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機盡 第四九八章 竟是妳

　　不知不覺，天色已明，悟空早掐算好路程，此時下方便是東土地界。悟空見下方壹座小城，便往下觀看。
　　城頭上旌旗招展，城下數裏處，亦有許多營寨，悟空仔細看看，竟是兩軍對壘。真是運氣，自己來到此地，還未看過古代士兵打架，而再壹想，壹旦戰爭，不知又將有多少死傷，憑空添了多少孤兒寡母、不幸家庭。
　　悟空運起玄空法秘訣仔細觀看，發現城頭上那桿大旗上寫著偌大壹個“楚”字，而城下營寨中旗幟招展，竟是個“漢”字！
　　楚漢之爭？難道是劉邦和項羽？悟空頓覺怪異之極，他第壹次感覺到光陰倒流的滋味。先前是隋唐，上次是南北朝，現在居然回到了楚漢……再過幾千年，是不是能回到蠻荒時代呢？
　　悟空心思壹動，化作壹陣清風，到城中遊走壹圈，重返雲端時，嘴裏喃喃道：“居然真是楚霸王！”
　　後世朝代變遷，悟空自然記得清楚，夏商周春秋戰國秦漢三國雲雲，但這些只他自己知道，又和哪個去說？即便說了也無人會信的。
　　悟空不自覺往天上看了壹眼，能驅動這爐內光陰逆轉的，會是誰呢？
　　他來此地，只為看這壹眼，龍女教他在世間行走，他此刻想想，真有些耐不下性子，自己不是那個不諳世事的靈明，還有壹層後世穿越者的身份，年紀雖輕，但論心境和博識，早已超越了旁人。見到了龍樹和尚，已經是意外之喜了，天地中也沒有旁人再讓自己想見。
　　如來此刻只怕晝夜不息凝練大日如來之身，他若得逞，爐中只怕翻天覆地了。悟空想了想，向下望了壹眼，而後轉身離去，往齊天嶺飛來。
　　楚漢之爭，他是知道結果的，雖不願見生靈塗炭，但自己也不可能插手其間，無論歷史還是現實的演變，都有其內在規律，憑自己現在的本領，固然能改變這些，但這豈不是壞了“使人莫失本心”的道心？
　　還未到齊天嶺，但見玄女和陰陽二人向東行來，悟空攔住他倆，詫異道：“哪裏去？”陰陽見悟空回來，也不意外，道：“玄女邀我破陣。”
　　“破陣？什麽陣？”悟空問玄女。
　　玄女道：“自然是擎天玉柱上陣法，若能遏制反造化之力，還擔心什麽大日如來？”
　　悟空道：“元始大天尊成了？”
　　玄女道：“也只有七成把握，但已不敢耽擱了。”
　　悟空謹慎道：“若是不成，將會怎樣？”
　　玄女道：“左右那造化之力已經進來了，不成又能怎樣？”
　　悟空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便壹同往玉清宮行去。
　　到了玉清宮，元始還站在那裏死死盯著造化爐，三人進來，元始收起造化爐，擡頭道：“成敗都要壹試！”
　　玄女道：“師弟若破不了這陣法，旁人更沒可能了。”
　　五莊觀地處偏東，四人便壹起往東面青丘山飛來，瞬間即入金天銀地，行到擎天玉柱九枝分叉處，元始便盯著地上那無形之陣看了起來。他若未修習玄空法秘訣，對這陣法實在是看不透徹，但即便學了，此時也有幾分模糊。
　　這陣法，元始之前自然看過，但此時之印象和那時又有不同，難道這陣法，竟會自主變化不成？
　　破解此陣法，實在重要之至。玄女和悟空各守壹邊，向遠處張望去。天地雖定，但也要以防萬壹，元始入定時，若有人幹擾心神，只怕前功盡棄了。
　　悟空向西面壹望，輕咦壹聲，叫道：“屍胡山上居然有人！”
　　四人都覺詫異，金天銀地可非尋常地界，普通人是到不了此處，縱使仙人，也要過了混元金仙之境，才能踏步其中。
　　如今天地，能入金天銀地者，大多數都或在齊天嶺、或在西天靈山上，除此之外……還真不知誰會來此。
　　陰陽道：“看看去！”
　　這四人修為，當可縱橫天地，自然無所懼怕，於是四人將破陣壹事暫且擱下，壹起向天地東北屍胡山飛去。
　　將到近前，悟空笑道：“這人卻不是生人，乃是黃角大仙。”
　　屍胡山上，自然是黃角大仙和二十余聖人，他們也在九枝之上，不知鼓搗些什麽，見悟空玄女等人來了，也不躲閃。
　　當年瑤池之中，黃角大仙將蟠桃母樹拱手相讓，因此悟空對他倒無惡意，但此刻見了他，悟空心中生起疑竇。
　　瑤池後園之中，無論是黃角大仙還是三十六聖人，都只歸王母統管，黃角大仙即使厲害，又有何能將當年四散奔逃的這許多聖人攏在壹處？悟空不禁覺得，這個黃角大仙，絕對不是簡單人物。
　　黃角大仙見了悟空和陰陽，目光中露出驚詫神色，這兩人之修為，遠非他能看得穿的。但黃角仍微笑迎上前，道：“真是湊巧，竟會在這裏遇見。”
　　伸手不打笑臉人，悟空也回道：“巧的很那。”
　　玄女卻急著叫元始破陣，直接問道：“妳們在此作甚？”
　　玄女稍有無禮，黃角倒是不以為意，道：“金天銀地，罡風甚烈，倒是最適合煉體之地。”
　　玄女冷笑道：“黃角大仙，扯謊也不是這般扯的吧，此地連造化之力都沒有壹絲，如何修煉？”黃角呵呵笑道：“我等用仙丹修煉，哪裏需要天地造化靈力？”說完這話，黃角擡起手臂，在頭上揚了壹下，這動作甚是怪異，玄女和元始不自主向後退了壹步。
　　黃角也覺得不對，壹怔後放下手臂，道：“既然幾位要用這方寶地，我等便退避三舍，如何？”
　　玄女還未答話，元始天尊忽然喝道：“黃角，妳是西王母！”
　　元始這壹叫，眾人皆驚，悟空看了元始壹眼，見他表情嚴肅，這場合下又怎能開玩笑？
　　黃角壹楞，哈哈大笑道：“元始天尊在說什麽？西王母早已被如來害了，我若是她，豈不是見鬼了？”
　　悟空初時只道黃角是西王母使秘法培育出來的高手，也未曾仔細勘看過，聽元始這麽壹說，悟空不由得使出玄空法秘訣認真看向黃角。
　　黃角被悟空目光盯得頗不自在，仍笑道：“妳能看出什麽？”
　　悟空窺到黃角丹田，只見黃角丹田浩蕩廣袤，造化濃郁，但其中漂著壹道殷紅血絲，頗為奇特。
　　悟空張口便問：“黃角，妳丹田處那血絲，是誰人的？”
　　黃角略微詫異，隨即道：“這血絲，乃是西王母植下的，她之魂血與吾等魂魄相連，壹念之間便可取吾等性命，若非如此，我豈能替她賣命？”
　　悟空聽黃角解釋得倒也合情合理，不由得看向元始。
　　元始道：“我不知他使了什麽法術，但這人確是和西王母有八分相似。”
　　悟空又看了看黃角，不由得搖了搖頭。西王母生得雍容華貴艷美絕倫，這黃角大仙卻如同竹竿壹般甚是怪異，又有哪裏相似了？
　　元始道：“我和汝等觀人之術大不相同。凡人觀人，只看容貌，仙家觀人，看的是氣息，而我觀人，卻要觀其言行舉止等細微之處，壹具表面皮囊，都只無視了。”
　　唔，怪不得元始敢如此斷定，原來黃角大仙縱便生得再奇特，他也只視若不見，而壹言壹行，卻未逃過元始的眼睛，這本領聽似簡單，卻是他不知堪破了多少幻陣後才練成的。
　　黃角大仙對元始道：“大天尊是不是想念王母娘娘了，若真是如此，妳便去尋如來，為他報仇雪恨。”
　　元始搖搖頭，道：“西王母自垂髫之年，便在我身邊成長，我對她實在是熟悉不過，剛才妳那擡手的動作，其實是要輕撫頭上發簪，是也不是？”
　　黃角大仙呵呵笑道：“豈有此事，大天尊真是多慮了。”
　　元始又擺手道：“唉，丫頭，妳瞞得過別人，還能瞞得過我？我早知如來在妳體內設了陣法，但此陣法和玉帝身上陣法相連，實在難以破解，不然我早就除去妳二人心中大患了。”
　　元始說起玉帝，黃角大仙不由得眼簾壹動，悟空看得清楚，也相信了元始所說。
　　元始又道：“我只道如來將妳二人握得死死，恐怕今生難逃他掌控，卻不想妳亦有謀斷，使了個金蟬脫殼，這法術倒也奇妙，是自己悟出來的麽？”
　　黃角道：“天下哪有這般法術，能使兩人互換的？”
　　元始道：“確實沒有，但黃角此身，卻能為妳魂血掌控，這又和妳自己的身軀有多大區別呢，修行之人，活得便是神念，對也不對？”
　　黃角修為極高，但在元始面前卻失了鎮定，張口便道：“休要胡亂猜測了，天下只有黃角，再無西王母了！”
　　他越是如此，元始越要說個清楚，又道：“唉，如來當真狠絕，便這麽將玉帝和王母性命取了。看來，妳真不是西王母，我此次是看走眼了。”
　　悟空壹陣納悶，眼看黃角已經心防失守，再逼問幾句便有可能承認了，元始為何又鳴金收兵不繼續問下去了呢？
　　於是悟空問元始道：“為何又不是了？”
　　元始又道：“妳有所不知，西王母和玉帝情同姐弟，她若有這個保命的法子，豈會只顧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傳授給玉帝，二人壹同活命才是。”
　　黃角壹聽此言，壹雙慘白的大手攥得死死，壹字壹頓道：“好，妳猜得不錯，我便是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