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八章 殺威棒

　　李馨雨大驚，倒退兩步，色厲內荏地道：“妳……妳敢！我是廬陵王的女兒！我是當今皇帝陛下的孫女！妳……妳不能如此對我！”
　　楊帆還未說話，壹直呆若木雞的裴巽突然大受啟發，猛地跳了起來，大叫道：“沒錯！我要告狀！我要告狀！有悍妻如此，裴某今後如何度日？我要去向皇帝陛下告狀！”裴巽說罷掉頭就走，他雙手還被反縛身後，這壹走動，當真悲壯得如同踏上刑場的義士。
　　楊帆見狀暗自松了口氣，雖然他不齒於義安郡主的霸道蠻橫手段殘忍，可是堂堂郡主真能執之公堂？根本不可能，這位裴公子能福至心靈地想到找皇帝告禦狀那是最好不過，這件事還是交由皇帝來解決吧。
　　李馨雨壹見裴巽如此動作，大怒道：“把他給我抓回來！”
　　楊帆壹擺手，立即有幾名侍衛提馬上前，向他們面前壹橫，李馨雨大怒道：“楊帆，妳成心與本郡主作對是不是？”
　　楊帆在馬上微微欠了欠身，平和而有力地答道：“楊某職責所在，不得不為！”
　　“好！妳好！”
　　李馨雨氣得渾身哆嗦，可楊帆是朝廷命官，不是她郡主府的屬吏，她以為沒有人敢拂逆她，人家真的拂逆了，她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麽權力，能把人家怎麽樣。正不知所措間，遠處忽又馳來壹隊人馬。
　　那支隊伍是壹隊步卒，俱披蓑衣，頭前壹員將領是騎著馬的，雖然也披著壹件蓑衣，卻依舊不掩其甲胄崢嶸，他看見街上情形，忽然訝異地喚道：“義安郡主，妳怎在此，這是怎麽回事？”
　　李馨雨扭頭壹看，大喜道：“妹夫！妳快來幫我，這個楊帆欺人太甚！”
　　那將領策馬馳近，向楊帆這邊掃了壹眼，冷冷地道：“足下好大的威風，對當朝郡主也敢如此無禮！”
　　楊帆看了看他，眉頭壹皺，道：“妳是何人？”
　　那人傲然道：“本官左金吾衛果毅都尉韋捷，掌領府屬，督京城左右六街鋪巡警事。妳又是何人？”
　　淋得落湯雞般的裴巽叫道：“他是韋妃的侄兒，義安的妹夫，楊將軍助我，我要告禦狀！”
　　如今廬陵王的女兒新都郡主嫁給了武延暉，永泰郡主嫁給了武延基，安樂郡主與武崇訓已然訂婚，壹門七女，三嫁武氏，兩家原本妳死我活的緊張局面被壹連串的喜事給沖淡了，暫時正處在蜜月期。
　　這韋捷是韋妃的侄子，廬陵王倒黴的時候韋家也受了牽連，如今廬陵王回京，即將被扶為皇太子，韋家的政治環境也放松了。這韋捷就在金吾衛裏討了個官做。武家壹連娶了三個韋妃之女，倒也不好不為他開方便之門。
　　楊帆聽他說明身份，便道：“本官千騎衛中郎將楊帆，奉旨兼任京都糾風察非處置使壹職。今日路經此處，但見……”
　　楊帆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壹遍，韋捷聽了也覺得自己這位妻姐有些太過跋扈，可他是韋妃的侄子，算是義安郡主的娘家人，這個時候只能是幫親不幫理，便道：“說起來不過是郡主家事，楊將軍還是不要幹涉的好。”
　　楊帆厲聲道：“妻子當街毆夫，有傷教化，影響惡劣，豈能算是郡主家事？而義安郡主因其夫蓄養外寵，便悍然割人口鼻，觸犯刑律，這更不是壹句私事就能了結的，本官既然看到，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韋捷目光壹寒，冷聲道：“這等家務事，楊將軍真要橫加幹預麽？”
　　楊帆冷冷壹笑，柔中帶剛：“這件事，本官管定了！”
　　那位青芽姑娘被割鼻斷舌，壹生都毀了，很可能還會尋短見。出於義憤楊帆就管定了這件事。他知道義安郡主不可能被依法流放，可若能對她有所懲戒也算為青芽姑娘找回些公道，受此懲戒她以後再想仗勢欺人也會有所收斂。
　　再者，廬陵王壹家自打回京後對他莫名其妙地冷落和戒備起來，這也讓楊帆心生憤怒，他要讓廬陵王壹家知道他楊帆並不是任搓任撚的軟柿子。
　　如果說楊帆原本對於權力，壹向有種漫不經心的隨和感，那麽這次沈沐的挑釁就刺激起了他的危機感，開始讓他像巡弋領地的野獸壹般，開始擁有了領土和主權意識，他需要宣示自己的存在。
　　對他而言，真正的危機來自於他所信任的人。他對廬陵王壹家有大恩，廬陵王壹家卻對他莫名地冷落戒備起來；他對沈沐視若兄長，沈沐卻暗中對他做起了手腳。
　　以前他的敵人壹向壁壘分明，從壹開始就知道對方是他的敵人，他沒有現在這種危機感，現在這壹切深深地觸動了他，他的鋒芒開始透鞘而出。他要建立自己的力量就需要有聲望和號召力，不能再像以前壹樣壹味蟄伏，托庇於他人羽翼之下。
　　聽了楊帆的回答，韋捷冷笑著壹擺手，喝道：“來人，護送義安郡主和裴郡馬回府！”
　　壹群金吾衛士兵立即持戈逼近，意圖搶回裴巽，楊帆臉色壹寒，沈聲喝道：“護住裴郡馬！”
　　任威等人也立即驅馬向前，按住了腰間佩刀。
　　韋捷大怒，道：“姓楊的，本官掌領府屬，督察京城左右六街鋪巡警事，妳要跟我作對麽？”
　　楊帆哂然道：“貌似妳沒有搞清楚，本官糾風察非，洛陽軍民，壹切不法不平事，俱在本官察辦處置之例，妳敢阻撓本官執法，本官便連妳壹並拿下！”
　　韋捷身在金吾衛，平時早聽同僚說過大將軍武懿宗似乎和楊帆不太對付，有此憑仗，所以並不懼怕楊帆，他還想著此番出頭，必定會得到武懿宗的青睞，因此“鏗”然壹聲，拔劍出鞘。
　　韋捷持劍在，傲然喝道：“京城治安，向來是我執金吾事，什麽時候輪到別人來指手畫腳！來人，把裴郡馬給我奪過來，敢有反抗者，死傷不論！”
　　楊帆針鋒相對，馬上下令：“護送裴郡馬入宮，敢有阻攔者，格殺勿論！至於這個膽敢違抗本官命令的果毅都尉，給我拿下！”
　　韋捷又驚又怒，喝道：“妳敢動我？”
　　“有何不敢？”
　　話猶未了，雨珠鋪天蓋地般激射而來，卻是楊帆壹把扯下了身上蓑衣，向他猛地壹甩，蓑衣未至，衣上雨水已然點點激射而至，觸面生疼。韋捷“啊”的壹聲大叫，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那蓑衣壹下子蒙在了他的頭上，蓑衣沾了水本就沈重，又被楊帆使腕力飛擲而出，竟把韋捷兜頭蓋臉打下馬去。主將都動了手，手下人哪裏還敢含糊，兩邊頓時“鏗鏗鏘鏘”動起了手。
　　這壹隊金吾衛約有二十多人，除韋捷壹人騎馬，其他皆為步卒。楊帆身後除了任威只有六人，但是這六人個個都是“繼嗣堂”重金禮聘的技擊高手，短兵相接、人數又少、地面泥濘，他們的武技正好得以施展。
　　壹時間，六個打二十多個竟也綽綽有余，韋捷重重地摔到泥地上，摔得頭昏腦漲分不清東西南北，楊帆道：“此人違我軍令，武力抗法，杖三十！”
　　任威壹刀劃開縛住裴郡馬的繩索，將他扶上韋捷的戰馬，又大步走到壹邊，那兒站著壹個郡主府的執役，手中拄著壹根水火棍，眼見兩路官軍殺作壹團，正在目瞪口呆，壹見任威持刀逼近，雙腿壹軟，下意識地跪倒在泥綽上，號叫道：“軍爺饒命！”
　　任威冷哼壹聲，單足壹挑，將他橫於面前的水火棍挑起來接在手中，轉身走到韋捷面前，“砰”地壹棍砸下去，正昏頭漲腦的韋捷清醒過來，慘叫壹聲就要躍起。
　　他雙足剛壹沾地，任威橫著壹棍又掃在他的小腿上，這壹棍力道剛剛好，雖不至於打折他的雙腿卻痛徹入骨，韋捷再也站立不住，慘叫壹聲又復跌倒在泥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任威笑道：“方才這壹棍可不算！”
　　說罷掄起大棒又打，壹時間大棍翻飛，打在韋捷的屁股上，聲音跟腳丫子踩進泥地裏差不多。任威用棍不像軍中施杖刑壹棍壹棍俱有間歇，那棍在他手中只見棍影翻飛，“撲撲”聲不絕，打得韋捷想要慘叫都跟不上他用棍的節奏。
　　街頭細雨綿綿，百姓卻越聚越多，很多人連傘都不帶了，後邊的跳著腳兒的往前看，壹個個興高采烈，喜笑顏開。
　　以洛陽人口之眾，巷裏鬥毆是常有之事，在長街上大規模打架的就比較少，畢竟官差巡役看得緊，壹不小心弄進公堂兩邊都要倒黴。可今兒不同，打架的都是軍人，而且動了刀槍，這場面難得壹見，真是“過大年”啦！
　　楊帆手下這些人跟他已經很長時間了，很是明白他的心意，壹看楊帆連金吾衛的果毅都尉都當街拿下施以杖刑，就知道他不想善了，而且有藉此立威之意，當下再不遲疑，原本還留了力道的，這時也全力施為。
　　片刻工夫，金吾衛在千騎六侍衛暴雨狂風般的猛烈打擊下便橫七豎八地躺了壹地，雖然壹個人都沒死掉，卻是個個有傷，慘叫著滿地打滾，剩下六七個機靈些的金吾衛哪還理會他們的都尉大人正在挨打，全都遠遠逃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