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泛舟赴宴

　　不知不覺，二月中旬已經過半。
　　院中滿樹桃花悄然換了綠葉，門外青山也變得蔥郁起來，讓人看著心中歡喜。
　　林覺正在房中煉丹。
　　得益於在火行法術上的進展，以及自身道行的提升，法力越來越深厚，如今他煉丹也如二師兄壹樣，無需柴禾了。
　　只用法術聚火，靈火煉丹。
　　許多丹藥也是柴禾木炭煉不出來的。
　　二師兄給的這個丹爐十分小巧，雖說壹次煉不了太多丹藥，有些厲害的仙丹材料太多也裝不下，不過卻很省法力，林覺可以很輕松的用靈火煉丹，並控制好火候。
　　丹爐小，丹藥少，煉起來也精細。
　　正適合練習。
　　今日正是春分，天地晝夜平分，陰陽之氣各半，最是玄妙，適合煉制神行丹。
　　林覺煉丹已有壹個晝夜。
　　屋中因此壹片暖意。
　　狐貍則是趴在旁邊，壹動不動的把他盯著，早已等得無聊了。
　　彩貍貪圖屋中暖和，也靠墻坐著，兩腿伸直，壹條尾巴左右搖晃，自己逗著自己。
　　丹爐之中漸生玄妙。
　　玄妙之意逐漸濃郁，忽起壹陣丹香。
　　“篷……”
　　丹爐之中似乎成了壹股風，吹得爐中靈火沿著空洞往外散溢，差點燎到狐貍。
　　成了！
　　林覺立馬伸手壹指。
　　爐鼎蓋子緩緩打開。
　　火光之中有靈韻流轉，也有壹些還未凝固的藥膏壹樣的東西，閃閃發光。
　　林覺頓時伸手壹指——
　　尋常丹藥手搓成丸。
　　靈丹則施術成丹。
　　法術壹指之下，藥膏頓時凝固，又自動分成神行丹的固定大小，隨著林覺再壹指，這些丹藥便紛紛飛出丹爐。
　　林覺早已準備好丹瓶。
　　“扶搖！”
　　“嚶！”
　　狐貍頓時來了精神，仰頭壹口寒氣。
　　“呼……”
　　七枚神行丹從寒氣中飛過，頓時降溫，變得堅硬，又沿著瓶口，剛剛好落進瓶中，發出壹陣叮叮當當聲。
　　邊上彩貍尾巴停住，忍不住看了過來。
　　林覺則是留了最後壹顆丹藥，令之落在手心，仔細查看。
　　“嗯……”
　　果然比二師兄還是有些差距。
　　不過由於丹爐更小，出丹更少，在他用心之下，品質也還可以。
　　藥效自然是要弱壹些的，尋常人吃，後遺癥可能也要大些，對服食之法的要求便也要高些。
　　但是林覺也已經知足了，也不覺得自己是在浪費材料。
　　再厲害的煉丹士也是練習來的。
　　若是自己壹直什麽丹藥都讓二師兄來幫他煉，那自己在煉丹上的造詣也就壹直停在這裏了。
　　“叮當……”
　　最後這壹枚也落進丹瓶中。
　　林覺塞好塞子，放在旁邊架子上。
　　“多謝妳了。”林覺對扶搖說道，“這算妳立了大功。”
　　旁邊彩貍朝他看過來。
　　“妳也立功了。”
　　林覺便又說了壹句，這才出去。
　　師妹正在院子中間練劍。
　　和以前相比，由於吃了壹粒原版的巨靈丹，她的身法更加靈活，揮劍的力道更大，破空無聲，卻有淩厲寒氣。
　　右手揮劍，轉身之時左手揮袖。
　　“呼！”
　　壹道罡風掀起地上灰塵。
　　此時自己再與她鬥上，若是不用法術，怕是根本撐不了多久。
　　羅僧則是正好提刀從外面回來。
　　“那鱷魚精真要開宴了。”羅僧見到他們都在，便直接開口說。
　　“羅公怎麽知道的？”
　　“最近幾天裏，魏水河往下遊壹些的地方，很不安寧，有人見到無風起浪掀翻船只。兩岸又好幾個地方都漲了怪潮，有的卷人入水，有的從河邊村中卷走許多雞鴨牲畜，有人看見水中有妖怪的身影。我找人問了，這類事情，幾乎每隔十年就起壹次，不過每次都是不同的村子遭殃，便也沒人在意。”
　　羅僧說著頓了壹下：
　　“這場水災途徑幾縣之地，好幾個縣衙都請了高人來做法事，或是去河邊祭祀，也都張了布告懸賞，請人來除妖。”
　　“原來如此。”林覺點了點頭，“羅公還真是敏銳。”
　　“瞞不過有心人的。”
　　“那我們也該出發赴宴了吧？”
　　“差不多。”羅僧說道，“我們是走水路還是陸路？”
　　“羅公覺得呢？”
　　“這條路上，人們多走水路，不如我們也走水路，顯得悠閑壹點，若是遇到妖怪作亂，正好告知他們，我們是去赴宴的。”羅僧說道，“只怕這幾天水上不安寧，沒人跑船，只得自己租壹艘。”
　　“便依羅公。”
　　“待我稍作收拾！”羅僧說道，“羅某找了壹些好漢，也把他們叫過去，到時候在外面策應。”
　　“我也稍作收拾。”
　　“我也是！”
　　三人便都往屋中走去。
　　狐貍和貓也跟著他們。
　　“小花，聽見了嗎？魏水河裏有條大鱷魚，到時候我們到了河邊，妳就下去，把那條鱷魚捉上來。”林覺對彩貍貓說，“反正都是魚。”
　　“喵？”
　　彩貍扭頭看他，壹臉震驚之色。
　　扶搖也震驚的看向他和彩貍。
　　“哈哈，逗妳玩的，我們許多行囊都放在這裏，屋中不可無人，妳就留下來守家吧，餓了就捉耗子吃。”
　　“喵~”
　　彩貍這才答應下來，伸著懶腰。
　　保險起見，三人換了新衣裳，用清風吹散身上氣味，又抹了些藥渣，不敢碰彩貍，帶上要用的東西，便往河邊走去。
　　林覺取出幾個拇指大小的藥瓶，遞給羅僧。面對羅僧不解的神情，他說道：
　　“羅公記著——
　　“青色的瓶子裏裝的是神行丹，吃了之後，會行走奔跑如風，速度很快，但是藥效最多壹個時辰，藥效過去就會腿痛，因此只能在要緊的時候吃。
　　“白色的瓶子裏裝的是護心丹，吃了不容易犯糊塗、被瘴氣妖氣鬼氣所迷惑。
　　“綠色瓶子是沙棠丹，吃了之後落進水裏也不會淹死，而且可以活動自如，那鼉龍王洞府雖在岸上，可畢竟它也是能下水的，以防萬壹。
　　“紅色瓶子是回光丹，止血止傷，若是受了瀕死的重傷，不能行走，吃了它能撐壹段時間。
　　“黃色瓶子則是金光丹，吃了之後，自有金光護體，想來能助羅公的戰力更上壹層樓。
　　“每個瓶子只有壹粒，緊急之下，捏碎即可。”
　　羅僧接過五個瓶子腦子有些迷糊。
　　林覺在旁邊露出笑意。
　　小師妹則更詳細的與他講解：“青色瓶子，妳就記成清風，神行丹吃了後就像清風伴隨，綠色瓶子就記成綠水，金色瓶子自然就是金光了，紅色瓶子妳就記成止血療傷，白色瓶子就記成瘴氣的白霧！”
　　“有理。”
　　羅僧聽了這才連連點頭，嘴巴不斷碰著，似在低聲念記。
　　同時也不禁覺得驚訝——
　　這世上竟有這麽多仙丹妙藥！
　　尤其是這神行丹與金光丹，壹個能使本就兇猛善戰的武人來去如風，壹個能帶來金光護體，仿佛不是給修道人準備的，而就是給武人準備的壹樣。
　　若有這些丹藥管夠，這世上再兇猛的妖怪，乃至神靈，他也有膽氣去鬥壹鬥。
　　半路羅僧去找了壹趟他那些好友，大抵有些安排商議，隨即又回來，告訴林覺二人安排好了，和他們壹同去往河邊渡口。
　　果然這幾天沒人敢跑船。
　　好在羅僧前段時間得的銀錢已經多到用不完，直接買了壹艘蓬船，又買了些酒肉糕點，營造出很悠閑的狀態，三人壹狐坐在船上，順舟而下。
　　正是春日好風景，天陰陰兮欲雨，魏水河像是壹條玉帶壹樣，穿在兩山之間。
　　岸邊不知何處傳來悠長歌聲：
　　“南山有烏，北方張羅；
　　“烏既高飛，羅將奈何？”
　　三人幾乎不撐船，水流多快，船行多快。
　　他們只是坐在船艙中，擺了幾盤羊肉雞肉與糕點，正動著筷子，像是兩個遊山玩水的道士，帶了壹個護衛，正來到此間天地遊玩。
　　聽見歌聲，林覺轉頭。
　　“何人在唱歌？”
　　“誰知道呢？此處還沒到水上翻船、河浪卷人的地方，許是岸邊的閑情之人吧。”羅僧回答道，“我們這麽漂流下去，到鼉龍大王的洞府，怕要明天去了。”
　　“那不是正好？”林覺言語中有憧憬之意，“不知此地妖王的壽宴會是何等的熱鬧？”
　　“看了就知道了。”
　　“不要被趕出去就好。”
　　“倒不知那位鼉龍大王是個什麽性子。”
　　小師妹捏著壹只燒雞翅膀，餵給扶搖，同時悄悄看著身邊二人。
　　路上他們就說好的——
　　從上了船開始，他們就是因為熱鬧，因為想長見識，慕名前去參加此地妖王壽宴的瀟灑之人了。
　　不知天公作美還是不作美，沒有多久，山間下起了雨。
　　起初雨水還小，下方河水似藍非藍，似綠非綠，被雨點壹打，接替漣漪，驚擾了壹江春水。
　　隨即雨點很快變大。
　　白雨跳珠亂入船。
　　“篤篤篤……”
　　蓬船的頂上被打出壹連串的聲響。
　　扶搖忍不住擡頭盯著上方。
　　不知不覺，又壹只雞翅遞到它的嘴邊。
　　扶搖轉頭瞄她壹眼，移開了頭。
　　“它不愛吃雞翅，愛吃肉。”林覺在旁邊對小師妹說。
　　“啊？”
　　小師妹有些驚訝。
　　她最喜歡吃的就是雞翅了，因此才給狐貍吃，沒想到狐貍卻不喜歡。
　　邊上羅僧則是倚欄遠眺。
　　此時河上與河岸皆是水霧，原本平靜的河面被打得壹團亂糟，可江岸雨霧與樹林之間，卻有壹間小廟。
　　不知想起什麽，他忽然撚起幾塊糕點，丟進河裏，隨即又端起壹杯酒，也倒進河裏。
　　林覺見狀，不解的問：
　　“羅公這是為何？”
　　“哦，伱們不知，此地曾有壹位女子，性情剛烈，因父母不同意她與心上人成婚，反倒讓她嫁給他人，她壹時不願，又別無他法，便只得跳河自盡。據說後人為了紀念她，在河邊為她修了壹座小廟，又據說她的亡魂時至今日仍在這條河中，不願投胎，化作了神靈。後來走水路的人路過這裏，都會往下投擲壹些糕點或禮物，贈予她，結個善緣，希望在這段河域中行走時能得個安寧。”
　　羅僧說著，隨意笑了笑：“據說還十分靈驗。”
　　“這樣的人倒是不多。”
　　林覺笑了笑，便也撚起壹塊糕點，擲入河中。
　　雨點之間水霧，糕點壹入河裏，就看不清了，朦朦朧朧中沈入水裏。
　　壹杯水酒倒下，瞬間與河水相融。
　　“這雨要下到晚上了，還好羅公買的這艘船夠大，不怕雨。”
　　“是啊。”
　　談話之間，雨越來越大。
　　河面之上全是水霧，頭頂唯天邊有光，壹艘蓬船孤獨的在河上緩移。水霧天光，山林成影，天地仿佛只有黑白二色，是由水墨潑成的壹幅畫。
　　果然如林覺所說，到了晚上，雨便停了。
　　此時河面寂靜無比，天地間壹片漆黑，唯有篷船搖晃出輕微水波。
　　可河面上卻點著壹盞燈。
　　燈光明黃，突兀的立在水中央，倒映在水裏被水波搖皺了。
　　“嗯？”
　　羅僧有些意外。
　　林覺和小師妹也看向那方，唯有狐貍趴在船只邊緣，看向水底。
　　忽然有壹道女子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
　　“幾位是去參加鼉龍大王的壽宴的嗎？”
　　林覺並不驚懼，只是問道：“足下是誰，為何在水中央點燈，莫非是河中的妖精鬼怪不成？”
　　那道聲音仍然不知從何處傳來，回答著道：“道長既已知道，又何必多問呢？”
　　“相逢有緣，為何不問？”
　　“幾位今天白天不才贈了小女子壹些糕點兩杯水酒嗎？”那聲音道，“怎麽這就忘了？”
　　“原來是妳啊。”
　　三人對視壹眼，都露出恍然之色。
　　倒也無人懼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