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服食與采擷（求月票）

　　“今日妳們聽忘機子講道如何？”
　　觀中的飯菜真是壹點變化也沒有，口味也穩定發揮，雲鶴道人坐在上首，對他們發問。
　　小師妹聞言頓時放下筷子：“回師父，忘機子道爺講得很細致，只是徒兒愚鈍，聽懂得不多。但也已經全部記住了。倒是師兄聽懂了很多。”
　　“妳們沒被那老東西為難吧？”
　　“這……”
　　小師妹眼珠子忍不住轉動，瞄了壹眼老道，又瞄壹眼林覺，最終如實說道：“回師父，剛到的時候，忘機子道爺有點兇，不過後來就好了，中午的時候還讓我們跟著他們的徒弟壹起吃飯。”
　　“那老道就這樣，嘴不好，不過嘛，修道本就隨性，他性格如此，若要藏著掖著，怕也到不了現在的境界。”
　　“嗯……”
　　“他們觀這回新收了多少弟子？”
　　“有十五六個。”
　　“聰慧與否？”
　　“我也不知道。”
　　“比妳們呢？”
　　“反正沒有師兄聰明！”
　　小姑娘這句倒是說得毫無遲疑。
　　“那就好那就好。”老道人摸了摸自己的胡須，“去了別的地方，可不要給我浮丘觀丟人。雖是別的道觀，不過我們兩家世世代代交好，若有什麽也不要慣著他們的徒弟，給我長長臉。”
　　“……”
　　小姑娘聽這話，卻不敢接，轉而瞄向自家師兄。
　　卻見師兄正夾著壹塊蛋，看著蛋皺眉許久，這才彎腰丟給桌下的小狐貍。
　　這小東西分不清好壞，壹給就吃。
　　“知道了，師父。”
　　林覺也不知這是老人家激勵小輩進步的方式，還是真想在老友面前長臉，反正他也只是口頭上應下，該怎麽做還是怎麽做。
　　觀中師兄們好像也差不多這樣，各有各的性格與主見，對師父的話有的聽有的不聽的。
　　不過觀中氛圍離奇的好。
　　“對了，小師弟小師妹。”二師兄燕玄乙開口道，“妳們今天吃了神行丹感覺如何？”
　　這壹句話立馬引起了二人的興趣。
　　“回二師兄，太好玩了，太有趣了，我輕輕壹步就能跨出好遠，輕輕壹點就能飛起來，我感覺我像是在山裏飛，像是變成了神仙！”
　　小師妹既有禮貌，又很興奮。
　　“比我想的更自在逍遙。”
　　林覺也是由衷的感嘆了壹句。
　　“有趣就好，有趣就好。現在可能勁還沒有過，等到了明天，妳們的腿可能會非常酸痛。”二師兄神情語氣都很平靜，“痛到不能走路，上茅房可能蹲不下去，若是蹲下去了，可能又起不來。”
　　“啊？”
　　“？”
　　兩人都看向二師兄。
　　“正常的，因為妳們既沒有修行靈法，也沒有學服食之法，藥各有性，靈丹勁頭又太大，有些副作用也正常。”二師兄說道，“等妳們修行了靈法或者學了服食之法，只需其中壹樣，就足以應付了。”
　　說著頓了壹下：
　　“若是想要避免酸痛，可以請妳們的五師兄替伱們推拿醫治。”
　　小師妹又轉頭，看向了五師兄。
　　不過林覺的註意力卻在別的地方，請教道：“敢問二師兄，何為服食之法？”
　　“顧名思義，便是服食物品丹藥的法門。”二師兄說道，“丹藥各有藥性，除了寒熱溫烈，還與陰陽五行有關，甚至有的有毒性。常人吃了，小則無法完全消化丹藥的效用，中則會飽受藥性的困擾，大則被性情激烈的丹藥漲死，甚至可能被毒死。”
　　“這樣麽……”
　　“不止如此。”二師兄說道，“服食之法不光可以服食丹藥，也可服食毒藥，練了之後，下山行走被人下毒也不怕了。當然了，能抗多厲害的毒就看妳於此道的造詣有多深了。”
　　“有道行的人也會怕毒嗎？”
　　“那是當然了。不說許多妖精鬼怪自有自己的毒，毒性便是它們的本事，就是山下塵世的毒，道人也不見得都能扛住。道行尚可的道人，哪怕也會壹些奇妙法術，可行走天下壹時不慎，被毒死的也有。”二師兄說道，“總的來說，修五行靈法和陰陽靈法的道人更能扛住毒藥，可修天地靈法的人如果沒有學習別的本事，比沒有修行過的人便強不了多少了。”
　　林覺若有所思，差不多明白了。
　　道人抗毒似乎也是壹種本領，是需要額外練習的，而不是壹旦修行，有了道行，便千變萬化無所不能。
　　只是為何陰陽靈法和五行靈法比天地靈法更能抗毒，就有些不懂了。
　　不懂無妨，問出即可。
　　“蓋因天下毒藥大多在陰陽之中，陰陽靈法可與之調合，或是將之導去。而五行靈法要麽可以將之燒掉，要麽可以將之稀釋、沖走，或者還可以把自己變成壹塊石頭，凡間的毒，哪有能毒石頭的呢？”
　　二師兄說著又頓壹下：
　　“若是學了服食之法，天下萬物可服。退壹萬步，妳若下了山，走到壹處無人之處，沒有吃的，若是尋常道人，只要沒有學過辟谷之法，只要沒有到長生不死的地步，或是有別的妙法，就只能餓死了。可學了服食之法，草花可吃，樹木可吃，泥巴石頭也可吃。”
　　“嗝……”
　　旁邊三師兄打了個嗝，笑呵呵補壹句：“妳師兄們做的飯也可吃。”
　　“三師弟有什麽資格笑別人？”
　　“比起妳們，我做的飯，起碼有個山下農婦的道行。”
　　“可妳常常不做，師父壹把年紀，被妳餓得打坐差點站不起來，妳也好意思說？”
　　三師兄聞言，似是有些慚愧，不敢去看師父，卻又嘴硬，於是搖頭晃腦的說：“此事不怪我，只怪忘憂君。”
　　林覺則坐在旁邊思索著。
　　浮丘觀以七樣本領為主，自然，都不是什麽改天換日顛倒陰陽的大神通大法術，可也各有妙用。
　　自己應當先學什麽？
　　若是學了壹樣兩樣、將來忽然覺得別的更好或者再想去學別的，其他師兄是否會願意教他？
　　他已經思考好些天了。
　　可是細想，好像又沒什麽可糾結的。
　　就算其他師兄不教，師兄弟又不像山下萍水相逢的奇人異士，有的是接觸，古書自會教他。而且觀中幾位師兄交情都不錯，也有懇求打動的可能。
　　這樣的話，便不多想了。
　　今日黃昏返程，漫步山中，腳踏松林，吹風撫落花，那種感覺實在太美妙了。
　　“二師兄，我想先向妳學煉丹之法。”
　　“可以。不過妳現在學不了火行法術，我先傳妳丹方、教妳煉丹的大體流程，要用些什麽註意些什麽。對了，妳學過養氣法，體內有五氣，加上還有妳的五師兄可以助妳，已經可以先學服食之法了，還有采擷之法，這兩個都是長久練習的法術，除了技巧，還要靠苦工磨。”
　　“采擷之法又是什麽？”
　　“下采世間靈物，中采天地靈韻日月精華，上則……”二師兄平靜壹頓，“八兩晚霞光，半角雲霧屑。”
　　“晚霞光……雲霧屑……”
　　林覺聽著這話，忽然意識到，自己哪怕有了這部古書，恐怕也很難學會多少法術，興許大部分只能停留在了解或掌握階段。
　　便是四師兄說的貴精不貴多了。
　　“知道了。”
　　“明日開始吧。”
　　“好！”
　　林覺下了決心，便毫不動搖。
　　……
　　當日晚上，房間之中。
　　壹盞油燈擱在木桌上，照亮屋中。
　　房間角落放了壹個蒲團，小狐貍就趴在上面，默不作聲，眼睛隨著林覺移動。
　　隔壁傳來三師兄喝醉酒後的念詩聲……
　　林覺沒有理會，而是坐在桌旁，借著油燈的光，翻開了古書。
　　果然多了壹頁：
　　狌羽丹，又名神行丹。
　　世間有珍奇異獸，種類眾多，其中之壹，名為狌狌，食其肉可加腳力。此丹以狌狌的毛發或骨肉、燕羽為主，煉制成丹，服之日行千裏。
　　有煉丹高人，曾在此丹之中加入二兩雲霞，煉成異丹，服之淩空踏步，縱身過崖，世間神行之法多有二百，遁法數十，亦少所匹儔。
　　林覺看到這裏才算明白，為什麽二師兄會說外丹之法可與法術相比。
　　有神行法術，便有神行丹藥。
　　難怪那麽多傳聞中的修士都靠煉丹修行成仙，那些妄想長生的王侯將相也都選擇通過煉丹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林覺伸手摸住書頁。
　　腦中頓有聲音響起。
　　“狌羽丹，下乘者取狌狌毛發，中乘者取狌狌屍骨，上乘者取狌狌腿骨……”
　　講述的是神行丹的配方，也講了丹藥的靈韻屬性，靈氣配合，傳聞是哪位發明的，吃了有什麽註意事項與副作用。
　　不過對於丹藥的煉制方法講得卻不算很詳細，林覺猜測，可能是這是壹本術法書，而外丹嚴格來說是靈法之外的另壹條路，著作者本身在丹藥上的造詣並不如靈法那般高深。也可能是著作者將大多丹藥通行的煉制方法記在了另壹篇上，這篇上記得就要簡單壹些。
　　不過林覺還是聽了數遍，消化吸收了許久，這才放下古書。
　　油燈的燈芯已快燒到頭了，借著微光，林覺看見那小狐貍仍舊趴在蒲團上盯著自己看，十分乖巧，可卻歪起了頭，眼神靈動，像會說話。
　　“睡吧。”
　　林覺說了壹聲，便吹了燈。
　　……
　　早上壹醒，雙腿果然酸痛的不行，走路都是飄的，不敢用力，可是來到搬山殿，看見小師妹比自己更嚴重，幾乎扶著墻走，又好受多了。
　　誦完經後，來到煉丹房。
　　二師兄神情依舊平靜，盤坐在琴案旁，隨意的撥弄琴弦，發出悠然而隨性的聲音，似乎不成曲子，卻每壹聲都極其洗耳。
　　看見他來了，二師兄也沒說什麽，只是起身放好琴案，不急不忙走到壹旁，打開香爐撫平香灰，又取了壹個雲紋模子將香灰印成雲紋，點燃之後丹房中自然而然便飄起了淡淡的草木調香，而他這才重新坐下，開始給林覺講述煉丹、服食與采擷之道。
　　聲音似琴般悠然，又似熏香般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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