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三十七章 青春懵懂的愛情

　　銀泰大酒店的賓館客房裏，周松林戴了壹副老花鏡，坐在寫字臺前安靜地批了壹會文件，過了許久，他才把筆輕輕丟下，摘下老花鏡，輕輕放在桌上，用手指揉了揉額頭，緩緩地來到沙發邊坐下，看了王思宇壹眼，瞇著眼睛道：“小宇啊，我最近常常失眠，睡眠質量非常不好。”
　　王思宇微微壹怔，放下手中的棋子，低聲道：“老爺子，不要太晚得太晚，您都這麽大歲數了，要註意保養身體。”
　　周松林擺了擺手，拿手指了左胸，神色黯然地道：“不關身體的事，是這裏出了問題，心病難醫啊。”
　　王思宇嘆了口氣，從煙盒裏抽出兩根煙來，遞給周松林壹支，自己也點了煙，輕聲道：“老爺子，還在為周媛老師的婚事擔憂？”
　　周松林輕輕點頭，皺著眉頭深深吸了口煙，無可奈何地道：“媛媛這孩子，她在懲罰自己，也在懲罰我，本來以為時間能夠沖淡壹切，讓她把以前那些不開心的事情都忘記，可事實證明，我錯了，大錯特錯啊……”
　　見老爺子氣色極差，王思宇很想安慰他壹番，可嘴巴動了幾下，卻沒有說出話來，過了半晌，才坦言道：“老爺子，事情確實比想象中要麻煩，周老師用情太深了，壹直沈溺在過去的感情裏，除非她自己肯走出來，否則沒有人能喚醒她。”
　　周松林站了起來，背著手在屋子裏走了幾步，焦慮不安地道：“可她都這麽大了，再不結婚生子，成什麽樣子了嘛？”
　　王思宇撣了撣煙灰，猶豫了下，還是覺得應該實話實說，就吞吞吐吐地道：“老爺子，這種事情，那是勉強不得的，她要是找不到喜歡的對象，就算是隨便找個人嫁了，那樣的婚姻生活也不會幸福的。”
　　周松林停下腳步，又吸了口煙，轉身道：“我年紀大了，不懂得年輕人的想法，這種事情又不好和外人去講，小宇，妳琢磨著，應該怎麽處理才好呢？”
　　王思宇尷尬地笑了笑，撓了半天的頭，有些為難地道：“只能再等等，除此之外，真是沒有太好的辦法。”
　　周松林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嘆息道：“我都等了好多年了，等來等去，只看著她年紀壹天天大起來，卻瞧不到半點轉機，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必須想出辦法來，否則她這壹生都毀掉了。”
　　王思宇嘆了口氣，把手中的煙掐滅，丟到煙灰缸裏，毫無頭緒地道：“能有什麽好辦法呢？”
　　周松林回到沙發邊坐下，沈默了半晌，就轉頭問道：“最近常和周媛聯系嗎？”
　　王思宇搖頭道：“老爺子，周老師不大肯搭理我，每次通話，不超過三分鐘，她肯定把電話掛斷。”
　　周松林嘆了口氣，拿手拍打著額頭，低聲道：“這丫頭，就是這個樣子，真是拿她沒辦法。”
　　王思宇皺著眉頭道：“老爺子，其實這種事情，還是要看緣分的，她那樣漂亮，追求的人壹定很多，您也不必太著急，說不定哪天就會有驚喜出現。”
　　周松林擺了擺手，眉頭緊鎖，眼角的皺紋更加深了些，他有些失落地道：“漂亮有什麽用，總是壹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
　　王思宇感覺不好再說什麽，就去沏了兩杯熱茶，輕輕放在茶幾上，轉移話題道：“老爺子，前段時間聽說您可能會調離青州，到荊州當書記，現在進展如何？”
　　周松林摸起杯子，呷了口茶水，搖頭道：“既然這麽久沒有調動，就說明希望不大，當然了，還是要再爭取壹番的。”
　　王思宇想了想，就笑著說：“之前和焦書記閑聊，他說其實到省城也不錯，李漢梓市長快退下來了，玉州的嶽書記人很不錯，平易近人，應該是極好相處的。”
　　周松林擺了擺手，搖頭道：“算了，這種事情，很難講的，只能最大限度去爭取，我的年紀也大了，就算在現在的位置上退下來，也已經滿足了。”
　　王思宇笑了笑，輕聲道：“老爺子，不能這樣講，在市廳級領導中，您的年齡還是很有優勢的，應該抓住機遇，再進壹步。”
　　周松林微微壹笑，情緒少許好轉了些，他端起茶杯望了王思宇壹眼，笑瞇瞇地道：“小宇，妳今年也已經二十八了吧，也該考慮下個人問題了。”
　　王思宇呵呵壹笑，輕聲道：“老爺子，我不急的。”
　　周松林卻滿臉嚴肅地道：“婚姻問題還是很重要的，到了年齡不成家，各方面都會有想法，妳也該抓緊了。”
　　王思宇苦笑著摸了摸鼻子，輕聲道：“老爺子，您是知道的，方晶還要兩年才能畢業，方老師的意見，還是再等等。”
　　周松林“哦”了壹聲，閉了眼睛沈思半晌，忽地輕聲道：“小宇，妳覺得媛媛怎麽樣？”
　　王思宇心裏突地壹跳，不知老爺子為何要這樣問，就含糊地道：“周老師當然很好了。”
　　周松林嘴角微翹，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刨根問底地道：“哪裏好？”
　　王思宇摸起杯子，喝了壹大口茶水，掩飾了尷尬，笑著道：“周老師各方面都很優秀，哪裏都好。”
　　周松林瞇上眼睛，似是不在意地問道：“和方晶比呢？”
　　王思宇心中壹慌，忙脫口而出道：“老爺子，這個不好比較的。”
　　“是啊，是啊……”周松林臉上露出壹絲惋惜之意，他頓了頓，又輕聲感慨道：“小宇啊，妳算是我的得意門生，媛媛是我的寶貝女兒，有時候想想，妳們要是能夠走到壹起，其實也是不錯的結局，只可惜啊，晚了壹步，被如海兄搶到前裏去了。”
　　王思宇低頭喝著茶水，暗自苦笑，老爺子恐怕是真著急了，開始亂點鴛鴦譜了，要是放在三年前，可能他會迫不及待地答應下來，但現在的心境變了，而且與周媛之間分開的太久，對這位老師的印象模糊了許多，就算對方肯，他的心裏也有些沒底，盡管對於漂亮女人，王思宇向來都是來者不拒，但婚姻非同兒戲，老爺子就算再大度，恐怕也不會讓女兒沒有名分的。
　　見王思宇沒了聲音，壹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周松林不禁有些懊惱，他挪了下身子，皺著眉頭道：“小宇啊，當初要不是媛媛把妳介紹到青州市委辦來，恐怕妳也不會從政，是吧？”
　　王思宇“喔”了壹聲，蔫頭耷腦地道：“是啊，多虧了周媛老師的幫忙，我壹直都很感激她。”
　　周松林抱起雙肩，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到窗前，拉開淡粉色的簾子，望著窗外的夜景，語氣低沈地道：“那次妳被歹徒刺傷，躺在醫院的時候，媛媛哭了很久，我是很久沒有見她為別的男人流淚了，當時就覺得，她對妳的感情很特殊。”
　　王思宇又摸出壹根煙，點著後狠抽了幾口，吐著煙圈道：“老爺子，我已經答應了如海老師，要照顧方晶壹輩子，如果貿然悔婚，總是覺得心裏過意不去，另外，周老師之所以傷心流淚，其實還有別的隱情……”
　　周松林擺了擺手，打斷王思宇的講話，低聲道：“小宇，不要再提了，有些事情，我心裏很清楚，那人的照片，我早就見過了。”
　　王思宇悚然壹驚，擡起頭來，怔怔地望著周松林的背影，不知該說些什麽，過了許久，他才訕訕地道：“老爺子，以後如果有機會，我再勸勸周媛老師吧。”
　　周松林的臉上浮現壹絲倦意，擺手道：“算了，妳還是不要聯系她了，不然媛媛永遠都忘不了那個人，那樣情況更糟糕。”
　　頓了頓，他又轉過身來，語氣沈重地道：“小宇，妳先回去吧，我累了。”
　　王思宇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悄悄走到門邊，停下腳步，回頭望了壹眼，低聲道：“老爺子，您早點休息。”
　　周松林沒有說話，而是皺著眉頭擺了擺手，便轉身去了浴室，輕輕關上房門。
　　王思宇下了樓，坐進車子裏，皺著眉頭想了半晌，苦笑著搖搖頭，便發動車子，駛回電視臺家屬樓，回到家中，見葉小蕾沒有在家，只有柳媚兒獨自坐在沙發上修理指甲，他就笑著問道：“媚兒，怎麽又把小蕾阿姨氣跑了？”
　　柳媚兒嘻嘻壹笑，搖頭道：“沒有，這些日子媽媽壹直都和景卿姐姐在壹起，她們可能在商量全國巡展的事情吧。”
　　王思宇微微壹笑，脫了外套掛在衣架上，轉身去了浴室，沖了熱水澡後，裹在浴巾走出來，坐在柳媚兒身邊，伸手從茶幾上的果盤裏摸出壹個獼猴桃，撥了皮吃了幾口，低聲道：“媚兒，妳那藝術培訓學院搞得怎麽樣了，幾時才能營業？”
　　柳媚兒撅著嘴巴道：“真是的，哪壺不開提哪壺，現在又不是假期，很多孩子都有學習地點了，招生情況很不樂觀，反正不湊足壹百個孩子，我是決計不會開班的。”
　　王思宇笑了笑，把獼猴桃吃完，擦了嘴巴，就伸手摸過她的纖纖玉足，把玩了起來，不時嘖嘖贊嘆道：“媚兒，妳這小腳真是太漂亮了，是不是以前裹過？”
　　柳媚兒撲哧壹笑，伸手捶了他壹下，笑罵道：“大色狼，別胡說，現在這年月，誰還裹小腳啊。”
　　王思宇嗯了壹聲，松了手，仰靠在沙發上，瞇著眼睛道：“媚兒，哥過段時間可能要出國培訓，在國外呆上壹年。”
　　柳媚兒“啊”了壹聲，指甲鉗從手中跌落，蹙著眉頭道：“怎麽會去那麽久啊？真是太討厭了，哥，妳別去了，國外也沒什麽好玩的。”
　　王思宇呵呵壹笑，拉著她的手，將柳媚兒抱在懷裏，微笑道：“哥也不想去啊，但組織上既然有這個安排，那就只能無條件服從了。”
　　柳媚兒哼了壹聲，恨恨地瞪了他壹眼，低聲抱怨道：“少來了，妳肯定是願意去的，外面的洋妞都開放著呢。”
　　王思宇笑了笑，伸手在她前胸上捏了壹把，咬著她的耳垂道：“媚兒，妳今晚上要是開放壹次，哥就想辦法不去了。”
　　柳媚兒小臉壹紅，咬著嘴唇囁嚅道：“真的？”
　　王思宇輕輕點頭，低聲道：“當然是真的，君子壹言，駟馬難追。”
　　柳媚兒低低地啐了壹口，抓住王思宇的手腕，暈紅著臉道：“哥，妳這大色狼什麽時候成君子了？”
　　王思宇嘿嘿壹笑，抱緊了她的小蠻腰，悄聲道：“媚兒，我要不是正人君子，早就霸王硬上弓了。”
　　柳媚兒撇了撇嘴，壹臉嬌憨地道：“那就硬上唄，誰攔著妳了。”
　　王思宇冷哼壹聲，就將她按在沙發上，惡狠狠地道：“媚兒，這可是妳說的，等會可不許哭！”
　　柳媚兒跪在沙發上，兩只小腿亂踢亂踹，咯咯笑道：“哥，妳不要鬧了，好了，停，停……”
　　王思宇呵呵壹笑，停了手，端起杯子喝了幾口茶水，便點了壹根煙，默默地吸了起來。
　　柳媚兒坐起來，怔怔地望著他，悄聲道：“哥，妳怎麽了，好像壹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王思宇笑了笑，搖頭道：“沒有，只是在想壹些事情。”
　　柳媚兒嘆了口氣，坐到王思宇的膝蓋上，揚起俏臉，嬌嗔地道：“哥，妳不是生氣了吧？”
　　王思宇吸了口煙，把淡淡的煙霧都噴在她的臉上，笑著道：“不是，別亂猜了，是工作上的事情。”
　　柳媚兒拿手扇著煙霧，咳嗽了幾聲，伸手搶過王思宇手中的煙，輕輕丟在煙灰缸裏，蹙著眉頭道：“少抽點，對身體不好呢。”
　　王思宇笑了笑，打了個哈欠，搖頭道：“不行了，困了，哥要回去睡覺，妳也早點休息吧。”
　　柳媚兒“嗯”了壹聲，乖巧地站了起來，轉身在他臉上親了壹口，悄聲道：“哥，別胡思亂想了，媚兒早晚會給妳的。”
　　王思宇知道她誤會了，摸著鼻子笑了笑，也不解釋，轉身回了臥室，拉了被子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睡不著，周媛父女的形象總在眼前晃悠，揮之不去，老爺子無疑為他出了壹道難題，讓他覺得很是頭痛。
　　恍恍惚惚中，他終於睡了過去，夜裏竟然做了個夢，仿佛又回到了學校的時光，那天下午的課間，他正坐在課桌旁看書，卻發現身邊的同學都轉頭望向窗外，竊竊私語。
　　王思宇轉頭望去，卻見窗外，正立著壹位冷艷的陌生女子，默默地望向這裏，兩人四目相對間，那女子卻低下頭去，轉身離開，只留下驚艷不已的王思宇，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發呆。
　　黑暗之中，王思宇忽地坐了起來，摸起煙盒下了地，來到窗邊，再次點了壹根煙，紅色的煙頭明明滅滅，煙霧繚繞中，他的腦子裏亂亂的，校園時的情景壹幕幕地浮現在腦海之中，想起了周媛，也就想起了他青春懵懂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