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陰吞陽

　　「師兄！這把刀好硬啊！」
　　用手拍碎豹王大刀的小師妹如是說道林覺都楞了：「妳還說人家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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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我的手都拍痛了！」小師妹壹本正經，神情嚴肅，「如今我的石之法已經爐火純青，世間所有石頭壹摸就碎，堅硬的金鐵也很少有扛得住我壹巴掌的，這把刀我要拍好幾巴掌，怎麽會不硬呢？」
　　說著她把手掌展示給林覺看。
　　「妳看！」
　　手掌不大，手心紅紅的。
　　林覺並不認可，只低頭看向靈金碎塊。
　　壹只手從下方伸過來，攤著給他看。
　　「妳看！」
　　「看見了看見了—」
　　林覺將之撥開，撿起靈金。
　　這是壹截大刀的刀柄，入手便可發現，它要比常見的鋼鐵、靈金都要重壹些，不過比不上金銀。
　　「倒真有壹些故事傳說中，哪個妖怪神仙的武器兵刃多重多重、多少斤多少斤的意思了。」
　　「這把刀的刀柄和刀刃材質不壹樣，刀柄要有韌性壹些，刀刃則非常堅硬，
　　刀身又在兩個的中間。」小師妹對他說道，「師兄可以用不同的位置給豆兵做盔甲和兵刃。」
　　「知道了。」
　　「要不要我再給妳捏碎壹些？」
　　「不必了。」
　　林覺拉開布袋，從中取出壹個爐鼎。
　　爐鼎不大，只似壹個泡菜壇子，三足二耳，手扶右邊鼎耳，念咒曰：
　　「如意丹爐變化無常——」
　　丹爐立馬大了壹圈，再念壹句，又大壹圈。
　　「差不多了。」林覺拿起壹段長柄大刀的刀柄，對小師妹說，「替我把它熔了。熔之前先讓扶搖用太陽靈火將裏面的煞氣怨氣燒幹凈。」
　　「知道了。」
　　小師妹接過刀柄，揭開爐蓋，將之丟進爐中，當即咚的壹聲。
　　旁邊狐貍正湊近海棠樹觀看，聽見他們說到自己的名字，也將目光投了過來。
　　「呼...—」
　　院中很快升起了火焰。
　　起先是金黃色的太陽靈火，熾熱之余，透著至陽至剛的太陽靈韻，灼燒到兵刃上，竟然冒出黑煙，散發出壹股腥臭味道。
　　沒有多久，兵刃中的煞氣怨氣與血氣便都被灼燒幹凈，靈金也變得純凈，被燒得發紅。
　　接著換成小師妹的靈火。
　　這是純粹的靈火，均衡暴烈，不似太陽靈火那般充斥著至陽至剛之氣，卻更熾熱，那塊靈金本就已經發紅發亮，在這熾烈靈火之下，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燒成金水，橙紅發亮。
　　院中的氣溫都升高了許多。
　　海棠壹時恍愧，還以為到了夏天。
　　「師兄！」
　　「來了。」
　　林覺走了過來，袖子壹揮，揭開爐蓋。
　　手中有幾個大小不壹的泥丸。
　　是他早已規劃好的甲片大小，不同位置的甲片需做成不同的大小，他又將之搓成了丸子，以作參照。
　　「火別停。」
　　「好。」
　　熾熱之下，就連林覺也感到難耐。
　　連忙將手並作劍指，對著爐中壹指。
　　壹團金水憑空飛起，落入旁邊水桶啦壹聲！
　　白煙騰起，金屬沈入桶底。
　　「咚！」
　　林覺仔細壹看，是個指頭大小的靈金豆子，透著似銀似鋼的銀白色。
　　和手中壹顆泥丸壹樣大。
　　林覺後退了壹點點，持續施法。
　　壹團團金水自爐中飛出，在空中散發耀眼光芒，落入水中，騰起白煙，全都化作壹顆顆大小不等的靈金豆子。
　　每樣的數量也是規劃好的。
　　如今做這類事情，他手已很熟了，在做之前，胸中已有成竹，便能少走很多彎路。
　　如是重復數次，天色越來越晚，桶中的水也換了又換，
　　壹共壹千余顆豆子，代表壹千余枚甲片，便已經沈甸甸的擱在桶中。
　　這將是壹個大工程。
　　與此同時，東北雲夢縣。
　　原先這裏有座城池，雖不算特別繁華，卻也規模不小，如今自高處看去，只有壹個巨大深坑，哪裏還能見到壹磚壹瓦？
　　野獸站在山頂，遠遠眺望那方，眼中似乎仍存幾分心驚肉跳，飛鳥經過此處，都得從遠處繞開，不敢靠近壹點。
　　妖王卷著迷霧，迅速離去。
　　神靈乘著白雲來此，查看過後，怒目圓瞪，提劍執戟，率領天兵神將，緊隨而去。
　　更遠的地方，百姓驚若天塌，倉皇逃離。
　　就連壹些妖精鬼怪都惶恐而去。
　　京城落日余暉之下，樊天師腳步匆匆，神情震驚而又憤怒，緊咬牙關，手握成拳。
　　穿過圓門，壹下走入小院。
　　熾熱的溫度撲面而來。
　　小師妹擦著汗，林覺也累得很。
　　「林道兄！」
　　樊天師驚怒的走來，目光迅速掃了壹眼院中，卻無視了所有東西，只對林覺說：「雲夢縣出大事了！」
　　「什麽事？」
　　林覺擦了擦汗，轉頭看他。
　　卻見樊天師少有的動怒。
　　「怎麽了？」
　　「邑之淪，陰吞陽。」樊天師說道，「剛聽精怪傳來的消息，不知是否屬實，雲夢縣整個沈入地下，除了信奉東王母的百姓提前離去，城中其余官吏百姓，乃至前去鎮壓的官兵，還有聚仙府的奇人異土，除玉山道長靠著觀中的至寶艱難逃生，所有人，包括城中的精怪，鬼神，沒有壹個逃出來的，全都魂飛魄散，屍骨無存。」
　　「當真？」
　　林覺陡然壹楞。
　　身邊小師妹也驚住了，擦汗的動作都頓了下。
　　此前聽「反駁前輩」那麽壹說，他們大概就知道，雲夢縣應是發生了壹件大事，卻未曾想，竟是這般孩人聽聞的事情。
　　不是天塌了，卻是地陷了。
　　林覺忽然又想起那位「瑤華娘娘」給他的答案：
　　心意分福禍，抉擇定安危。
　　林覺壹開始確實想過，這句話中的禍危可能是在東王母。
　　不過很快漸漸傾向了另壹邊。
　　開始以為禍危在豹王，畢竟豹王確實兇猛，除去豹王的過程也確實驚險，後來除去了豹王，又以為禍危在兩位神將，乃至護聖真君，直到年前他們回到京城，東北也壹直平靜。
　　直到如今聽到這個消息。
　　東王母不僅壹反常態，而且壹出手就是如此可怕的手筆？
　　林覺腦中瘋狂思索起來。
　　細細壹想，雲夢縣雖然壹直沒有什麽驚險的大事爭鬥，卻也壹直小事纏身，
　　妳若未去，可能不去也行，妳若去了，也不好抽身回來。
　　自己年前回京，是因在豹王那裏耗費了太多精力，加之聽說東王母那裏事情不大，這才沒有立馬前去，可若是自己當初選了東王母那邊，怕也會和玉山道長們壹樣，被瑣事困在那裏，不解決不會回來，可能現在還在那裏。
　　這般劫難，實在可怖。
　　若是自己身在那裏，遇到此劫，能靠「土遁」脫身嗎？
　　後怕之余，心中文浮出擔憂。
　　「紫雲縣如何了？」
　　這個問題也是小師妹所擔憂的。
　　三師兄寫信之時，就在那裏。
　　原先不是很擔憂，是因為三師兄的本領，還有東王母壹向溫和的表現，可如今之事已經表明，那很可能只是東王母在時機未到前的偽裝。
　　「紫雲縣暫時無事，不過也不知道，沒有消息傳出。」樊天師說道，「貧道猜測，應當無事。」
　　「南公呢？」
　　「就是南公啊」
　　樊天師焦急起來，「這人性子太急，貧道都勸過他，等到道兄回來，壹同前去，他非不肯，大約幾天前便出發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趕上這壹劫！」
　　「莫慌！」林覺努力沈靜下來，「真鑒宮的道友們呢？」
　　「暫時不知—」
　　「玉山道長回京了嗎？」
　　「還沒有。只聽說逃了出來。」樊天師說道，「是壹只精怪說的，它親眼看見，有壹道青光，護著幾位道人飛了出來。」
　　林覺眼中充滿震驚，卻又思索不止。
　　好壹個時機。
　　好壹個地陷之法。
　　正是人間朝廷內憂外患，風雨飄搖之時：
　　正是九天神靈明爭暗鬥，手忙腳亂之時：
　　正是豹王之後，那句「澤浮舟，川水溢，臣盛君衰，百川沸騰，山冢卒崩，
　　高岸為谷，深谷為陵，小人握命，君子陵遲，白黑不別，大亂之征也」傳遍天下之時，大江南北都在說，古文應驗，天下將亂。
　　「邑之淪，陰吞陽———·
　　林覺喃喃念著，知道下壹句：
　　「下相屠也。」
　　意思是說：城池沈入地下，是陰吞陽，天下之人將互相殘殺。
　　這可能是預言應驗。
　　也可能是某種引導。
　　這年頭的人，很信這些。
　　而南北雙方都在等待時機，也許缺的，就是壹句合適的口號。
　　不過前有來自「瑤華娘娘」的暗示，後有來自江道長提醒，就在下山時，「反駁前輩」也特地前來提醒過，加上知道那是真的妖仙，林覺即便再憤怒，也不會輕易沖動。
　　「可有見到神靈？」
　　「據說是有，不過神靈到時，東王母與魔下‘神使」、‘天兵天將」已經離開雲夢縣，據說有天兵天將追趕，與他們發生了交戰，有妖怪遠遠看見有天雷天火降世，有神光閃耀，不知戰況如何。」
　　「可知城池是如何淪陷的？」
　　「那就不知道了。能知道這麽具體的，大部分都死了。也許只有等玉山的道長回來，再問他們了。前提是他們還回得來。」
　　林覺轉頭看向小師妹。
　　兩人意思都很堅決無論如何，都要去壹趟紫雲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