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無臂大俠

　　清早。
　　房間冷得讓人不想起床。
　　小山村安靜得不像話，偶爾幾聲雞鳴犬吠顯得異常洪亮，待聲音消失，對比之下更顯安靜。
　　周離已睜開眼睛，但並未動彈，只呆呆的盯著天花板，不想起床，他估計自己此時的姿勢應該和槐序比較像。
　　胸口處蜷縮著壹只小貓，貓的體溫比人略高，所以感覺很暖。
　　毛絨絨軟綿綿的。
　　旁邊床吱呀壹聲，周離扭過頭，見到槐序翻了個身，側躺著與他對視。
　　槐序出聲問：“睡醒了怎麽不起床？”
　　“冷。”
　　“那妳要在床上躺到下午嗎？”
　　“妳不冷嗎？”
　　“我怎麽會冷，我是正兒八經的大妖怪。”槐序窩在被子裏，“妳要是冷，我可以變到……誒妳們人類是多少度來著？”
　　“三十六七度吧。”
　　“哦，那我變到七十多度，給妳取暖。”
　　“謝謝不用，我怕燙。”
　　“那妳還不起來？該做早飯了。”
　　“做飯……”
　　周離當即掀開被子，見到團子在自己胸口睡得正沈，他小心將之抱起來放到壹旁，便準備穿衣裳了。
　　“喵嗚~~”
　　團子迷迷糊糊睜開眼瞄了他壹眼，又把眼睛閉上，並小爪子捂住眼睛，繼續睡去。
　　周離見狀便又給她蓋上了被子。
　　昨晚小渣貓少見的沒有作妖，給了他壹個奢侈的深度睡眠，他決定對她好壹些。
　　可當他穿戴整齊站在地上，扭頭壹看，團子已經從被子裏鉆了出來，正站在床邊抖擻著身體，很快她就精神煥發起來，像是壹只小腦斧。
　　“團子大人不睡了嗎？”
　　“不睡了喔！”
　　“要起床了嗎？”
　　“抱團子大人。”
　　“好的。”
　　周離抱起團子往外走，老妖怪也跟在他身後。
　　幾乎同時，隔壁房間的門也被推開了，鄭芷藍走了出來。
　　“早。”
　　“早啊。”周離回道，“昨晚睡得好嗎？”
　　“還好。”鄭芷藍說。
　　“怎麽周離妳像是主人小鄭像是客人了呢？”槐序奇怪的盯著他們倆。
　　“我昨晚聽見妳們聊天，聊得好晚。”周離無視了老妖怪，繼續對鄭芷藍說，和她並肩往樓下走去。
　　“楠哥好能說的。”
　　“她的話就是很多，煩得很。”
　　“沒有煩。”
　　“她現在還沒有醒嗎？”
　　“醒了，沒起。”
　　“這樣啊。”
　　鄭芷藍小叔壹家三口倒是起了，他們多半已經習慣早起了，但也早起沒幾分鐘，這會兒正站在院子前，剛刷完牙，牙刷和牙刷杯碰撞，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在清晨傳出老遠。
　　周離端著壹杯水走出門，和他們打了個招呼，也走到院子邊上開始刷牙。
　　團子小跑過來，仰起頭問他：“團子大人怎麽刷牙呢？”
　　“唔……”
　　周離稍作思考，喝了口水吐掉嘴裏的泡沫，只聽團子清細的哎呀壹聲，縮著小腳往後連退幾步，周離連忙道歉，然後說：“楠哥還沒起床，團子大人上去把她叫起來吧，等下外面沒人的時候，團子大人就可以偷偷刷牙了。”
　　“好的喔！”
　　團子扭身壹溜煙就跑得沒影了。
　　周離接著刷牙。
　　身邊傳來鄭芷藍的聲音：“妖怪也需要刷牙嗎？”
　　周離搖搖頭沒有回答。
　　等到刷完牙，他也將牙刷伸進杯子裏攪拌、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時，他才說道：“她只是覺得這樣好玩兒。”
　　“團子大人真可愛。”
　　“還行。”
　　“小嬸說早上煮個面吃。”
　　“好呀。”
　　“等下我去掐點蔥花和豌豆尖。”
　　“我跟妳壹起。”
　　“好……”
　　保溫壺裏的熱水不多了，先前小叔壹家用過，兌了涼水之後，變得溫嘟嘟的，似乎這保溫壺的保溫效果也不是很好了，用太多年了，本身應是大紅色的保溫壺已經褪色成了粉紅色，看起來就很舊。
　　周離和小鄭姑娘共用壹盆，他只囫圇將臉擦了擦，沒敢仔細洗，甚至擰毛巾的時候都不敢擰得過重，怕把水弄渾了尷尬。
　　哦對，她也看不清的。
　　洗完臉後，風吹得涼颼颼的，兩三下臉上就幹了，摸起來滑溜溜的。
　　小鄭姑娘拿了個筲箕，出門往左就有壹塊菜土，除了種了壹棵桃子樹和壹棵李子樹，還種著香蔥和壹些經常會摘食的時令蔬菜。這個時候的豌豆尖正是吃的時候，用來煮湯煮面都是極好的，楠哥特喜歡吃。
　　周離走在她身後，從她手中接過筲箕。
　　“我來掐吧。”
　　“好。”
　　小鄭姑娘是做不了這種精細事的，於是她自覺的往旁邊讓了兩步。
　　“要掐什麽樣的呢？”
　　“尖尖上，最嫩的部位，掐完之後把上面的須扯掉，因為鄭梓豪在，小孩子喉嚨容易被卡到。”鄭芷藍站在旁邊答道。
　　“好。”周離壹邊掐著豌豆尖，壹邊與她閑聊，“我看妳們的羊圈好像重新修了下。”
　　“是修了壹下。”鄭芷藍說，“因為今年冬天格外冷，之前羊圈漏風很嚴重，而且現在養的羊比原來多了，羊圈有點不夠用，所以在小圓大人和老灰大人的幫助下重新修了壹下。”
　　“小圓大人。”周離重復。
　　“怎麽了？”鄭芷藍歪頭問道。
　　“沒什麽。”周離抿了抿嘴，聽著好玩而已，“小圓倒是擅長做這些事，他應該去工地上班。”
　　“多虧了他了。”
　　“妳們種的菜也越來越多了。”
　　“因為要吃飯的多了。”鄭芷藍小聲解釋，“還多種了很多果樹果苗，這些好多都是小圓大人和老灰大人種的，小圓大人好厲害，他變大之後兩三下就在地上刨出壹個大坑來，只要不是長得很大的樹，他都可以抱著種下去。”
　　“他們愛吃果子。”
　　“對的，我們還種了草莓，種了好大壹片地的西瓜，明年就可以叫槐序來摘了。”
　　“花花草草就是星回和季白兩位大人種的吧？”
　　“對，用的妳買的種子。”
　　“這樣啊。”
　　周離莫名有了點參與感了。
　　掐了滿滿壹筲箕的豌豆尖，和壹小把小蔥，兩人走回院子裏。
　　楠哥已經下樓了，她還是穿著昨天那件白色的羽絨服，身材高挑纖細，所以雖然衣服蓬松，穿在她身上也不顯得臃腫。
　　因為天冷，她將雙手都縮在衣服裏面，兩只袖子就變得空空的了，於是她壹邊走壹邊左右搖擺身體，將兩只袖子甩起來，扭頭尋找周離。待找到周離後她晃到周離身邊，站在周離邊上繼續甩著袖子，用袖子打著周離。
　　周離心情不佳，並不理她。
　　余光又壹瞥，小叔正坐在竈前，早已燒起了火，水都燒燙了，他不由十分沮喪。
　　楠哥自顧自的玩了壹會兒，覺得沒意思，便放棄了周離，轉而來到小鄭姑娘身邊，開始用同樣的方法折騰起小鄭姑娘。
　　袖子左右甩動，打在身上輕若無力。
　　小鄭姑娘很無奈，只問道：“洗臉了麽？”
　　“洗了。”
　　“刷牙了麽？”
　　“刷了。”
　　“哦。”
　　小鄭姑娘不知道說什麽了，便自顧自做起自己的事，任由楠哥在身邊鬧。
　　這時周離走了過來，面色平靜，壹手抓起楠哥的壹個袖子，在楠哥疑惑的註視下，不慌不忙的將兩個袖子打了個死結，趁著她無法還手，又摸了摸她的頭頂，還捏了捏臉，然後從容轉身離去。
　　楠哥低下頭看了看，又搖了搖身子。
　　這下袖子甩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