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南榮 by 迷幻的炮臺
2025-2-17 21:24
如今局勢,只是西洲提前抵達大都倒不必如此興師動眾。皇帝向來重視京城巡防,大街小巷暗樁遍布,這些人將大都圍得如鐵桶般密不透風,拼死護衛皇室及朝廷的安全。
潛心多年的安排壹觸即碎,這莫過於西洲站在蕭韞面前,狠狠給了蕭韞壹巴掌。
既能悄然潛入,那麽西洲便有本事將更多的人送進大都。
大都……
遂鈺凝思,忽地記起前幾日宮裏新進了批宮女,他立即道:“陛下,是否需要徹查新入宮的那批宮人。”
“這些皇後會做。”蕭韞似乎並不願意在此時談論大內情形,轉而對世子道:“世子乃我朝肱骨,在朕面前無需拘束。”
皇帝再三邀請,南榮栩不好推辭。遂鈺扶著兄長緩緩落座,帶著皇帝已經處理好的奏折退出玄極殿。
軍機要務,他的品階還不夠旁聽的資格。
明明兄長回京,自己身邊也是有可倚仗的人了,遂鈺卻覺身旁諸事沒有任何改變。他在某種方面被皇帝近乎於殘忍地監視著,以至於南榮府勢大,卻沒人與他這個四公子套近乎。
接兄嫂時,世子妃身旁的侍衛喚他隋公子。
不是遂字,是隋。
發音相同音調各異,遂鈺準確地辨認出,那是隋字,是他原本的名。
姓南榮,名隋。
飛雪覆蓋檐角宮燈,每隔壹個時辰,宮人們便會舉著掃帚將雪掃去。
“陶公公,妳覺得這雪什麽時候會停。”遂鈺哈了口氣,唇齒間白霧噴湧而出。掌心仍殘余著玄極殿內帶出來的熱氣,後背甚至有些微微發汗。每至深冬,壹日的時間裏,遂鈺三分之二的時辰都在休息。
現下他有些困了,卻還不能睡,天知道蕭韞在裏頭向大哥提什麽離譜要求。
“老奴可猜不出來。”陶五陳揮手招來遠處值夜的小太監,道:“天寒地凍的,去給公子攏個湯婆子來。”
“不必。”遂鈺攥了攥拳,雙手背後,將手臂藏在大氅中。
陶五陳:“朝中休沐,今日無早朝。不如公子先回府歇息片刻,世子爺多年未回京,想必有諸多事宜向陛下稟報。”
平時陶五陳可沒這麽多話對遂鈺說,遂鈺覺得反常,他將視線放在陶五陳身上,半晌,緩慢道:“既如此,我……”
話才出口半句,身著深紫宮裝的曼妙女人跌跌撞撞闖進遂鈺視野,遂鈺掀起眼皮,自喉嚨眼發出壹聲嘲諷的音調。
“呵。”
陶五陳臉色微變,橫跨壹步擋在遂鈺面前。
這位公子什麽都好,就是脾氣不太行,易怒,尤其是見了後宮這群妃嬪。
三宮六院,皇帝除了打理前朝,後宮也得照顧。遂鈺進玄極殿,蕭韞便不大去後宮了,原因倒也簡單。對遂鈺興致未減,寵幸嬪妃恐顛覆前朝局勢。
前朝與後宮瓜葛,能入後宮的女人大多擁有顯赫的家世。誰得寵,誰失寵,前朝官場那群墻頭草自然跟著風向倒。
將遂鈺送進玄極殿的是太子,自然幫太子籌謀的貴妃擔起了輔助皇帝打掩護的責任,記檔皇帝翻貴妃牌子侍寢,實則是貴妃去玄極殿坐坐,陪皇帝說說俏皮話,待遂鈺差事辦完回宮便主動離開。
貴妃膝下已有太子,自然無需再為了生不出龍子而憂慮,也樂得做些討皇帝高興的差事。
她不愛皇帝,卻願意為了母族而進宮。
但凡祈盼願得壹心人的世家女子,命裏都無大富貴。
明白這個道理的人,大多做到了嬪以上的位置,董宓便是如此,將貴妃之位當作為皇帝辦差的職位,只要想通這壹點,無論是遂鈺,或者是別的討皇帝歡心的公子哥,她都能在後宮屹立不倒。
有人清醒,有人糊塗。
遂鈺敬佩貴妃卻不願成為她那樣的人,但……將皇帝當作天地,遂鈺想,蕭韞怎麽配做別人的天地。
此人眼中只有自己,以及生殺奪予的權勢,整座皇宮不過他股掌玩物。
“梁美人,陛下在殿內商議政事,未經傳召不得入內。”陶五陳邊笑邊催促梁美人身旁的宮人,道:“妳們這些人是怎麽回事,美人穿得如此單薄也不知帶件披風。”
話是關心不假,但首領內監更願意用最徹底的方法驅逐。陶五陳揮手叫值守在玄極殿附近的禁軍攔住梁美人的路,禁軍體格健壯,只兩名站在梁美人面前,便已完全將梁美人的身形遮擋的什麽都不剩了。
遂鈺冷眼瞧著,調轉腳步往偏殿走。
烏雲遮蓋天穹,月亮穿不破雲層,遂鈺腳底沾著被踩實的雪,雪接觸鞋尖又瞬間消融化為水漬。鹿皮靴是新換的,遂鈺不太喜歡這個顏色,臟了正好換掉。
“南榮遂鈺!妳這個狐媚惑主爬床的——”
“!!!”
“給我堵住她的嘴!!!”
遂鈺眼皮壹跳,驟然回頭猛地沖向梁美人,厲聲怒道:“拖下去!”
“把她給我拖下去!”
禁軍反應快,遂鈺下達命令的瞬間便徑直捂住梁美人的嘴,遂鈺揚手將梁美人衣裙撕下壹角,遞給禁軍道:“塞進去,拉去偏殿。”
畢竟是後妃,不好壹直被外男捂著嘴。
玄極殿建在前朝與後宮之間,不算後宮卻離後宮足夠近。
梁美人雙眼通紅,被禁軍以犯人的姿勢挾制,手臂近乎於扭曲地抵著後背,她不甘地沖遂鈺發出嗚嗚的聲音。
按照皇室定下的規矩,皇帝每三年選秀壹次,遂鈺記得梁美人應該是去年進宮的。
去年選秀遂鈺也在,蕭韞為避免朝中有人弄權,只選了兩三名五品官員的女兒,這些人自進宮後便只見過皇帝壹面。
陶五陳被梁美人的膽大包天驚地冷汗淋漓,梁美人這通叫喊,雖只壹聲便被遂鈺控制,但這壹聲也嚇人。
皇帝與南榮世子在殿內商議,若南榮世子聽見外頭……
“陶公公,我們去偏殿。”
遂鈺很快恢復鎮靜,冷道:“帶上宮裏會教導妃嬪的嬤嬤,不,還要再請皇後來。”
“皇後娘娘?”
遂鈺:“對,請皇後。”
因事發突然,皇後急匆匆披頭散發趕來,本以為是陛下召見,沒想到竟是慢條斯理坐在偏殿飲茶的南榮遂鈺。
“南榮遂鈺妳好大的膽子,竟敢假傳聖旨。”皇後面色鐵青,儀態卻仍保持著壹國之母的端莊。
遂鈺笑笑並不在意,格外大度道:“把人帶上來。”
“唔唔,唔唔唔!”
方才沖撞玄極殿的梁美人被兩名老嬤嬤生拉硬拽至偏殿,雙手用麻繩捆得嚴嚴實實,因怕其自盡,口中塞了專門防止妃嬪自盡的軟木塞。這是宮裏慣用的手段,專治不懂事的妃嬪。
木塞外側已經被咬出了牙印,大抵是掙紮過,手腕磨得通紅,絲絲殷紅順著淺褐色的麻繩蔓延。
皇後見梁美人珠釵盡散,霍然起身向前飛快走了幾步,迎著梁美人求救的目光,她方才的怒意倒驟然消散了,只聽身後的禦前行走緩緩開口道。
“微臣深夜叨擾娘娘,自然是有要事稟報。”
“梁美人趁世子進宮與陛下商議政務時強闖玄極殿,皇後以為此事當如何了結。”
從前梁美人不哭不鬧,怎麽突然發瘋似地沖入玄極殿,目的卻並非求見皇帝,矛頭全數指向遂鈺。
遂鈺:“我與陛下的關系,貴妃知,皇後也知,怎麽這梁美人也曉得。”
“不是本宮。”皇後略整理衣襟,身旁的玉羌適時端著溫熱茶盞上前。
熱茶緩慢地驅散寒意,皇後長長吐出口氣,道:“遂鈺大人的意思本宮明白。”
皇後再不受寵也是壹國之母,前朝的風吹草動皆入她的眼,她比普通妃嬪更接近前朝,敏感度非尋常女子所及。
如今滿朝文武都在為了西洲使團訪問求娶而忙碌,梁美人卻於南榮世子進宮當日,企圖戳穿皇帝與四公子的隱秘。
鹿廣郡舍得將四公子留在大都,卻不壹定能受得了嫡幼子成為皇帝的男寵。
“妳會有這麽好心?”皇後沈聲。
遂鈺彎眸:“自然,我不願家中知曉我與陛下的關系。而隱瞞這份秘密,於皇後娘娘而言也是極為劃算的買賣。”
“鹿廣郡遠在邊陲,只要不回朝,大都仍是皇後娘娘母族與貴妃母族間的鼎立之勢。太子得寵,卻不壹定永遠拔得頭籌,皇長子殿下還是有機會的。”
皇後在見到梁美人後便已明白遂鈺的意思,只是她與遂鈺向來勢如水火,並不信遂鈺會主動雙手奉上無需付出代價的好處。
遂鈺難得心思單純壹次,想白送給皇後他人的把柄,卻未料到皇後的腦筋在短短壹瞬,竟拐了九曲十八彎。
他無奈搖頭,邊向外走邊道:“宮裏能攛掇梁美人的貴人不多,皇後娘娘順著查下去必然有結果。”
那頓如坐針氈的晚膳後,遂鈺還跟著世子妃去了後院庫房壹趟。
兄長從鹿廣郡千裏迢迢運來的東西足足塞滿了三間庫房,都是些市面上能尋常見到的小玩意,很多東西已經是大都早幾年前流行的物件。
聽褚雲胥說,這都是父兄與母親購置的。
褚雲胥:“總覺得妳會喜歡,便都買了。”
南榮氏對朝廷百般隱忍,只因放不下守衛百姓安康的責任。遂鈺忍辱負重多年,自然明白這份忠義。
遂鈺不確定他和蕭韞的窗戶紙被捅破後,兄長會因怒火做出何種不理智的舉動,他不敢想,也不敢輕易試探。
畢竟這是南榮栩,未來要扛起整個鹿廣郡的世子爺。
西洲趁南榮氏與皇室關系極度惡化時入侵,朝廷必定陷入癱瘓與混亂,皇室傾覆無所謂,但政權勢爭奪勢必會牽扯百姓安危,遂鈺不能不將這份隱秘藏在不見天日的角落。
即便要暴露在天光之下,也得等西洲使團離京。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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