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爭夫

　　周五的晚上，公安大學附近的壹所公寓裏，黑色的真皮沙發上，王思宇雙手捧著臉，嘴裏叼著壹管簽字筆，皺眉望著茶幾上的稿紙，滿臉無辜地道：“小晶妹妹，真沒什麽可交代的，我這些年的感情經歷，那可真是……純潔如紙啊！”
　　“不可能！”方晶抱著壹大叢火紅的玫瑰花，深吸了壹口濃郁的香氣，吐了下小舌頭，臉上露出極為滿足的笑意。
　　她將玫瑰插到花瓶裏，轉身走了過來，把簽字筆拔了下來，丟在茶幾上，剝了壹瓣香蕉，送進王思宇的嘴巴裏，笑瞇瞇地道：“小宇哥哥，其實，我不是那麽不通情理的人，這麽多年在外面，難免會孤獨寂寞，有幾個紅粉知己，再正常不過了，好哥哥，妳就老實交代吧，我保證既往不咎。”
　　王思宇嚼著香蕉，望著她清純可人的模樣，腦海裏卻回蕩著方渺的提醒：“匹婦壹怒，血濺五步！”
　　“好吧，我交代！”王思宇嘆了口氣，提筆寫了十幾個“方晶”，在末尾又加了四個字：“只愛方晶！”
　　把簽字筆丟到旁邊，他雙手捧起交代材料，鄭重地遞了過去，嘿嘿笑道：“怎麽樣，方警官，這回滿意了吧？”
　　方晶把稿紙丟下，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坐到王思宇的膝蓋上，伸手勾了他的脖子，愁眉苦臉地道：“小宇哥哥，我們可是要做壹輩子夫妻的，妳那些秘密，究竟要瞞上多久啊！”
　　這種事情，自然是瞞不住的，早晚都會敗露，王思宇思忖良久，把心壹橫，故意板著面孔，試探著道：“小晶，既然不信任，咱們就分手好了！”
　　方晶睜大了眼睛，瞪著王思宇，揮起粉拳，敲打著他的胸脯，哼哼唧唧地道：“討厭，小宇哥哥，妳說什麽呢，想始亂終棄嗎？”
　　王思宇心中壹軟，嘆了口氣，摟了她的纖腰，輕聲道：“小晶妹妹，問妳個嚴肅的問題，假如我真是花花公子，在外面沾花惹草了，妳會離開我嗎？”
　　方晶楞住了，遲疑半晌，才咬了嘴唇，搖頭道：“不會，但我壹定要誓死捍衛愛情，把那些女人趕得遠遠的。”
　　王思宇心裏壹沈，苦笑著道：“小晶妹妹，到現在為止，我還是有些鬧不明白，妳怎麽忽然就喜歡了我，還陷得這樣深！”
　　方晶咯咯地笑了起來，用頭磨蹭著他的下頜，乖巧地道：“傻哥哥，這就是壹見鐘情了，妳不懂的，感情上的事情，哪有那麽多理由呢！”
　　“壹見鐘情？”王思宇的心情變得復雜起來，沈吟半晌，才輕聲道：“別說，還真有幾樣事情要交代壹下。”
　　方晶登時來了精神，眼巴巴地望著王思宇，柔聲道：“說吧，只要說了，我壹定會原諒妳的，小宇哥哥，要相信我。”
　　王思宇笑了笑，心情卻變得有些沈重，輕聲道：“先說好，不許發脾氣，否則，我晚上就離開這裏，再也不回來了。”
　　“等等！”方晶身子微顫，臉色變得如同白紙壹樣，她深吸了口氣，緩緩地站了起來，走到王思宇的對面，拉了椅子坐下，神色緊張地道：“小宇哥哥，妳說吧，我……我有心理準備了。”
　　“不是妳想象中的樣子。”王思宇斟酌著字句，半真半假地編起了故事，把幾個可憐女人的經歷講了出來，從張倩影、柳媚兒、壹直講到廖景卿。
　　方晶是極有同情心的，也單純得很，聽了壹會兒，就開始抹眼淚，哽咽著道：“小影姐姐就不用說了，心腸那麽好，沒想到那樣命苦，媚兒也是怪可憐的，和我差不多，只不過，我失去的是母親，她失去的是父親，不過，她更慘。”
　　半個小時後，王思宇停頓下來，猶豫了下，還是決定有所保留，不能和盤托出，於是點了壹顆煙，皺眉吸了幾口，有些為難地道：“媚兒，情況就是這樣，小蕾阿姨、小影姐在照顧著我的生意，景卿姐姐在料理我的生活，她們原本都是極可憐的女人，現在是我得力的幫手，妳若是能接受她們，就能成為我的妻子，要是不肯，我也沒有辦法，只能去老師那裏負荊請罪了。”
　　方晶雙手捧了臉，淚眼婆娑地望著王思宇，委屈地道：“小宇哥哥，妳這是在攤牌嗎？”
　　王思宇擺了擺手，苦笑著道：“哪有，不過，我以前發過誓言，要照顧她們；可又答應過老師，要保護妳壹輩子，我很為難，小晶。”
　　方晶低了頭，心情變得異常復雜，哽咽半晌，才擡起頭，眼淚汪汪地道：“小宇哥哥，妳和她們都發生過關系嗎？”
　　王思宇有些於心不忍，就輕輕搖頭，悄聲道：“沒有。”
　　方晶咯咯地笑了起來，眼淚卻撲簌地落下，她走到梳妝臺邊，照著鏡子，喃喃地道：“真是不該問，自討苦吃呢，小宇哥哥，妳送的玫瑰花真好看，我很喜歡！”
　　“小晶……”王思宇站了起來，欲言又止。
　　方晶慌了手腳，趕忙轉過身子，可憐巴巴地望著王思宇，雙手拉扯著睡袍，粉唇微動，囈語般地哀求道：“好了，小宇哥哥，別說了，沒發生關系就好，我已經知道了。”
　　王思宇猶豫半晌，有些無奈地坐了下去，悶頭吸了幾口煙，嘆息道：“小晶妹妹，外面有很多優秀的男孩子，妳應該再考慮壹下。”
　　“他們優秀不優秀，和我有什麽關系！”方晶抽出紙巾，擦了眼角，走到沙發邊，坐在王思宇的腿上，小鳥依人般溫柔，討好地道：“好啦，小宇哥哥，妳都答應了爸爸，要保護我壹輩子，就不許反悔，知道嗎？”
　　王思宇把煙頭熄滅，丟在煙灰缸裏，苦笑著道：“小晶，妳這又是何苦呢？”
　　方晶把頭埋在他的懷裏，默默地流淚，淚水很快濕透了王思宇的前襟，半晌，她才擡起頭，可憐兮兮地道：“小宇哥哥，妳是不是鐵了心思，想要拋棄我了？”
　　王思宇輕輕搖頭，拍著她的後背，緩緩道：“沒有，怎麽會呢！”
　　方晶輕籲了口氣，喃喃地道：“那就好，小宇哥哥，妳要記住了，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無論到了什麽時候，咱們兩個永遠在壹起，誰都不許拋棄對方！”
　　王思宇沈默下來，望著梳妝臺邊，花瓶裏那叢紅艷艷的玫瑰，柔聲道：“好的，小晶妹妹，我都聽妳的。”
　　方晶不再吭聲，而是獨自流淚，或許因為傷心過度，太過疲倦，沒過多久，竟然睡了過去。
　　王思宇抱了她起來，走進臥室，把她放在被子裏，掖好被角，剛要轉身離開，手臂卻被拉住，方晶擡起頭，紅著眼圈道：“小宇哥哥，不許走！我不讓妳走！”
　　王思宇微微壹笑，向外努努嘴，輕聲道：“去洗澡，身上臭臭的，妳會不喜歡的。”
　　方晶卻嘟起小嘴，死命地拉著他的胳膊，固執地道：“就是不許走，妳要敢離開半步，我就讓妳後悔壹輩子！”
　　無奈之下，王思宇只好坐回床邊，脫了衣服，鉆進被窩，笑著道：“好了，不走啦。”
　　方晶卻嘆了口氣，伸手推開他，柔聲道：“小宇哥哥，去洗澡吧，光著身子去，我就不怕了。”
　　王思宇登時無語，又有些內疚，俯下身子，在她白嫩的臉頰上親了壹口，就鉆出被子，進了浴室，洗了澡後，裹著浴巾走出來，進了臥室，卻見方晶懷裏抱著枕頭，倚在床頭，怔怔地發呆。
　　“小晶，在想什麽？”王思宇掀開被子，鉆了進去，側過身子，輕聲問道。
　　方晶搖了搖頭，重新躺下，勾著他的脖子，悄聲道：“小宇哥哥，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王思宇嘆了口氣，輕聲道：“不是，那些事情，都是小宇哥哥的錯。”
　　方晶伸出白皙的小手，捂了他的嘴，哽咽道：“雪瀅阿姨都說過了，像我這樣刁蠻任性的公主脾氣，再不改改，會吃苦頭的。”
　　“別哭啦，小晶，妳這個樣子，讓我……”王思宇仰頭望著棚頂，伸手撫摸著方晶的後背，心情復雜到了極點，後半句話停在嘴邊，卻沒有辦法說完。
　　方晶抹了眼淚，撅嘴道：“其實，我很想發脾氣的，可是，我不敢，怕妳生氣以後，就不要我了。”
　　“發吧，發吧，小宇哥哥不怪妳！”王思宇拉開被子，露出前胸，苦笑著道。
　　方晶抹了眼淚，坐起來，伸出壹雙粉拳，晃了晃，兇巴巴地道：“這可是妳說的啊！”
　　王思宇點點頭，輕聲道：“沒關系，出出氣吧，打哪都成。”
　　方晶呆坐半晌，捏著粉拳，在王思宇的面前晃了半晌，咬了幾次牙，卻始終沒有動手，幾分鐘後，她幽幽地嘆了口氣，拉起被子，又鉆回被窩，有些泄氣地道：“不行，我舍不得！”
　　王思宇微微壹笑，把她攬在懷中，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親了壹口，悄聲道：“妳啊，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方晶“噢”了壹聲，伸手勾了王思宇的脖子，顫聲道：“小宇哥哥，我知道，自己有很多缺點，妳要是不喜歡，就告訴我，我壹定能改好的。”
　　王思宇的心裏像被紮了鋼針，鉆心地疼，沈默半晌，才嘆了口氣，伸手從床頭櫃上摸了煙盒，彈出壹根煙，拿起打火機，“啪”地壹聲點上，深深地吸了壹口，把打火機丟了出去，吐著煙圈道：“小晶，都是小宇哥哥的錯，其實，我不是個合格的丈夫，妳要想清楚，千萬別犯糊塗。”
　　方晶咳咳地咳嗽了幾聲，拿手揉著精致的鼻子，癟嘴道：“早就想清楚啦，小宇哥哥，無論妳耍什麽花招，都別想拋棄我，還有壹年就畢業了，到時我們就結婚，生壹大堆孩子，我會當好賢妻良母的，要是哪做的不好，妳就打我屁股，我不生氣，壹定乖乖的，討妳喜歡……”
　　王思宇擡手搓了搓臉，輕聲道：“小晶，妳是幾時起疑心的？”
　　方晶翻過身子，望著棚頂，幽幽地道：“在QQ上，認識了個華西的小姑娘，我們聊得很投機，還壹起玩遊戲，交往了快兩年了，前些天，她突然提出了個很奇怪的要求，要花錢買‘潮男小宇’的號，我不同意，就大吵了壹架，她突然提出，花錢買我現實裏的男朋友，只要我同意，多少錢她都肯出，而且提前打到賬號裏，這樣，才讓我警覺起來。”
　　王思宇愕然，撣了撣煙灰，皺眉道：“小晶，她叫什麽名字？”
　　方晶嘆了口氣，悄聲道：“QQ昵稱是‘媚眼如絲’，現實裏的名字叫‘劉梅’，遊戲裏的名字叫‘傷心的伴娘’。”
　　“是媚兒。”王思宇皺起眉頭，深吸了口煙，輕聲道：“知道啦，睡吧。”
　　方晶“嗯”了壹聲，抱著王思宇的手臂，悄聲道：“小宇哥哥，答應我，咱倆好壹輩子。”
　　“傻丫頭，我答應了。”王思宇側過身，把煙頭熄滅，丟了出去，隨手關上壁燈，在黑暗中，眼前晃動著兩張青春靚麗的面孔，壹會是方晶，壹會又變成了柳媚兒，腦子裏亂糟糟的，不知在想著什麽，翻來覆去，折騰了許久，才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