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妳品，妳細品

　　達成了交易，裏長當場讓二憨去後山，從那黑色巨石上弄下來兩小塊，交給了余子清。
　　跟老羊壹起回到地窩，余子清打開布包裹，裏面有兩塊不規則形狀的黑石頭，崩開的斷面，看起來壹絲雜質都沒有，黑的純粹，也感受不到有什麽特別的力量。
　　跟往日練拳的時候壹樣，余子清根本感受不到那種黑氣裏有什麽力量，觸碰也觸碰不到，吸入也沒有感覺，跟空氣似的，頂多被動感受到自身的枷鎖消失了。
　　老羊盯著黑石左看右看。
　　“妳去練拳的時候，見到的有多大，沒事，說吧，現在說不算失信於人了。”
　　“挺大的，好幾百丈呢。”
　　“具體點。”
　　“那也得有個五六百丈，可能還不止。”
　　老羊點了點頭，感嘆道。
　　“難怪了，僅僅露出地面的部分，就有五六百丈，難怪有這種力量，也就錦嵐村這種地方，露出地面這麽多，還能存在下去，沒掀起什麽波瀾。
　　以後妳就帶壹塊在身上，不練拳的時候也帶著，但是每年都記得吃點錦嵐村的黃米糕。
　　這東西的力量，暫時借來用壹年，壹年之後，再用黃米糕將其清理出來，將其還回去，倒是沒什麽，的確是個天才的想法，當年煉出黃米糕的那人，著實是天縱奇才。
　　暫時借用沒什麽，可要是將這種力量據為己有，遲早會有大禍臨身，妳記住了。”
　　說著，老羊看了看包裹裏另外的東西，那是壹張羊皮，上面書寫著各種原材料的名字。
　　“那裏長看起來半只腳邁入棺材的樣子，活的怕是挺有年頭了，人老成精了。
　　他直接承諾每年送妳黃米糕，那是這老東西眼光毒著呢，壹眼就看出來妳是個什麽人，他會虧？
　　別看妳現在很弱，懂的也不多，但他就是想跟妳搭人情，知道妳肯定不會壹直待在這，那也要留個香火，留個根。
　　我能給他交易很多東西，指導他們很多東西，但他卻不想跟我有牽連，非要做成交易。
　　妳可千萬別小看他，他太精明，但是也太實誠，怎麽想的就怎麽做，擺在臺面上，大家心裏都會有數，但是人情卻不損。
　　妳看，他現在給我的原材料清單，都沒做什麽手腳，裏面所需要的東西，壹樣不多，壹樣不少，這就是黃米糕的精確配方了。
　　村子裏的規矩，黃米糕的制作方法，只有裏長知道，他現在也不算壞了規矩。
　　但妳親眼看過黃米糕是從哪出來的，妳現在沒感覺沒事，等妳以後足夠強了，妳的身體會幫妳回憶起當時的感覺。
　　等我把能教的、不能教的都教給妳之後，只要妳不是太蠢，以後總是能自己琢磨出來黃米糕是怎麽做的。
　　他不知道麽？
　　知道，他不說而已，妳現在也知道了，但凡妳還是個人，妳就得記人家的好。”
　　“我曉得，我會記下的。”余子清老老實實的點頭。
　　沒有惡意的相處，他不會管那麽多算計，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妳對我好，我也對妳好，這種樸素的道理，余子清還是懂得。
　　就像現在，老羊折騰了壹圈，基本都是幫他了，余子清也會記得。
　　同樣如同之前，他費心費力幫老羊，老羊什麽都沒說，老羊卻也記得。
　　人和人的相處，有些事情，說出來就沒意思了，很多時候會顯得功利，但大家會用實際行動去做。
　　老羊的好意，他也領了。
　　余子清拿起壹塊黑石，揣在身上，沒有練拳，便隱約能感受到壹絲練拳時的感受。
　　“既然有兩塊，這塊就留給我研究研究吧，這東西可不是很常見，而且這麽大的，就極為少見了。”老羊將另外壹塊捧起來，細細端詳。
　　“這東西到底是什麽？”余子清想了想，又補了壹句：“能說麽？”
　　“能說，不算什麽特別機密的事，類似的東西，統稱為墓。
　　是曾經的強者，壽元耗盡而終，或者是瀕死的時候，將自己所有的力量，全部崩散出來，包裹著自身真靈，沈入地底，化作自身的墓，以圖漫長歲月之後，可以有重新再來的機會。
　　只不過，最終的結果基本都是臨死時，抱有的壹點渺茫期望而已。
　　他們的墓，經過漫長歲月，在地底玉化，隨著鬥轉星移，滄海桑田，有些會漸漸的露出地面，或者沒有那麽深了，被人發現。
　　墓基本都蘊含著很強的力量，畢竟能被發現的玉化的墓，其主人生前，都必定是強者。
　　而且，基本都是墓越大，其主人生前就越強。”
　　老羊看了看眼前的黑石，語氣鄭重了不少。
　　“眼前這個墓的主人，其生前八成不是人族，人族強者玉化的墓，可不會有這種詭譎的力量，妳借用這東西養身沒事，以後煉氣的時候，可千萬別將其內的力量納入到自身核心之中，這非常危險。”
　　“有可能會被奪舍？”余子清第壹時間想到了這個。
　　“將玉化墓的力量納為己有，最後暴斃的人，有壹半都是死於奪舍。”
　　“好吧……”
　　妳要說那些曾經的強者，瀕死的時候，說自己睡過漫長歲月之後，能自己恢復過來，我不太信。
　　妳要說打給窩，埋個餌，睡壹覺，等貪心的魚自己咬鉤，然後抓住機會重新再來，那我就信了。
　　交代完余子清，余子清便去後山開始例行練拳。
　　而老羊，盯著那塊黑石看了很久，忽然張口將其吞入腹中。
　　滾滾黑氣自老羊的雙目、雙耳、鼻孔之中噴湧而出，而後又順著老羊張開的嘴巴重新灌回去。
　　片刻之後，老羊全身臟兮兮的白毛跟下雨似的，刷刷墜落，皮膚上長出壹層油亮細膩的黑毛，兩只羊角也化作的黑色，鞏膜也化作了墨綠色。
　　而脫落的白色羊毛，也似風化了壹般，轉瞬化作齏粉。
　　老羊擡起壹只蹄子，輕輕在旁邊的石頭上踢了踢，金鐵交鳴之聲驟起，火星四射。
　　細細感受片刻之後，老羊張口重新將吞下去的黑石吐了出來，他全身的黑色消退，重新化作壹頭白色山羊，只有羊毛的細膩幹凈保留了下來。
　　“也不像是妖，奇了怪了，不過，借助這個東西，養身倒是挺好用的，只是壹般人借過來很難再還回去而已，若是黃米糕的秘密被瑯琊院那些老不死的知道，此處怕是很難再保住了，那位裏長，的確挺會看人的。”
　　……
　　被冰雪覆蓋的荒原上，壹個黑袍人騎著壹頭黑山羊，正在奪路狂奔，跑著跑著，黑袍人忽然哇的壹聲，噴出壹大口鮮血，血霧在半空中迅速凝結成冰晶，伴隨著雪花壹起飄落。
　　“我說，妳能不能穩壹點，我還沒死，都快被妳顛死了。”
　　“妳能不能閉嘴。”黑山羊氣急敗壞的怒吼，速度憑空再次加快，只不過顛的更起勁了。
　　黑袍人明智的閉上嘴，從袖中拿出個瓷瓶，看也不看就往嘴裏塞，片刻之後，面無血色的黑袍人，終於有了點活人的樣子。
　　黑山羊踏雪無痕，收斂了全身的力量，化作壹道勁矢壹般，壹路狂奔了半日，看到前方有壹個村子的廢墟之後，才慢慢的減速停了下來。
　　待進入村落的廢墟，壹人壹羊，壹起癱在壹處土屋裏。
　　黑山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黑袍人則又掏出個瓷瓶，大口大口的灌裏面的療傷靈液。
　　“說了讓妳低調點，妳不聽……”黑袍人長嘆壹聲，怨氣沖天。
　　“怪我麽？是，我是知道最近荒原上來的人挺多，可是我他娘的怎麽會知道，瑯琊院的壹位院首，竟然會親自來這鬼地方，隨行保護的還是暮知秋那個大煞星。
　　我要是早知道，我最少離他三千裏就繞道，絕對不給他殺我的機會。”
　　黑山羊想起之前的事就覺得最近走黴運。
　　飛的好好的，誰想到飛著飛著就看到壹艘掛著瑯琊院陣旗的飛舟，鑒於荒原出事，瑯琊院派人來也挺正常的，看到了就遠遠的避開了。
　　誰想到，那飛舟上竟然有瑯琊院武院的第壹號煞星暮知秋在，暮知秋在，那上面就必然有壹位院首級別的修道者。
　　那暮知秋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錯藥了，火氣大的不行，發現他們第壹時間，就先給了他們壹劍再說話。
　　要不是為了保護飛舟上的那位，暮知秋不敢離飛舟太遠，他們倆屍體都涼了。
　　而倒黴的事還沒完，又莫名其妙的遇到了大乾錦衣衛裏的安悅，這個上過前線領過軍，後面又調到了錦衣衛的安悅，赫赫有名的笑面虎。
　　看到他們這壹副快死了的狼狽樣子，哪裏肯放過落井下石的機會。
　　這不，又幹了壹架，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才逃走。
　　兩人休息了壹會兒，調息服藥，恢復了壹些之後，黑山羊翻身從地上爬起來。
　　“我忽然想起來件事。”
　　“妳可別說了，我覺得我們最近時運不濟，趕緊離開荒原為妙。”黑袍人瞬間開始叫苦。
　　“我說真的，之前有傳言，瑯琊院的壹位院首，幾個月前荒原異變的時候，他正好就在那附近，後來他失蹤了，壹直沒找到，再後來又有傳言他死了。”
　　“然後呢？跟我們有什麽關系？”
　　“妳傻啊，妳想想，現在又來了壹位院首，還是暮知秋親自護送，安悅那個家夥，都離開了大乾，在荒原上晃蕩，我覺得這消息八成是真的，傳言那位院首死了的消息，估計也是大乾放出來糊弄人的。”
　　“我求妳了，別說了，我現在就想趕緊回去，妳再說下去，我覺得我們弄不好就真死在荒原了。”黑袍人不為所動。
　　黑山羊氣的跺腳，鼻孔裏噴熱氣，它氣了半晌之後，壓下火氣，認真的道。
　　“妳忘了之前的壹件怪事了麽？
　　我有幾個羊倌被人殺了，但是那些羊，卻被那人莫名其妙的送進了錦嵐礦場，現場也處理的挺匆忙，挺粗糙的。
　　妳把這些事全部聯系起來品品，妳細品。
　　品出來點什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