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1章 這就是佛

　　吐蕃的夜晚來得較之大唐要遲。
　　但夜確實已經降臨。
　　小昭寺中，文公主照例前來。
　　她看著小昭寺的數尊佛像，神情不免有了幾分落寞。
　　沒有天倫之樂，沒有夫妻雙雙把家還。
　　在吐蕃，陪伴她的只有這些佛像。
　　往昔松贊王帶著她們四處布施，到如今已經成了她壹個人。
　　甚至於缺失了松贊王，她做事已經有了困難，又不乏人明目張膽的威脅。
　　“死了也好！”
　　想到征伐吐渾國戰敗身死的副大相達延莽布支，文公主的心情平靜了下去。
　　教派和王庭的平衡是極為重要的事情。
　　但在吐蕃國，隨著松贊王過世，教派顯然在不斷向上，近乎到了失控的地步。
　　但烏海之戰將壹切抹平了，達延莽布支帶領苯教諸多大喇嘛攻伐吐渾國，也幾乎有了團滅，將苯教削弱到了極為低微的地步。
　　這是壹件好事，但又並非完全算是好事。
　　“芒松芒贊沒有妳的才幹，權勢必然傾向於權臣，以後也會很難平衡下來！”
　　文公主照例敘說著相關。
　　佛臺上，松贊王的雕像壹動不動。
　　但雕塑的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壹圈。
　　雕塑不是肉身，只有情緒比較糟糕時，松贊王才這般轉眼珠子。
　　在眼下，松贊王的心情顯然是比較糟糕了。
　　被禁錮在泥塑中十年，不論消息是壞壹點點，還是比較壞，又或特別壞，不如意的事情都容易讓他情緒失控。
　　又有毗俱胝王妃雕塑的眼睛微微眨眼，示意自己會安慰松贊王。
　　毗俱胝王妃和文公主在往昔還有壹些攀比，又或存在爭風吃醋。
　　但十年的患難下來，三人相互依存，已經少有了隔閡。
　　除了日子枯燥難熬，壹切都沒什麽。
　　她眼珠子轉了轉，這讓文公主轉向了另外壹個話題。
　　“按正常速度，王玄策應該收到我們的密信了，但吐蕃國和吐渾國大戰，送信較為困難，或許他現在還沒收到密信！”
　　“妳們耐心等等，這送信來回至少半年。”
　　“他想修成讓妳們行動自如的術法，那也需要時間！”
　　“十年都熬過來了，咱們再熬十年也沒問題！”
　　“等咱們熬出了頭，咱們就壹起去登入佛界逍遙自在，我聽說天上可好了！”
　　……
　　文公主低低發聲敘說著美好，安撫著松贊王和毗俱胝王妃。
　　三人最終心緒寧靜，開始低聲念誦佛經。
　　隱隱中，文公主只覺今天的修行格外輕松，壹股醍醐灌頂的輕松感湧入腦海中，這讓她微有詫異，隨即從秘盒中取出壹枚紅色丹藥。
　　丹藥剛剛入口，文公主只覺此前屢屢沖擊的元神五品躍然而過。
　　沒有刺激，沒有痛疼，沒有任何特殊的感覺。
　　仿若巨浪湧來，沖過壹個小土坡。
　　若硬要找出描述，文公主覺得只有如此。
　　隨著這股巨浪，她甚至能看到另外壹個更高壹點的小土坡。
　　那是元神的六品。
　　“怎麽可能？”
　　文公主心中驚駭。
　　此時的兩具雕塑中，松贊王和毗俱胝王妃也別無區別。
　　文公主依靠肉身還能修行，但依附在雕塑上，兩人只是茍延殘喘度日。
　　等到念誦經文時特殊的感覺浮過元神，枯竭的元神修為不斷補充和向上，兩人才有後知後覺。
　　“是那尊佛像！”
　　“如來佛祖的法身顯靈了！”
　　“他在灌輸我們修為！”
　　“我們有救了！”
　　松贊王和毗俱胝王妃發出壹陣歡欣踴躍的聲音，又有文公主默默承受不斷提升。
　　她忽地記起李淳風和李鴻儒往昔在小昭寺的談話時，《大日如來經》已經有了催動。
　　文氣元神開始慢慢包裹收緊，從人形的狀態不斷轉向渾圓。
　　與此同時，她腦海中更為通透的敏銳傳來，又有無數修佛的感悟湧上心頭。
　　只是短短時間的聞道，文公主只覺自己似乎有了修佛百年的感悟。
　　“原來這就是佛，這就是我修行的方向！”
　　文公主口中低誦。
　　她目視體內被迅速轉化成舍利子的元神，只見這顆元神化成了宛如蛋黃大小，又從白色走向藍色，最終化成了金色。
　　這種修行速度之快打破了文公主對修行的認知。
　　舍利子六品在短短數秒後到臨。
　　這種推動的速度並沒有停下。
　　在六品之後，還有七品。
　　她身體散發出陣陣金色的佛光，壹朵朵綠色的蓮蓬在周圍生成。
　　陣陣清香吐出，小昭寺已經荷花香味滿寺。
　　“我手腳似乎能動壹點點了！”
　　“這泥菩薩似乎成為了我們的身體！”
　　“修佛，快快快，修佛，將修為轉換成舍利子！”
　　只是感知到文公主的異狀，松贊王就有催促。
　　他也顧不得雕塑身和自己十六道的修為，見到文公主身後陣陣異相，松贊王同樣有了催動，修為迅速被舍利子化。
　　修為枯竭被迅速填充和向上的感覺湧上心頭，松贊王只覺壹雙眼睛有了登高望遠。
　　他能看到吐蕃國龐大的疆域，更是看到了相鄰的大唐疆域。
　　相隔了萬水千山，松贊王不知怎麽就看到了長安城。
　　那是他從未去過的城市，但又浮現在他眼前。
　　甚至於他看到了長安城的皇宮，又有許多奇奇怪怪的人。
　　“李淳風！”
　　壹處廢墟中，壹個身體極為強壯的僧人渾身散發金光，宛如淤泥中行走，不斷困難拔腿向前。
　　又有斷劍不斷揮舞，掀起無數劍氣狂潮，削掉僧人身體上的層層金光。
　　有四張面孔的僧人念咒。
　　有四臂僧人抓起各種青石和房梁猛砸。
　　有臉帶邪笑的僧人取了勾爪，利用鎖鏈不斷伸縮打擊。
　　有大妖猴從天而降，巨大的鐵棒重重砸落。
　　有長劍化龍打擊。
　　又有擅弓箭者遠射。
　　……
　　在僧人前進的路上，壹切布滿了荊棘和艱難險阻。
　　松贊王看得不由心生憐憫，只覺相較於對方，他當前受苦受難也就不算什麽了。
　　“速速修行向上，快快快，快給我抽他，將他的修為都抽走！”
　　他思緒飛出太遠，等到神念中李淳風的聲音喝響，他才有駭然，覺察出壹切都屬於真實。
　　與此同時，他也看到了僧人凝望他的目光。
　　“原來是妳們在背後搗鬼，我知道妳們藏在哪兒了！”
　　被察覺的異樣感傳來，松贊王只覺舍利子發出壹陣顫抖。
　　他尋思過李淳風的話，壹顆新凝聚而成的舍利子有了迅速的翻滾和向上。
　　那是吐蕃國大修煉者從未進入過的境界。
　　十八道。
　　舍利子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