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8章 洪流

　　黑暗中，壹排排火把連成了長龍。
　　從並州軍區出發，穿過並州城數十米高的外墻，沿著風雪彌漫的天氣，壹路北上。
　　這是不斷向雲中區域行進。
　　徐茂功很可能要預備沖入汗國境內了。
　　出示令牌之後，城門口給予了通行釋放，李鴻儒騎著老黃嘚啵嘚啵跟隨在了後方。
　　此時壹陣陣軍令的吆喝，諸多乘騎不斷向前奔行。
　　高儉強行征調的軍馬起到了作用。
　　此時，啟動的並州軍團有三萬多人，幾乎人人壹騎。
　　在隊伍的後方，是壹排排拉動糧草的後勤軍團。
　　數萬人齊齊而動，仿若螞蟻搬家，難以看到頭，也難於看到尾。
　　“咱們真能撈到油水？”李鴻儒不確信的問道。
　　眼前是數萬人，並非精銳的突擊團，若是齊齊打搶起來，便如同蝗蟲壹般掃過，想在這種洶湧的人流中撈到好處，難度無疑巨大。
　　“應該能吧！”
　　秦懷仁看著遠處，心中也難於完全定下來。
　　若是用於偷襲，三五千人的軍團完全足用。
　　但眼前的軍團人員數量幾乎讓並州軍團出動近半，還有糧草先行，似乎存了連續作戰的念頭。
　　這不是打壹仗，很可能要打許多仗，甚至深入到汗國腹地之中。
　　他們跟出來顯得有些快。
　　若是長時間在外，這日子可能比想象中要難熬。
　　“咱們這是夜行軍，似乎像是卡時間”裴聶亦是疑道：“莫不是在等待其他戰區的情報？”
　　三人短短交流，亦伴隨著不斷的縱馬奔行。
　　雖然遭遇了風雪，但夜行軍的速度並不算慢。
　　被最前方的行軍隊伍踩踏，後方幾乎走的是平地路。
　　臨近中午，李鴻儒已經看到了位於雲中的荒廢驛站。
　　此時前方的隊伍已經停下，正處於進食和整備狀態的過程中。
　　諸多將官不斷清查著自己小隊伍中的人，李鴻儒亦看到了正在巡視的通漠道行軍大總管徐茂功。
　　見得李鴻儒等三人，徐茂功微微皺了皺眉頭，隨即又舒展開來，只是朝著眾人點點頭，就去了其他之處。
　　“大總管似乎有點嫌棄咱們。”
　　“我看到他眼神中的不善。”
　　“那不叫不善，應該是莫要讓我們充當二楞子。”
　　“妳們想多了，就是簡單的打個招呼，哪來那麽多學問。”
　　三人低聲交流了數句，啃著硬蒸餅，又去討要了壹些糧草餵馬。
　　從雲中往北，便會踏入汗國境內。
　　來回過壹次，還用腿走過壹遍，李鴻儒極為熟悉這條路，即便此時大地蒼茫壹片，也不影響他識路。
　　將隨手帶上的幹糧啃完，李鴻儒這才聽得徐茂功開始訓話。
　　“昨夜，定襄道行軍大總管李靖將軍大破汗國主力團，此時正在進行連路的追殺。”
　　“汗國主力軍團潰敗，此時朝向偏西，第壹選擇很可能是白道城。”
　　“都將刀劍磨起來，此番養精蓄銳，我們第壹打擊目標就是白道城，而後需要擊潰汗國潰敗的主力團。”
　　直到軍馬進入雲中地帶，徐茂功才大聲宣告行動的計劃，壹個個軍團長將他的話語傳遞到四處。
　　唐國的騎兵團不如汗國，正面交鋒幾乎是必輸。
　　也不知李靖如何大破汗國主力軍團。
　　在大唐當前的軍團配置中，更多是依靠城墻防護在作戰，並州軍區也不例外，在這方面發揮尤為出色。
　　此時轉向正面交鋒，壹些軍士心中不免有幾分膽寒。
　　那是汗國人連年打出來的名聲。
　　人的名兒，樹的影兒，汗國遊牧軍團的機動性和強大性仿若壹團陰雲，重重壓在了唐國的頭上。
　　但若是應對潰敗的軍團，那便是另外壹種情況。
　　何況李靖已經擊潰了汗國主力團。
　　徐茂功的話引發壹陣騷動，但又迅速平息了下來。
　　“李靖將軍真不愧是咱們大唐的軍神，也不知他是如何大破的汗國主力團。”
　　雖然屬於大世家的行列，但秦懷仁崇拜的對象並非勇武的父親，而是能文善武的李靖。
　　他嘀嘀咕咕，感覺自己應該去定襄道，或許在那兒才能見識到往昔難以看到的場景。
　　“壹會兒咱們就能見證了”裴聶低聲道：“汗國軍團雖然潰敗，但以他們妖馬的機動性，只怕還保存了大半戰鬥力。”
　　“咱們需要先拿下白道城，才有固守打擊的可能，發揮到並州軍團的優勢。”
　　“也不知道白道城裏有什麽好東西！”
　　“別想了，白道城連城墻都沒有，就是壹些帶軲轆的流動房。”
　　“妳又沒去過白道城。”
　　“去看過呀。”
　　……
　　三人低低嘀咕，只是半旬，隨即聽得軍營中壹陣陣吆喝上路的聲音。
　　李鴻儒對白道城描述得太仔細，這讓秦懷仁對攻打白道城沒了什麽興趣。
　　遊牧民的城市就是這麽不遭人喜歡。
　　這些人也不喜歡存錢財，有用就用，沒用的就搶，搶回來了繼續用，簡直是個惡性循環。
　　金銀細軟什麽的不能做太多想法，但若是尋幾匹好馬就沒問題。
　　“我這次壹定要找壹匹不會死的壹日看盡長安花。”
　　秦懷仁對自己的坐騎耿耿於懷。
　　他此時乘騎的只是普通黃驃馬，質量還遠不如李鴻儒的老黃。
　　“鴻儒兄，妳也給我坐騎取個名唄。”
　　李鴻儒給人取名，給馬取名，前者揚名並州，後者在長安諸多世家子弟中也是美談。
　　雖然秦懷仁的坐騎死的很快，但裴聶覺得自己可以整壹個詩意的坐騎，以詩助威，殺敵定然兇悍壹籌。
　　“賤名好養，妳看我坐騎叫老黃，要不，妳坐騎叫小黃？”
　　“小黃太老土了。”
　　“那就忽如壹夜冬風來，冰天雪地壹小黃。”
　　李鴻儒隨口胡謅，顯然難有多少詩興可言。
　　裴聶最終悶悶不樂的接受了這匹新坐騎的名字。
　　迎著呼嘯的北風，臨近黃昏，他才見得遠處的點點燈火。
　　這是汗國的白道城。
　　如同李鴻儒講述的沒區別，只是壹處用柵欄圍起來的大型聚集地，仿佛就像圈養牛羊壹樣。
　　“白道城幾無防守，諸君將士隨我沖，先斷汗國人後路！”
　　在眾人附近，壹個管轄的軍團長大喝了起來。
　　眾多坐騎頓時飛奔沖刺起來，如同沙塵暴壹樣迅猛推進。
　　李鴻儒拍動著老黃夾雜在軍團中。
　　此時，他也看到了那遠處的天邊，無數的小黑點如他們壹樣在瘋狂奔跑。
　　那是汗國潰敗的主力軍。
　　徐茂功行軍的速度稍慢壹籌。
　　此時難以提前拿下白道城以逸待勞。
　　李鴻儒第壹次覺察到了滾滾的洪流。
　　夾雜在沖鋒的軍團之中，沒有任何後退可言。
　　他的身後就是奔馬，任何掉頭都會形成瞬間的撞擊，而後被後方的軍馬踩踏而過。
　　在洪流之中，唯有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