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機盡 第五三九章 如來懼

　　盤古……居然是小須彌山的主人？這實在太出乎悟空的意料。
　　盤古，如來，洪爐內，只有這兩個是來自天外的，如來為囚徒，盤古為獄卒，這是千真萬確不能作假的事情。而且從他們的言談來看，他們也確實比爐內其他人眼界更寬廣許多。
　　按照麒麟所說，如來擊敗盤古，占據小須彌山，而後收盤古為奴仆，這倒也合情理。只是，如來怎麽會自己將自己囚禁起來？
　　因此，悟空斷定，爐內的如來，很有可能是假的！
　　悟空又問道：“那大須彌山上，又有什麽人物呢？”須彌山還有大小之分，按照常理，大須彌山應在小須彌山之上才對。
　　麒麟面上露出恍然神往的表情，道：“大須彌山上，乃是這天地中舉世公認的第壹真聖，無人知其生年來處，也無人見他出過手。”
　　“既無人見他出手，為何說他是第壹真聖，真聖偽聖，又有什麽不同？”悟空道。
　　麒麟道：“偽聖具其形，唯有真聖具其神。”
　　“具什麽形，又是什麽神？”
　　麒麟搖搖頭，道：“如我這般，只亦步亦趨，初窺門徑，哪裏能說得清楚？那大須彌山主，曾在千萬年前播講大道，我有幸得聆寥寥數言，這才能有今日成就。”
　　看著麒麟壹臉崇拜的神色，悟空也不禁為之動容，真聖，這是壹個何等的存在？是不是可以被看作這天地的主人了呢？
　　悟空擡頭望望，目光穿透屋頂，到此之後，他還未認真看過這天，只見青天之上，掛著壹輪紅日，看樣子正是巳時，這，是真實的天和日！
　　悟空不由得有些激動，這裏，便是自己原來的那方宇宙嗎？若是二者相通，自己還有沒有機會能回去呢？雖然悟空知道，他這個想法極其渺茫，但現在比起身處爐中，畢竟多了壹點希望。
　　實話實說，悟空對回到現代社會，並不抱什麽希望，他絕對不相信那個汽車飛機的電子時代能容得下壹個靈明之境的修士，不，恐怕連壹個散仙都不會有的。這種錯亂感太過強烈，雖無根據可言，但就是覺得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頭上這天，這日，是否遙不可及，大須彌山的主人，會有答案嗎？
　　這時，麒麟道：“建此界之人，或許只是貪玩，或許是另有圖謀。我假身雖在那界，卻無半點知覺，因此我倒覺得無關大礙。但是，按照此天地的規矩，此界當毀的！”
　　悟空壹激靈，什麽？此界當毀？這是什麽道理？
　　悟空道：“造界之人有錯，界內生靈無過！”
　　麒麟頗為詫異，道：“這與妳何幹？”而後，麒麟又恍然大悟，“妳便是那界中出來的，定是與界內人結下了情義，唉……”這壹口氣嘆得頗為無奈。
　　悟空問道：“怎的，這規矩還不能破嗎？”
　　麒麟搖搖頭，道：“若要我說，滅了壹界又有什麽，妳若喜歡，再造便是。”
　　悟空冷笑道：“說得輕松，再造的這壹界，可是原來那個麽？”
　　麒麟道：“要他壹模壹樣，卻也不難。”
　　悟空道：“那些人，可也是原來那個？”
　　麒麟想想道：“費些力氣，也能做到。”
　　悟空搖搖頭，問道：“妳能再造壹個盤古出來嗎？”
　　麒麟壹怔，驚問道：“盤古？那界中是真盤古？”悟空點了點頭，麒麟站起身來在地上急踱了幾步，站定道：“此事非同小可了，我要去見幾個人。”
　　悟空點點頭，此事壹旦內幕重重，那便波及甚廣，天地間有此規矩，麒麟自然要多尋些聖人來，才更有機會將這個造界之人從暗處尋出來。
　　“先尋真武，再尋鳳凰！”麒麟帶著悟空直接穿出殿頂，剛見青天，只聽高天之上，壹個柔和的聲音道：“麒麟，那猴子是禍患！”
　　麒麟聽了這聲音，臉色壹變，壹言不發，看向悟空。
　　悟空面不改色，問道：“是誰？”
　　麒麟道：“小須彌山，如來。”
　　悟空忽地頭腦中壹片通明，他明白了，那個洪爐的主人，便是小須彌山如來！自己出了天地洪爐，遲早會被發現，何況自己還撞壞了門上的陣法。但悟空沒料到的是，這才不過半日，如來便尋到這裏了。
　　金光大作，如同在天空正上方升起了壹輪太陽，將悟空和麒麟罩在裏面，上方降下壹人，這人只著壹件素白僧衣，明眸皓齒，面容親善。
　　悟空見了，心中暗道，這個便是如來嗎，怎麽倒像壹個小和尚？只是悟空試探著去看如來修為，神念禦出，便被壹股無形之力擋了回來。如來不動聲色，看了悟空壹眼，又對麒麟道：“這猴子，是天地禍愆，不可留。”
　　麒麟道：“我倒有些事要向他求證，妳若有閑暇，便壹起同去，如何？”麒麟雖知道如來手段高明非他能敵，但如來當年硬從盤古手中奪走小須彌山，逼盤古為奴，令他大為氣憤。適才聽悟空說，盤古居然也被如來關入了界內，可見此事的確非同小可，他怎能將悟空輕易交給如來？
　　麒麟心裏已經打好算盤，尋到鳳凰真武，便能與如來相抗，到那時由悟空將如來造界之事昭告天下，如來自然便成有罪之人。
　　如來笑容如沐春風，道：“不去。”
　　麒麟哈哈壹笑，道：“那便告辭了。”
　　“留下！”如來輕喝壹聲，袖袍如山巒壹般朝悟空壓了過來。悟空暗道“這不是袖裏乾坤？”麒麟巨口壹張，噴出五顏六色彩光來，這彩光不知是何物，竟將如來袖口攏住收緊。
　　如來輕輕壹抖，麒麟發出的彩光就如同琉璃碎落，如來道：“妳並無進境！”
　　麒麟漲紅了臉不答，他知道自己不是如來對手，但如來這句話卻頗為刺耳，他疾喝道：“向東走！他不敢傷我！”
　　悟空不敢遲疑，他與麒麟也只大體相仿，眼見麒麟不是如來對手，加上他也是必敗無疑。聽了麒麟指點，悟空向東疾走，只聽如來壹聲冷笑，悟空身法縱出，卻仿佛遇見壹張大網，將自己兜了回來。
　　他施展筋鬥雲，從來也未遇到過這般怪事，回頭壹望，麒麟身周泛起壹片黃光，已定在空中動彈不得。那黃光，看上去竟如此熟悉，卻讓悟空想起了燃燈的光芒。
　　如來，竟然如此厲害，看來聖人和聖人之間，差距也有如雲泥，如來所使的神通法術，自己竟沒有壹個能看的懂的。什麽五行之力，什麽正反造化，好像都派不上用場，如來的神通，只這麽壹揮手，壹動念，便有不可思議的能力。
　　不過兩招，麒麟和悟空束手就擒，毫無懸念。
　　悟空心裏說不出來的難受，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出了那界，還未看全這天地，便又入如來之手。
　　他自身安危，其實不算什麽，悟空隱約也覺得自己來歷非凡，料想如來不會對自己怎樣，而麒麟，可是正兒八經的萬獸之王，又和鳳凰、真武等人交好，如來絕不敢害他！
　　只是，自己十有八九是要被擒回爐中了，眼見如來撇下麒麟朝自己飛來，目光柔和，卻仿佛在掩飾著什麽。好奇怪，這目光，不是恨，不是怒，似乎是有些……懼怕？
　　如來還會懼怕嗎？他這樣的修為，恐怕除了那個大須彌山主人之外，再無人能降住他了。
　　悟空忽然想起壹事來，他好像隱約猜到了如來怕的是什麽。
　　麒麟說了，這天地是有規矩的，聖人造界，絕不可仿造這天地物事。而這個規矩，既然傳播甚廣，便說明是極具權威的。在這天地間，有誰能具備這個能力，壹呼百應，無人敢逆？答案呼之欲出，那八成便是大須彌山之主了。
　　如來怕的是他？
　　如果自己是如來，接下來要怎麽做呢？
　　悟空只稍稍壹想，心中忽然升起壹股寒意，這想法實在太過恐怖，他幾乎已不願往下想了。凡人做了虧心之事，壹旦敗露，第壹要做的自然是毀滅贓物證據，沒了這些，便無指證的理由。
　　而如來創的這界，證據是什麽？那便是和這天地中聖人壹模壹樣的人哪！麒麟、大禹、三清……
　　他若要不為人發現，會不會將這界毀了，要是那樣，壹切盡復雲煙。只壹個會元之厄過去，便什麽都不在了。不行，決不能叫如來這麽做，只有自己得了自由身，才有機會揭穿如來所作所為。
　　眼見如來近身，伸手朝悟空抓來。
　　悟空情急之下大喝壹聲：“顛倒乾坤！”
　　如來笑意更濃，道：“妳那三十六變都是傳自我這裏，不信妳能——”
　　他還未說完，只見悟空禦出法決，已立身在無形巨網之外。如來瞠目結舌，面上露出驚懼神色。悟空能脫出此網，他並未太多吃驚，悟空使這顛倒乾坤，他也心中有底。而偏偏悟空所使的造化之力，是他最不願見到的。
　　脫出巨網所困，悟空風馳電掣往西面趕來，麒麟教他往東，八成是要他去找鳳凰等人相幫，但在悟空看來，東西南北都是壹樣，他在這天地，誰也不認得，憑什麽叫別人幫妳壹個陌生人？
　　如來見悟空去勢極快，眉頭緊蹙，在後面追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