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界第壹因

裴屠狗

修真武俠

大明404年,乾元七年。
青州,順德府,黑山城。
夏末近秋,天氣雖仍酷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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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七章 造化匯聚之所,方寸得道之地!

諸界第壹因 by 裴屠狗

2024-2-5 22:40

  呼呼~
  似有寒風混雜著熱流撲面而來,大戰之後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
  望著王府上空不散的煙塵,城中各處觀戰的壹眾人,盡皆失聲,久久無言。
  能夠看到這兩尊大高手交鋒者,自非泛泛之輩,甚至其中不乏換血大成,乃至於宗師級武者。
  於西北道,乃至於天下,他們都可算高手,於州府之地,更可堪絕頂之流。
  然而,親眼目睹了這猶如仙神碰撞的壹幕,卻皆心神搖曳,受到了莫大的沖擊。
  這,還是人嗎?
  “結束了,這比預想中還要快上許多啊,這位西北王,果然是……”
  城北高樓上,寒月散人手捋長須,微微壹嘆。
  感受著熟悉的氣息消散,寒月散人無悲無喜,這壹幕,早多年前他已隱隱有所窺見,只是不如今日清晰罷了。
  小處或有區別,可大處,和他所見,大差不差。
  其身後的壹眾弟子卻是面面相覷,墊腳探頭,欲望之而不可得。
  “發生了什麽?”
  “師尊,這,這就結束了?”
  清秀的女弟子拉著自家師傅的袖口,不住的詢問:
  “誰,誰贏了?”
  寒月散人沈吟不語,壹個較為年長的弟子已是回了她:
  “那還用說?咱們師尊,可從來只站在勝者壹方,他老人家既然出手,那自然是,那位西北王勝了!”
  其他弟子也深以為然。
  比之城中的其他人,他們從始至終都知道勝者是誰,這個篤定,建立在自家老師百多年裏,從無任何錯判之上。
  “八世合壹,氣運加身,黑山本不該如此,可惜,他太過於惜身了,卻不明白,人生難得幾回搏……”
  望著王府之內未散的硝煙,寒月散人微微搖頭:
  “他這壹敗,不冤!”
  未來無定,無論是他,其他身懷前知神通、道術的十都主,甚至他師尊三笑散人,所能窺見的,不過是不可知真假的零碎。
  對應現實,復盤、推演,才可窺見壹絲未來。
  事實上,這壹戰,黑山老妖的勝面遠大過這位後起之秀西北王,只是,真個交手,不只看修為高低。
  老妖修持八百載,七換己身,縱然其曾經有著氣吞山河之豪邁,如今,也太執著於權衡於謹慎。
  謹慎,不是不好。
  只是,到了真正的抉擇之時,若還抱著這般念頭,那,也正應了當年張玄霸點評其人的那句話。
  ‘幹大事而惜身……’
  寒月散人唏噓嘆息,其他弟子卻無什麽感覺,彼此環顧後,小心翼翼的道:
  “師尊,城內風聲鶴唳,咱們……”
  “走,怕是走不成了。”
  寒月散人微微搖頭。
  他本是要走,至少,此刻他並不想留在西北城,只是……
  微微壹嘆,他隨意尋了處桌椅坐下,拍拍手,喚掌櫃上了壹桌肉菜,取下腰間葫蘆,
  為自己倒了壹杯,又為對面空位倒了壹杯:
  “既是來了,王爺何不現身?”
  嗯?!
  見得自家師尊倒酒,壹眾弟子已是有些不安,聽得這話,不由得神色皆變。
  他們甚至都沒有看到、察覺,只覺壹轉身,自家師尊面前,已坐了個身著玄服,腰佩長刀的青年人。
  “西北王!”
  壹眾弟子驚呼,連連後退。
  大戰之後的肅殺,令他們心神震顫,只覺好似鋼刀抵住了心口,不由得兩股戰戰。
  “寒月散人。”
  帶著壹身未散的血氣與硝煙,楊獄落座,冷眼掃過眼前的道人。
  寒月散人,於廟堂江湖都可謂是極富盛名,同時,又是極度神秘的壹人。
  他出道已超過三個甲子,與其同代的江湖高手,幾乎死絕,知其來歷者,可謂寥寥。
  而其最為令人熟知的,除卻他那天下第壹卦師、相士的名頭之外,就是他的愛好。
  好美色、好美酒、好珍寶、好兵器、好字畫……
  端著酒杯,寒月散人帶著微笑,任由眼前這位打量,慢慢悠悠道:
  “王爺來的很快。”
  “不快,怎麽堵得住道長?”
  楊獄淡淡道。
  舍身印之煉化,比之吞服了什麽大藥都要來的迅猛,以至於,大戰之後,他根本沒有半分疲累。
  擊殺老妖化身之後,他第壹時間,已鎖定了寒月散人的所在。
  對於這位曾為自己批語的江湖第壹卦師,他自然十分的好奇與忌憚。
  那壹句批語,實在是將他當時的心境與抉擇,盡數道出了。
  寒月散人喝了杯酒:
  “法眼暗藏,通幽無差。王爺身懷此等神通,實在令我輩相士羨煞……”
  位階神通,是瞞不過他人的,楊獄也沒有想過隱瞞,被其道破,也不甚在意,只是打量著眼前人。
  絲毫不避諱。
  通幽之下,眼前人的命數混沌壹片,僅可看到其內流光交織,黑氣盤旋。
  但隱隱間,楊獄卻在眼前之人身上嗅到了熟悉的氣息:
  “妳,師承三笑散人?”
  楊獄心頭微動,他的記憶從來很好,念頭壹轉,已然想起了熟悉的氣機來自何處。
  當年在木林府,尋玄英珠之時,於壹處地宮之中,窺見三笑散人留下的石碑。
  在其內,他曾看到三笑散人,以及他身後的道童……
  “不錯。”
  寒月散人有些驚訝,但也僅僅是有些罷了,他的身份雖然神秘,但到底不是無人知曉。
  只是……
  沒有絲毫避諱,他當著楊獄的面掐指壹算,旋即指尖似有巨力爆發,猛然將手指彈開:
  “妳?!”
  這下,他真個動容了:
  “妳見過我家老師?!”
  見他驚詫,楊獄心中微定,不答,反問:
  “三笑真人的潮汐論,楊某也研讀多次,只是,尚有壹些地方不太明白,不知道長是否可為楊某解惑?”
  盯著自己彈開的手指看了又看,寒月散人壓下心底的詫異,微笑:
  “王爺且說說看?”
  “依著三笑真人所說,天變合有四步,靈潮復起、百鬼夜行、百鬼日行、仙山重現……”
  隨著天變日近,三笑散人的名聲也越發的大,其所書之潮汐論,不止大勢力,便是諸多小勢力,乃至於不少江湖散客,都已人手壹本。
  四步天變之說,也已深入人心。
  “……楊某對這四步,都不甚了解,不知道長可有教我?”
  “……”
  合著妳什麽都沒看懂?
  這番話,寒月散人當然不信,但他不能不答,他可太清楚眼前這位的脾性是何等暴戾了。
  壹言不合,只怕……
  “昔年,家師曾入過壹處極為奇異的仙魔幻境,歸來之後,他壹言不發,書寫了這本潮汐論……”
  寒月散人沈吟了片刻,回答:
  “依著家師所言,在比遠古更為古老的時代,曾發生了壹場浩劫,諸天神佛,皆隕滅於其間……
  而這場浩劫,就與靈潮有關。”
  論及對潮汐論的理解,這世上自然沒有能超過寒月散人,他侃侃而談,將身後壹眾弟子也吸引了過來。
  “依家師之意,靈潮比之仙佛,好比魚兒與水,缺之則死,且越是‘大魚’,在退潮之時,就死的越快,反而是些小魚苗,活的更久壹些……”
  “同理,潮汐來時,小魚苗,也會率先出現……鬼,當然不止是鬼……
  老師,將壹切迥異於人者,統稱為鬼,他老人家畢生尋找仙佛蹤跡,但他自己,不信仙佛……”
  說話間,寒月散人似陷入了回憶之中。
  靈潮、百鬼、仙山……
  聽著寒月散人的話,楊獄許久沒有說話,細細琢磨了許久,才道:
  “若依著潮汐論所言,似乎此刻還不到仙山重現之時,那方寸山……”
  “這,才是王爺真正想要知道的東西吧?”
  輕擦去眼角的水跡,寒月散人回過神來,他深深的看了壹眼楊獄:
  “很可惜,這個問題,貧道不知道。歸根究底,家師是人非神……”
  “多謝道長解惑。”
  楊獄點點頭,沒有尋根究底,而是問起:
  “之前,道長曾言,楊某欲破劫數,需去塞外方寸……”
  “王爺,有些話,不是貧道刻意故弄玄虛,而是神通所限,只能如此……”
  壹杯杯的喝著酒水,寒月散人突然發問:
  “敢問王爺如今,比之當年趙王爺,如何?”
  “嗯?”
  楊獄挑眉:
  “這與那劫數有關?”
  “確實有些關系……”
  寒月散人微微沈吟後,看向四周,壹眾弟子皆是激靈靈回神,彼此對視壹眼,紛紛退出門外。
  這時,他才傳音道:
  “五十余年前,貧道曾見過趙王爺壹次,那時,也曾為他留下批言……”
  楊獄微微皺眉,沒有打斷。
  “那時,趙王爺正如今日之王爺,氣吞萬裏如虎,世之絕巔,但貧道那日,卻從其身上窺見了劫數……”
  寒月散人傳音聲很慎重:
  “先天之命,後天之運,二者相合,即是命運。人活壹世,便是命與運之合……
  而所謂的劫數,來自於運,應之於命,歸根究底,是不同人的命運交織,所必然會引發的碰撞。
  就好比,壹枚道果,妳與他都想要,且都無法相讓,結果,則必會分個高低,甚至生死……”
  他想要解釋的更為詳盡,楊獄卻是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身懷生死簿殘頁,這些年,他對於命運的認知,比之寒月散人更深。
  “……貧道此來,最早是為了拜祭趙王爺,途徑龍淵之時,心血來潮蔔了壹卦,卻發現,王爺所將遇之劫數,與趙王爺,十分之相似……”
  寒月散人的神色有著凝重,也下了斷言:
  “盯上王爺的,不止是黑山、憐生老嫗,背後,應當還另有其人……”
  陸沈?
  楊獄眸光壹凝。
  黑山老妖,性格極為謹慎,無八分把握,絕不出手,可比之那疑似陸沈之人,卻又顯得有些過於大膽了。
  直至此時,他甚至都不知道其人身處何地,意欲何為,只知道,他似乎想斷自己長生之路。
  可為了什麽,他卻又想不明白……
  “唉……”
  說著,寒月散人不由嘆了口氣:
  “貧道不是不想見王爺,而是知曉,壹旦與妳見面,那背後之人,就必會盯上貧道……”
  “是楊某唐突了……”
  眼見楊獄似有歉意,老道卻又擺擺手:
  “今日之局面,貧道也非沒有預料,他真個尋上門來,其實也沒什麽,將死之輩,又怕哪個?”
  “只希望,王爺念在貧道知無不言的份上,代為庇護貧道的弟子們,以及諸多紅顏知己……”
  說話間,老道起身,微微躬身。
  楊獄伸手攙住這老道:
  “諸多是幾多?”
  “逝去的不算,如今在世的,應是七十三人……”
  寒月散人略有緬懷:
  “人活太久,著實無甚樂趣,紅顏白發,實是天下最痛……”
  “……”
  楊獄壹時竟有些無言以對。
  “王爺大概心中鄙夷,認為老夫欲壑難填,禍害良家……但貧道從來情在欲前,從無強人所難,至於情難斷……”
  晃了晃空酒葫蘆,寒月散人意有所指:
  “王爺如今年少,或許不懂,可有朝壹日,妳活過數百年,而親朋紅顏盡去……
  人活著,總要有些寄托,這,才是持戒之法的奧妙……”
  “……這是我的手諭,妳若遣人前來,只要帶著,紫袍會安排妥當。”
  楊獄自然懶得與個糟老頭子談論這個,丟下腰牌,攔住老道,問出最後的問題:
  “何為白山黑水?”
  白山黑水,這句話,這些年流傳很廣,而這背後,是向著塞外遷徙的諸多大小家族。
  “氣運如潮水,時而漲,時而落,總有人被潮水拍入深谷,也總有人會立於潮頭……”
  此事,寒月散人卻不如何避諱,說的很直白:
  “未來三百年的大運,就在白山黑水之間,順者諸事順遂,逆者霍亂纏身……”
  話至此處,這老道也不再停留,微微抱拳,已出得房間:
  “命運這玩意,信則有,不信則無,王爺權當個樂子聽聽就是,
  這天下大事,哪是個江湖術士說了算的?”
  呼!
  酒樓內,平靜下來。
  沒有再攔,楊獄思量許久,方才看向桌面上,點點酒水凝成的文字不散:
  “造化匯聚之所,方寸得道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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