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榮

迷幻的炮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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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景十五年,景帝立貴妃董氏所出三皇子蕭鶴辭為太子,涉國事,享東宮位,承繼大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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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南榮 by 迷幻的炮臺

2025-2-17 21:24

  蕭稚用小剪剪斷絲線,換了根橙紅色的絲線,裏頭摻著金絲,“怎麽了?”

  遂鈺不耐煩地將手邊涼透的茶水灌進肚,“險些被壓著相親,妳在郊外山莊,就是那個帶溫泉的,給我住幾天。”






  蕭稚:“啊?”

  遂鈺:“不給?”

  “不是我小氣,那莊子早就賣了,前些年死過幾個人,就泡在山後的硫磺溫泉池子裏。我覺得不吉利,挑了個時間脫手賣了。”

  提起這個,蕭稚將銀針放回線匣中,道:“說來也奇怪,這些人死得蹊蹺。”

  “並非我莊子裏的人,卻死在了我的地盤,後來壹查發現是幾個送貨的。”

  “這是皇莊,死了什麽人都得上報宮裏。”

  “父皇倒將我叫進禦書房,叮囑我不要聲張,後來我問陶五陳,陶五陳說人拉進亂葬崗胡亂埋了。”

  蕭稚甩了甩酸澀的手腕,道:“大都每年都死人,即使無名無分的,也會登記造冊事後追查。父皇卻對這件事顯得淡淡的,我不好多問,後來賜了封地,壹連好幾年都沒回來。”

  “我只是個公主,既然父皇閉口不言,那麽我也沒有再請求追查的必要。”

  “嫁衣好看嗎?”蕭稚向遂鈺展示自己繡好的花蕊。

  遂鈺接過仔細看了看,說:“好看。”

  蕭稚垂眼笑道:“我並不是父皇膝下最優秀的孩子,卻是他們之中最得寵的。歷朝歷代的父親不都是這樣嗎,將最喜歡的女兒留在身邊,從登科狀元中挑選駙馬,公主府壹定要離皇宮近,方便公主隨時回宮。”

  “妳說。”

  “父皇怎麽那麽狠心啊。”

  “就連壹句安慰的話都不肯對我說,甚至和親的消息都是由妳告訴我。”

  “獨自留在封地的那幾年,我經常帶人跑出去遊覽山水,想通過自己的親眼所見,寫壹本供人觀賞的遊記。”

  “遂鈺哥哥,世子爺進京,距離妳回鹿廣郡的時日不遠了吧。”

  蕭稚笑得勉強,說:“阿稚有個不情之請,如果妳去了阿稚沒去過的地方,還請修書壹封送往西洲,就當我也看過那些風光了。”

  身在皇室皆如困頓之獸,這不是蕭稚初次明白公主之責身不由己,只是為什麽那麽多戰爭都需要用女人犧牲作代價。

  蕭稚起身,懷抱著鮮紅嫁衣,嫁衣厚重,從她的臂彎壹路延伸至腳邊,鮮艷地襯著她的臉,像是從心口處流出的滾燙的血,浸染全身,源源不斷地沒入無邊地獄。

  她面若桃花,卻不見分毫明艷,哽咽道:“女人不是人嗎,難道世上只有男子才算人,才配享有支配自己的權利。”

  蕭稚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壹切,令遂鈺無端心驚,更心疼。

  她說男人才算人,那他算什麽呢,他何嘗不是大都數以萬計的犧牲品中的壹個。

  遂鈺了解蕭稚心中所想,明白她的痛楚,但他連自己都救不了。

  公主府內難免沒有皇帝的人,蕭稚這話傳至玄極殿,輕則罰俸,重則庭杖。遂鈺霍然起身,快步關閉房門,門外是蕭稚的貼身嬤嬤,嬤嬤嚇了壹跳,連忙拍房門急道:“公主,公主和遂鈺公子再關系好,也不能關門吶。公子是外男,傳出去對公主的名聲不好。”

  “公子!公主不懂事,妳可是禦前伺候的人,萬壹這事叫陛下知道了,定會降罪的!”

  “我還怕他不成。”遂鈺冷道:“既怕公主名譽受損,不如我娶了她如何。”

  嬤嬤更被嚇得砸門,想大聲卻又害怕院子裏的下人們被招來,壓低聲音緊張道:“這種玩笑可開不得,公子還是快出來吧,公主原本就……原本就。”

  原本就不想和親,只是逼迫著自己順從。

  遂鈺霍然起身,沈聲道:“之前告訴妳的話依舊作數,阿稚,如果想逃跑的話,我幫妳。”

  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不知為何突然無畏,這些心情就像是當日以死相逼蕭韞寫下詔書,他肩頭血湧如柱時,輕松而又難以抑制落淚的悲涼。

  明明心中的聲音在告訴自己,妳正在違背蕭韞,違背妳們之間的諾言。但遂鈺無法停下,正如他根本沒有力氣再與蕭稚對視那樣,蕭稚仿佛像是另壹個自己,又或者說,他們本就是壹樣的。

  安排在京城的暗衛早已準備好,只等遂鈺發號施令。

  遂鈺站在大都內的秘密驛站內,環顧內室高矮胖瘦皆眼神堅定的戰士。他們信奉效命的是南榮氏,隱匿在大都多年,這是初次聽候少主命令。

  “我知道妳們準備了很久,但這是我第壹次啟用妳們,也是最後壹次。”遂鈺深吸口氣,繼續說:“護送公主遠離大都,這是欺君的大罪,我既已拜托妳們幫我送她離開,便不會將諸位的生死置之度外。”

  “將公主妥當送走後,妳們想去哪便去哪,繼續回鹿廣郡效命,或者歸隱田園,這都是妳們的選擇,我不會幹涉,亦不過問。”

  有關於鹿廣郡的未來,南榮氏的未來,遂鈺從未將自己計算其中。

  或許只有南榮隋成為遂鈺,不再冠以南榮之名,方能令鹿廣郡的安寧綿延數年。

  從軍甘為暗衛,相當於放棄榮華富貴,權勢滔天。戰士前線廝殺,憑人頭論功行賞,而暗衛殺再多的敵人,也僅僅只能成為影子,燈火萬千中,隱匿在歡聲笑語之下。

  安排好壹切後,遂鈺照常回宮裏伴駕,陪褚雲胥前往國寺上香。

  皇後的禪房遂鈺沒要到,即使蕭韞那晚突發急癥要給他戴鳳冠,將他作皇後看待,也終究只給了遂鈺貴妃級別待遇的禪房。

  越青倒覺得貴妃規格的禪房比皇後那間還要舒適些,勸道:“公子,陛下終究還是給了我們面子,禪房雖不是皇後那間,但重新布置的痕跡如此明顯,說明陛下還是將您放在心底的。”






  遂鈺冷道:“妳是我的人,還是他的人?不如去做蕭韞的近衛好了。”

  “公子!”越青跺跺腳,她自然和遂鈺同仇敵愾。

  不過也並非是為皇帝說話,眼看著王府能帶公子回鹿廣郡,此刻少生事,自然可保萬無壹失。

  然而公子似乎並沒有收斂的意思。

  褚雲胥倒是開心,自懷孕後便被南榮栩管得緊。這裏不許去,那裏不能走,想自己倒杯水喝,也會被世子念叨萬壹被燙到怎麽辦。

  遂鈺撇撇嘴,空氣中充滿某種叫作炫耀的味道,他覺得肉麻,牙酸得很,扭頭走了。

  上次上香還是夏天請鳳駕回鸞,他從山腳壹路跪至山頂,跪的險些送命。

  那時的他,恐怕也沒想到下次竟是隨家人壹道。

  遂鈺仰頭輕輕呼了口氣,濃白的水霧自唇邊騰起,乘著風瞬間消散。

  手指頭凍得通紅,即便抱著手爐也沒什麽知覺,遂鈺邊感嘆今年冷,邊哆哆嗦嗦往山頂走去。

  蕭韞帶他看過日升月落,亦品嘗甘苦滋味,樁樁件件遂鈺都記得。

  只是他從來都沒有問過他,他到底想不想要,樂不樂意。

  樹枝的影子在地上跳舞,斜斜的,和著遠處廊前翹起的檐角之間,墜著的銅制風管,叮當作響間,音調竟奇異的壹致。樹影在跳舞,刻在月色所及的寬闊景臺,地面還有壹點香灰,混著水凝固在坑窪處。

  遂鈺用腳跟踩著這點冰,壹點點的,壹點點的將它踩碎了。

  世上萬千榮華,皆於他眼中如流水席般淌過,可他卻想看看真正的鄉野炊煙。或許人性便是如此,永遠不知知足,總在欲望的路上行走,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貧窮的人仰望大都,而他在大都遙望求而不可得的清貧安寧。

  遂鈺也說不清自己究竟懷著怎樣的感情待在蕭韞身邊,他雙手合十,閉眼正欲念白日背過的經文,腦海中陡然浮現的卻是蕭韞的臉。

  如果壹件事從開頭便是錯的,能得幾分善終。

  遂鈺鼻尖微酸,輕輕閉眼。

  陷入感情的人,如同陷入權利漩渦的人般,二者都是毫無理智的野獸。他那日毫無理智的逼問蕭韞,待冷靜後自省不該如此欺君,蕭韞是君,他甚至並非臣,從後宮汙巷中走出的人,哪能算得上清白。

  若非頂著偌大的南榮之姓,遂鈺早已不願茍活。

  “雪梨湯熬好了,回屋喝些再休息罷。”

  風聲之中,褚雲胥的聲音陡然響起。

  遂鈺轉身,順勢抹了把被凍出眼淚的眼角,邊說邊解下氅衣,快步來到褚雲胥身邊,將氅衣披在她肩頭才說:“山頂冷,嫂嫂怎麽不多穿件衣服,也不帶著阿顏,萬壹摔倒傷著怎麽辦。”

  褚雲胥撫摸氅衣領口的赤色狐毛,微笑道:“這氅衣是陛下賞的吧。”

  “如此做工,三品官員以上都不壹定擁有,父王倒是有這麽壹件,但沒妳的做工精細。”

  “沒、沒有。”遂鈺頓時哽住了,說:“都是底下人孝敬的。”

  “其實很多事情,我們自家人相處時也不壹定得說明白。大都的這幅天地,妳總是比我們更熟悉,從家中啟程前,父親便叮囑過我們,勿輕易打擾妳的習慣,妳要做什麽,想做什麽,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褚雲胥深深望著遂鈺,“大都每年都會有人將妳的畫像送回鹿廣郡,我們啟程前,父親將所有畫像拿出來端詳。”

  “他說妳小時候像母親,但逐漸的不太像了。”

  遂鈺蜷起手指,“是嗎,哪裏不像。”

  “昳麗的容貌對於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而言,是打開十八層地獄的鑰匙。”

  “遂鈺,妳覺得它對妳來說是什麽。”

  很多話不必多說,褚雲胥的憂慮凝結於眸光之中:“若妳是女兒身,及笄前父親便會將妳的終身大事塵埃落定。”

  “我覺得現在挺好的。”遂鈺說。

  他撒謊的時候會不由自主地避免對視,但他還是硬著頭皮接受褚雲胥的目光,生硬道:“我從來不做假設,也不論如果,現在走的這條路,或許是最好的結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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