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刑魂之術

　　在胡麻被眼前的邪異景象驚到之時，老掌櫃動作幹脆利落，看也不看這張人皮，腳步交錯，已經徑入闖入了堂屋。
　　如今黑燈瞎火，胡麻根本看不見屋子裏發生了什麽，加上自己還拄了拐，也不敢冒冒然闖進去。
　　只是聽見裏面壹陣混亂，夾雜著痛呼，還有壇子破碎的聲音。
　　但不過數息功夫，老掌櫃已經揪著壹個人走了出來，低聲道：“掌燈！”
　　“是！”
　　胡麻心裏微驚，急忙答應，從懷裏掏出了火折子，進了堂屋裏去找油燈。
　　火折子的微光，照亮了這房子裏的壹應事物，搭眼壹掃，頓時讓胡麻驚的壹時都忘了呼吸。
　　太邪異了。
　　他看到地上滿滿是血，有的已經幹涸，有的像是剛流出來的。
　　櫥具桌椅，多有破碎，倒像是剛剛打壞的。
　　而順了火折子的微光，向前壹亮，卻見在靠墻的木案之上，擺了壹個壇子，與自己從貨郎那裏見的壹般模樣，只是稍大了幾分。
　　如今壇子已經被打破，裏面流出了壹個白花花的詭異事物，看著像某種胚胎，卻又大了許多，隱約像是個畸形的女嬰模樣，瞧著便讓人膽寒，這東西已經被捏死，但部分血肉還在微微顫著。
　　而在這壇子前面，赫然燒了香，還有三樣供品。
　　頭壹個供品是壹個骷髏頭，上面還掛著細碎的血絲碎肉，空洞的眼窩，看著房頂。
　　第二個盤子裏擺了壹副心肝。
　　第三個盤子裏，卻是放了滿滿的五個白面饅頭……這倒確實是真的饅頭。
　　周大同這小子打聽的果然不錯，那夜潛入了趙家的人影，確實是壇兒教的，暗地裏謀害了趙寡婦，血肉掏了獻祭，人皮用妖法處理了蒙騙周圍的鄰居。
　　那人皮會動會說話，連自己都差點受騙，更何況周圍人家？
　　想到他的歹毒殘忍，壹時心裏發顫。
　　但他強忍著，找到了摔在壹邊的油燈，虧得沒壞，用火折子點了，捧了出來。
　　老掌櫃已經坐在了院子裏的石磨上，那被他揪出來的人則直挺挺的跪在了老掌櫃面前，看著倒沒有綁住手腳，但想來也被老掌櫃用什麽辦法治住了，正壹臉的絕望，閉著眼睛。
　　“說吧！”
　　老掌櫃從院子裏扯了條晾的發幹的衣褂，擦了擦手上的鮮血，扔到了壹邊。
　　然後目意低沈的看向了這跪在眼前的男人，冷笑道：“孫老九，究竟躲到哪裏去了？”
　　“他什麽時候會回來？”
　　“……”
　　那漢子似乎也知道自己活不成了，閉了眼睛，半晌才睜開，咬了牙冷笑：
　　“我說花哨子怎麽不見人影，想也是落妳手裏了吧？”
　　“嘿嘿，我勸您老別耽誤這個功夫，給咱爺們壹個痛快的吧，說我是不會說的……”
　　“……”
　　“還挺硬？”
　　胡麻微有些詫異，打量了這漢子壹眼，倒是這村落之間常見的形象。
　　臉上沾了血，才顯得有些陰戾，若除掉這些，眉眼裏竟是個看著和善愛笑的模樣。
　　“學硬漢，充脖子硬的是不是？”
　　老掌櫃冷笑著看了他壹眼，淡淡道：“早先過來那貨郎，叫花哨子？”
　　“他也跟妳壹般，不肯說，但我壹把摔死了他，然後細細的問，他還是說了。”
　　“……”
　　“呵呵，他說……”
　　那漢子聞言，便要冷笑，但忽然察覺味不太對，心裏頓時壹驚。
　　看向了老掌櫃的眼神裏，頗有些難以置信，甚至聲音都顫了：“死了問的？”
　　“妳……”
　　“伱們守歲人，什麽時候有了刑魂門道的本事？”
　　“……”
　　“為了妳們，特意學的。”
　　老掌櫃淡淡道：“花了我三斤血食，才找人換來了這手本事。”
　　“但也值了。”
　　“不學到這個法門，又怎生在等到妳們回來的時候，好好的招待妳們這群老朋友？”
　　“……”
　　掌櫃的如今表現的實在平靜，竟似真跟熟人拉家常似的。
　　心神大亂之下，聲音都顯得有些嘶啞了：“妳……妳怎麽知道我們會回來？”
　　“呵呵……”
　　掌櫃的看向了那院子裏停著的兩輛大車，這趙家是做豆腐的，有輛車也正常，不管是下鄉裏收黃豆，還是進城裏賣豆腐都用得上。
　　但只是壹家豆腐鋪子，卻放了兩輛，讓這個院子都顯得有些局促了。
　　掌櫃的看著這人，臉上帶著陰森冷笑容：“裝神弄鬼的玩意兒，真以為我看不透妳們壇兒教的本事？”
　　“說什麽瞞天過海，這世上或許真有人懂那本事，能把這麽壹大批血食運走。”
　　“但絕不會是妳們這幫子下三濫！”
　　“所以甭管妳們玩的多花，我早就知道妳們壹定會回來，所以壹直在這裏等著妳們！”
　　“……”
　　聽得這話，不僅這漢子吃了壹驚，就連胡麻也壹下子印證了早先的猜想。
　　那批血食，果然還在這鎮子周圍？
　　二鍋頭老兄早先猜的不錯啊，那批血食當時雖然招來了邪祟，但根本沒有被運走。
　　只不過，不是老掌櫃藏起來的，而是壇兒教。
　　這事顯然也是瞞著老掌櫃的，他們作出了血食已經被運走的假象，就是為了等風聲過去，再回來偷偷的運走，可老掌櫃早就看破了，也就猜到，他們這些人，壹定還會再回來。
　　只不過，掌櫃的既然猜到了，又為什麽沒跟上面人說？
　　“哈哈，哈哈……”
　　冷不丁被掌櫃的說破了心裏的秘密，這漢子吃驚不已，但末了，他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竟是忽地大笑起來：“和妳家那閨女不同，妳倒確實是個聰明的。”
　　“可惜，妳也想岔了，妳想著從咱嘴裏，問出那批血食兒的下落？告訴妳，想多了，因為九爺爺根本就沒告訴咱……”
　　“咱只是奉命過來看看花哨子是死是活，再準備兩輛大車而已。”
　　“其他的咱啥也不知道，妳就算弄死了我，想要問靈，也根本問不出啥來……”
　　“……”
　　老掌櫃死死的看著他，這漢子心裏著慌，卻也故意挺著胸膛看向老掌櫃。
　　眼神不躲不閃，似乎證實了自己說的是實話。
　　而老掌櫃也只是微微沈默之後，低嘆了壹聲，向胡麻道：“給我準備三枝香，壹對蠟燭，再拿個盆過來接著血。”
　　“妳……妳……”
　　這漢子終於繃不住，還是顯露出了驚慌：“我說了，我真不知道……”
　　“是。”
　　老掌櫃道：“但我還是要問問，不光是為了問出那批血食，主要是為了讓妳遭點罪！”
　　那漢子聽著，臉都青了，壹股子寒氣，攝住了心魄。
　　胡麻不敢怠慢，忙進屋裏搜找了壹番，確實找到了掌櫃的需要的香與蠟燭。
　　可笑的是，還是從壹個黑色的包袱裏翻出來的，而這包袱，也明顯不是豆腐趙家的，更像是這個壇兒教的漢子隨身帶著的。
　　當他交給了掌櫃，掌櫃便也拎了這個人，大步的走進了堂屋裏面。
　　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掌櫃的應該用某種方法，封了這人的口鼻，以免他的慘叫，驚動了鄰居。
　　但胡麻能感覺到身子壹陣陣的受到寒意侵襲，周圍毛毛燥燥，仿佛有什麽非人的東西，都跑進了這院子裏面似的，他調動了爐火，方才勉強的撐住。
　　“這堂屋……”
　　他轉頭看了壹眼堂屋，卻又很快的錯過了目光。
　　不知道這堂屋裏，正進行著什麽樣詭異殘酷的刑罰，但胡麻明白，那壹定很精彩。
　　足足壹柱香功夫，掌櫃的才走了出來。
　　胡麻看著他渾身上下，都沾滿了鮮血，陰著壹張臉，仿佛是從地獄裏回來的。
　　默默的扯下晾著的籠布，遞給了他。
　　掌櫃的擦完了手，還有臉，才隨手壹扔，在磨盤上坐了下來，默默的拿了煙鍋子抽著。
　　“妳不好奇？”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忽然向胡麻問道。
　　“不好奇。”
　　胡麻道：“那不是我壹個燒青香的夥計能惦記的，我只是來跟著還掌櫃的傳法之恩的。”
　　“別的事，不想聽。”
　　“……”
　　掌櫃的看了他壹眼，似乎見他模樣不似作偽，才低聲嘆了口氣：“妳是聰明的。”
　　“其實對那些失竊的血食什麽的事情，我也不關心，畢竟黑鍋我早已背了，我現在，也只是要等壇兒教的這幫子雜碎回來，把他們殺的壹個不剩。”
　　“……”
　　院子裏，再度陷入了長久的沈默。
　　胡麻忽然道：“但若說有個問題，我還是關心的……”
　　“禾妹子，還能治得好麽？興許那些人手裏，會有解藥……或是解法？”
　　“……”
　　夜色裏，油煙恍惚不定，但仍可以察覺，掌櫃的眼神似乎都黯淡了下去。
　　良久，才低聲道：“難，太難了……”
　　“那造畜之術，以滾油燙爛她的皮膚，又活剝了惡犬，以秘法煉制其皮，糊在了她身上，直生長至壹處，分也分不開……”
　　“……都是她的命啊！”
　　“但我是她大，我總不能不理，總要帶她碰碰運氣的。”
　　“……”
　　胡麻不多問了，低聲道：“咱們該回去了，掌櫃的，那邊應該換好東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