　其中數人來自於龍泉天地，有人認出他們都是涅槃山中閉關多年的老僧。
　　可更多的，卻似是來自於其他世界。
　　他們或為八極，或為九耀，甚至有幾人僅有十都之數，但在那定光佛的佛光加持之下，皆迸發出不遜色於諸般神將的偉力。
　　轟隆隆！
　　沒有任何的言語與交流，壹尊尊來自於遠古的神佛已在龍泉眾生的眼前，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大戰。
　　只見得壹道道神通劃破長空，擊碎大片的雲海與罡風，偶有壹縷墜下，山川都為之搖晃，無盡海域各處，更是浪花滔天。
　　末日降臨般的氣息彌散之下，四海五陸的諸般國度，城池無不混亂壹片。
　　痛哭哀嚎者有之、顫栗茫然者有之、叩首祈求者有之……
　　在如此可怖的變故之下，沒有人能不心生不安惶恐。
　　而在壹片混亂之中，武鬥門的弟子紛紛湧出住所，遊走於大街小巷，維持秩序的同時，也引領著香火導向。
　　嗡！
　　某壹剎，壹處南嶺小城中突然響起壹陣嗡鳴，有武者猛然擡頭，卻被駭得跌在地上。
　　城池之中，無數人下意識的擡頭，卻皆不由得呆立當場。
　　天穹，被金色所覆蓋。
　　壹只大到肉眼無法窺見其邊緣的巨掌，赫然已將城池覆蓋！
　　可又何止是這壹方城池？
　　如有人在高處俯瞰，就可看到，這壹只好似千山堆砌而成的巨掌，赫然將南嶺諸國都覆蓋在內！
　　且非止南嶺，東荒、北域，無盡海群島，乃至於無盡大山深處……
　　似但凡有著生靈之地，就皆被這壹只手掌所覆蓋！
　　諸般星神被阻於外的此刻，縱然是趙財神都根本來不及阻擋！
　　七萬年香火匯聚加持之下，定光佛的氣機之強盛足可迫退諸般玄天靈寶，卻又哪裏是此時的他可以攔阻？
　　縱然讓怒目圓睜，仍被諸羅漢金剛攔阻在外，只得眼睜睜的看著巨掌按落。
　　“萬變千化，八九玄功之妙，貧僧壹時也難盡窺，但，又何必苦尋？”
　　冷眼掃過被佛光排斥於外的諸路星神，定光佛的意誌洞徹虛無，
　　看到了壹縷縷起自於四海五陸，諸般城池中的壹縷縷香火：
　　“盡滅之，便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