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機盡 第五四二章 光陰止

　　昔年舊事，在伏羲腦中壹閃而過，面前這只猴子，豈不就是千年成聖的，正應了大須彌山主的讖語。但是，山主口中所說的劫難，又在哪裏？
　　近千萬年來，除了如來奪小須彌山算是壹件大事，此外再無波瀾。小須彌山易主，雖也引起極大震撼，但還遠遠算不上天地劫難，難道大須彌山山主也有算錯的時候？
　　伏羲想起當年之事，麒麟、鳳凰、真武和如來幾人又何曾忘卻，除了如來之外，都稍現不解，是啊，千年成聖者已經出現，那劫難卻在哪裏？
　　如來緩緩道：“這猴子信口雌黃，妳已存世幾千萬年了，還敢說千年成聖？在此天地中，都不敢有人說千年成聖，我那界中更是絕無可能！妳這謊扯的，有些過頭了。”
　　伏羲四人看了如來壹眼，都不由得信了大半，悟空若是如來界中的，如來怎會任其坐大，更不會放他出來在天地中逍遙。
　　悟空知道，自己對這天地幾乎壹無所知，怎能敵得過如來如簧巧舌，見伏羲等人似乎被如來說動，悟空心思急轉，在想辦法。
　　這時，鳳凰忽然道：“妳叫什麽名字？”
　　悟空答道：“我姓孫，名悟空！”
　　鳳凰又道：“聽麒麟說，妳在的那壹界中，亦有鳳凰？”鳳凰似乎不在意如來所說，先將悟空所說的假定為真。
　　悟空暗喜，道：“不錯，鳳凰有兩子，長子孔雀，次子大鵬。”
　　鳳凰眼睛壹亮，微微詫異道：“妳還知道些什麽？”
　　悟空想了想道：“孔雀、大鵬，都有天賦神通，孔雀那招叫做孔雀翎，大鵬神通乃是天鵬變！”他也不知這天地是否也是如此，只如實道來。
　　鳳凰似乎有些激動，接著問道：“那妳可知道我的天賦神通？”
　　悟空看著鳳凰，壹字壹頓道：“鳳凰涅槃！”
　　鳳凰清鳴壹聲，高聲道：“不錯！”他轉向如來道，“如來，妳說孫悟空是此天地中聖人，為盤古之徒，但非是我自誇，我天賦神通除我與大須彌山主之外，無人知曉，敢問孫悟空是如何知道的？”
　　如來搖頭，微笑道：“妳來問我，我去問誰？難道妳真相信千年成聖？”
　　鳳凰道：“還真不由得人不信呢。”
　　伏羲無聲無息駕雲上前，離悟空近了幾分，道：“那界中可有我？”
　　悟空道：“沒有妳，但卻有大禹、後羿、後土、金木火三神。”
　　伏羲也有些詫異，道：“妳對他們，又知多少？”
　　悟空鎮定了壹下心緒，看來剛才自己所說的話的確打動了鳳凰，那便證明，洪爐之內的許多事情，都和這天地中暗合。
　　悟空道：“大禹為人正直，宅心仁厚，顧念眾生，善使青色禹鼎和息壤爐；後羿善射，善使光陰箭，後土娘娘乃是土神，禦土之術天下無雙，不知我說錯了沒有？”
　　伏羲也面露驚色，喃喃道：“奇了，果然奇了？”
　　悟空笑道：“人王有什麽驚奇的，那壹界，便是據此天地仿造而來的，三清、玄女、彌勒、燃燈，在那界中都非等閑人物，但至於為何沒有人王妳，我卻不知內情了。”說完這話，悟空心裏提防起來，說得如此透徹，想來他們已知道如來犯禁，如來性情難測，還要小心他突然發難才是。
　　果然，伏羲問如來道：“如來，妳為何如此？”
　　如來不答，反問悟空道：“妳說那界中有這許多人，可有我如來？”
　　悟空不明其意，點點頭道：“有。”
　　如來哈哈壹笑，道：“聽見了嗎，那界若是我造的，豈會將自己也放進去？”
　　悟空忽然想起了如來說過的壹句話，道：“那如來是個魔頭。”
　　如來壹怔，道：“魔頭？那可不像我了。我自成道以來，也未殺過生呢。”
　　悟空冷笑道：“會元之厄，萬千生靈化為混沌，算不算殺生？”
　　如來皺眉道：“什麽會元之厄？”
　　悟空對伏羲道：“人王，麒麟、真武、鳳凰諸位，那壹界自建立以來，已生生滅滅七次，每到會元之厄，界中人盡數湮滅無形，生死不能自主，只由界主壹念。我倒要問問，這算不算是殺生？”
　　鳳凰道：“若是事實，自然算的！”
　　悟空又想起壹事，道：“鳳凰，上儀洲歸妳所管，妳可知道風澤中的燭陰。”
　　鳳凰道：“自然知道。”
　　悟空又道：“妳有多少年沒見他了？”
　　鳳凰想了想，道：“誒，妳不說我還未在意，燭陰似乎憑空消失了壹般，少說也有百萬年不見了。”
　　悟空道：“這便是了，燭陰和風澤中千余風獸，此刻都在那界中鼓起罡風，以防界中人出來呢。”悟空見眾人越來越傾向自己，手指如來道：“妳可敢與我對質？”
　　如來仍笑道：“對什麽質？”
　　悟空道：“那洪爐便在小須彌山上，是也不是？”
　　如來面不改色，道：“妳是說，要去我小須彌山上尋壹尋嗎？”
　　悟空暗想，天地洪爐如此之大，料想如來也未必會將此洪爐收納起來隨身攜帶，暫且詐他壹詐再說。
　　果然如來道：“妳好大膽子，小須彌山，是隨意上的嗎？”
　　悟空哈哈大笑，道：“果然露餡了不是，剛才妳還說我是小須彌山中人，現在居然又不許我上去了？”
　　伏羲面色也變得難看起來，問如來道：“妳為何要如此？那界中有什麽秘密？山主所說的天地劫難，可與妳此界有關？”
　　伏羲這麽壹問，眾人都表情凝重起來，是啊，如來千方百計掩蓋這壹界之事，難道他真有不可告人的圖謀嗎？
　　如來嘆了壹口氣，道：“我所做之事，與汝等無關。”
　　麒麟喝道：“呸！妳說無關便無關？難道妳忘了這天地中的規矩嗎？”
　　如來也不發怒，淡淡問道：“規矩？那規矩是誰定的？”
　　麒麟道：“大須彌山主所立的規矩，妳莫非不服？”
　　如來道：“妳將他尋來，再問我服是不服？”
　　麒麟壹怔，喝道：“他若在此，怕妳壹言不敢發了！”
　　如來搖搖頭，目光變得飄忽，緩緩道：“我著實佩服他，真聖之巔，仍要更進壹步，道途上，他是領先了壹步。但是！”如來收回目光，環顧眾人，道，“妳們有沒有想過，他壹開始，便錯了？”
　　眾人愕然，他們也都是修為高絕之人，面對大須彌山主，只有仰望之念，哪裏還敢懷疑對錯。久未說話的真武道：“如來，莫非妳也窺得真聖之門了？”
　　如來點點頭，道：“不錯！實不相瞞，我現在正是去偽存真的關口。”
　　真武道：“妳為何說山主錯了？”
　　如來卻不答，轉對悟空道：“妳能千年成聖，不來謝我，反倒恩將仇報，奇哉！”
　　悟空忽然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怪不得自己修煉得如此之快，步步進階簡直順暢得令人發指，原來內中竟有界主在暗中幫助。只是，即使悟空知道了這些，他對如來也生不出壹絲感激之情來。
　　只覺自己像是壹只被圈養的寵物，即使餵得再肥，也不過是為了愉悅主人，甚至，只怕還逃不過那宰殺的壹刀呢。
　　悟空道：“妳只為壹己私利，還教我謝妳？”
　　如來搖搖頭，道：“無論如何，今日我要帶這猴子離開。”
　　眾人聽了，立刻護在悟空身前，伏羲道：“去偽存真之境，不知有何神通。”
　　如來微微壹笑，道：“去偽存真，說穿了就是兩個字——擇道！”
　　話音剛落，如來雙手向外壹彈，喝道：“光陰止！”
　　只見七道黑光分別朝七人襲來，這壹瞬間，悟空忽然產生壹種錯覺，如來使出的這個神通，分明就是後羿的光陰箭！
　　他來不及多想，壹式“花開頃刻”使出，這“花開頃刻”，乃是神通加速的手段，悟空旋即又接著使出壹個“飛身托跡”，閃出去老遠。
　　後羿見了這壹指，亦大為吃驚，他來不及卸弓，只在身後壹撥，喝道：“光陰箭”，同時壹道黑色箭矢飛出，正好撞在如來發出的那壹記黑光上。
　　如來又發出壹道白光，道：“辟邪！”這道白光在光陰箭上壹轉，那根箭矢頓時消去了力道，直接墜了下去。
　　麒麟見了這壹記神通，心中大驚，“辟邪”，乃是麒麟的天賦神通，居然被如來輕描淡寫施展了出來，這對麒麟來說，實在比天翻地覆還令他驚訝！
　　非止他們吃驚，伏羲和大禹也深知後羿光陰箭的威力，但後羿從來箭尖朝外，這壹式神通，他們也只知其能，從未想過有朝壹日自己居然也要面對，錯愕之間，黑光掠過，他兩個和麒麟都被定在了原地。
　　後羿似乎知道如來能破了他那光陰箭，連撥兩聲，透甲箭和破法箭發出，壹紅壹白兩道箭矢從左右襲來，射向如來。
　　如來發出“光陰止”這壹式神通，便要縱身去捉悟空，但見後羿兩箭齊發，如來無奈停住身形，後羿箭技天下無雙，躲是躲不過去的，只能硬接。他彈出兩指，“錚錚”兩聲擊在箭尖上，再見悟空，已躲開“光陰止”，遁出千裏之遠。
　　而真武和鳳凰，亦被如來神通波及，身形壹滯。這壹回合的交鋒，其實卻是後羿立了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