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7章 混亂之治

　　人只吃草很難活下去，但牛羊牲畜吃草就能活，還能長肉。
　　若是碰上災難年，壹家老小就靠吃牲畜度難關了。
　　牲畜是家中風險必備。
　　諸多家畜中，又尤以牛為佳。
　　牛品性溫和，能幹重活，吃點草就能報答主人壹輩子。
　　最初的情況基本就是這樣。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壹些事情似乎悄悄發生了變化。
　　牲畜慢慢形成了階層地位的彰顯。
　　再窮都不能窮面子。
　　甭管身上的衣服穿著怎麽樣，牛必須有壹頭。
　　李鴻儒在街上見到壹些人衣著簡單的原因就是如此。
　　在這些人的眼中，衣服並不能代表地位，只有牛才能做代表。
　　牛的力氣、秉性、蹄子、彎角、皮毛色澤、鬃毛、牛尾巴的長短……
　　諸多項目決定著壹頭牛是否是上等牛，也對應著主人是否是上等人。
　　在富裕的家庭中，壹頭牛遠不能彰顯身份，還必須有多頭牛。
　　李鴻儒逛了數日，只覺腦袋中多了壹些不算有用的內容。
　　在茶镈和羅城中，若是想搭訕別人，不需要說什麽‘妳好’‘吃飯沒’‘今天天氣不錯’之類的話，只要壹句‘妳的牛看起來不錯’。
　　這壹句話可以通殺諸多階層，由此迅速進入融洽的交談。
　　當然，想打架也容易，只需惡意罵對方的牛幾句，立馬就能開打。
　　“看不出妳們的地位還挺高，要不要變成牛讓我牽著走？”
　　在茶镈和羅城，鐵蒼這種妖怪就沒什麽用了，鳩摩羅力倒是能擺上臺面。
　　“我屁股被咬了壹大塊，變成牛太丟臉了！”
　　跟隨在身後的鳩摩羅力連連搖頭，還扯緊了褲頭。
　　這頭妖牛所在的家族需要穿插過摩揭陀國，進入到壹個叫達羅毗國的小國度，這才算回到自己的地盤。
　　與兩個婆羅門特使壹樣，愈加進入到天竺，這頭妖牛也愈發謹慎。
　　大梵天和諸多佛陀懶得管他們，但中下層還有諸多人。
　　在眼下的茶镈和羅城中，婆羅門教派依舊存在，需要他警惕。
　　“他雖然少了塊屁股肉，但品相還是極為上等的，只要大力牛顯出模樣走壹圈，保管您第二天就會成為茶镈和羅城的新聞，會有絡繹不絕的人前來拜訪您”鐵蒼嘀咕道。
　　“那就不顯擺了！”
　　擁有好牛是壹件值得顯擺的事情，但顯擺後引來的麻煩是件壞事。
　　李鴻儒只想牽頭好牛更融洽融入到茶镈和羅城，探訪更為富裕的階層。
　　但他尋思自己最近也沒什麽搞事的需求，不值得牽這頭妖牛瞎逛。
　　壹人兩妖，在茶镈和羅城四處溜達。
　　集市、店鋪、街巷、寺廟，諸多地方都留下了他們身影。
　　待得李鴻儒傍晚回旅店時，才見得茶镈和羅城中壹絲異樣。
　　這處城市中多了壹些騎馬的武士穿行，又有騎象者持著長矛矗立。
　　上百人持刀帶劍，在旅店之處顯得人頭攢動。
　　往昔顯得有些怠慢的茶镈和羅城主極為拘束地站在了旅店門口。
　　摩揭陀國的反應顯然有些慢。
　　李鴻儒等人是十二月初入城通報，待得現在已經是五月下旬，時間過去了將半年有余。
　　若非李鴻儒每日悠哉悠哉，看上去耐得住性子，李義表會很焦躁，覺得日子是屬於煎熬。
　　此時此刻，李義表就在用極為生澀的天竺語痛斥這種失禮節的行為。
　　“王副使，妳回來的正好，摩揭陀國的國主屍羅逸多對我們的到來極為歡迎，派遣了護衛軍前來迎接！”
　　見得李鴻儒從人群中擠進來，李義表總算停下了嘴中的痛斥之語。
　　“貴國的疆域真是廣！”
　　李鴻儒不免也是吐槽了壹聲。
　　摩揭陀國的疆域很廣，但這種通報的速度也確實顯慢了壹些。
　　在摩揭陀國，壹個城池的城主類似於大唐郡守的職位，傳達信息速度遠快於下壹層人員。
　　即便是黃水縣的縣令遞交公文到長安，壹個來回也只是這種時間。
　　若摩揭陀國的國主知曉信息和反應的速度再慢壹些，李鴻儒覺得自己免不了需要出去活動活動，找些錢財才能過日子。
　　泥婆羅國的德瓦王送了他壹千金，又送了使團諸成員壹些錢財，眾多人才能在旅店中安然打發時間。
　　但錢財用空的那壹刻，眾多人也不得不面對生存方面的問題。
　　除了三十多張嘴，使團還有坐騎需要購買糧草。
　　負責後勤的李義表每日沒少為這種事情憂心。
　　兩人壹番臉色，便是前來迎接的護衛軍高官也有著色變。
　　他手中的鞭子對著茶镈和羅城主連連抽下，待得將對方抽到地上求饒，對方才止住手中的長鞭。
　　“以後有妳好看！”
　　護衛軍高官抽打完，這才收了鞭子正色朝李鴻儒介紹。
　　“本人護衛軍統領甘尼許，見過大唐國各位使臣！”
　　“久仰久仰！”李鴻儒擡手道：“本人是大唐使團副使王玄策！”
　　“妳好，甘尼許，我是使團正使李義表！”
　　李義表也幹巴巴的回應了壹句。
　　他和李鴻儒相互對望壹眼，覺得摩揭陀國政局真有些問題。
　　無怪兩個婆羅門特使壹直不敢露面。
　　兩人在茶镈和羅城生活了許久，從對天竺之地完全陌生，此時已經進入到較為熟悉的程度。
　　護衛軍統領的地位類似於禁軍統領王立世。
　　這是摩揭陀國的國主身邊極為親密的近臣。
　　“若兩位大人沒有選擇從茶镈和羅城進入我國就好了”甘尼許低聲道：“這廝是個佛教徒，和我們不是壹個派系，這讓我們知曉信息有些慢！”
　　“原來如此！”
　　李鴻儒點點頭，總算清楚了其中壹些緣由。
　　朝廷、婆羅門、佛教。
　　在摩揭陀國中，呈現出三者並立並存的局面。
　　只是相較於大唐朝廷自成壹體的儒家，摩揭陀國的朝廷官員或屬於佛教徒壹脈，或屬於婆羅門教徒壹脈，能在兩者之間獨立自主者極少。
　　甘尼許是摩揭陀國高層，吐出的信息又要完整許多。
　　這也讓李鴻儒等人對摩揭陀國了解更多了壹些。
　　“統領大人！”
　　壹行諸多人在旅店中有著簡短的會面。
　　待得後來，兩個婆羅門特使知曉了信息，也被使團成員擡了出來。
　　“多其羅，米其那，妳們怎麽會落到這模樣，其他人呢！”
　　只是見得兩個婆羅門特使的模樣，甘尼許頓時就怒氣沖沖的站了起來怒罵了壹句。
　　“這定然是阿羅那順那廝下的黑手”甘尼許氣道。
　　“大人，我們是凍傷的，其他人在通過大雪山的路途中凍死了！”
　　“前往東土真是太難了，唉，咳咳咳～”
　　跟隨大唐使團回來時很輕松，但前去陌生的東土大唐時，兩個婆羅門特使只覺歷經了千辛萬苦。
　　“那他們過來時也死了很多人？”
　　甘尼許壹臉的怒意撫平，這才低聲詢問了兩個特使壹聲。
　　從摩揭陀國的使團出發，待得這兩個使團成員回歸，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年有余。
　　甘尼許壹時也沒弄明白摩揭陀國的使團成員為何如此慘兮兮，而大唐國這幫人則是精神抖擻到還能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