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5章 起壇

　　“還望李臺正幫我們算壹卦，我這個當學生的沒能耐，連老師都難於去看望！”
　　“就是，我們連老師現在身體健康與否都不清楚，這都十多年不曾相見了！”
　　“還望李臺正幫幫忙！”
　　“日歷不準也沒關系，妳就隨手算壹算！”
　　“李臺正隨手壹算，也遠勝於我等的推衍之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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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歷法不準是壹個好托詞。
　　這能有效擺脫王福疇離儋州之事。
　　即便推衍準確，李淳風也難於將不確定的事情吐露到朝廷中。
　　縣衙中，公孫舉和李鴻儒壹先壹後不斷開口，這讓李淳風尋思了數秒，連連應聲同意了下來。
　　這也不是算什麽大卦。
　　這師兄弟兩人孝心不淺，李淳風覺得可以好好去推算壹番。
　　“我十余日前在茅山給令師算過壹卦，當時雖然有些出錯之處，但令師身體應該穩健，沒有什麽大災大病”李淳風安慰道。
　　“如此就甚好”公孫舉擡手感謝道：“還望李臺正能施妙手，讓我等能寬心壹些。”
　　“行！”
　　李淳風壹口應下。
　　他決定在今天算個卦。
　　壹些事情落下錘定，他今天的心情確實很好。
　　新的歷法有點小亂象，但又被他不斷整理不斷歸納，李淳風覺得自己愈加接近真實。
　　他的歷法並非盡善盡美，難稱呼最為準確，但必然是最為契合他自身。
　　拾人牙慧學習相術做推衍推算，即便相術高明，也只能稱壹聲相術大師。
　　而落到他這種可研究日歷，定下歷法，完善到自己相術，則已經完全超出前者的層次，稱呼為相術宗師也不為過。
　　歷史上如他這樣的人不多，李淳風確實有幾分自負。
　　即便他的相術自謙有些不準確，那也勝出了其他人不知多少。
　　“新年新氣象，我今天便正正式式算壹卦！”
　　李淳風思索起自己在茅山算的卦，又見得公孫舉這副潦倒的模樣，只覺今天應該好好算壹番。
　　他應下這師兄弟兩人，亦是尋了壹處方位，從大須彌袋中取出了壹尊法壇。
　　“妳們盡可放心，外子在相術上有壹定研究，他極少擺壇做法推衍，此番擺正了心態，推算方面應該不會出錯！”
　　見得李鴻儒和公孫舉不時昂起脖子窺探，這讓劉彥珺安慰了壹聲。
　　“我信李臺正”李鴻儒點頭道。
　　“我也信”公孫舉亦道。
　　兩人壹臉‘我相信’的小模樣，但又止不住的擔心。
　　劉彥珺覺得這兩人很可能是心血來臨，關懷生亂之下難於鎮定。
　　“預測個人的兇吉安危都是小卦！”
　　“小卦！”
　　“對，是小卦！”
　　公孫舉和李鴻儒的狀態有點不太正常，劉彥珺安慰了數句，見得兩人的臉色難於鎮定，也只得作罷。
　　但凡推算出來，這兩人壹顆心落下，也就會正常了。
　　“咪啷咪啷咪啷……”
　　在不遠之處，李淳風擺了七星壇，又插了壹柱香，身穿八卦衣，腳踏七星步，嘴中喃喃難辨的聲音吐出，不斷繞著法壇遊走。
　　李鴻儒也幸得自己沒學這些玩意兒。
　　不論是入夢術法，還是高等的相術，到壹定程度時需要借助外力。
　　這仿佛就像施法時借助寶物，又或施展武技時需要武器。
　　李鴻儒覺得自己已經很多才多藝了，壓根不想背著壹捆香和法壇四處跑。
　　而且如相術這類能耐很吃天賦，難於靠著太吾翻書速成。
　　李鴻儒此時也只得等待，看著李淳風在那兒跳大神。
　　“壹卦問王福疇身體安康？”
　　半響，李淳風止住腳步，從懷中掏出了兩枚龜板磨制的卦。
　　對著地上打壹卦時，他大呼了壹聲‘大吉大利’。
　　卦象涉及陰陽，亦涉及八八六十四個方位。
　　李鴻儒沒有研究相術，但亦是讀過奇門遁甲、河圖洛書等相關，依稀能做辨識。
　　李淳風這壹卦確實是大吉大利，王福疇沒有什麽安危的問題。
　　“壹卦問王福疇所在何處？”
　　或許是此前李鴻儒尋問過王福疇方位，李淳風又判斷有誤，第二卦直接占了方位。
　　第二卦落下，兩枚龜板卦落地時轉了數圈，連連轉動時開始指示著方向。
　　這讓李鴻儒和公孫舉迅速將目光集中了過去。
　　被李淳風施法，這兩枚龜板卦宛如指南針，會根據王福疇生辰八字等信息進行人的定位。
　　這種能耐聽上去沒什麽，但能蔔卦出這種能耐的人在大唐屈指可數，而要蔔算準確者更是稀少無比。
　　壹枚龜板卦率先停頓下來，彎彎的卦腳指向了外面。
　　這讓李鴻儒張望了壹下。
　　卦為向，而兩卦落點的方位相交點則能做準確的判斷。
　　“妳們看看這卦有個二爻，這個爻點就是儋州……”
　　李淳風難得興致勃勃擺壹次壇做前後的驗證，但李淳風感覺自己的驗證似乎有點歪。
　　這壹卦和在茅山上似乎沒區別。
　　若是按爻點交叉的位置，王福疇已經遠遠偏離了儋州。
　　沿著方向壹直走，這會是大海。
　　那是屬於大唐海外三不管之地。
　　他目光緊緊盯著慢慢趨於停下的龜板卦，壹時間臉色略顯詫異。
　　但他沒可能連續兩次出錯。
　　若卦象沒問題，王福疇這是遠離了儋州，進入了更遠的區域。
　　“難道王福疇這把年齡還跑出去遠航了？”
　　李淳風只是想想王福疇的年齡，就覺得王福疇太老當益壯了壹些，這是不把自己折騰死不罷休。
　　而對方卦位隱隱約約，似乎在人間又似乎沒在人間，這是地仙界秘境的預兆。
　　卦象和方位的推導下，這種判斷並不難。
　　李淳風註目著漸漸停下的龜板卦，他目光凝視在上時，只覺空氣中似乎微微抖動了壹下，牛角形的龜板卦頓時有了不規則的擺動，較之原來多轉了壹些方位。
　　這讓他目光回掃向法壇。
　　在法壇上，剛剛才燃燒壹半的香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多燒了壹截。
　　地上的卦似乎被人借香火之力推動了壹把。
　　若是壹般的相師，會將這種情況忽略，甚至於壓根不會關註到這種變化。
　　至於香多燃燒的部分則會推到風吹速燃的原因上。
　　譬如李鴻儒和公孫舉此時就毫無察覺，在那不斷看著兩卦相交的爻點。
　　“何方道友擾我做法？”
　　李淳風左右環視，萬長青拂塵壹掃，香焚盡的香灰頓時團團滾動，在空氣中顯出了壹個詭異的指向。
　　李淳風的拂塵朝著指向壹掃時，壹根如蔥白的手指虛影在空氣中壹縮，隨即已經消失不見。
　　“難道是妳？”
　　李淳風臉顯詫異。
　　相師界有相師界的信息，這些信息並不廣為人知曉。
　　若是沒江湖司懸掛榜文，壹些大相師的名字並不會被常人所知。
　　但在相師界的圈子中，則是彼此之間都有著壹些基本的了解。
　　能有實力擾亂到自己做法，幹涉卦象，這種人的相術水準並不在自己之下。
　　若非他這些年相術和實力都有增進，又改了新歷，定然有可能難於察覺。
　　李淳風只是稍做思索，就已經猜測到了這根手指虛影背後的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