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俱是天下第壹人

　　墨獨山中，正是狂風大作，雷雨交加，閃電映得天地亮如白晝。
　　護聖真君壹身銀甲，潔白披風，手持壹桿大槊，好似從飛天壁畫中活過來的護法神君，引萬千雷霆於大槊之上，飛身斬妖。
　　保聖真君同樣穿著銀甲，潔白披風，手持黃金雙鐧，壹舉壹動照樣風雷相伴。
　　身周十幾位神將，上萬天兵，共聚神靈之力，同引天地之威，與妖相鬥。
　　面前則是幾棵參天古樹。
　　沙色枝幹，深黃樹葉，中間那棵紮根之地比壹座城池還廣，枝葉展開也可以輕易遮住壹座大城，高入雲端，舉手投足皆有萬鈞之力。
　　四周數棵稍小壹些，卻也差得不多，有的保持著壹棵樹的模樣，有的則化身成人。
　　雙方激烈相鬥，驚天動地。
　　“妖孽還不束手就擒?”
　　神君聲音炸響好似天地雷鳴。
　　“就憑妳們?”東王母的聲音蓋過了雷鳴，“本尊紮根大地之時，妳們還沒有出生，妳們身後的大帝還未成真！區區後輩！也想除.我? ”
　　“再不束手就擒，妳七年後的大劫，就提前至今日！”
　　“哼！妳看這是何物?”
　　正是雷雨最強之時，東王母忽的拿出伸出壹根枝條，上面托著壹件寶物，現於他們看。
　　“止風雷印！?”
　　靈光壹閃，大印已蓋，天地遵從。
　　剎那間風雷頓止，唯留暴雨。
　　神靈等了半年，賴以除妖的天雷之威也就此消散，眾多天兵神將壹時都有些無所適從。
　　唯有兩位真君互相對視壹眼：
　　“我們又豈沒有準備！”
　　“金光錐！來！”
　　東王母以“止風雷印”止了風雷，護聖真君便拿出了與之五行相克的金光錐，偏那東王母雖為草木成精，天生屬木，卻修陰陽靈法，形勢好似只是回到了風雷止息之前。
　　仍是驚天動地的鬥法。
　　正當雙方激鬥的時候，忽然齊齊轉頭，看向墨獨山外，繼光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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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狐載著道人，風馳電掣，連身上的傷勢也不顧了，終於追上前方的大師兄，與他幾乎同時到達繼光。
　　繼光城池出現在眼前那份慘烈也盡收眼底。
　　緊接著下壹瞬，便也看見了這壹幕。
　　另壹位真君到了這片戰場。
　　狐貍緊忙停下步子，擡頭望去。
　　烏雲之上，神靈俯瞰下方。
　　此前那是個久經風雨、顏色斑駁的老舊神像，只辨別得出是個持劍的武神，看不出是誰，如今的他按劍獨立雲端，星眉劍目，五官深邃，身穿百戰磨沙的黑金細鱗甲，外穿罩袍，分明是他們曾認識的壹位神君。
　　也是如雷貫耳的壹位神君！
　　“浮池神君，北方三聖之首，先成仙，後為神，肉身成聖兩千載，傳聞乃是九天戰神之首……”
　　林覺也仰著頭，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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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的真君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壹個眼.神，那些往他神像去的妖怪就灰飛煙滅，魂魄無存。
　　不過下方的妖怪像是瘋了壹樣，前去打碎神像、誅殺道人的妖怪死了，卻還有更多的妖怪加入進去。
　　這些妖怪並未因此畏懼，反而更加瘋狂，而那名站在神臺前的中年道人剛剛因為死裏脫身而松了口氣，軟倒在地，就又見妖怪朝他沖來。
　　可是他卻無心去躲了。
　　除了他肉體凡胎，躲不開以外，也因為天上的神君正在看他。
　　那是曾在西北山夜救了他壹命的真君，也是徹底奠定“樊天師”之名的真君。他用這位神靈的事跡收獲了無數名利，也誠心供奉十幾年，十幾年間未曾有壹刻懈怠，未曾有壹日不誠，可自那次偶然之後，他卻再也沒有見過他顯靈。
　　如今心存死誌，卻真將他請了出來。
　　雙方對視。
　　壹個膽怯心虛，又有幾分呆滯。
　　壹個威嚴不可冒犯。
　　壹個弱小無力。
　　壹個神光環繞，強大無比。
　　“轟隆! ”
　　閃電不斷照亮夜空，照亮他們。
　　中年道人的眼中只有那位持劍神君，而那些妖怪哪怕到了近前，也仍不被神君所放在眼裏。
　　可卻只聽神君壹聲冷哼：
　　“哼! ”
　　伴隨著電閃雷鳴，真君眼神變得輕蔑：
　　“本君壹生堂堂正正，坦坦蕩蕩，最恨弄虛作假、欺世盜名之徒！”
　　聲音比雷霆更為震耳，仿佛要驚碎世人心魂。
　　下方中年道人聞言，壹下呆住了。
　　只見天上神君壹揮衣袖--
　　無形勁氣瞬息即至！
　　地上的簡易神臺轟然倒地，呆滯的中年道人，連同那些襲來的妖怪，全都被淩空打飛出去，吐血倒地。
　　神君轉而看向遠處的參天古樹。
　　不是繼光城外這棵，而是百裏之外，墨獨山的中心，東王母的本體。
　　“天翁麾下的護法真君已經軟弱無能到這般地步了嗎?連砍壹棵樹都要費這麽大的力氣！如此！也配叫真君?”
　　“浮池神君……”
　　繼光城外的參天古樹開口說道，聲音震耳，借著自身的高度，它可與烏雲之上的神君對視：“此乃中原之事，北方神靈不必插手。”
　　卻見神君目光壹轉，終於看它：
　　“妳在與本君說話?”
　　“……”那棵參天古樹竟沈默了下，似乎也對這位神君敬畏不已，片刻之後，這才又開口，“北方軍鎮的兵馬已經南下，中原大亂，無論於北方軍鎮還是神靈都有益處，算來本尊還幫了妳們！”
　　卻不料浮池神君根本不買賬：
　　“人間之事，神靈之爭，自該堂堂正正妳壹只妖怪，也配插手?難道妳以為本君和這些中原的廢物壹樣窩囊?”
　　說到後面，他已然動怒。
　　“妳可回去問問紫……”
　　“住嘴! ”
　　壹句“紫虛帝君”才脫口第壹個字，浮池神君便兩眼壹睜，剎那間兩道金光照出。
　　那是壹棵參天的長生樹！
　　僅此壹眼，這棵參天長生樹便寸寸碎裂，化為綠色的光塵，消散於雨夜之中。
　　而這位神君似是感到冒犯，已然拔出寶劍。
　　“本君成真得道兩千余載妳這樣的小妖，殺了不知多少！就憑妳，也敢妄自與我說話? ”
　　話音落地，手中寶劍便已斬出。
　　壹道驚天劍光縱橫天地。
　　黑夜被分隔！
　　烏雲被撕裂。
　　下界無數雙眼睛仰望著這壹幕。
　　林覺算是見識到了，為何同為真君，浮池真君卻能對明明與天翁更近的護聖真君那般輕蔑。
　　同為真君，差距竟也這般巨大。
　　而這時狐貍已經重新奔跑起來。
　　風聲在耳旁呼嘯，白色毛發飛舞。
　　林覺本來也在尋找浮池神君說的那位“弄虛作假、欺世盜名之徒”，同時心中已有預感，只是沒找到他身在何方，此時順著往前看去，這才發現在繼光縣的另壹邊，離他們幾裏之外，正有壹群妖怪在追殺道人。
　　離得近了，便也看清了這名道人。
　　果不其然--
　　正是此時應當身在京城的樊天師。
　　原來這位真君是樊天師請來的，原來這尊神像，是浮池神君早期的神像。
　　“再快壹點！”
　　林覺在風中大聲喊道。
　　狐貍沈默不語，迅速狂奔。
　　幾裏之遙，很快便到。
　　可是卻也來不及了。
　　那些妖怪就如紫雲城的妖怪壹樣，見到東王母的分身被除，並未懼怕，反而如同被玷汙了信仰壹般，更加憤怒，要撕碎眼前所有的活人。
　　狐貍剛壹趕到，便是壹口黃煙吐出，使得三兩只妖怪昏迷，又壹口咬出，直接咬住壹頭狼妖，用力的往地上砸。
　　林覺也立馬飛身落地。
　　“定! ”
　　揮刀砍向樊天師的妖怪定住不動。
　　飛劍齊出，剎那間刺穿幾只妖怪。
　　再壹口百花齊放，壹口太陽真火，絲毫不顧法力消耗，在場的妖魔鬼怪全部被除。
　　然而樊天師也已遍體鱗傷。
　　不光有撕裂喉嚨、咬碎胸膛的致命傷，他還中了法術，手腳像是得了樹人癥壹樣，變成了虬結的樹根似的東西，就連面容也有扭曲。
　　“嗬……嗬……”
　　樊天師轉著眼睛看向他，眼神無光。
　　“別開口！”
　　林覺壹手指出，是封氣法。
　　任他喉嚨斷了，胸膛碎了，也能止血。
　　壹顆丹藥唯下，是回光丹。
　　生機頓時護住。
　　再壹顆靈丹，多添壹分生機。
　　狐貍與他心意相通，也已變到了最大，等在旁邊。
　　“多謝樊道友至此相助，我家五師兄乃在世醫仙，就在身後，支撐片刻，馬上就到。”
　　林覺帶他上了狐貍後背。
　　狐貍腳尖推地，輕巧壹跳，平穩而又輕靈，直往繼光城頭而去。
　　中間但有妖怪，它扭頭壹吐，便是金色烈焰或徹骨寒氣，又或封石黃煙，迷魂幻氣，可能妖怪太多，它除不掉也鬥不過，可它要去哪裏，憑這些妖怪的本領也難以將它留下。
　　而當上千甲士如天兵壹樣從天而降，兩尊巨神壹樣的龍伯肆虐戰場，銀光閃爍蓋過雷霆，這些妖怪也無法再來攔它，它便輕松自如多了。
　　很快便到繼光城頭。
　　林覺扭頭四顧--
　　整座繼光城，外面城墻也好，城中房屋也罷，都已破碎大半。
　　難以想象這是多麽大的力量。
　　守城將士陣亡不知多少，城中百姓怕也有不少死亡的，聚仙府的奇人異士戰死過半，無人後退，就連四師兄和七師兄也都身負重傷。
　　林覺睜大眼睛看去，每轉壹圈，每看壹眼，心中震撼便多壹分。
　　四處皆是殘肢斷臂，妖人屍首。
　　將軍士卒撐著槍矛站起，奇人異士仍在合力施法。
　　細看今日繼光縣，俱是天下第壹人。
　　“東王母……”
　　林覺捏起了拳，咬緊了牙。
　　不知何時，浮池神君已不見了。
　　遠方漸已風平浪靜。
　　就連烏雲也被劍光斬碎驅散，壹輪明月掛在天空，月光照著這片修羅戰場，無數殘垣斷壁。
　　五師兄終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