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潮起潮落三千年

　　陸沈……
　　楊獄有些驚訝。
　　陸沈，在當世聲名不顯，但在各類古籍之中都是必然繞不開的壹個人物。
　　陸沈是有史可查的，第壹尊武聖，甚至，可以說是唯壹的武聖！
　　他之後，足足兩千六百年，天下都不曾誕生壹位武聖，直至前朝末年，群雄並起，才有新的武聖誕生。
　　“大日如來，指的是陸沈的‘大日如來掌’？還是……”
　　楊獄心中猜測著，翻開了這卷古籍。
　　“敢問蒼天，可有神仙？”
　　“敢問蒼天，誰能不死？”
　　飛揚的筆墨書寫著深沈的渴求，透過字跡，楊獄似乎看到壹位老者的長嘆求索。
　　這本古卷非是陸沈所留。
　　而是後人為其立的傳記，其上記載了陸沈的壹些事跡，以及其對於後世的壹些影響。
　　“……奮六世之余烈，成天下之壹統。秦皇堪稱千古壹帝，然而，登臨人世之巔者，無不生長生久視之心。
　　大壹統元年，秦皇遣派方士三千人，或東渡重洋、或西去無盡大山、或求之南海群島、或往北極冰川。
　　那壹年，陸沈十三，與方士東渡重洋，其間過程無人知曉，但十年後，陸沈壹人歸來，同時，帶來了‘道果’……”
　　“道果起源不可考究，或許更為久遠的傳說中它有另外壹個名字。陸沈命其為‘道果’，其意為天道所凝聚之果實……”
　　……
　　洋洋灑灑數千言。
　　道文晦澀，其中俚語甚多，楊獄看的很慢。
　　數千言中，包涵的信息卻是巨大無比。
　　從秦皇尋仙、到陸沈東渡歸來、從八千方士匯聚鹹陽精研道果、到秦皇坑殺天下方士……
　　從陸沈證得武聖，到有史記載的第壹個大壹統王朝崩塌。
　　信息巨大，跨度極大。
　　“不是晉升武聖需要道果，武聖根本來源於煉化道果之人……”
　　楊獄嘴裏咀嚼著。
　　這本古卷裏的信息很大，尤其是包涵著陸沈對於道果來源的探究，以及，對於神話傳說的部分考證。
　　依著這書上的說法，陸沈不知以什麽方法，真的驗證了傳說之中部分神仙的存在。
　　“這就和我之前看那三笑散人的潮汐論對上了！”
　　合上古卷，楊獄心中念頭翻滾。
　　背靠六扇門，這壹路上他也看過不少類似的古卷，作者或有不同，但皆傾向於秦前有著斷代，久遠的過去，真的存在仙神。
　　而其中推測最為有道理的，還是三笑散人的潮汐論。
　　按照他的說法，潮起潮落終有時。
　　久遠的過去潮落，仙神消失，歷史斷代，而直至秦時，道果問世，陸沈成就武聖，卻是潮起了。
　　這麽壹算，已經三千年了……
　　“假設潮汐論準確，潮起三千年，又該有多少道果問世？”
　　楊獄心中微緊，這個世界的水比他想象的還要深。
　　其他人不大清楚，那西府趙王張玄霸，以及他在暴食之鼎中看到的那個老嫗。
　　必然是有著道果，甚至煉化了道果的……
　　類似的人有多少？
　　只怕沒人知道。
　　放下古卷，楊獄壹壹翻閱著其他的古卷，這些古卷與這本大同小異，其中也有壹些遊記。
　　其中最有用的，反而是關於煉化道果的壹些記載。
　　道果的煉化共有四步，降服其心，舉行儀式，點亮命圖，煉化位階，這上面，有著零星記載。
　　“老爺子還真會拿，連壹本武功秘籍都沒有留下……”
　　將這些古卷全部看完，已經是壹夜過去了，走出山洞，天色已然蒙蒙亮。
　　楊獄細細的檢查，果然發現了平臺下有著不少的痕跡，似乎是有人沿著山壁爬了下去。
　　“按照這痕跡，老爺子起碼走了壹兩個月，如果他要回黑山城，只怕早就回去了……”
　　望著茫茫群山，楊獄心中松了口氣之余，又有些頭疼。
　　以老爺子的為人，他沒有道理不會黑山啊。
　　除非……
　　……
　　……
　　唳～
　　高天之上，雲霧翻滾，壹只雙眸赤紅，展翅足有數丈的白鶴翺翔其中，時而哀鳴壹聲，似乎受了不輕的傷勢。
　　白鶴背上，壹個身材矮小的小老頭抱著個破布包裹，瑟瑟發抖。
　　隆冬之時天本來就極寒，如此高速的飛行在天穹之上，自然極為寒冷，老者直凍的面色發青，大氣都喘不勻了。
　　“小白不哭，不哭哈。等回去就給妳療傷……”
　　壹個梳著發髻的綠衣侍女滿臉心疼的抱著白鶴的脖頸，為它捂著傷口。
　　“閨女，閨女。這太高，太高了……”
　　小老頭忍不住喊了出來，聲音卻被風吹散。
　　綠衣侍女卻聽得清楚，轉過臉來瞪了他壹眼：
　　“閨女也是妳叫的嗎？”
　　“太高了。”
　　小老頭緊緊抓著白鶴的羽毛，滿臉緊張。
　　從這裏下望，群山都變的渺小，大地更是幾乎看不到了，他哪裏見過這個？
　　“快到了！”
　　綠衣侍女不耐的回了壹句，輕輕壹拍座下白鶴。
　　唳！
　　白鶴長鳴壹聲，似是解脫了壹般，壹個俯沖，幾乎將背上的小老頭甩了下去。
　　直嚇的後者臉色煞白。
　　呼呼～
　　氣流狂飆，數百丈幾乎眨眼就掠過，沒多久，白鶴已然落在了壹處荒山之上。
　　吹散了山頂的積雪。
　　也吹動了盤坐崖邊的白衣裙擺。
　　“小姐。”
　　提著小老頭跳將下來，綠衣侍女足下輕點，來到了白衣之後，恭敬行禮。
　　腳踏實地，小老頭這才松了口氣，壹頓幹嘔，才看向崖邊。
　　那是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少女，身著白衣，身材曼妙，青絲及腰，兩人落地，她方才轉過臉來。
　　她的五官精致而完美，眸光璀璨，亮如天星，似將這山巔景象都映在其中。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這張玉面此時帶著蒼白，倦意。
　　“長得真俊，就是太狠了些……”
　　小老頭嘀咕了壹聲，想起了自家小子。
　　這要是許給自家小子，那該多好？
　　“小姐，您傷的這般厲害？”
　　綠衣侍女滿臉心疼，又帶著怒氣：
　　“遲早要讓那瘋婆子好看！”
　　“裕鳳仙傷勢只會更重。”
　　白衣女子淡淡的看了壹眼侍女，清冷的目光落在了蹲坐在地的小老頭身上：
　　“妳叫什麽名字？”
　　她之所以重傷仍不回分舵，就是為了等這小老頭。
　　之前她與裕鳳仙交戰受傷，赤眸白鶴墜空而下時，她驚鴻壹瞥看到了山中的小老頭。
　　他的身上，有著道果的氣息。
　　“我……”
　　小老頭眼珠微轉，低頭回話：
　　“小老兒楊天佑，青州順德府生人。”
　　“楊天佑。”
　　白衣女子眸光微動，輕聲道：
　　“妳墜山不死反而得了奇遇，這名字倒也恰如其分。”
　　小老頭摸摸鼻子，心中卻想著怎麽擺脫這倆人。
　　他這壹次在外耽擱的太久了，家中老婆子和娃娃怕是等的心焦了。
　　見這小老頭心不在焉，白衣女子眉頭輕皺：
　　“妳可知妳得了什麽造化？”
　　“這……”
　　楊天佑心頭微震，最擔憂的事還是發生了。
　　但還是硬著頭皮打哈哈，心中想著抵死不認。
　　“妳若擔憂我會搶奪妳的造化，這大可不必。這道果，壹經認主就不可搶奪。我便是將妳扒皮拆骨，也是拿不回來的。”
　　白衣女子輕哼壹聲：
　　“我所求，非妳能知。”
　　“不能取出來？！”
　　楊天佑不但不喜，心頭反而‘咯噔’壹聲：
　　“閨女，難道就沒有法子取出來嗎？”
　　“妳這老家夥好大膽子！”
　　綠衣少女登時大怒，挽著袖子就要甩壹巴掌過去，還是被白衣女子喚住。
　　“那道果既已認主，妳大抵也該知曉這東西的寶貴。”
　　白衣少女卻是來了興趣：
　　“古之帝王將相無不求之若狂，怎麽妳反而想著取出來？”
　　“我都這把年紀了，再有什麽好東西，總歸也沒啥意義。”
　　楊天佑嘆了口氣：
　　“我本來想著回去將這寶貝傳給我家那小子，看來是不行了……”
　　“得了此物，長生不敢說，益壽延年卻是必然。妳莫非這也不在乎？”
　　綠衣少女也有些驚詫了。
　　這老頭就這麽蠢？
　　她自忖，要是自己得了這寶物，便是老母要，自己怕也不想交出去呢。
　　“益壽延年，長生不老，這是皇帝老子才想的。”
　　楊天佑微微搖頭：
　　“我家那老太婆身子骨也不硬朗了，孤零零留我自個多活幾十年，又有什麽樂趣？”
　　帝王將相無不想著長生，可販夫走卒，卻只想著活完這壹生，下輩子都不想來了。
　　還多活幾年？
　　“真是個傻老頭。”
　　綠衣侍女嗤之以鼻。
　　卻也對這老家夥的態度有些了然了，這老頭死都不那麽怕，不怕自己也是理所當然了。
　　白衣少女卻似是有些理解，微微嘆氣：
　　“憐我世人，憂患實多。眾生艱難……”
　　“閨女，那什麽道果妳既然拿不到，妳又將我綁來做什麽？”
　　歇了這壹會，楊天佑也坐不住了，拍拍屁股站了起來，主要地太涼了：
　　“老頭子可沒啥其他值得妳惦記的吧？”
　　白衣少女也不隱瞞：
　　“我要妳的神種！”
　　“什，什麽？”
　　楊天佑駭然失色：
　　“妳要我的種？”
　　砰！
　　氣浪翻滾，楊天佑吭也沒吭壹聲，就被拍進了雪堆裏。
　　余靈仙面含煞氣，輕甩裙袖：
　　“老家夥好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