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章 清理門戶！

　　太晚了！
　　話音吐露的同時，楊獄的眸光之中似有藍光閃爍。
　　刺啦～
　　電光劇烈的摩擦推動，配合著十龍十象之力，爆發於瞬息之間。
　　嗡！
　　這壹剎那，虎妖的心頭壹寒，不是危機陡然現身的寒意，而是隆冬陡降的實質嚴寒！
　　這寒流是如此之酷烈，剎那間，他只覺好似回到了幼年之時，母親被獵殺的那個大雪夜。
　　不止是虎妖。
　　楊獄起拳之剎那，荒原內外屏的壹眾江湖武人，心頭皆是壹寒，有種赤身墜入冰窟的恐怖錯覺。
　　寒冬自不會陡然降臨，而在場眾人，縱不能寒暑不侵，也無懼嚴寒之酷烈。
　　之所以由此錯覺，是因為，
　　“武聖意誌！”
　　戒殺和尚的心頭閃過這樣的念頭。
　　遠處，那攜十龍十象之力，於元磁推動之下，快到無從反應的壹拳，也如流星壹般，砸在了那碩大的虎頭之上！
　　咚！
　　低沈，卻又足可令任何人都無法忽視的巨響，與半空中陡然炸開的氣浪壹並傳蕩開來。
　　“吼！”
　　虎妖眼眸充血，痛到了極點。
　　自他得道以來，縱然是與達摩交手，也未曾感受過如此劇烈的痛楚。
　　這壹霎，他只覺自己血液、皮膜、筋骨、臟腑連同毛發都要被壹股龐然大力碾碎！
　　然而，如此巨大的力量，他竟然連倒飛後退卸力都全然辦不到。
　　因為那幹枯的手掌，死死拉住了他！
　　“達摩！”
　　虎妖淒厲慘叫著，七竅中血液伴隨著腦漿齊齊噴了出來。
　　壹拳，卻又不是壹拳。
　　電光火石之間，虎妖淒厲慘嚎之前，楊獄已在滾滾鬼潮之間，連續打出了二十三拳！
　　不是霸拳，神拳，也非初學不久的天罡拳，而是以天意四象整合諸般拳意而初成的，
　　四象拳！
　　轟隆！
　　拳勁爆發於壹剎之間，在所有人的註視之下，那虎妖莫大的身軀，如同被陡然戳破的水袋，噴出了大片腥臭的血霧。
　　但那血霧噴灑出來的剎那，竟又化作冰晶壹片，似連血液都被拳意所凍結。
　　“噗！”
　　重重落地，大口咳血，虎妖的氣息隨著倀鬼的遁逃消失，已然跌至谷底。
　　砰！
　　同時，壹道虛影，也在如此巨大的力量錘擊之下，從虎妖身周不散的惡風之中，被擠了出來！
　　“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
　　兩聲佛號，不分先後，兩道人影亦不分先後的落於荒原之上。
　　同樣的瘦弱黝黑，同樣的身材幹瘦，只是不同的是，壹人頭點戒疤，壹個滿頭小辮。
　　“祖師！”
　　見得那灰衣老僧，以大蟾寺虛靜為首的壹眾和尚神情皆是壹震，紛紛靠近。
　　只有戒殺與虛靜怔立原地，彼此對視壹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震驚之色。
　　這七個多月裏，這老僧就跟在他們身邊，只是他們竟然根本沒有過懷疑的念頭。
　　此時陡然驚醒，心中不由得駭然。
　　“梵如壹？原來是妳……”
　　楊壹口濁氣吐出，楊獄甩了甩手掌，紫金吞煞寶葫蘆已到了極限，只得任由其余的倀鬼散去。
　　望著那滿頭小辮的老僧，他心中不由壹凝。
　　與那虎妖交手之前，他已然隱隱察覺到了另壹股氣息的窺探，出手之前的交談，也有尋覓此人的心思在。
　　卻不想，這背後之人居然是梵如壹？
　　壹念至此，他心中這才了然，為何達摩兩年多不現身，偏偏虎妖出現後，傳音自己了。
　　只怕，也是察覺到了梵如壹的蹤跡。
　　“幻境兩年余，妳竟又有長進？看來，老衲還是小瞧了妳……”
　　眸光掃過楊獄，隨口點評了壹句，梵如壹的視線，已然落在了那其貌不揚的灰衣老僧身上。
　　合十雙手，微微躬身：
　　“小僧梵如壹，見過大僧。”
　　“祖師，此人……”
　　有和尚神情激動的靠近，欲說什麽，卻被灰衣老僧擺手阻止。
　　“梵如壹？”
　　咀嚼著來人的名字，達摩眸光澄明：
　　“想不到，後世還有走‘梵我合壹’道路的僧眾，可敬，卻又可悲。”
　　聞言，梵如壹似有好奇：
　　“悲在何處？”
　　“天人合壹，是以天為鏡，映照自身，求諸於外物，得自身之超越。梵我同壹……”
　　說到此處，達摩微微搖頭：
　　“妳以梵如壹為名姓，想來，已是於後世建立了屬於自己的佛國？”
　　“然也。”
　　梵如壹頷首：
　　“兩千年後，小僧領三分之天下，國內善男女億萬萬計，三萬四千廟宇，皆奉吾為佛……”
　　“邪魔外道！”
　　聽得此言，有老僧忍不住駁斥壹聲：
　　“祖師明鑒，那大離名為佛土，實為魔土！天輪寺將眾生分為諸等，全無我佛眾生平等之念，寺中人，竟敢稱佛……”
　　“眾生平等？”
　　達摩未語，梵如壹已是哂笑壹聲：
　　“好叫大僧知曉，後世之大蟾寺、無量宗、爛柯寺等等禪宗分支，無不鯨吞佛田億萬，圈養農奴無數，其中豪奢處，不下我永恒天輪寺，甚至，猶有過之……”
　　“住口！”
　　聽得此言，便是懼他武功的其他和尚，也終是忍不住，紛紛駁斥。
　　虛靜想說什麽，卻還是閉上了嘴。
　　壹幹和尚的吵鬧，楊獄自不在意，達摩現身之後，他就後退數步，盯著那垂死虎妖的同時，感應自身。
　　數以萬計的倀鬼，饒是有著鎮邪印幫助，紫金吞煞寶葫蘆仍是被撐到了極限。
　　需要煉化。
　　“阿彌陀佛……”
　　壹聲佛號，壓住了所有的雜音，達摩目光掃過，所有和尚皆是低下頭去，不敢與之對視。
　　只有伏龍寺的幾個和尚，坦然與之對視。
　　見此，老僧的眸光中才多了幾分色彩：
　　“昔年立下大蟾寺，和尚曾傳下戒、經、武，曾想著，後輩僧人，能守戒學經，心性澄明再習武強身……”
　　微微壹嘆，達摩微多說什麽，只淡淡的看向梵如壹：
　　“妳既稱佛，又何必尋我這早死了多年的老和尚？”
　　“大僧過謙了。”
　　梵如壹垂眸，態度恭敬：
　　“自在尊者，也曾為諸佛之師，大僧雖不如小僧，但多少也有可取之處……”
　　“狂妄至極！”
　　這時，便是戒色、虛靜等老僧，也都是勃然色變。
　　“梵如壹，妳縱是晉位武聖，又如何能與祖師相比？妳自命為佛，於佛門天下有何益處，也敢放此狂言？”
　　“哈哈哈～”
　　幾人話音未落，梵如壹已是不由笑出聲來。
　　“妳！”
　　壹幹和尚氣怒交加。
　　“諸位前恭後倨，思之令人發笑！”
　　梵如壹微微搖頭：
　　“不知大僧，見妳傳承如此，作何感想？是否有傳承已斷，黯然心傷之感？”
　　“他們，非和尚傳承。”
　　諸多和尚本已驚怒不已，聽得此言，便是虛靜心中也不免閃過驚慌。
　　“祖師，不要聽信他壹面之詞！”
　　“祖師！”
　　‘呼啦啦’跪倒壹片，壹幹和尚面色驚惶、苦澀，可說難看到極點。
　　“大蟾寺，是和尚悟道修行之地，無量山，是和尚路過歇腳之所，伏龍山，是和尚除妖之地……
　　但和尚的傳承，非壹人壹山壹派……”
　　老僧神情平靜：
　　“守戒、學經、持武者，皆吾傳承！誠如妳所言，後世大蟾寺已非修行之地，爛柯寺也是藏汙納垢之所。
　　可世上，只有還有壹人持戒苦行，那和尚我，傳承終也未絕！”
　　“阿彌陀佛。”
　　見他神情如常，梵如壹有些動容，復又合十雙手：
　　“不瞞大僧，小僧修持兩百年，古今已無可學之人，此來，正要與大僧論道。”
　　說話間，他躬身，後退：
　　“三月後，大佛山，小僧靜候大僧法駕……”
　　話音未落，人已遠去。
　　強如虛靜、戒殺這般積年大宗師，竟也無從捕捉其人退去的軌跡，唯有楊獄眉頭擰起。
　　上次見面，許是有傷在身，亦或者是乾亨帝掣肘，這老和尚給他的威脅，遠未有如此之大。
　　還是說，這段時間，他又有增進？
　　“祖師……”
　　“祖師哦，容弟子……”
　　“汙蔑，那梵如壹……”
　　……
　　荒原裏，壹幹和尚已是驚慌失措，尤其是大蟾寺的壹眾和尚，更是磕頭不止。
　　這番話，實在太重，強如虛靜，也無法從容，這幾乎是將他開革出門墻了……
　　但無論他們如何說，如何磕頭，達摩卻是恍若未覺，只是凝望著梵如壹離去的背影。
　　許久許久之後，他轉過身來，也不看壹眾徒子徒孫，擡步行至楊獄身前。
　　這時，楊獄正在收拾剛咽氣的虎妖。
　　這頭能催數萬倀鬼的山君，的確比樹妖強極多，只是，無論自己身懷之元磁，還是魁星，都極為克制此妖。
　　以至於，和那樹妖鏖戰，他還費了些手腳，和這山君打鬥，反而輕松許多了。
　　達摩轉身，壹幹和尚有心跟隨，卻又不敢，只得遠遠看著。
　　而老僧，則全不在意，問：
　　“楊施主，此人的功行，於後世，可算第壹？”
　　“第壹？”
　　楊獄想了想：
　　“應當未入前三。”
　　“如此，後世卻是更勝如今良多了……”
　　老僧有些動容：
　　“坐化之前，老衲不過與他仿佛，或許還要差壹些……”
　　“時代不同，如何好比？”
　　楊獄卻是搖搖頭。
　　“施主不必勸慰，強弱於和尚而言，本也無甚意義……”
　　說著，達摩看了眼遠處的壹幹和尚。
　　他所在意者，唯有傳承。
　　“楊施主，老衲出不得此幻境，無從辨別真假，還請妳代為驗證……”
　　“若為真呢？”
　　“若為真……那，就有勞施主代為清理門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