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道可道 第壹壹八章 九頭蟲

　　悟空自言自語道：“不許他人駕雲，自己卻又駕雲，哪有這樣道理？”
　　他按住雲頭不動，便要看看這落雲城究竟有何依仗，敢立下這樣霸道的規矩。不壹刻，下面竄上來兩人，壹人穿黑、壹人穿白，直朝悟空而來。
　　悟空遠遠便認得，穿黑的那人，豈不正是章回口中的黑袍老祖，手下敗將也。黑袍老祖到了近前，放認出悟空，壹時竟愕在了半空，不知該說什麽是好，白衣人卻不識，戟指罵道：“好膽，敢在落雲城撒潑！”
　　悟空回道：“小輩，滾回去教妳主子來！”
　　白衣人大怒，抖出壹把長刀便斬向悟空，悟空也不躲閃，伸手將刀頭奪住，向懷裏壹抖，白衣人如何能抗過悟空神力，壹個偌大身軀直飛過來。
　　悟空笑道：“還舍不得撒手？”壹拳將白衣人擊飛了出去，這壹拳只用了兩成力道，只見天空中鮮血洋洋灑灑，白衣人早已魂歸天外了。
　　那黑袍老祖嚇得魂不附體，連逃跑都不敢，悟空鉤鉤手指示意他過來，黑袍老祖來到近前，戰戰兢兢道：“妳……妳休要猖狂，我家城主稍後便到。”
　　悟空懶洋洋道：“怕便是怕了，還充什麽膽氣，妳告訴我，此城上方為何不準駕雲！”黑袍老祖道：“這是城主的號令，哪個敢不遵從？”
　　悟空嘿嘿笑道：“帶我去見妳家城主！”
　　黑袍老祖面上壹驚，心中卻歡喜起來，真是不知死活，少待教妳知道我家城主的厲害！黑袍老祖在前方疾行帶路，悟空只遠遠綴著，也不怕他走脫。
　　近了城門，悟空仍不落雲頭，直直進了城。往來人等皆瞠目結舌，落雲城自來無人敢駕雲行過，這人是誰，居然不顧性命，膽敢駕雲進了城？
　　進城又行了片刻，便到壹座大殿之前，黑袍老祖步履放緩，與悟空道：“此刻城主怕在議事，妳在殿門少待，我這便去請。”
　　悟空擡眼看此殿堂，巍峨高聳，極具堂皇奢華之勢，乍看上去，玉皇大帝的天宮中，也有許多宮殿不如此處壯觀。
　　悟空便道：“妳家城主好大架子！”黑袍老祖自恃到了城內，便陰惻惻道：“晚死片刻，還不知足。”
　　悟空壹把按住黑袍老祖頭頂，勁力發出，壹個大好脖頸折斷，可惜天仙級的人物，越過多少生死溝壑，卻只因口不擇言，竟活活送了性命。
　　悟空將黑袍老祖屍身拋出，越過許多屋頂，壹直摜入閣叢樓林中，恨道：“此人見之便十分厭惡，他卻還不知惜命！”
　　少頃，只聽後殿中有人驚呼，然後便湧出許多奇裝異服之士，悟空壹見，好壹個落雲城，原來已成了妖精殿堂！
　　這壹眾人，若非青面獠牙，便是紅發藍眼，或身高三四丈不止，或身盤怪蛇遊龍若幹，冷眼看去，尋常人怕不被嚇破膽？
　　悟空揉揉眼睛，渾以為自己回到了花果山。
　　眾妖簇擁著壹個錦袍男子，看這男子頭戴壹頂銀盔，寒光欺白雪；身披壹副兜鍪甲，亮色耀秋霜。上罩錦征袍，如彩雲籠玉；腰束犀紋帶，象花蟒纏金。他右手虛按腰間，不看臉面，但這身段打扮，便是傲視群妖的做派。
　　再壹看他這張臉，說醜也不醜，說俊卻又牽強，壹雙鳳眼定定，卻總不看人，也不知望向哪裏；壹張檀口方正，卻又隱約猙獰，隱現血盆獠牙。看得久了，但見他左也是臉，又也是面，四面八方通見，不知修得何等神通。
　　悟空笑道：“妳這廝莫非是個唱戲的，生了這許多臉面！”
　　這人顏容不更色，道：“將這書呆子擒了！”
　　早有壹只赤發老妖上前，雙手壹張，便是赤炎紅煙，將悟空掩在其中。眾妖大呼壹聲“好！”唯有那多面人皺眉喝道：“小心了！”
　　赤發老妖壹怔，身側勁風已起，急忙向旁壹閃，無奈悟空身法比他迅捷許多，這壹棒正中老妖臂膀，壹條丈許長的胳膊立時耷拉下來，只余壹層皮肉相連了。
　　多面人叱道：“好手段！退下！”前壹句是贊悟空，後壹句卻是呵斥赤發老妖。
　　悟空手拄金箍棒笑道：“妳倒體恤手下，也算有的擔當了。”
　　這多面人道：“此處施展不開，妳可敢與我到半空壹鬥？”
　　悟空道：“沒來由的，為何要鬥？”
　　多面人怒道：“妳殺我城中護衛，傷我洞中護法，我豈能饒妳？”
　　悟空笑道：“非但有擔當，還是個要臉面的，哈哈！”
　　多面人喝道：“敢是不敢！”他要把悟空引上天空，實則知道二人動起手來聲勢浩大，唯恐毀了此城。
　　悟空道：“好！那便來吧！”
　　二人同時躍起，在半空中鬥了起來，起初城中人還能看的仔細，戰至半酣，這二人兵刃飛輪般揮舞開來，漫天寒光四射，兩個身影皆裹在裏面，只聽得叮叮當當作響，似是鐵匠鋪開了張。再鬥了壹會，二人越打越遠，已見不到人影了。
　　這妖怪起初只用壹柄寶劍，鬥了壹會，抖出壹件長柄兵刃，卻是壹個月牙鏟。悟空入此界來，卻是初次逢到敵手，他不緊不慢將齊天棍法施展開來，與這妖怪慢慢磨。
　　這月牙鏟也是壹件寶物，與那金箍棒死命對磕，竟無半點損傷。二人鬥了四五十個回合，妖怪見拿不下悟空，仰天長啾壹聲，將身子壹晃，現出了崢嶸本相，只見他：
　　毛羽鋪錦，團身結絮。方圓有丈二規模，長短似黿鼉樣致。兩只腳尖利如鉤，九個頭攢環壹處。展開翅極善飛揚，縱大鵬無他力氣；發起聲遠振天涯，比仙鶴還能高唳。眼多閃灼幌金光，氣傲不同凡鳥類。
　　悟空壹見這妖怪本相，心中壹激靈，九頭鳥！九頭蟲！這二者其實無甚分別。
　　在《西遊記》，生九頭的物種本就沒有幾個，難道對面這妖怪便是碧波潭中萬聖老龍王的駙馬九頭蟲？自己還記得，那九頭蟲的兵刃也是壹柄月牙鏟，只因此處乃是靈寶天尊之界，自己壓根便沒往那處想，此刻他現出了九頭，才恍然大悟。
　　靈寶天尊，妳究竟還隱藏有多少秘密？若說這九頭蟲不是妳養的，打死我都不信。這個實力堪比紅孩兒的妖怪，若不被妳放在取經路上阻撓，豈不是大大的浪費了？
　　九頭蟲見悟空怔住，冷笑道：“妳這廝怎的停了手，難道怕了不成？”
　　悟空道：“怕妳不算好漢，我且問妳，妳是鳥是蟲？”
　　九頭蟲喝道：“放屁，老子是鳳！”說罷伸開遮天蔽日兩扇羽翅，撲向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