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回村看看

　　“師兄，妳請來的是黟山山神嗎？”
　　“應該不是。”
　　“那會是誰？”
　　“不確定呢。”
　　“哦。”小師妹嚴肅點頭，“那師兄妳說，神君和妖王打完了嗎？”
　　“我不說。”
　　“哎？”
　　“應該打完了吧。”
　　“那妳說，神君除掉妖王了嗎？”
　　“不知道。”林覺搖頭，“三大神君壹同下界，定是有除掉妖王的本領的。”
　　“哦……”
　　二人壹狐走出十裏，又是壹個村莊。
　　這裏顯然也在黑霧死氣籠罩的範圍內，也遭了災。
　　林覺從村中邁步走過，倒是確定了壹樣事實——貢村或者貢村周邊應當真的是黑霧死氣最濃重的中心，邪物大概也真的受到了某種指引，起碼大部分都朝著貢村去了。目的應當是來鎮壓黑霧的齊雲山道人們。
　　因為此地此前的黑霧明顯更淡，許多百姓都只是暈厥，還沒來得及變成邪物，此地的邪物也明顯更少，受傷身死的人不多。
　　之後靈光驅散了所有黑霧死氣，受此影響但未變成邪物的百姓們似乎也有所恢復。
　　此時撥開黑霧見天日，百姓自然惶恐害怕，又覺得此前神跡恐是神靈所為，因此全都往同壹個地方走。
　　“各位鄉親，妳們去哪？”
　　“去廟裏拜神啊！”
　　“拜哪位神？”
　　“神君廟！當然是拜意離神君！”
　　“意離神君……”
　　林覺露出思索之色。
　　突然想起此前與三師兄說過的戲話，說若是神君真能剿除妖王，今後便都對他高看壹眼，遇到他的廟宇，必定進去燒香。
　　如今神君不僅下界清剿，而且來得遠比他們預想的快，雖說這妖王是否被神君剿滅還尚未可知，可就算剿妖失敗，卻也只是妖王的心計、對此做的準備遠超神靈與林覺的預料罷了，並非神君刻意拖拉怠工。
　　恰好林覺是有壹些疑惑的。
　　於是他停下腳步，扭頭壹看，便跟隨這群百姓走了過去。
　　師妹盯著他，也隨之而去。
　　狐貍本已跳到前面去了，同樣折返。
　　出村沿溪壹條小路，通往壹處小坡，坡上正是壹間朱紅小廟，正中拱門和兩側圓窗像極了人的五官。
　　林覺隨著百姓上去。
　　很快聞到濃重的香煙味，很快聽到哭泣聲，又有祈禱聲。
　　“神君保佑……”
　　“神君救救我兒……”
　　“真君啊……”
　　眾多聲音仿佛隨著青煙飄上天空。
　　林覺站到廟宇門口，往裏看去。
　　廟子實在是小，根本擺不了多少神像。進門左右兩名護法神將，體型都是高大壯碩、腦袋幾乎頂到房梁，身披山紋鎧甲，外罩大紅披風。
　　壹人腰後橫插寶劍，他的壹只手並作劍指放在額前、壹只手往身後反手按住劍柄，仿佛隨時可以施法與拔劍。壹人手上提著壹條粗大鐵鏈，鐵鏈鋼錐拖到地上，神靈身體前傾，怒目圓睜，盯著下方門口走來的人。
　　林覺知道這兩位是意離神君麾下的雷火二將，他們衣袍上也都分別有火焰與雷霆神紋。
　　正前方神臺之上，自然便是意離神君。
　　仍是內穿山紋神甲、外披五彩神衣的打扮，不過這裏的他是端坐的。
　　可是在他身後兩側，卻還有兩尊小些的神像，壹男壹女。
　　林覺以前只知這是他的童兒。
　　目光掃視壹圈，見到廟中除了跪著祈禱的人，還有壹人站在旁邊，壹直不動，也不像是在等人，反倒常給人遞香，像是打理廟宇的廟祝。
　　“足下可是廟祝？”
　　“道長怎麽了？也是來上香的嗎？”
　　“是啊。我等是黟山的道人，路過神君廟宇，前來上壹炷香。”林覺點了點頭，又看壹眼神君，“忽然心中有些疑惑，想要請教廟祝。”
　　“唉道長請說吧。若問今早的怪事，我可就不知道了。”廟祝也是心力交瘁、十分疲勞的樣子。
　　“是關於神君的。”林覺說道，“我們道觀只有玉鑒帝君的神像，因此倒是不知，神君得道之前，凡間名諱叫什麽來著？”
　　“姓江，諱潮。”
　　“江……”
　　這個字在林覺和小師妹的心中同時閃過。
　　“那神君身邊的兩位是？”
　　“是神君的侍神。”
　　“可有什麽傳說？”
　　“傳說乃是神君成神前的壹雙妹弟，神君得道之後，隨神君壹同升天，也不知是真是假。”
　　“可有名字？”
　　“不知本名，只知壹為見月，壹為照人。”
　　“江照人……”
　　林覺心中閃過如是壹句。
　　“多謝足下。”
　　“不謝。”
　　林覺從挎包裏掏出銅錢，換了草香，為意離神君上了三炷香，這才離去。
　　漸漸走出山村，走上官道。
　　“師兄妳說，別的師兄下山除妖，會不會遇到危險啊？”
　　“師兄們經驗豐富，道行也深，不必過於擔憂。”
　　“師兄妳說……”
　　“師妹。”
　　“怎麽了？”
　　小師妹疑惑的看著林覺。
　　林覺已經停下腳步。
　　“師妹妳先獨自回山吧。向師父復命，路上小心壹些，莫做逗留。”林覺對她說道，“最近徽州壹地妖魔四起，而且其它三處死氣盛放之地也不知有沒有被釋放、有沒有神靈來處理，我放心不下我家大伯與村鄰，須得回去看壹眼。”
　　“哦！”
　　小師妹點了點頭，能夠理解，又皺著眉頭，拿不準的問：“那我要回去看看嗎？”
　　“我看沒有這個必要。”
　　“嘿嘿，我看也是。”
　　“我們本就最遠，莫讓師父擔憂，我回去壹來壹回，走得快多半也得小半個月。”
　　“好！”
　　壹條官道，兩人都召出了紙驢，分行左右。
　　狐貍自然跟著林覺，人多時它就老老實實的邁著小碎步沿著路邊走，或是穿梭於路旁山林間。若路上無人，便在路旁樹梢之間跳躍如風。
　　沒走多遠，身後忽然傳來喊聲。
　　“師兄！”
　　林覺愕然，回頭壹看。
　　正是自家小師妹。
　　不知何時她又跑了回來，氣喘籲籲，小臉通紅，連頭發都沾在了額頭上。
　　“師妹妳怎麽回來了？”
　　“師兄，我和妳壹起去妳家！”
　　“妳和我壹起去做什麽？不是讓妳回去回稟師父好讓師父安心嗎？”
　　“我想和妳壹起去！而且剛才我走出去不遠，遇到了江凝道長，她讓我告訴妳壹件事情，我就回來找妳了。”
　　“什麽事？”
　　小師妹卻神神秘秘，左看右看。
　　此時是官道上，也遠離了此前黑霧死氣籠罩的範圍，雖說近幾日周邊很亂，路上卻也仍有人結伴而行，想來都是不得已出來討生活的人。
　　“這邊來……”
　　小師妹將他帶離官道，帶到路邊壹棵大樹前，這才湊近於他。
　　林覺皺著眉頭。
　　覺得有點奇怪。
　　余光壹瞥，自家狐貍站在壹旁，也盯著小師妹，歪頭露出思索之色。
　　“啊~”
　　壹聲不確定的狐貍叫。
　　林覺下意識去握劍柄。
　　剎那間寒光壹閃。
　　若是換了別人，沒有扶搖提醒，真不見得反應得過來。就算反應過來，背靠壹棵大樹，面對身邊人突然襲來的利爪，也很難躲得開。
　　好在林覺自有本領。
　　在“小師妹”眼中，面前之人往後壹退，身後明明是棵大樹，本該退無可退，他的身影卻直接隱入了大樹之中。
　　下壹瞬間，壹柄長劍刺了出來。
　　“小師妹”面露驚恐之色，想往身後閃去，可是身後又有狐貍撲來。
　　篷的壹聲！
　　“小師妹”炸成壹篷黑煙，黑煙中飛出壹只怪鳥，努力撲扇著翅膀往上飛去，可終究被長劍刺中壹點。
　　道人又從樹中顯身出來。
　　林覺正想說這是什麽妖怪，不僅敢在半路截殺自己，而且能化成小師妹的模樣，還變得如此之像，就連說話也沒有大的破綻。壹見這只怪鳥，頓時就明白這是什麽東西了。
　　小川村的羅剎鳥！
　　腦中迅速閃過壹些脈絡——
　　難道當時小川村的羅剎鳥不止三只？
　　心思動念，卻不影響自身動作。
　　張口壹吐，便是壹蓬靈火。
　　兩年間道人進展有多大？
　　當初壹口凡火，燎到這羅剎鳥，傷害只比沒有好上壹點，如今口吐靈火，同樣只是燎到，卻讓這怪鳥壹聲慘叫。
　　剛飛出不遠，也沒飛多高，便驟然往下壹墜。
　　“撲撲撲……”
　　拼命撲扇翅膀，終於重新飛起。
　　隨即咒語聲響起。
　　幾枚飛鏢迅速射出，直追怪鳥而去。
　　見它瘋狂撲扇翅膀，在空中迅速躲閃，仍是被飛鏢擦中，滴下黑血，落下羽毛。還沒來得及喘壹口氣，便見下方壹只白狐飛壹樣的平地躍起。
　　那身姿真是優美輕盈。
　　可狐爪與牙齒並不饒人。
　　“嘎！”
　　怪鳥頓時落了下來。
　　林覺提劍而去。
　　只見狐貍按著怪鳥，怪鳥扭頭看他，像是自知命運，眼中充滿怨毒之色：
　　“妳這道士真是命大！梨村的狐貍奈何不了妳們，貢村的梨祖居然也奈何不了妳們，就連妖王死氣，妳們都能碰巧逃生！”
　　“妳來自小川村？”
　　“我恨吶！”
　　林覺壹聽就知道了，自己所猜沒錯。
　　應是當時小川村的羅剎鳥被漏了壹只，這只羅剎鳥偷得生機之後，暗中怨恨。它不壹定知曉妖王死氣存於此處，卻知曉這裏有狐群梨祖。梨村貢村的村民能夠聽說黟山，並來黟山浮丘峰請道人，多半有它的影子，想的是道人來此除妖，好報得仇。
　　這邪物通些人性，定是知曉死氣彌漫禍害壹方會引來神靈，於是逃出了那數十裏範圍，這才得以存活。
　　林覺是早知道羅剎鳥記仇的，也領教過另壹只羅剎鳥對那位張大的仇怨。
　　卻沒想到，竟能記仇記到現在。
　　這類天地蘊養的邪物，不說戰力高低，本身都很奇異，可這記仇也算壹樣缺陷了。
　　上壹只就死在這上面。
　　這壹只定也死在這上面了。
　　“我家小師妹呢？”
　　“自是死了！”
　　“嗤！”
　　林覺長劍壹探，刺穿怪鳥，頓時它的全身燃起靈火，山路上響起刺耳的慘叫，嚇破行人膽。
　　眨眼間地上只余壹堆灰燼。
　　林覺毫不猶豫，取出神行丹來。
　　在貢村時面對滿地邪物，林覺尚且沒舍得用，到了這時卻是毫不猶豫的塞進口中。
　　隨即在遠處結伴趕路的行人詫異的註視下，道人壹步跨出，便是兩三丈遠，身形自開花白穗的巴茅頂上踏過，又自枯黃成林的雜草叢中踏過，有時又在楊柏的枝頭踩過，身後還有壹只狐貍以同樣的方法跳躍著跟上，彎曲的山路硬是被他們走成了直路，甚至有時都不在路上。
　　在外人眼中，道人飄然，真若神仙。
　　然而走出沒有多遠，卻見另壹道身影從對面、從道路左邊而來。
　　雙方互相轉頭，驚詫對視。
　　隨即停在樹梢頂上，彼此打量。
　　“師兄？”
　　“師妹？”
　　“嗯……師兄妳煮的第壹頓飯是什麽？”小師妹壹問完，就拋開了雜念。
　　“鋪蓋面。”
　　“真是師兄！”
　　“妳也遇上它了？”
　　“妳怎麽知道？”
　　“不然我怎會耗了壹顆神行丹？”
　　“是哦！”小師妹瞬間明白了，目光又壹掃他背後跳來的狐貍，這才放心，“剛才那東西變做師兄的樣子，不知為何它的讀心術不太靈了，來套我的話，又想害我，不過我生了疑，因為它只有師兄壹人，沒有扶搖，所以反應了過來，它就跑了。”
　　“我也差不多。”
　　“師兄沒事就好……”
　　“妳才是啊。”
　　“那現在……”
　　小師妹站在樹枝上盯著他。
　　“妳還是別獨自回山了，跟我壹起走吧。”
　　“那師父……”
　　“他會扶乩，會自己猜。”
　　“好的！”
　　小師妹乖巧點頭，絲毫不做他想，只是又皺眉咬牙，覺得浪費了兩顆神行丹。
　　心痛得很。
　　不過吃都吃了，不能浪費。
　　正好趁此趕路，與風同行。
　　做壹回短暫的神仙。
　　……
　　最後壹天！求臨期月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