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善後與食材

　　半月潛伏，壹刀收割。
　　血液滴答間，楊獄握緊腰刀，只覺心中升起壹抹難言的快意。
　　穿越而來的半年間，他心中始終有著忐忑、焦慮甚至於惶恐。
　　流民、乞兒、衙役、獄卒……只壹年半裏，他品嘗到了遠比前世二十年還要多的多的酸甜苦辣。
　　這壹刀斬下的不僅僅是三個換血山賊的頭顱，也是那壹掛籠罩他心頭壹年多的幕布。
　　撕裂的幕布下，似乎見到了壹絲光明。
　　“噗通～”
　　三具無頭屍體不分先後的倒在血雪混雜的泥泊裏。
　　那三個被噴了壹臉血霧的換血武者這才驚醒，望著眼前稚氣未脫的少年，心頭不由泛起陣陣寒意。
　　這是壹刀還是兩刀三刀？
　　他們距離最近，看的最清楚，可又好像什麽都沒有看到。
　　這小子。
　　這小子……
　　三人心神搖曳，壹時間好似失了魂魄，甚至忘了擦去臉上的血跡。
　　“動手！”
　　王五冷喝壹聲，驚醒壹眾鄉勇。
　　這幾人才如夢方醒，與其余鄉勇壹並追殺向四散奔逃的匪徒。
　　壹眾人皆是換了血的好手，莫說這些山賊已經被嚇破膽，即便沒有，也擋不住。
　　很快，已經結束了戰鬥。
　　“這三刀用的好，使的妙！”
　　王五踩著積雪走來，這些小嘍啰自然不需要他動手。
　　看著以積雪擦拭腰刀的楊獄，摸著下巴發問：“上次妳說妳學刀的師傅叫什麽？”
　　他的心中也吃驚不小。
　　可這吃驚，不在於這壹刀如何鋒利精巧，而是面前這少年對於戰局把控的精準。
　　他的眼力自然是眾人之冠。
　　他看的清楚，在自己壹聲冷笑後，那兩個山賊有著剎那分神，楊獄準確的把握住了這壹破綻。
　　長刀劃出半圓，先左後右，壹刀斬斷長鞭，割破那陰柔男子喉管，再壹刀，穿過那紅紗女匪的雙刀間隙，斜斬了其脖頸。
　　更在那鏈錘悍匪被那兩個賊寇的頭顱所驚之時，余勢不減，甚至兇惡更甚的斬落其頭顱。
　　只所以看似壹刀，非是其速度有多快，而是他這三刀太過流暢。
　　沒有絲毫的勁力沖突。
　　三刀合成壹刀，這已經不是這刀法有多精巧，而是這小子對於這門刀法的參悟到了隨心所欲，信手拈來的地步。
　　用江湖中的說法，這刀法，已經登峰造極了！
　　可這小子才多大？
　　“……魏河。”
　　楊獄甩落人頭，回答道。
　　心中卻是無語，感情上次妳壓根就沒放在心上。
　　“黑山城還有這樣的高手嗎？”
　　王五將這名字記在心頭，滿臉贊賞的拍了拍楊獄肩頭：
　　“小子，別做獄卒了。跟我三年，引妳入六扇門！”
　　“六扇門……”
　　楊獄心中壹動，沒有直接答應，推言要與婆婆商量。
　　王五點點頭，沒有逼迫。
　　轉而看著濃煙四起，壹片混亂的山寨，嘆了口氣：“妳殺的倒是爽利了，卻給老子留下了好大的麻煩啊！”
　　“麻煩？”
　　楊獄壹怔，回首看去。
　　只見烏泱泱壹群人在眾換血武者的逼視下出了寨門，有低聲哭泣，有涕淚橫流，更有的直接跪下嚎啕大哭。
　　“歷來剿匪，最大的難處，反而是善後……”
　　王五搖頭，喟嘆壹聲：
　　“這些人或是自願、或是被劫掠而來，甚至有那些山賊的孩子，怎麽處置這些人，可是個大難題……”
　　“這些人……”
　　楊獄擰眉：“之前都是怎麽安置？”
　　之前沒有想到這壹點，這時被王五提醒，心中不由‘咯噔’壹聲。
　　這些人，沒有地、沒有家、更沒有壹技之長。
　　若管的話，黑山縣可沒有無主的田畝，縣城都壹片混亂，更無法安置這些人。
　　可要是放任不管，或是成為流民餓死道旁，或是被其他山賊劫掠，死的更慘。
　　“或殺或抓或放，還能怎麽辦？”
　　王五捏捏眉心，有些頭大。
　　這可不是壹個捕頭負擔得起的，往年安定縣剿匪，這些事，可都有縣令派人去管。
　　可黑山縣……
　　楊獄還想說什麽，烏泱泱的壹群人已經圍了過來。
　　楊獄看過不少話本小說，更聽李二壹說了不知多少次書。
　　在他們口中，但凡少俠出道必然剿匪，渲染的熱血沸騰，可卻沒有人提及過少俠們剿匪之後是如何善後的。
　　他看的清楚，面對數百悍匪圍殺都不曾後退半步的王五，在這時慌了手腳。
　　何止王五？
　　他自己都忍不住壹退再退。
　　聽著數百婦孺的哭喊哀嚎，楊獄心中不忍，對造成這些的山賊與官吏，也更多了幾分憎恨。
　　自楊獄只身前來殺了三大賊首，到壹眾鄉勇犁庭掃穴壹般解決戰鬥，只有壹個時辰不到。
　　可善後，十多人足足忙了大半天。
　　就這，也只是輕點了山寨裏的財物，將被掠來的女子發放盤纏讓他們自己回家而已。
　　還有兩百多無路可去的婦孺老弱等候處置。
　　到這時，楊獄才真正理解了王五口中的‘麻煩’，這是，真的麻煩。
　　壹群只知道練武，勉強識字，連算術都沒幾個會的粗人，剿匪自然手到擒來，可面對這樣的瑣事。
　　壹個個全都慌了手腳，滿身大汗。
　　“麻煩啊……”
　　譚洪脫力也似倒在椅子上，其余人也都差之不多，心神俱疲。
　　‘怪不得之前王五沒有主動剿滅那些山寨……’
　　感受著壹道道埋怨的目光，楊獄不由的苦笑，現實與說書人口中的剿匪，真不是壹回事……
　　“還有兩百多人……”
　　有人發出呻吟，看向同樣頭大的王五：“大人，您說吧，怎麽辦？”
　　“別問老子！”
　　王五火氣極大，壹點就爆，他哪裏做過這些瑣事？
　　問話那人噤若寒蟬，其余人也只能苦笑搖頭。
　　其實包括王五在內，所有人都知道，解決這壹切，還有個最為簡單，且收益最大的法子。
　　楊獄甚至可以想到，若這次帶隊的不是王五，而是劉文鵬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會有這樣的煩惱。
　　黑山這麽大，莫說兩百人，就是兩千人，也埋的下！
　　“老子就不信了，大明這般大，就容不下區區兩百人！”
　　好半晌，王五才壹拍椅子，咬牙低吼：
　　“留下兩人照應這些人，大不了等剿匪後，老子把人全都帶回安寧縣！”
　　“都聽大人的！”
　　壹眾人都松了口氣。
　　這主意未必好，但，好不好，和他們可沒什麽關系。
　　王五清楚眾人的心思，可也沒辦法，這到底不是他手底下的人，能勉強催使已經不容易了。
　　哪裏還能奢求更多？
　　“那麽現在，把東西分了！”
　　有了決定，王五絲毫也不拖延，腳下壹踏，大廳內擺放的幾口大箱子就全都掀開。
　　看著幾口箱子裏的寶貨，眾人呼吸頓時急促了起來。
　　“楊獄，此戰妳乃首功，先來挑選！”
　　王五將眾人表情盡收眼底，滿意點頭，叫楊獄上前。
　　“多謝大人。”
　　楊獄眼神發亮，箱子掀開之時，他已經察覺到了暴食之鼎的異動。
　　這箱子裏，起碼有著壹件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