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壹章 何人論劫？

　　嗡～
　　山谷之內，血光翻湧，隱有佛音禪唱之音在其下回蕩。
　　“涅槃寺嗎？”
　　漸趨黯淡的血肉祭壇前，楊獄心中自語，梳理、分析著幻境之中楊逆的話。
　　楊逆的壹反常態，當然不可能無因。
　　事實上，他懷疑，他之所以無法感知楊逆此時的狀態，只怕是後者正處於生死壹線間，
　　亦或者，被人鎮壓在不可知之地。
　　且，必是佛門之中的大高手。
　　否則，他就不必兜兜轉轉小半天，最後要自己登上涅槃山……
　　但他自然不完全相信楊逆的話，畢竟，他也可能刻意引導自己踏入陷阱……
　　涅槃寺，可不是善地。
　　看了壹眼不遠處跌迦而坐的彌心，楊獄壹伸手，山谷之內的血肉祭壇已是土崩瓦解。
　　唯有壹冊看似尋常的帛書被他抓在了手中。
　　“論劫！”
　　帛書首頁，只有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不是道文，而是龍泉界最為通用的文字之壹。
　　兩界不同，龍泉界的文字比之山海要繁復極多，但他卻從中看到了熟悉的痕跡。
　　“三笑散人！”
　　楊獄眸光壹緊。
　　玄功境內寒月老道的話他可沒有忘記，尤其是前者那般詭異的消失與留言。
　　如果說，當時他還有些將信將疑，此刻卻已是篤定，在山海界寫出潮汐論的三笑散人，真個也在此界出現過！
　　“論劫……”
　　又看了壹眼靜坐誦經的彌心，楊獄翻開了這冊楊逆刻意留給他的帛書。
　　“劫，為道限！”
　　熟悉的口吻，不以文字的不同而有所改變，三笑散人仍是言簡意賅，沒有半點廢言：
　　“生靈之限，在天，天之限，在道！道之限，在劫！因而，劫起劫滅，萬類皆葬，寰宇同滅……”
　　楊獄咀嚼著如上字眼，若有所思。
　　“……余行走多地，追尋前人遺跡，略有心得，記錄於此。”
　　“生靈之大限，因跟腳不同而不同。下等跟腳，難成十都，中等跟腳，九耀難晉，非極等跟腳，無望八極……
　　極等跟腳，壽可達九千九，幾近萬載……生靈之限因人而異，寰宇諸界，因天而易……
　　遠古諸劫，自長短不壹……”
　　“遠古之前，為‘九劫’，其長或有八億四千萬，余波盡時，十劫降，天海開……”
　　楊獄看的很認真，對比於他從天海界以及壹眾仙魔幻境之中所得之情報，他心中很有些了然。
　　這位似能橫跨兩界的三笑散人，對於遠古之前似乎頗有研究，對於劫、運更是十分之熟識。
　　甚至在預測九劫余波盡散，十劫何時降臨！
　　同時，其中也提及到了，他迄今也未弄明白的道鬼……
　　“……余不過壹老邁腐朽之人，尚知劫，道，遠古、太古，乃至於更古的諸劫神人，莫非不知？”
　　“道懼消亡，生靈畏死！今人如此，古人如此，未來如此，神魔仙佛皆如此。
　　相傳，九劫，甚至更為久遠的歲月之前，就有無數神魔在求渡、爭渡，以期渡過那不可抗拒之劫波……
　　其中最為知名者，有諸如八九玄功、洞天福地、化道……等等之類，其中唯壹可印證者，為‘合道’，或者說，道鬼！”
　　“道鬼，道鬼。顧名思義，乃是以神合道果，半生半死，似人非鬼之物……
　　以道果不滅之特質，橫渡劫波！因而，靈潮復起，道鬼必現！天海開啟之前，寰宇諸界，必有百鬼日行……”
　　“祂們，已在歸來……”
　　……
　　至此，帛書戛然而止，後半冊，被人生硬的撕了去，卻不知是楊逆自己撕下來的，還是與人爭奪之時，被人撕下來的……
　　“合道，道鬼……”
　　看完這半冊帛書，對於楊獄而言，不過幾個呼吸而已，但其中蘊含的諸般信息，卻讓他心中泛起波瀾。
　　尤其是最後壹頁上記載的道鬼……
　　聯想到楊逆壹反常態的求助，楊獄心中不由得升起那麽個念頭……
　　“楊逆所顧忌的，是壹尊遠古歸來的佛門大高手！或許，就是傳說中的那些大金剛、菩薩？”
　　“阿彌陀佛！”
　　血霧漸散，面有疲憊的彌心這才緩緩起身，他雙手合十，行至山谷之前，看了壹眼破碎的血肉祭壇：
　　“血獄冥合道的魔頭最為暴戾乖張，留下這血肉祭壇，只怕不是無因……”
　　話至此處，彌心閉口不言，他微微搖頭，卻是熄了試探之心，準備離去。
　　“道友且慢。”
　　但楊獄卻反而開口叫住了他：
　　“南某久居於南嶺，不曉佛法，卻不知涅槃山中，供奉的是那些菩薩、佛陀？”
　　……
　　……
　　轟！
　　猶如隕星炸碎！
　　巨大的轟鳴之聲自滄江門後山之中傳蕩而出，瞬間驚動了整座山門，壹眾弟子無不駭然。
　　“南嶺小兒！”
　　壓抑不住的低吼自壹方幽暗無光的地窟之內回蕩，明暗夾雜，似壹身二色的三尺道人胸膛起伏不定。
　　他心中之怒，自不完全是飛劍被人奪走，自己無法擒殺那小輩。
　　因為，近距離窺見那口神刀的剎那，他這壹次試探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他幾乎已經確定，那劍仙南嶺保留下了在那方玄功境內的記憶，甚至於……
　　“那人，只怕被‘紂絕陰天宮’選做了‘幻境行走’，亦或者，傳承者……”
　　黑暗之中，蒼老的聲音似有些沙啞，又帶著壹絲嘆息：
　　“難怪連老祖我都缺了記憶……缺的不是記憶，而是那段歲月，被斬去了……”
　　缺失的記憶，可以找回。
　　可那段經歷都被斬去的話，那什麽手段，都沒有可能找回那丟失的記憶了……
　　“傳承者……”
　　三尺道人的面皮抽搐了壹剎，哪怕早有預料，可還是有些壓不住心頭的殺意。
　　那方紂絕陰天宮，可是連萬仙圖錄都未收錄的上等玄功境！
　　龍泉百萬年傳承，此類玄功境，都超不過十個。
　　更重要的是，他距離真正意義上的八極所缺陷的最後壹角，就在那玄功境中……
　　“妳，意欲何為？”
　　黑暗中，蒼老的聲音似是察覺到了什麽。
　　“妳姑且退回道果之內，許我三日……”
　　“哈哈哈！”
　　蒼老的笑聲打斷了三尺道人的話：
　　“妳要三日？老祖，只需壹炷香！妳，給是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