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稱奇神仙事

　　師兄妹二人騎在兩頭灰驢背上，搖搖晃晃的往前，灰驢體弱，道長身形也纖瘦，倒是合搭。
　　壹人手中提著壹只燒雞。
　　壹人手裏牽著壹個紙鳶。
　　借著清風，紙鳶飄在天上，又被她手裏短短的幾尺長的線束縛著，飄不遠，也不會被路旁樹枝掛著。
　　小師妹心中高興，壹邊走壹邊不斷擡頭打量自己的紙鳶。
　　這是壹只色彩艷麗的飛鳥的樣子，沒有老鷹那麽兇猛，也不似尋常人家自己做的紙鳶那麽簡陋，是十分漂亮的。
　　不過哪怕是尋常人家自己做的紙鳶，她以前也只能看人家放。
　　誰能想到呢——
　　山坡上幹活的小女孩壹眨眼就長大了，在路邊看見有人踏青放紙鳶，居然也能去詢問然後給自己也買壹只了。
　　甚至有能力給師兄也買壹只。
　　這可真是奇妙。
　　“師兄，我們什麽時候去放紙鳶？”小師妹忍不住問道。
　　“這兩天都沒有風，過兩天吧，過兩天我們去對面山頂上放。”林覺說道，“買些糕點，帶點吃的，權當去山上踏青。”
　　“好！”
　　小師妹答應下來。
　　壹路走過，路旁常有行人，孩童都不禁羨慕的向她看來，像極了小時候的她，大人則是疑惑，這風從哪裏來。
　　走回茅屋小院。
　　院中桃花依舊，倒是籬笆上的碎花有些枯萎，林覺隨意吹壹口氣，它們便又立了起來。
　　“回來了？”羅僧正在擇菜，看見他們今天就回來了，心中便已有猜測，“看來是遇到那妖怪了。”
　　“羅公不愧做過縣尉。”
　　“除掉它了？”
　　“唉，沒有，見它並非十惡不赦，又可憐，便放了它壹馬，勒令它將勒索來的錢財都還回去了。”林覺說道。
　　“嗯。”
　　羅僧點了點頭，事實上他也常如此。
　　沒有辦法，妖鬼又不像人，他也不是朝廷。朝廷有縣衙有牢獄，有律法，人犯死罪有死刑，犯大錯小錯都有刑法可依，也有刑法可行，可他卻只有自己手中的壹口刀。遇到十惡不赦的妖鬼自然最好，壹刀斬了便是，壹了了之。遇到那些犯了小錯或是情有可原的妖鬼，他總不好當場建個妖鬼牢獄將它們關進去，然後再守上兩年。
　　因此往往也只是收拾壹頓就放了。
　　“路邊路過壹個店鋪聞著很香，帶了壹只燒雞給羅公下酒。”林覺說道“昨晚還有意外之喜。”
　　“莫非是鼉龍王的消息？”
　　“真瞞不過羅公！”
　　林覺收起紙驢，盤坐下來，與他細細詳述昨晚所聽到的消息。
　　狐貍則是在地上默默趴著。
　　彩貍就站在它旁邊伸爪子從下往上撥弄著它，壹邊撥弄，壹邊向它投去疑惑詢問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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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外山間，有人正躬身忙碌。
　　春天是個好季節，既不太冷，又多野菜，只要不是壹地都鬧了饑荒，不容易餓死勤快的人。
　　忽然身後傳來壹道聲音。
　　“喬二？挖菜呢？”
　　中年人被嚇了壹跳，還以為是旁邊這塊地的主人來了，雖說自己是在土地外面的路邊上挖，可這世上總有不講理的人。
　　窮苦人家，鬥不過別人。
　　卻見是相熟的壹個同村人，恰好路過。
　　“呼……”
　　中年人這才松了口氣，將野菜放進背篼，對他問道：“怎的了？”
　　“妳前幾天不是去潤澤縣走了壹趟嗎？那條路晚上鬧妖怪，妳走夜路沒有遇上？”
　　“我找了間茅店住了壹晚，沒有在晚上走那裏。”中年人說道，“何況那妖怪是圖財索祭的，我家連飯都吃不起了，遇到他也不會找我吧！”
　　“嘿！我聽人說！那妖怪前幾天被兩個神仙高人給收拾了！”那人面露興奮的對他說，“這幾天把所有勒索來的錢財全都還回去了！還求人原諒呢！”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
　　“不會是妳打胡亂說吧？”
　　“好幾戶人家呢！都被那妖怪晚上挨著挨著找了回去，把錢財都還了，他們都這麽說，定然假不了！”同村人說道，“要按我說啊，那些人家大多都是家底殷實的，還回去做什麽，還不如給我們這些窮人，妳說是吧？”
　　“……”
　　中年人卻是皺眉，覺得哪裏不對。
　　“什麽時候的事？”
　　“就前幾天晚上吧。”
　　“前幾天晚上……”
　　“據說就是妳走夜路那天！”同村人繪聲繪色道，“我聽別人說，有人問那妖怪遇到的是何方高人，那妖怪說，那兩位神仙高人乃是壹男壹女！”
　　“啊？”
　　中年人整個身體頓時僵住。
　　這天下哪來這麽巧的事？
　　莫非……
　　那夜自己遇到的壹男壹女二人，既不像尋常人也不像妖怪，天都黑了竟然還敢往前走，到半夜卻又回來，自己壹直尋摸不出原因。
　　原來竟是這麽回事？“喬二啊，少挖那個野菜，那東西沒有油水就苦啾啾的，吃不下去，旁邊不有幾株婆婆丁嗎？”
　　中年人卻壹時有些聽不進去。
　　雖說依他來看，此事與自己壹點關系也沒有，可這年頭的人，聽見附近的妖鬼故事都能津津有味的談論許久，而自己親身遇到神仙高人，與之交談甚至與之同住壹晚，怎能不讓人有片刻的恍惚呢？
　　恍惚之間，忽然又壹個激靈！
　　“嘶！”
　　那本來已快忘掉的夢又逐漸在腦中清晰起來。
　　“壞了！”
　　咣當壹聲！中年人丟下鋤頭就要往家跑，跑出幾步又跑回來，撿起鋤頭，繼續往家跑，連同村人奇怪的喊他，他也沒聽見。
　　先回到家，放下背篼鋤頭，和妻兒說了壹聲，便往潤澤縣走。
　　沿著官道走到肖家店，在下官道的路口處果然見到壹棵楊樹，樹下壹挖，真挖出壹個石頭盒子。
　　打開石盒壹看——
　　裏面裝著壹個銀杯，壹撮兔毛。
　　“竟是真的……”
　　中年人睜大了眼睛，不禁思索。
　　如此壹來，那兩位高人不是神仙又是什麽？
　　神仙那晚明明除了妖，卻又回來，與自己同住，正是特地來為自己解除困境的啊。
　　他壹時竟有些無所適從。
　　今天沒有帶錢，只好在茅屋外面縮壹晚上，又走半天，這才饑腸轆轆的走到潤澤縣衙。
　　到官署前，遲疑不定，磕磕碰碰的與縣官講明事情原委，這等事情，莫說縣官聽後壹臉的迷茫，就是他自己心裏也沒底。
　　路邊偶遇，壹番交談，就因守信，便有神仙特地回來尋他，又賜贈他還債錢。
　　豈不和書中神仙故事壹樣了？
　　可是縣官卻記得清楚，之前被那妖怪勒索錢財祭品又送還的幾戶人家中，還真有壹戶人家，別的錢財妖怪都已如數奉還，只有壹個銀杯，那妖怪說是給了高人做信物，那人不知為何。
　　縣官連忙派人，請來那戶人家壹辨，竟然真是這個銀杯。
　　“啊呀……”
　　“嘖嘖……”
　　在場眾人聽說此事，無不咋舌稱奇。
　　“世上莫非真有神仙？”
　　剛開始他們聽說有人將官道上夜晚作亂的妖怪給收拾了，還以為是個會法術的高人，或是壹個有本領的武人，後來聽說那人勸妖怪改過自新，又勒令妖怪退回財物，眾人便已為這位高人的品行而動容，如今聽說此事，便忽然驚覺，那也許可稱壹句神仙了。
　　中年人終於拿到了這十兩銀子。
　　揣著錢走出縣衙，他還滿心恍惚，只覺像是做夢壹樣。
　　腦中壹時回蕩著那晚難以捉摸的夢，壹時又回蕩著方才縣官感嘆的那句：“此事當記於書中，流傳下去，告誡世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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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外青山之上，壹片春意。
　　潤澤縣是個大城，這個時節，也有不少文人雅士出來賞春，都在山腰飲酒飛花令，或是吟詩作對，好不風流。
　　山頂卻窄小難爬，唯有兩名道人與壹名武人到了這裏。
　　哦，還有壹只狐貍和壹只貓兒。
　　三人也沒虧待自己，在商鋪裏買了壹些糕點，帶了壹些肉幹，備了壹壺米酒，羅僧正坐在地上吃著。
　　小師妹則站在山崖邊緣，手中拽著線棍，仰頭盯著天上，目不轉睛。
　　又藍又青的天空幕布，如同棉花壹樣凝實的白雲，中間正飛著壹只紙鳶，看著已經很小了。
　　狐貍則和貓兒在兩個不同的方向瘋狂奔跑跳躍，追著兩顆枯草變成的球。
　　林覺盤坐於地，嘴巴不停動著。
　　由於咒禦的越發熟練，加上林覺在傳音術的造詣上也有提高，他壹番摸索，將二者結合，如今念咒已經不會傳出聲音。
　　這樣有個好處——
　　不容易被人聽見咒語，從而通過咒語的變化來判斷飛劍的方向變化。
　　便見壹顆小球迅速飛高，狐貍往前壹撲，乘風而行，眼見得就要捉住小球，卻不料小球陡然停住下落，竟從它肚皮下方穿了過去。而另壹邊，不斷左右來回的小球把彩貍逗成了壹只癲貓，左右不斷擺頭擺身體，壹時不知該往哪裏跑。
　　此時狐貍和彩貍壹左壹右，幾乎都到了他視野的邊緣，林覺壹心二用，同時控制著兩個球，居然有幾分得心應手。
　　甚至有時球還能砸壹下彩貍的腦袋。
　　不能砸狐貍，狐貍太聰明靈敏了。
　　而這其實還要比飛劍更難些。
　　因為飛劍更多的是主動出擊，是壹往無前，無需閃躲，是追別人而不是被別人追，而且很多時候連追別人也不用，只需瞄準方向射過去，或是旋轉著在壹個大致的範圍內切割，無需這麽精細靈巧的控制。
　　更少有對手能有扶搖這麽靈巧。
　　因此如此練習，效益很高。
　　“師兄，給妳放。”
　　壹只抓著線的手遞到了他面前。
　　“放夠了？”
　　“妳玩會兒！我再玩！”
　　“好。”
　　林覺伸手接過線棍。
　　同時嘴巴飛快的碰了幾下，不見什麽聲音，兩個球就先後飛了過來，而他則是擡起另壹只手，手掌張開，砰砰兩聲，先後接住這兩顆球。
　　小師妹看得壹楞。
　　不遠處的狐貍和彩貍也楞住，扭頭看來，隨即不情不願的朝他走來，像是輸掉了這場遊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