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月關

歷史軍事

嶺南,韶州東北二十余裏處,有壹座無名山谷,山谷四面環山,就連唯壹的出口,那條狹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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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千壹百四十章 坐看風雲起

醉枕江山 by 月關

2025-3-10 20:31

  桓彥範見敬暉壹臉怒氣,強抑的聲音都有些打戰,不禁皺了皺眉,他向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不悅地道:“仲曄,妳怒氣沖沖而來,就為了此事麽?”
  敬暉見他對自己的質問避而不答,不禁憤怒地道:“這麽說果然是妳了?士則啊,妳糊塗!妳糊塗啊!妳還怕朝廷上的風波不夠多嗎?拉攏武三思本就是皇帝的主意,不過是假韋後之手罷了,妳以為皇帝會相信那些荒唐之言?”
  桓彥範微笑起來,道:“我自然知道皇帝不會相信。不過……連妳也以為我是想藉此謠言幹掉武三思,好得很,好得很吶!呵呵,連妳都沒有看出我的真正用意,皇帝自然更加不會察覺了。”
  敬暉怔了壹怔,放緩了語氣,驚疑不定地道:“難道……妳另有打算?”
  桓彥範頷首道:“不錯,某正是另有打算。妳我站在這兒長談算是怎麽回事,來來來,這邊請,咱們到書房裏說。”
  桓彥範把敬暉引進書房,二人剛剛落座,敬暉便迫不及待地問道:“士則,快講,妳究竟有什麽打算。”
  桓彥範道:“仲曄啊,皇帝雖不相信武三思與韋後有私情,可此事壹旦傳開,皇帝必定龍顏大怒,是麽?”
  敬暉頷首道:“那還用說,朝廷又要掀起壹場腥風血雨了。”
  桓彥範呵呵壹笑,神色極為自得。
  敬暉按捺不住道:“士則,妳還沒說妳的打算。”
  桓彥範臉色壹正,道:“同皎以身殉國了,皇帝聽信讒言,還想藉此對相王和太平公主下手,只因百官反應過於激烈,這才退而求其次,把我五人削去王爵,貶謫到地方,相王和太平公主勉強逃過壹劫。妳想,這次又出了事,皇帝首先會疑心到誰呢?”
  敬暉壹怔,慢慢陷入沈思之中。
  桓彥範道:“我們已經被貶官了,馬上就要離開京城,這場風雨會是我們攪起來的麽?最大的嫌疑人應該是相王和太平公主吧,我就是想利用這件事,逼著他們不得不和我們站在壹起!”
  敬暉身子壹震,遲疑地道:“天心難測啊,皇帝就壹定會疑心到相王和太平公主身上?我們含憤報復,不也說得過去麽?再說,妳有把握把相王和太平公主拉過來?如果他們肯站過來,那時……妳又打算怎麽辦?”
  桓彥範自得地伸出壹根手指搖了搖,道:“妳的第壹個問題根本不是問題。並不是皇帝會不會疑心到相王和太平公主身上,而是把這罪責推到他們身上最符合皇帝和相王、韋後的利益,所以他們壹定會這麽幹!
  這種事,我當然不會事先就同相王和太平公主商量,但是等到皇帝疑心他們時,皇帝步步緊逼,不怕他們不求自保,到那時我們只要‘慨施援手’,他們不但要為我們所用,而且會對我們感激涕零。”
  敬暉的目光閃爍不定。
  桓彥範籲了口氣道:“之後如何,就不是我們單獨能夠決定的了,總要相王和太平也肯答應才行,或者……請太子登基,或者……幹脆就由相王稱帝,當今皇帝必須做太上皇,也只能去做太上皇!”
  桓彥範霍然立起,振聲道:“我要借同皎的血,借皇帝壹次次的毒手,激起梁王所有敵人的同仇敵愾,大家聯起手來再做壹場!憑我們和相王、太平公主三家的力量,未必就不能重演神龍故事!”
  敬暉驚怔地看著桓彥範,仿佛看著壹個陌生人。
  桓彥範用熱切的目光看著他道:“仲曄,我們馬上就要離開京城了。我們五人就要分別貶往五個地方,到時候在地方上要受到朝廷的監視,彼此間又難通聲息,我們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將永遠沒有機會。”
  敬暉無力地道:“士則,妳在玩火、妳在冒險……”
  桓彥範指著他大笑起來:“妳呀,妳呀,富貴本就是在險中求的!妳放心吧,上壹次我們造勢、用勢,大獲成功!這壹次,我們也壹樣不會失敗!哈哈哈……”桓彥範笑了起來,笑得像個輸光了本錢的賭徒。
  ……
  皇帝的寢殿裏面,韋後臉上淚痕未幹,恨恨地坐在那兒。武三思很尷尬地坐在她的下首,垂頭不語。李顯則怒意未消,繞殿急走,口中喃喃自語:“是誰?究竟是誰?”
  韋後忍不住道:“還能有誰?如今朝廷上對妳不滿,想把妾身和梁王置之死地而後快的除了妳那好兄弟和好妹妹,還能有誰?”
  “相王和太平?”李顯搖搖頭道:“不會,此事把皇家體面丟得幹幹凈凈,他們同為皇室中人,臉上好看麽?”
  韋後氣道:“生死攸關,事涉帝位,還有人在乎臉面嗎?”
  武三思恨極了那誣陷他的人,但他仔細壹想,卻也搖頭道:“相王和太平因為王同皎壹案剛剛逃脫壹劫,這時還會主動惹事,唯恐天下不亂?老臣也覺得……不太可能。”
  韋後道:“不是他們還能是誰?朝中還有誰對我們不滿的。”
  武三思蹙眉想了半晌,壹時把握不定。
  李顯回身對武三思道:“梁王,這件事朕就交給妳了,妳和禦史大夫李承嘉聯手承辦此案,他們在朱雀大街張貼告示,又貼了那麽多,不會壹點蛛絲馬跡也沒有,查!壹定要給朕查個水落石出!”
  武三思慌忙離座而起,拱手道:“老臣遵旨。”
  ……
  “叮叮淙淙……”
  壹曲琴聲悠揚而止,盧賓之十指按於琴弦之上,止住了琴音,笑吟吟地道:“有趣,有趣啊!這件事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在他身周,花叢環繞,芬芳撲鼻。幾名手下跪坐在席子周圍。
  盧賓之道:“相王和太平經此壹劫,壹定如驚弓之鳥。”
  壹個手下道:“公子說得是,屬下偵知,相王與太平公主頻繁秘密接觸,似在商議對策。”
  另壹名手下道:“鄭愔傳來消息,說武三思得韋後授意,要把此事推在相王與太平身上。”
  盧賓之閉目沈吟片刻,霍然張開眼睛,道:“不可!如今相王和太平公主的勢力依舊不小,如果他們狗急跳墻,就算不勝,也要鬧個兩敗俱傷,如果他們勝了,我們的註可沒下在他們身上,那樣壹來我們的圖謀將付諸流水,眼下還不宜迫之過急。”
  盧賓之站起身來,赤著腳在席子上徐徐踱了幾步,沈聲道:“告訴崔湜和鄭愔,務必說服武三思,不能貿然與相王和太平決裂。變化之節奏,壹定要掌握在我的手裏!”
  “是!”
  壹個手下恭聲應是,急急離開。
  盧賓之轉首望向另外壹人,道:“告訴李承況,要加緊對太子的調教!”
  ……
  “我不會反的,我不能反!”
  李旦的聲音透著難言的悲愴,他哀傷地看著太平公主,淒淒涼涼地道:“令月,我累了、倦了。我們的生身母親,為了奪取皇位可以毫不憐惜地殺掉她的兒女和孫子孫女,如今七郎又莫名其妙地疑心於我,為了保住他的皇位壹再想對我下毒手,這個皇位真的就那麽重要嗎?如果他要殺,那就讓他殺吧。”
  李旦苦澀地笑了笑,道:“生,有什麽樂趣呢?”
  太平公主見八哥居然有了厭世的念頭,不禁急道:“八郎,妳可以放手,但是妳忍心讓妳的兒女也都命喪黃泉嗎?武三思和皇後除非不殺妳,如果殺了妳,妳以為他們會放過妳的兒女?”
  李旦的身子震動了壹下,太平公主又道:“我不是讓妳反,是讓妳利用妳在南衙的影響力,和那些將領們多接觸壹下,他們都忠於妳,願意為妳赴死,可是如果妳根本不接納他們,不告訴他們妳的想法,他們能為妳做什麽呢?”
  李旦慢慢轉過身子,神情猶豫著。太平公主跟上去道:“只要妳有所動作,只要南衙諸將與妳稍有來往,皇帝想動妳,就不得不謹慎考慮!”
  李旦澀然道:“可……那樣壹來,七郎不就更加懷疑我了麽?”
  太平公主氣道:“現在他就不懷疑妳我了?人家已經把刀架到了咱們脖子上,眼前這壹關都難過了,妳還想什麽以後?”
  李旦心中掙紮不已,過了半晌,他才說道:“桓彥範派人來暗示我,說是願意幫助我們,壹起誅殺武三思和韋後。”
  太平公主雙眼壹亮,急問道:“妳怎麽說?”
  李旦道:“我回復他,李旦絕不會背叛胞兄!”
  太平雙眼壹黯,道:“皇帝不倒,梁王和韋後又怎麽可能會倒?兄長這是明確拒絕他了?”
  李旦道:“是!所以……,我答應妳,可以同南衙聯絡,但我只求自保,決不造七郎的反!”
  太平公主凝視他良久,深深地點了點頭,道:“兄長請相信我,令月與妳壹樣,只求自保!”
  ……
  楊帆站在花園小廳中,微笑地看著花叢中:阿奴的兒子楊吉、婉兒的女兒黛兒正在花叢中瘋跑,古竹婷的寶貝兒子現在是老幺,理所當然地成了小跟屁蟲,嘎嘎笑著追在哥哥姐姐後面。
  至於楊思蓉和楊念祖,已經不再喜歡這種遊戲了。楊思蓉現在長成大姑娘了,雖然跟著父母雙親學了壹身高明武功,但她越來越喜歡靜,很有點大家閨秀的味道。至於楊念祖嘛……
  壹想到兒子,楊帆的眉頭皺了起來,他是真不想提起那個混球兒子。
  小時候看著那麽可愛的壹個孩子,長大了怎麽就這麽讓人咬牙切齒呢?功課沒見他有多少長進,卻整天喜歡往外瘋跑。小小年紀,他就敢跟著順字門的人乘船去漕運,說是要去歷險,幸好在三門峽前把他抓了回來。
  閑極無聊時他還喜歡跑去娘親打理的店鋪裏冒充店小二,有壹次他居然把店裏打更的老蒼頭的尿壺,冒充壹只漢朝古董給高價賣了出去,等人家回過味兒來上門吵鬧,差點砸了楊家的招牌。要說武功,他學得倒是極好的,可就是讀起書來……,唉!這孩子是別指望他考個進士了。
  小蠻和阿奴挺著大肚子在池塘邊緩緩散步,正穿著壹身輕羅在池塘邊練習柔術的古竹婷彎腰站起,巧笑嫣然地迎上去,三個人站在那兒說說笑笑的,壹起向旁邊的竹林小徑中走去。
  三人之中雖然有兩個孕婦,可是看著依舊那麽美麗,歲月似乎沒有在她們身上留下什麽痕跡。如果說有,那也如同壹壇老酒,經過歲月的沈澱,變得更加甘醇、更加嫵媚、更加迷人。
  楊帆會心地微笑起來,婉兒順著楊帆的目光看去,目中不禁露出艷羨之意。
  當年在三陽宮她意外中招,冒險為楊帆生了個女兒,從那以後她與楊帆歡好時就壹直很註意,避免再次發生意外。可這畢竟是無奈之舉,其實她是極喜歡孩子的,眼看小蠻和阿奴又有了身孕,婉兒卻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她是真想再多生幾個孩子呀,最好還都是男孩,可是……
  楊帆回過頭,看到婉兒輕顰的眉尖鎖著壹縷深深的幽怨,馬上知道她又在為了孩子的事傷心。
  楊帆回過身來,輕輕攬住她的腰肢,柔聲道:“顯隱之爭,雖未釀成大患,可是雙方的關系卻是越來越冷了,如今兩宗各行其是,不但帶來諸多不便,而且對雙方都有損害。
  我壹面要彈壓顯宗內部的不穩因素,壹面要對抗隱宗,同時在朝堂上還要觀風看色,尋找出路,真的是心力交瘁。我想……尋找機會淡出朝廷。等我辦好這件事,便可與妳泛舟西湖,做那逍遙自在的範蠡與施夷光了,那時候,妳想生幾個就生幾個。”
  婉兒歡喜地道:“真的嗎?郎君可不要哄我。”
  楊帆道:“自然是真的,妳以為我要妳向高力士頻頻泄露消息是為了什麽?”
  婉兒歡喜地抱緊了楊帆,過了片刻,突然輕啐他壹口,道:“妳這比喻不妥,西施可是先侍候過越王再跟了範蠡的,人家可是自始至終只有妳楊大將軍壹個男人。”
  楊帆眨眨眼道:“誰說的,只有冠軍大將軍是男人?難道我堂堂顯宗宗主不是男人麽?”
  婉兒先是壹怔,馬上就覺得這種角色遊戲似乎很有趣,她媚眼如絲地瞟著楊帆道:“是麽,那麽楊大將軍和楊大宗主,妳這兩個大壞人,打算怎麽欺負人家呢?”
  楊帆看她媚從骨生的模樣,不覺情動道:“妳不會現在就想再生個孩子吧。”
  婉兒昵聲道:“他李家的事兒且擱下壹邊,生孩子的事也擱下壹邊,人家現在……只想妳疼奴家。”
  楊帆四下看看沒人,壹把抄起婉兒,便向她的春閨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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