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卷 不可說 第五六章 獅鵬戰

　　眾人佇立靜默無語，只靜靜看那火焰，牛魔王催促道：“天還有光，趁早啟程為好。”九靈元聖緩緩道：“這漫山盡是林木，須得待它燃盡，免得起火。”
　　悟空心中壹暖，這九靈元聖倒是個有心之人，離家悲痛之際還顧念著他人，這等做派在妖精當中卻不多見了。
　　悟空於是道：“好，那便等這火燃盡，天黑天亮，又能礙著我等趕路不成？”
　　長話短說，這廂事了，幾人啟程向花果山趕去。諸多小妖中卻有些不會騰雲，悟空四人便各帶幾十個，路上速度卻慢了許多。這壹番足足趕了兩個晝夜，才到了花果山。
　　幾道祥光落在臨海巖頂，無支祁與禺狨王王禺早早出來等候，令悟空頗為驚奇的是，覆海蛟亦出來迎接，心中大喜。
　　不過待他仔細壹看，覆海蛟身上竟然傷痕累累，悟空壹驚，普天之下能傷得了覆海蛟的人著實不多，莫非花果山這幾日來了強敵不成？不過見無支祁與王禺皆滿面笑顏，與九靈元聖寒暄起來，壹顆心便放了下來。
　　覆海蛟見悟空眼神中關切之至，心中生出壹種奇怪的感覺，自從父母俱亡，家族破滅，他獨自壹人於汪洋巨浪中闖蕩多年，何曾有過被人在意的時候。覆海蛟道：“這幾日來了只金翅大鵬，指名道姓要妳出來，我氣憤不過，便與他戰了幾次。”
　　悟空心道，金翅大鵬來此做甚，上次之事算是壹還壹報，已然了結，我不去尋他，他怎的敢來找我。
　　嘴上卻問道：“可是吃了虧，莫急，待他再來時，我定與妳打將回來。”
　　覆海蛟笑道：“在天上打鬥，吃了點小虧，昨日我將他引入海上，壹個覆海術只教他吐血而逃，倒算是個平手。”
　　悟空甚是欣慰，這覆海蛟的本事他是領教過了，除了無支祁只怕無人能在海中與他鬥上壹鬥。悟空道：“那大鵬今日可還會再來？”
　　覆海蛟搖搖頭：“這倒不知，那兩只鳥翅壹扇便無影無蹤，來去如風，難以常理度之。”
　　這時，只聽通風道：“那豈不是來了！”
　　悟空向天邊壹望，果然壹只金色大鳥如雲朵般飄來，正是金翅大鵬。
　　覆海蛟見了金翅大鵬，早早躍起喝道：“那鳥兒，傷可全好了？”
　　金翅大鵬恨道：“小小爬蟲，盡使些陰謀詭計，妳可敢與我堂堂正正鬥上幾個回合？”這金翅大鵬乃是蛟龍類的克星，在空中覆海蛟委實鬥他不過，便道：“我本水生水長，如何能舍長取短？”
　　金翅大鵬不答，只嘿嘿壹笑，頗有不屑之意。
　　悟空道：“妳又來此做甚？”
　　金翅大鵬道：“今日閑得慌，便想找人打上幾架，如何？”
　　悟空笑道：“好大的口氣，可要當心，莫被人打死在外面，屍骨不能還鄉，豈不淒慘？”
　　金翅大鵬哈哈大笑：“非是我狂妄，若有人能擒住我，我情願拜他為師。”
　　悟空壹陣默然，這金翅大鵬果然奸猾，不說勝過他，偏說擒住他，他身法如電，誰能快得過他。
　　這時，只聽九靈元聖道：“妳說話可算數？”
　　金翅大鵬見壹個生面孔，不認得是誰，也笑著答道：“妳若能擒住我，我哪裏還有不算數的余地？”
　　九靈元聖道：“好，好，好。”同時身形上縱，壹閃即逝，便如登天梯壹般，待說出第三個“好”字，已站在金翅大鵬面前。
　　金翅大鵬壹怔：“果然有些手段。”他鼓起兩張巨帆似的金翅，向中間壹合，壹股強勁的罡風吹出，正對著九靈元聖的腦袋襲來。
　　九靈元聖躲也不躲，輕輕壹晃，那顆巨首壹化為三，右邊那顆腦袋巨口壹張，也是壹股罡風回敬，兩股氣流相撞，金翅大鵬壹聲悶哼，身子已退出了幾丈，忙扇翅穩住身形。
　　先前只是試探，此番見九靈元聖不是易與之輩，金翅大鵬化作人身，手中亮出壹桿方天戟，中間壹根槍尖光芒四射，兩側月牙熠熠生輝，隱約透著血色，戟下不知生飲了多少生靈。
　　大鵬戟尖指向九靈元聖，道：“取兵刃壹戰！”
　　九靈元聖三顆腦袋同時搖頭，緩緩道：“不用兵器，十合內亦能擒住妳。”
　　大鵬氣極反笑，揮戟攻了上來，配合著無與倫比的身法，招式如暴風驟雨壹般，這桿方天戟不離九靈元聖左右。
　　九靈元聖也不還手，只是左右躲閃，壹個不留神，左肩便著了壹下，那槍尖何等鋒利，只見片片鮮血自空中灑落。
　　牛魔王急道：“不好！”騰起便要救人，悟空壹把拉住他道：“哥哥莫急，再觀片刻不遲。”
　　悟空話音未落，只見九靈元聖已自空中緩緩落下，脖頸上不知何時生出了九顆頭顱，中間那三顆大口張開，噙住的可不正是金翅大鵬。
　　原來九靈元聖見大鵬身法實在難以企及，只好賣個破綻引大鵬近身，施個苦肉計叫大鵬略有松懈之心，他卻須臾間化出九顆頭顱，才擒住大鵬。
　　這三張大口，左邊壹顆咬住金翅大鵬的肩膀，中間壹顆攔腰含住，右邊那顆咬住雙腿。金翅大鵬琵琶骨與腰眼俱被制住，無處法力，只口中還能叫喊：“都是陰謀詭計，再來打過！”
　　地上牛魔王、覆海蛟、王禺、無支祁、通風五人見九靈元聖居然將金翅大鵬生擒，個個驚得眼珠都要瞪出來了，雖然誘敵受傷在先，但這結果他們自問自己都無法做到。九靈元聖在空中由三首化為九首只在壹瞬間，居然沒有壹人看清楚這個過程。
　　悟空與他們不同，深知九靈元聖雖為人低調，但論起本領，毫無疑問在這些人當中是當之無愧的老大。他見金翅大鵬在九靈元聖口中尚毫無懼意，只壹陣亂嚷。
　　悟空道：“恭喜元聖兄，居然能擒住這金翅大鵬，此舉恐怕前無古人，後也無來者了。”九靈元聖淡淡道：“何足掛齒。”
　　金翅大鵬被九靈元聖這句話激得又氣又怒，卻人為刀俎，不敢再言語了。悟空道：“元聖兄，且放開他如何？”
　　牛魔王忙道：“不可，放開他又跑了，回頭屢次三番騷擾我花果山，又當如何？”
　　悟空搖頭道：“金翅大鵬乃是天地異種，妖中的絕品人物，豈會做出那樣無聊之事，我料大鵬兄幾次三番來到花果山，定有要事相商，對否？”
　　金翅大鵬見悟空說的煞有介事，立刻回過味來，忙道：“幸虧還有壹個聰明人，我前日來尋妳，那惡蛟二話不說便與我動起手來，真是粗莽無謀，哼！”
　　覆海蛟見金翅大鵬顛倒是非，怒道：“妳——”
　　悟空以目光止住覆海蛟，擺擺手道：“都是壹場誤會，元聖兄，既然金翅大鵬有事相商，此事必定關系重大，還請同入水簾洞，大家嘗嘗這花果山的甘泉美酒，豈不快哉。”
　　九靈元聖嘴壹張，便將這金翅大鵬摜在地上，果然大鵬身法伶俐，壹扭腰便穩穩站住，瞪了壹眼九靈元聖，卻不敢言語，想是這壹次便打怕了。
　　悟空喚來馬流元帥，給九靈元聖門下尋了壹座好山頭，布置壹切應用之物。花果山原有七十二洞妖王麾下四萬余妖怪，物資積蓄極為豐富，又加花果山地廣物博，鮮果谷粟四季不斷，添上這幾百號人還真算不得什麽。
　　水簾洞外，張燈結彩，聲樂齊鳴，如今七大聖第壹次聚齊，只有悟空知道其中的重大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