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 龍淵王，死！

　　呼呼～
　　風雪之下，荒原壹片死寂，便連馬嘶聲都低了下去。
　　趙坤大口喘著粗氣，提著的心徹底落了下去，多日的疲憊、傷勢這才湧了上來，痛的他齜牙咧嘴。
　　壹幹江湖武人，則是心如擂鼓，戰戰兢兢，只覺呼吸不暢。
　　【太歲之肉】
　　【十都妖太歲身上的碎肉，蘊含著些微靈炁，生食之可增進功行，亦會被太歲所嫉恨，怨煞纏身】
　　潮濕、軟趴趴，還有些粘手……
　　這玩意，生食？
　　隨意捏了捏，楊獄頓時皺眉，將之甩回給趙坤，這才瞧向壹眾驚慌後退的江湖武人。
　　“聽說，妳們喜歡生撕？”
　　……
　　……
　　“又是壹場大風雪……”
　　龍淵王府前院，望著彌天的大風雪，老王妃不由的深深的嘆了口氣，只覺有壹股說不出的疲累湧上心頭。
　　去歲的大風雪，龍淵多地受災，來來回回折騰了壹年，還未理順，大風雪又來了……
　　“唉。”
　　越發蒼老的張文安嘆著氣，不住僅捏著手中竹杖，心頭也盡是蕭索：
　　“蒼天不佑我張氏啊，值此風雨飄搖之時，那混賬竟然要禦駕親征，他是真的要敗了祖宗基業嗎？”
　　“他來，也好。”
　　老夫人也是不由的嘆了口氣：
　　“去歲寒冬，塞外天氣極端酷烈，受災更勝關內，只怕大戰不遠。他此來至少帶著神策軍……”
　　“他？”
　　張文安不由冷笑：
　　“當年玄霸兄，就該趁機奪了那位！那混賬東西……”
　　“胡言亂語！”
　　老夫人掃了他壹眼。
　　後者頓時收聲，隨著乾亨帝出巡，錦衣衛已然來到龍淵，哪怕是他，也得忌諱幾分。
　　只是，張文安收了聲，她卻又忍不住了：
　　“如今的大明，已然經不起‘靖難’了，可他卻不同，多年來始終針對趙王爺，卻不知……”
　　思及如今局勢，兩人不由沈默。
　　“若真個不可挽回，或許，只得依著妳家大兄了……”
　　老夫人神色黯然。
　　張文安眉頭緊皺，壹言不發，祖宗四百年基業，他如何願意讓給他人……
　　只得轉過話題：
　　“那天工院的齊院主，調動百萬災民，壹年余，似也沒弄出什麽名堂來……”
　　“由著他去吧，正好以工代賑。”
　　雖然對於齊長法所謂‘可壹日調運十萬石糧食往返萬裏’的什麽‘甲車’並無甚期待。
　　但老夫人還是默許了。
　　突然，她的心頭壹震，莫名的悲愴湧上心頭，她的身軀壹晃，就聽得後院傳出了陣陣哭聲。
　　“老頭子……”
　　……
　　……
　　呼呼～
　　大風伴隨著大雪，降臨於大地之上，吹盡綠意生機，壹片銀裝籠罩群山。
　　連日大雪，荒野之中幾無人能行，酷烈的天氣，讓洞中的熊羆都止不住寒意。
　　哢擦！
　　某壹瞬間，洞口的大石被壹下貫穿，暗紅色的手掌探入，在壹聲巨大嘶鳴聲中，掐斷了黑熊的脖頸。
　　偌大的熊軀稻草也似被提在手中，隨手壹震，大股大股的鮮血伴隨著內臟與毛發就自落地。
　　“好生肥美的熊掌！”
　　身著單薄的漢子隨手壹甩，將熊軀丟給屬下：
　　“烤好些！”
　　“得嘞！”
　　山林間，有著十數人，他們著黑衣，背長弓，配大刀，立於風雪之中，絲毫不覺寒冷。
　　壹個敦實的漢子手腳麻利，壹只手提著熊肉燒烤，另壹只手取出各種佐料塗抹。
　　不多時，已有肉香撲鼻。
　　“媽的！這太歲肉吵的沸沸揚揚的，老子晃蕩了大半年，怎麽壹塊也找不到？”
　　殺熊的漢子兩手叉腰，望著壹片大雪的群山，壹臉晦氣。
　　自聽聞太歲出世，他就匆匆而來，前後壹年多，走了不知幾千幾萬裏路，龍馬都累死壹大批。
　　可卻壹無所獲。
　　從離州立華山，壹路追尋，跨過離、興二州，山頭翻了不知多少，奈何連根毛都沒發現。
　　“也不知老二那頭，有無什麽收獲？”
　　煩悶的啃了壹口熊掌，齊山民有些後悔了，這壹年多，連個鳥毛都沒碰上。
　　“壹頭太歲，能有多少肉？這壹年裏，來西北道的高手沒有壹萬也有八千，只怕壹口熱乎的也吃不上……”
　　敦實漢子撕下熊掌，恭維也似遞了過去，憨笑著：
　　“也不知那些吃了太歲之人的肉，能不能留幾分藥力？”
　　啪！
　　蒲扇也似的大手重重將這漢子打翻在地，齊山民破口大罵：
　　“李大頭，三天不打，妳是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老子如今也是開宗立派的宗師，再敢扯這些有的沒的，老子打死妳！”
　　李大頭被拍的差點閉過氣去，好壹會才緩過神來，訕訕的退開，心中卻是嘀咕不已。
　　又不是沒吃過……
　　“齊兄弟，果真改了往日的陋習，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突然，風雪中飄來壹道蒼老的聲音。
　　“誰！”
　　李大頭悚然壹驚，正要拔刀，就又被壹巴掌拍翻在地。
　　“哈哈哈！東玄先生，也來了嗎？”
　　齊山民好爽大笑，大踏步迎上。
　　山林中，壹身著麻衣的老者擠開了灌木，扛著幡旗走出來，望著笑容和煦的齊山民，也是擠出笑來。
　　見得這麻衣老者，李大頭心中不由壹突，怎麽又是這老家夥……
　　“太歲出世，天下震動，老夫就在近處，怎麽能不來？倒是齊兄弟，竟也不遠萬裏而來……”
　　東玄散人微微壹笑。
　　李大頭識趣的接過幡旗，余光壹掃，心中不由腹誹，這乾坤洞的人，是真個敢吹噓。
　　什麽‘我是神仙’……
　　“東越道，不好混啊！鐵橫流此人太過兇橫，偌大東越道，除卻道城之外，幾乎皆入了他的手，不跑，只能被其吞並了……”
　　齊山民煩悶不已：
　　“老子此來，本是想尋那燕東君做個二把交椅的，誰知這老小子，居然已經栽了……”
　　說起此事，他心裏就不由惱火。
　　他於東越道待不下去，可本也是有別的去處的，天下間招攬義士的勢力不少，他來西北，自然是燕東君開的價碼更高。
　　誰知道……
　　聽得這話，東玄散人眼底也泛起陰霾，臉色有些陰沈。
　　“東玄先生，妳此來，可有什麽好事？比如，太歲……”
　　齊山民詢問。
　　“瞞不過齊兄弟，此來，的確有些好事。”
　　收斂心思，東玄散人微微壹笑，道：
　　“齊兄弟混跡山林大概不知，旬日前，太歲現身兗州某處，玉龍觀的林道人趁機出手偷襲，幾乎將太歲腰斬……”
　　“啊？！”
　　齊山民聞言震驚，其余人也倒吸壹口涼氣：
　　“那太歲連黑山老妖都拿不下，那林道人居然如此兇橫？！”
　　事實上，此來西北道的江湖人士，多是渾水摸魚的，真個敢追殺太歲的其實不多。
　　畢竟，那可是傳聞之中傷到了黑山老妖的大妖。
　　“林道人自非等閑之輩，三十年前，曾有武聖之下第壹人的稱號，不過，他能傷及太歲，還是因為那頭大妖，早已奄奄壹息，只有逃命之力，沒有反撲之功……”
　　東玄散人微微壹笑：
　　“那林道人被人追殺無蹤，可老夫卻知曉其人藏身之處。這，可算是好事？”
　　“這，只怕算不得吧？”
　　齊山民有些遲疑：
　　“東玄先生若是邀我去圍堵林道人，那還是算了，某家雖然自忖有幾分武功，但……”
　　“那林道人曾經強橫，然而如今早已虎落平陽，其本已重傷之身，又被太歲反噬，群起而攻，只怕離死不遠。
　　如若不然，他也不會舍棄得之不易的太歲肉……”
　　東玄散人淡淡壹笑：
　　“可惜，他自以為隱瞞的極好，卻瞞不過老夫。他舍棄的那個小卒身在何處，老夫十分清楚……”
　　“在何處？”
　　齊山民眼神壹亮。
　　比起林道人，他對這什麽小卒更感興趣。
　　東玄散人手捋長須，頗為自得：
　　“不瞞齊兄弟，路上遇到妳家二統領，隨手安排了他前去，算算時間，想必已然入手了……”
　　“老二？”
　　齊山民神色微緊。
　　“這莽莽群山，縱然那太歲真掉落那麽零星碎肉，又恰巧被妳找到，又算得什麽？”
　　東玄散人見他神色變化，心中微微壹定：
　　“齊兄弟，還是與老夫同去拿那林道人吧！或許，妳玄關大開，就在此時了……”
　　齊山民微微皺眉：
　　“東玄先生，恕我直言，妳非武者，根本不懂大宗師的份量，哪怕重傷垂死之身，只怕也非妳我可以拿下……”
　　“自然不止妳我……”
　　東玄散人聞言壹笑，輕輕拍動手掌：
　　“諸位，出來吧！”
　　“嗯？”
　　齊山民眉頭壹皺，循著他的視線望去，卻哪有什麽人影？
　　“葉兄、方兄？”
　　東玄散人神色微微壹變，聲音頓時提高，卻仍是無人回應。
　　不好！
　　他的心頭壹震，不假思索的就要暴退離去，卻於下壹刻，被無形的氣浪逼迫著停在了原地。
　　“從麟龍到西北，自神都至龍淵，這世上的蠅營狗茍之輩，怎麽就這麽多？”
　　悠長到壓下漫天風聲的嘆息，自山巔垂流而落。
　　“誰？！”
　　齊山民悚然壹驚，回首望去。
　　只見風雪漫卷的山巔之上，不知何時多了壹人。
　　其人昂藏九尺之軀，著壹襲漆黑武袍，黑發與身後獵獵如火披風壹起飛揚。
　　他雙手環抱，氣焰如火般擴散，直讓這漫天風雪都無法近身，只是簡單的站立，似就將腳下的山峰都壓了下去。
　　氣勢之強烈，讓壹眾人為之駭然色變。
　　“妳……”
　　只是瞧了壹眼，東玄散人就覺火焰及體，似要將自己焚燒殆盡。
　　“啟，啟……”
　　轟！
　　壹個字節都為吐露，群山間就似有著霹靂炸響。
　　無可形容的危險瞬間降臨，東玄散人再無了絲毫智珠在握，聲音尖銳而失真：
　　“我知道撼地神通之所在！”
　　呼！
　　可怖的拳頭停留在十丈之外，拳風呼嘯間縱橫，直將大片積雪泥沙吹卷上天，草木為之斷折。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