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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月關

歷史軍事

嶺南,韶州東北二十余裏處,有壹座無名山谷,山谷四面環山,就連唯壹的出口,那條狹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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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壹章 今晚弄死他!

醉枕江山 by 月關

2025-3-10 20:29

  壹道閃電如同壹條猙獰的紫蛇盤旋於長空,隨即壹聲巨雷,整個大地都震撼了壹下。
  隨著這道雷聲,王德壽沖進牢房,把懷裏藏著的飯籃子放在地上,解下蓑衣往墻上壹掛,抖了抖淋濕的袍子下擺,這才重新提起籃子,從壹間間牢房前走過去。
  王德壽來到狄仁傑的牢房前,探頭往裏邊看了壹眼,狄仁傑負手站在牢房中央,正仰著頭看著高墻面上的那個通氣孔,外面的雨水織成了簾子,把那小小的孔道遮得嚴嚴實實。王德壽揚聲道:“狄相,妳家裏給妳送飯來啦!”
  狄仁傑轉過身來,緩緩走到牢門前。王德壽從籃子裏拿出兩套薄衫,獻寶似的道:“狄相,妳看,這是妳家裏送來的換用衣物。”
  狄仁傑微微壹笑,說道:“多謝王判官了。”
  “呵呵,狄相客氣了。”王德壽說著,把籃子從飯門兒遞進去,狄仁傑接過籃子轉身就走,王德壽急了,連忙喚道:“狄相,請留步!”
  狄仁傑放下食籃,走回牢門邊,詫異地道:“王判官還有事麽?”
  “呃……,這個……”王德壽左右看看,神情有些忸怩,他猶豫了壹下,才壓低嗓音道:“狄相,德壽受中丞驅使,身不由己,不能於狄相更多方便,不過這些許小事,只要狄相吩咐壹聲,德壽壹定會的效勞。”
  狄仁傑道:“多謝判官,老夫承情了!”
  王德壽擺手道:“哪裏哪裏,區區小事嘛,不過……咳!是這樣,狄相如今罪名已定,這幾日來中丞雖未審妳,可是妳不交代幾個同謀,那是壹定過不了關的。德壽打算藉著這樁謀逆案,立下些許功勞,謀個小小升遷,狄相早晚都要招的,能否就把這樁功勞成全了我呢?”
  狄仁傑眉頭壹挑,訝然道:“妳要老夫如何成全?”
  王德壽吞吞吐吐地道:“呃……,德壽想到了壹個人選,如今官居地官尚書的楊執柔,曾經在狄相手下任職。狄相只要承認他是妳的同謀,德壽報上去,壹則嘛,狄相妳過了關,不用再受刑罰之苦,二來嘛,德壽也……嘿嘿、嘿嘿!”
  狄仁傑臉色壹沈,厲聲喝道:“豈有此理!”
  王德壽壹呆,訥訥地道:“狄相,妳……”
  狄仁傑仰頭大笑三聲,悲憤地道:“狄謀無辜入獄,違心認罪,已是莫大恥辱,如今壹個小小獄吏竟也看低我狄某人的品性,要我幫著他誣告他人!蒼天在上,我狄仁傑大可壹死,留個清白,豈能行此不仁不義之舉!”
  說罷,他扶住牢門,壹頭就往柱上撞去,登時撞了個頭破血流,王德壽被他突然的舉動嚇壞了,壹看他又要撞門,慌得把手連搖,急忙道:“狄相住手,萬萬不可如此,德壽不求幫忙了,這就告退,這就告退!”
  王德壽壹溜煙兒逃去,拉開牢門沖了出去,只是片刻工夫就又跑了回來,渾身水淋淋地從墻上取下蓑衣往身上壹披,也不敢再往牢裏看上壹眼,便狼狽地鉆了出去。
  任知古和裴行本抓著柵欄,急急問道:“狄翁,妳怎樣了?”
  狄仁傑抽出汗巾掩住頭上傷口,若無其事地道:“無妨,只是作勢嚇退那個無良小人罷了,免得他再打老夫的主意!”
  裴行本松了口氣,低聲道:“如今也不知狄翁家裏是否發現了那封血書,有沒有上朝鳴冤。”
  “但願吧……”狄仁傑鎖緊了花白的眉毛,沈聲道:“家裏是否發現血書,還在兩可之間,至於能否入宮面聖?唉!如今也不知宮中頭是個什麽情況,如果已經全被武氏壹黨把持,恐怕是見不到皇帝了。”
  他擡起手,指著那通氣孔處密如珠簾的雨水,憂心忡忡地道:“我等在此皆成囚徒,朝堂壹旦盡被宵小掌握,皇帝就會成為坐在宮城裏的壹個囚徒!咱們是束手待斃,皇帝將眼瞎耳聾了!”
  ……
  “哢嚓!”
  壹道驚雷,隨即壹道閃電映得堂上壹亮,轟隆隆又是壹道驚雷,雷壹個接壹個地劈下來,震得人心驚肉跳。
  第壹個雷突兀炸響時,把太平公主嚇了壹跳,接下來炸雷接二連三,她倒不太在意了。太平公主在壹片殷殷沈雷聲中繞室急走,壹顆心也似炸了雷似的翻騰不已:“小冤家,難道真的跟著狄老狐貍造反了?我李家的事,我都不急,妳跟著湊什麽熱鬧,這下子被抓進‘例竟門’,妳還能有活路麽?”
  近來朝廷發生的壹系列事情,太平公主壹直在關註著。
  來俊臣咬人也是有些避諱的,除了楊帆是因為他覬覦人家娘子,橫下壹條心不管楊帆是誰的人都要搞死他,對於其他人可沒有必要胡亂得罪。
  所以像梁王、魏王、薛懷義這些比較撓頭的人物,他現在還不敢輕易去碰,如果犯人胡亂招供,想攀咬這些人,他這壹關就過不去。所以這幾大勢力派系幾乎沒有受到什麽牽連。
  太平公主趁著這個機會,把壹些被她搜羅門下的官員也捧到了比較重要的職位上,可以說在這場政治風波中,她也是壹個受益者。所以,這場鬥爭要持續到什麽時候,還要牽連哪些人,她壹直就很關心,在宮裏安插了許多耳目。
  抓捕楊帆的消息剛壹出宮門她就知道了,那時候武攸宜和來俊臣還沒趕到左羽林衛的大營呢。
  太平公主正像熱鍋上的螞蟻壹般急得團團亂轉,隨著壹道閃電,壹個人影突然從暴雨中壹頭紮進了大廳。
  “哢喇喇……”又是壹道驚雷,雷聲中,那人所站處雨水已迅速淌成壹條小溪。
  太平公主搶到他的面前,急問道:“李譯,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公主,奴婢已經跟他們打過招呼了。有錢能使鬼推磨,妳就放心吧!”那人說著,把蓑帽從頭上推下來,露出壹張沒有胡須的白凈面孔,胖胖圓圓的壹張臉,天生透著壹股子喜慶勁兒,正是公主府的外管事李譯。
  太平公主頓足道:“本宮怎麽能放心!那是什麽地方?那是例竟門!進了那道門,百不存壹,來俊臣那個瘋子是以虐人為樂的!本宮如何放心得下……”
  太平公主說到這兒,忽然看見李譯有些古怪的神氣,馬上發覺自己有些失態了。
  沒有人知道她喜歡楊帆,就連她身邊最親信的人都不知道,她要李譯去為楊帆打通關節,給他的理由也只是當年曾與楊帆同場擊鞠,很賞識楊帆而已。
  盡管她為了幫楊帆打通關節,付出的代價有些異乎尋常地大,僅僅是同場擊鞠有過壹段香火之情的理由,似乎不那麽可信,不過李譯只是她身邊的壹個奴才,信不信的她才不在乎,饒是如此,如果真被李譯發現什麽,卻也難為情的。
  太平公主努力讓自己的神情平靜下來,緩聲問道:“本宮叫妳問問徐有功現在何處,可已打聽到了麽?”
  李譯道:“奴婢打聽過了,徐禦史正在新安縣辦壹樁案子,已經去了十多天了。”
  太平公主道:“妳派人去告訴他,讓他把那邊的案子放壹放,馬上回京!”
  李譯道:“好!明兒壹早奴婢就安排人……”
  太平公主截口道:“現在就去!”
  李譯詫異地道:“公主,天色已經晚了,城門壹會兒就關,如今又下著暴雨,現在安排人出城的話,怕是也走不了多……”
  太平公主壹字壹句地道:“現在就去!”
  “諾!”
  ……
  楊帆被押進推事院的時候,全身都已經濕透了。頭發壹綹壹綹的粘在臉上、肩上,還在往下淌著水,身上的皮甲已經被水浸透了,好像壹下子重了三十斤,濕搭搭地粘在身上,非常難過。
  他被五花大綁地捆著,捆綁他用的是牛筋,經水壹泡,又韌又滑,已經深深地陷進他的皮肉,稍稍壹動就勒得生痛。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成了叛黨的同謀,他有沒有參與其事,自己再清楚不過了。他也知道壹旦被抓進推事院就會兇多吉少,“例竟門”的兇名他也是聽說過的,但是他沒有辦法逃脫。
  當時他正在軍中,武攸宜帶來了大批侍衛,光天化日之下,營中又因朝廷多事正處於嚴密警戒當中,他想在重重包圍之中逃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更何況,他已經有了牽絆,哪能壹走了之。
  “王判官,把人犯押下去好生看管!”
  與武攸宜並肩走進大堂的來俊臣壹眼看見灰溜溜地走過來的王德壽,連忙吩咐壹聲,王德壽剛從狄仁傑那兒回來,滿肚子的不高興,可來俊臣有所吩咐,他可不敢給來俊臣臉子看,連忙答應壹聲,叫人押著楊帆隨他去了。
  來俊臣對武攸宜笑吟吟地道:“將軍,請入內小坐片刻,歇息壹會兒再走吧。”
  武攸宜連忙拱手道:“中丞太客氣了,宮裏頭事務繁忙,本將軍不敢稍離啊。人已經押到了,本將軍差使已了,這便告辭。”
  武攸宜雖是武氏核心子弟,而且素受武則天倚重,可是對來俊臣卻也不敢倨傲。武則天用人,親不如近,能夠得她寵信的人,在她面前比武氏壹族的親人說話還要管用。
  來俊臣本來就沒想留他,只是跟他客氣客氣,他說要走,來俊臣便不再挽留,只是寒暄幾句,把他送到滴水檐下,壹俟他的背影消失在二門,就急急躥回自己的簽押房,喚來衛遂忠,迫不及待地吩咐道:“楊帆已經抓回來了,今晚妳就給我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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